第二天早上,如萍就病了,而且还病得不清。她的双颊潮红,呼吸急促,连床都下不来。王雪琴摸了她的额头,皱着眉对着梦萍道:“你快去把医生请来。如萍的额头很烫,该是发烧了。”
梦萍急忙去找人请了医生来。医生听了一阵,说道:“陆小姐身子本来强健,这热气存在体内很久了,倒是被压了下来。这时候压不住了,一起全激发了出来,所以陆小姐就病倒了。”
陆振华没心情听医生说什么,不耐烦地问道:“你只说有没有危险就行了!”
“危险是没有的。只是可能好得比较慢,要等这热毒都散完了,这才能够好完全。我开点药就行。”医生连忙说道。
陆振华喊道:“李副官,带医生下去开药方。再去把药拿回来。”李副官立正行礼:“是,司令。”
如萍只觉得全身像是被浸在水里一样,骨头缝都是冷的,一个劲儿地嚷冷。王雪琴给她盖上了厚被子,如萍一身都是汗,还在喊冷。王雪琴着急地一个劲儿骂人。陆振华看如萍吃了药没有一点儿效果,当机立断地道:“送医院去!”
如萍被送到了医院,挂上了水,这才睡安稳了。王雪琴坐在一边的长椅上面看着如萍,病房的门开了。柳春江走了进来。王雪琴扭头看见了柳春江,脸上顿时带上了笑:“柳少爷,你来了?”
“我刚才看见你们进来,本想马上出来打招呼,正好有个病人比较急,我就耽搁了一下。陆小姐的病我刚才找她的医生问了问,虽然看着凶险,却是没有什么大碍的。”柳春江扶了扶眼镜,说道。
王雪琴的手放在胸口,松了一口气似的:“那这样就太好了。我就说嘛,家里还是有一个大夫比较好。如萍平时身体好,都不怎么生病,这一病起来,可真是让我和她爸爸担心死了。”
柳春江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劝慰的话,王雪琴越看他越顺眼,觉得他和如萍真是般配。正说得高兴,病房门开了,一个护士探出头来:“柳医生,病人在等着呢。”
“哎呀真不好意思。柳医生,那你先去忙吧。”王雪琴连忙道。
柳春江笑着说了几句没事,就告辞出去了。他刚回身关上门,身后就被人撞了一下。他回头,正对上了一双惊恐的眼睛。
可云有点心不在焉,并没有看路。她去给别人送来的花插瓶,回来的时候并没注意到柳春江出来,直接就撞了上去。她的手一松,那花瓶顿时掉了下去,落在了柳春江的鞋子上面,水溅了一地,也溅上了他的白大褂下摆。可云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对,对不起。”
柳春江愣愣地看着可云的脸,好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可云喊了他好几次,柳春江这才回过神来,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匆匆地走了。可云在他的身后喊了他好几声,柳春江走得比谁都快,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鞋子里已经汪了许多水了。
王雪琴发现柳春江来得特别勤快。只要他没事,就会过来瞧如萍。他也不需要人专门去陪,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病床发呆。王雪琴越看越满意,这孩子体贴,人好,又是医生,家里也简单。就是一点,门第太低了,如果如萍嫁过去,她还需要斟酌斟酌。
柳春江丝毫不知道王雪琴心里所想,自从遇见了可云后,他的脚就不听使唤,老往陆如萍的病房里面走。看着她忙碌,看着她温柔地擦拭着如萍的额头,看着她专心地绣花,柳春江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得飞快。他不敢答话,只是一个人偷偷地观察着。
如萍一连迷糊了四五天,这天一醒过来,立刻对上了柳春江神情款款的目光,忍不住被吓了一跳。难道自己在这几天病得尤其的漂亮,比西子捧心还夸张吗?如萍再定睛一看,咦,他的视线似乎是越过了自己。如萍转过头去,看到正在专心绣花的可云,瞬间明白了什么。但是,如萍转而一激灵,柳春江的官配不是小怜吗,什么时候看上可云的!
如萍用手撑着病床想坐起来,弄出的响动瞬间让可云和柳春江都察觉了。可云忙放下了手里的绣花,上前来摸摸如萍的额头,惊喜地道:“如萍小姐,你已经不烧了诶。我去找个医生给你瞧瞧。”
“我就是医生,我来看看。”柳春江连忙开口,目光在对上可云目光的时候,立刻移开了。柳春江听如萍肺部的情况,只觉得听诊器里传来的都是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可云看柳春江半天没有动作,忍不住紧张地道:“柳少爷,如萍小姐怎么样了?还很严重吗?”
正值这时,门口响起了一个懒懒的男声:“柳医生,我看你也不怎么样嘛。听个诊也需要那么久?还是说,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随着这声音的靠近,一束花横在了柳春江和如萍的中间,金燕西冷着脸,昂着下巴看柳春江:“柳医生虽然是医生,也要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才是啊!”
