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的和心中所想完全不一样。
明明,明明想说的是—这不是任仙,而是任魔,我怎么舍得让你入魔。
现在,东方不败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冷淡。
感觉如被尖刺直扎入心口,疼得厉害,赵暖舟却不动声色。
那被扔在脚下的剥翅之虫最后一次挣扎了一下,终究是死去了。
第30章 新的起点
最近江湖上喜事不断,先是朱小蔷嫁出,尔后就是赵少堡主的大婚,这前者就暂且不说,这后者已是令人话题不断。
赵暖舟刚刚脱离了牢狱之灾,可谓九死一生,却在八卦笔这新媳妇才当了两天的时候就突然宣布成亲之事,着实令人困惑。
但这似乎又是在意料之中的。
时江湖人猜测那赵老先生是想要给心爱的嫡长孙冲去霉气,但这媳妇儿的人选却多少令人有些诟病。
首先这媳妇儿非女子,而是一男儿,要想叫他产崽是绝无可能之事。其次,这男人来路不明,出身据说不大好,又怎可配得上赵少夫人之名?
即便这媳妇儿有诸多的不好,但赵暖舟说了,非他不可,而那一向顽固成性的赵老头这次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为何?
说来巧的很,那远离江湖多年的侠侣夫妇赵浣碧和颜妤竟然回到了赵家堡,且支持自己这儿子的婚事主张,刚从半瘫状态转好的赵老先生见孙儿无事且亲人归家,瞬时喜出望外。故他再也不强迫赵暖舟去找什么门当户对之人,直接就答应下了孙儿。
更甚者,连赵家堡的过门规矩都给忽视了。
听说,那南方第一钱庄的庄主袁贵和他二女儿为此大怒,但却无可奈何。
一切倒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女孩子清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赵槿花笑笑,对东方不败道:“夫人真是好看。”
说着,她用桃木梳在那黑缎一样的发丝上梳理着,一下一下,不厌其烦。
东方不败瞥了一眼镜中的人影,心中一阵烦闷。他看着自己穿着绣纹金线嫁衣,鬓角戴着珠花,连脸上的腮红和香粉都扑好了,虽是异常美丽的模样,但他完全没用了当年为自己上妆时的欢喜。
“你主子在哪?”他开口道。
赵槿花露出白牙笑道:“夫人你可真会说笑,我主子不就是你吗,你不就在这儿吗……”
东方不败摆摆手,道:“我是说,赵少堡主。”
女孩停下手中的动作,似在思忖,不久后道:“在前厅吧?”
“夫人啊你,槿花晓得,有的事情初次都会痛的。”女孩突然调转了话题,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瓷瓶子,直往东方不败手里塞。
东方不败挑眉,看向赵槿花,道:“谁教你这些东西的?”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道:“夫人你对我好,我自然是从心底喜欢夫人你的,这些事情是我前次从别个阿婶那里听来的,夫人信槿花一次,使使这玩意儿,要不然好像会很痛啊。”
“阿婶说,涂点到那个地方就好了。”女孩有些脸红道。
东方不败笑笑,心底道,要痛早就痛过多少回了,但是嘴上说的却是:“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先出去弄点吃食给我吗?”这自然是打发女孩用的。
赵槿花不疑有他,忙应道:“夫人饿了?槿花马上去厨房吩咐一下!”
然后,那女孩便推门而去。
东方不败笑着摇摇头,双指屈起放置于唇边,吹了声暗哨,随即,一只肥嘟嘟的金莺儿自窗中飞入,扑扇了几下翅膀后乖巧地停留在了东方不败的肩上。
“好乖。”他逗弄了几下这肥鸟,嘴角噙笑。
前厅。
赵暖舟看着眼前的穿金戴银的一位公子,笑笑道:“多谢赏脸。”
这人是一土财主出身的富商之子,那富商早年下过海,周游过各处,也喜欢附庸风雅结交名士,这次就带着儿子来赵家的大婚了。
富家子虚胖,浑圆的脸上不时有汗珠滴下,皮肤白皙得像擦过几层粉,看得赵暖舟心中讶异。
男人伸出肥胖的手,拿出了一个名帖,叫赵暖舟收下,赵暖舟虽心有不适但仍爽快地收好,接着就另寻了话题和其他来客聊去了。
哥舒小刀出现的时候,赵暖舟笑着迎了上去,道:“小刀兄来了啊。”
“哥舒兄。”塞外汉子屡屡胡须纠正道,大笑道,“你和骆兄弟也就这点相似了,老爱揶揄我。”
话毕,两人极有默契地相视大笑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默。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骆缎周寻巫辞儿一事。
但根据种种迹象看来,巫辞儿并未撒谎,那字迹和小蛮子的手书如出一辙,于是“借机逃离花心恋人”的推测就显得合理起来。
但是骆缎洲不信。
想到骆缎洲因此缺席,赵暖舟不禁叹息。
一旁,赵浣碧和颜妤两人打发好了前来寻话的几人,夫妻俩就开始聊了起来。
聊到后头,两人竟然在众人不觉之时离开了前厅。
“你连天沁都请来了,死鬼老赵!”眼下,房内,明媚女子一改往日娇柔,抓着男人的耳朵,恨恨道,“你跟她啥个关系?”