柳春江的脸腾地就红了,忙放下了听诊器:“那个,没什么事了。”
如萍骤然一闻到浓郁的花香,立刻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金燕西见如萍鼻头都是红的,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柳医生,你的医术我不太信啊。金荣,请梁医生来,就说陆小姐还在打喷嚏,让他立刻马上过来。”
柳春江抬起头来,心里的慌乱瞬间平静了下来,他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的职业素养被人污蔑。他平静地开口:“金七爷,如果你把你手上那束花拿开的话,我可以保证陆小姐什么事情都没有!”
如萍喷嚏打不停,也断断续续地道:“金燕西,你把花拿开。”
金燕西的脸色一冷,鼻子里哼了一声,把花放到了一旁。如萍的鼻子这才得了救。她狠狠地瞪了金燕西一眼,如果不是知道金燕西没有恶意,她还以为这娃是想谋财害命呢。
梁医生过来又给如萍细心地检查了一番。金燕西压根儿不管什么避不避嫌的问题,一直站在如萍的身边。梁医生只感到压力巨大,又不敢开口让这位少爷往旁边挪挪,只得一脑门儿冷汗地尽量麻利地给陆如萍检查了,说道:“陆小姐热度已是全散发出来了,但是身子还虚弱,还需静养几天。”
“金荣,送了梁医生,和柳医生出去。好好的啊。”金燕西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发号施令道。如萍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己才是病人,金燕西你做个什么主啊。如萍立刻开口道:“梁医生请留步,我有些问题想请教。”
27 金燕西的烦恼
金燕西仍旧是杵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
如萍睁着眼睛看了金燕西许久;发现这个男人真是觉得自己在哪儿都是主人啊。这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果然是衔着金汤匙出来的;和自己这种半路出家的果然还是有区别的。如萍心思一转,用手扶住头;眼睛半眯了起来:“可云;我头好晕。梁医生;我真的没事吗?”
梁医生是个老狐狸了,金家少爷他惹不起;难道陆家小姐他就惹得起吗?刚才他诊过了,陆小姐的心跳血压脉象什么的都正常得很;怎么可能晕。梁医生立刻就反应过来陆如萍在搞什么鬼;立刻紧张地放下了东西;对着柳春江道:“柳医生,快去叫负责陆小姐的医生过来。”
一大帮医生护士立刻涌了过来,金燕西被挤出了病房。金燕西看着那关上的门,忍不住黑了脸,眉头一皱:“刚才梁医生不是说了没事了吗,怎么突然一下头又晕了。”
金荣心里明白,面上还是做出一副紧张的模样:“回七少爷,小的以前听说,这病人的病,是会反复的。越是身体好的人,一生病越是比平常人更凶险。”
金燕西也不过就是一点牢骚,刚才只是瞧见了柳春江离陆如萍那么近,心里不太舒服罢了。眼瞧着一个护士出来,金荣上去问了情况,护士说道:“还在检查,具体如何要等医生检查完了才知道。”
这一检查就折腾到了晚上,金燕西得到的消息是陆小姐睡着了。金燕西肚子里憋了一窝火,又不敢硬是冲进去,医生说了要静养的,难道还想害了她不成?金燕西只得转身:“回家。”
回到金家,金燕西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一拐就走进了梅丽的房间。梅丽正在里面写日记,冷不妨一个人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她吓得啪的一下把日记合上了,一转过头来,看到是金燕西,这才松了口气:“七哥,是你啊,吓死我了。你刚回来吗?”
金燕西仰头倒在沙发的靠背上,懒懒地答了一声,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梅丽倒是觉得奇怪了,把日记本塞进了抽屉里面,坐到了金燕西旁边,推了推他:“七哥,你怎么没精神的样子?这可不像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能有什么事情,我只是累了。”金燕西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又觉得问出来怪难为情的,索性闭了眼,嘴硬地说道。
梅丽见金燕西这样,越发觉得奇怪了,更肯定他一定有什么事情。她使了个眼色给门口的下人小翠。眼瞧着小翠走开了,梅丽拉着金燕西的一条胳膊:“七哥,我听说城郊新建了一个公园,有一个很大的湖,还有很多的荷花。七哥,我们去划船好不好?”
金燕西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别摇了,摇得我头晕。你哪里是想喊我去划船,分明是想让我去做东的。你堂堂金家八小姐,难道竟连划船的钱都没了不成。”金燕西抽出了自己的胳膊,翻身背对着梅丽。
“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八妹这周末就过生日了,你做七哥的竟连人家这么一个小小的生日愿望都不理会不成?”五姐敏之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梅丽眼睛一亮,顿时跳了起来,挽住了敏之的胳膊。金燕西忙翻身坐了起来,脸上带了笑:“原来竟是八妹的生日。那是一定得去的。不光是八妹去,家里的哥哥嫂嫂姐姐们都去,我做东,可敢情好?”
“老七要做东道,竟要请我们所有人去划船,这可真是太好了。”金燕西的话音刚落,三嫂玉芬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金燕西眉一皱,立刻又躺了回去。玉芬走了进来,笑道:“哎哟,我来得不巧了。刚才还听见七弟在说话,这不过两步的距离,七弟竟睡着了,我可是搅人清梦了。”
玉芬的身后,六姐润之也跟着进来了。金燕西一听玉芬的话,立刻坐了起来:“三嫂说的哪里话。我只不过出去逛了一天,有点疲乏,走到八妹这里走不动了,所以才躺躺。三嫂你坐这里。”
几人分了长幼次序坐了下来。玉芬甩了一下手帕子,笑道:“七弟要做东请我们出去玩,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不如我们再给八妹开一个生日宴会,大家热闹热闹,不更好了?”
“三嫂,我可不像三哥,衙门里还当着差事。我可是闲人一个,身上不过就那么几块钱罢了。”金燕西正在喝水,听了这话立刻被呛到了,忙讨饶。
玉芬的眼光闪了闪,笑道:“七弟你也别在这里给我打饥荒了。前天你去参加了陆小姐的生日宴会,那一条链子,怕千儿八百块是下不来的吧。难道八妹竟还比不上陆小姐?又不喊戏班子什么的,不过是些乐队罢了。”
金燕西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敏之见燕西的神色,便笑着道:“三嫂的消息可真灵通啊。”
玉芬笑道:“我也不过是爱听些趣事儿罢了,哪里什么消息灵通的。难道我还真的有耳报神吗?”
“三嫂这话就不对了。陆小姐的生日,原是我接了帖子,有事在身去不了,这才托了七弟帮我去的。陆小姐是我和七弟的朋友,又因为前儿陆小姐在我们家里受了委屈的缘故,这才送了份略贵重的礼。怎么在三嫂这里,就成了八妹比不上陆小姐了?七弟也没个正经差事,他疼八妹,也不在钱上。谁出多少钱,不过是自己的心罢了。”润之顿时反唇相讥。
玉芬听了这话,脸色十分的不好看了:“六妹妹是惯会说话的。我不过是打趣了七弟两句,倒招来了这么一大车的话了。七弟送朋友什么东西,本也是我管不着的。只是关系也有个亲疏不是?”
润之立时就站了起来,笑道:“关系亲疏?这真的出事的时候,自家的亲戚反倒是倒打一耙。再跟亲戚亲近,恐怕我们金家被别人吃得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了,还在帮人数钱呢。人还在自己家里呢,耳朵就长到我们金家来了。”
玉芬一听就恼了:“六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给白家递了消息吗?燕西跟秀珠妹妹怎么样,难道是我能做主的吗?这么多年了,谁没有眼睛不会看啊。”
“好了!”金燕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本来就够烦了,这三嫂偏偏在这里不依不饶。他的脸色冷到了冰点:“白小姐是白小姐,我是我,别老把我们扯在一处。我金燕西以前和白秀珠没有关系,以后,也不会有。”说着,金燕西转身就往门口走去了。
润之得意地看了玉芬一眼,拉了梅丽和敏之就走,独留下玉芬一个人忿忿地甩着帕子,肺都要气炸了。
为了防止金燕西再次出现在病房里,给如萍的日常生活秩序造成极大的影响。第二天一大早,如萍强烈要求回家静养,理由是她想爸爸妈妈了。王雪琴拗不过她,再加上目前家里的几个姨太不大安分,王雪琴要时刻捍卫自己的领地,确实是没工夫分心来医院照顾如萍,也就应了如萍的要求,接了她回家去。
如萍躺在自己的床上,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自己已经给陆振华说了,医生让自己卧床安静休息好几天。金燕西就算再大的胆子,在陆振华的眼皮子底下,也是不敢乱闯的。她不知道的是,金燕西第二天扑了个空,气得脸色铁青,回家去好几天都没理人。
对于上回金燕西的告白,对如萍来说,只是知道了有那么一回事。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金燕西说的话以及自己之前跟他相处的场景,越发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他应该是脑袋秀逗了吧,自己怎么没觉得他对自己跟对别人有什么不同?年轻小伙子的耐性都不太好,光看他前两个月还给冷清秋送花,这两个月就销声匿迹这件事就能看出来。
如萍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全身心地投入了陆振华的秘书这一工作之中。正值暑假,如萍每天都跟着陆振华往他的办公室跑。陆振华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喝茶,她在整理资料;陆振华在马场骑马放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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