赵浣碧吃痛道:“我当初要没找到仙姬,咱儿子现在还能这样好好地活着吗?”
女人怒,踩了他一脚道:“你个大混蛋!”
赵浣碧捂住耳朵道:“混蛋就混蛋吧,唉……”
天色渐晚,新月的身影现于云端,几颗晓星冒出。
驻守在厢房四周的卫士听到门响的声音,忙转头去看,只见一蓝裙绾发的女人走出门,手上端着一托盘,上头有些吃食的残余。
“槿花姑娘啊。”一汉子咕哝道。
他们目送着这姑娘离去,发现这人今日心情特别好的模样,连嘴角的笑意都显得……特别深?怎么说,就是比以往好看得多了。
女孩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若干男人,眼底光华万千。
此刻,喜堂一片由红色占领,那赵老先生就坐在高座上,笑着看向众人。
赵暖舟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焦虑,前一刻那赵百万刚和自己汇报过婚房外的动静,但这一刻他仍然感到一丝不安。
不夸张地说,他感到了自己眼皮的突突跳动。
猝然,一人慌慌张张地跑上前来,看了眼喜气洋洋的赵老先生,吞了口唾沫,还是选择附了在赵暖舟耳边,见此,赵老先生有了丝怒意,对那下人道:“有什么是不可以跟我说!”
下人被这赵老头一吓,顿时扑倒在地上,道:“不好了!大老爷和夫人又不见了!”说的是赵浣碧和颜妤。
赵暖舟心中一惊,就要起身去查看,偏偏这时候,又一没心眼的下人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好了,少夫人不见了!”
穿着红色嫁衣的赵暖舟脑中一阵轰鸣,心口如有巨石碾过,却是漠然地笑了。
而那原先还笑呵呵的赵老先生直接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忙有几位下人上前扶住。
“可要去追?”小厮擦汗小心问道。
赵暖舟摇头,无可奈何一样闭起了眼,道:“我爹娘就不必了。”
“至于少夫人……既然留不住,那就随他去吧。”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没有人看到,他暗暗地吞了一口涌上喉头的血。
……不败,当初我赶走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的滋味吗?
一旁的一位翠羽轻衫的女人瞪大眼睛,忙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本,又从自己发髻上拔下了狼毫,唾沫一沾,就开始记录着什么。
这个人就是朱小蔷,这次她又记录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于是,赵家堡的荒唐事,自此又添上了一桩。
孤星晓月,夜间幽径,三两垂丝海棠在旁,一匹瘦马则立于身侧垂颈甩尾。
东方不败从腰下解了水囊,拔了塞子就往自己的脸上浇去,一些粘滞的东西被冲刷下来,然后,他随意用手抹了两把,那张脸顿时呈现出原来的样子,而非之前的女孩子模样。
夜深露重,边上的赵惊满脱下自己那件月白外衫,给东方不败套上,男人皱眉,却未拒绝。
“擦擦吧。”赵惊满又从拿出一块巾帕,递给了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接过那东西,擦拭起自己的脸。
“你有意中人了?”眼尖地发现了那绣帕尾部的女子闺名,他顺口问道。
赵惊满摇头笑笑,道:“没有的事,上次醉颜楼庆日,骆公子被塞了满满一怀的帕子……”
醉颜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庆日这天,哪位姑娘看上了来客,就尽可把帕子往他怀里塞,接受之人决计不可将那玩意儿扔了去。
风流如骆缎洲,自热收获颇丰,但心下又犯愁,生怕给小蛮子知道了这事儿,干脆把这些东西都塞给了赵惊满和他堂兄赵大侠。
偏偏这俩人在这方面都有些没心眼,只道哪种帕子不是帕子,也不就讲究这个。
东方不败想起之前赵暖舟三番两次在自己面前使用别家姑娘的物件,觉得一丝好笑,但此刻他心中早没了失落或者欣喜的情绪。
那个人,已经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了。
比起这个,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赵惊满的双腿。这个一直坐着轮椅示人的男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站得好好的,身体比青松还来得挺直。
虽然感到讶异,但东方不败不会去问他,因为这与他无关。
“不败。”赵惊满开口道,“你真的不要我陪你出城吗?”
东方不败口中正咬了一寻常男子束发的绳子,双手从袖中露出,梳理着青丝,并不答那赵惊满。
高束完发,还算满意地理了理鬓角,他自袖中掏出短小精悍的剑,交给赵惊满道:“不必,你现在就可离去,顺手把这个交给你堂兄。”
眉眼温善良儒雅的男人露出些许勉强的笑容,双手迟疑了,还是接住了那袖剑。
“此行,一路小心。”男人留恋地看了他一眼,复又坐上了那轮椅,转头离去了。
东方不败没有去看那人离去的背影,他跨上了那匹瘦马,这马虽然瘦但四蹄生风是为良驹,自跨上那马背的同时,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燃烧。
一种久违的、亲切的万千豪气在胸中流溢,嗒嗒的马蹄声似乎在地上踏出了花,流淌着风华的鬃毛微扬,东方不败嘴角勾着笑,不禁马鞭一扬,加速前行。
不知道马跑了多久,天边已是旭日东升,暖金色的光铺满大地,他已行路一夜却不觉疲倦,只感到一股温暖而刚劲的气息包围着身体,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畅快的感受。
缰绳一拉,马蹄急停,扬尘一片。他停下,看着那初生之阳,嘴角勾起笑的弧度,心中暗道:“我必再次不败于世。”
那片红光越来越浓,向四面八方扩张着。霎眼,万缕金丝光耀大地。
骏马再次在挥动的马鞭下飞驰,马蹄声破开了黎明时候的静谧。
——我必再次不败于世。
第31章 风雪初遇
早寒。
今年的冬日比往年来得早,细雪已在街角巷尾飘洒,无论向前向后还是向左向右,都是大片的素白包裹了视野中的画面,连山上那万年常青的松,也不例外。
李漠推开门的时候,冷风夹杂着雪,扑了他一脸,未愈合的冻伤在这样的荼毒下,似乎又要裂开了。
他提着一篮子鸡蛋出门,一路上,冽冽寒意将穿着旧衣的单薄身体给冻僵,脚上的血液似乎也停止了流淌,再也没有太多的感知。
路上行人寥寥,显得有些清冷。天气过寒,没多少人会选在这风雪正大的时候出门。
但李漠不同,他不仅要再这风雪呼呼的时刻出门,而且必须在一刻后赶到街头的宋四家。
又是一阵猛烈无情的冷风,灌进衣领的同时,他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冻伤开始溢血,有了疼意。但他丝毫不敢怠慢脚下的行程。
到达宋四家的时候,一条大黄狗虎视眈眈地趴在门口看着他,伸出的红舌让他有了几分畏惧。
他抓紧了手中的篮子,里头的东西,就是今次他要拿来抵债的玩意儿,绝对不可出意外。
半拉开的门中,一中年男人的脸露出,看到来人后便呵斥了那狗让道,于是李漠便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前。
他清了清嗓子,但风雪将他给冻得厉害,嗓音有些走味,他说,“老爷,让我进去看看我阿爹。”
男人瞥了一眼这清瘦的少年,皱眉嫌恶道:“咋个回事这么晚才来,快些进来,瞧你那爹去吧!”
得到了赦令,少年便进了门。
映入视线的有四人,两个体格高壮的汉子以及一个漂亮女人,最后一个,便是李漠那爹。
给他开门的人便是宋四,这间屋子的主人。
壁炉里炭火正旺,熊熊焰火将温暖点燃,进屋的那一刻李漠感到了一丝舒慰,这间温暖的屋子,比起自己那漏雨且不挡风的屋子,好的太多了。
但这一刻的欢喜马上被下一刻的不安给淹没。
李漠这次来,是为了赎他阿爹。
高壮的俩汉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满是嘲弄的意思,连那女人,也笑笑地看着他,这笑,当然是嘲笑。
而李漠的爹,就被绑了身子且塞了口,半死不活地躺在桌上,桌边,是一把闪着冷光的菜刀。
李漠艰涩地吞了吞口水,紧紧拿着手中的篮子,心脏砰砰地跳动着。
这女人刘潇潇,是镇里有名的丧门星,嫁过三次,前后死了三个丈夫,不过她生的好看,虽行为不检点但还是有迷昏头的男人愿意要她。
不过死了三次丈夫后,刘潇潇再也不嫁了,前年她跑去外头混,混回来的同时还带来了俩汉子,她叫其中一人大哥,另一人则是二哥。
三人与提供店铺摊子的宋四在镇里头开了个小赌坊,做起了祸害乡亲们的生意。不过,手痒的男人们去坊子内赌两把也算正常。
而一开始,李漠那爹就是这算正常之人中的一个。
但后来,他越赌越大,越赌越输。
于是,这次李漠的被逼到来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刘潇潇瞥了一眼少年手中的一篮子鸡蛋,笑道:“娃,你别拿这些玩意儿来糊弄我。”
同时,其中一汉子操起了那柄刀,也是笑眯眯的表情。
李漠看了一眼自己那挣扎着的爹,又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宋四,最后将视线对准了那聚在一起笑眯眯的三人,眼中有了一丝红通通的迹象,他小心翼翼地放下那篮子鸡蛋,直直给几人跪下,口中道:“行行好!”
女人摇摇头,道:“行不得好,这年头行不得好,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不过……”
她眼中有狡黠的光芒流动,但少年误将其视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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