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复得,便是如此吧!终于,终于能再一次拥抱他的光!
留恋地离开彼此的唇,晓光泪光涟涟,两颊绯红,带了点羞涩,绯月珑焕几乎是痴迷地凝视他。
舔了舔唇,晓光垂眼,低语,「虽然……我一直爱着哥哥,但是……我不能与哥哥定契。」
「——为何?」亲耳听晓光如此说,绯月的眼神逐渐冰冷。他不敢置信,恢复到前世的光,仍然无法接受他的感情?
晓光笑了一下,悲伤地望着兄长,「哥哥忘了吗?我们是兄弟,亲兄弟!」
「那又怎样?」绯月珑焕低吼。他不在乎!即使所有人反对,他也要得到光!
低低一叹,晓光道,「哥哥是不是忘了我们彼此的身份。」
「光……」绯月珑焕的声音轻颤。
「你是咒言师,我是『钵』。每当你施一个咒言,身为『钵』的我,便要承受一份反噬。这便是为何我会早逝……当一个『钵』无法承载时,便要碎裂,所以我死了。咒言师,永远都不可能和自己的『钵』定契,哥哥忘了吗?」
「闭嘴!」绯月珑焕脸色寒栗,拥抱晓光的力道越来越重,「你……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光!我的光怎会如此冷静地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晓光摇摇头,没有在意绯月那冰犀如剑的目光,「我会一直陪在哥哥身边。哥哥想要亲我抱我都可以,但定契,那真的不行。」
「不……」绯月珑焕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不定契,便意味着,他永远得不到晓光的心。单要晓光的身体有何用?他想要的是光的心啊!一颗全心全意的心!难道这样便是奢望了?
他恨,恨自己为何生来便是咒言师,而光却是他的钵。钵对于咒言师而言,不过是一件使用道具,破了,坏了,换一个即可。可是,身为咒言师的他,爱上了钵。除了晓光,他谁都不想要!
略为粗鲁地抓过光,一把推倒在床上,晓光没有反抗,任他撕扯身上的衣物,裸露出光洁的胸膛,绯月珑焕拥抱这具美丽的男性身体,留下一个个印记。然而,晓光没有一丝反应,他绝望了,冰冷的泪珠滑过冰削般的颊,滴在晓光洁白如玉的胸膛上。
闭了闭眼,他放开晓光,绝然离去。
晓光躺在床上,长长地吐口气,指尖沾了沾哥哥留下的眼泪,放入口中舔舐。苦的吗?
许久,他起身,随意地坐着,拉拉身上破碎的衣物,自嘲地笑。
「哥哥,一切都不一样了。若我仍在前世的那个身体里,哥哥说爱我,我必然欣然与哥哥定契。可如今,我不是我,即使灵魂是,但……迟了,迟了。」
记不清死后的世界,更不知道转世的自己是怎样的,醒来后的他,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见到哥哥很高兴,却探测到哥哥那如死尸般的气,心都凉了。哥哥好像忘了,身为钵的他,对人体内的气是最敏感的。在拥抱哥哥的刹那,震惊于他强烈的死亡之气……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吧,可是哥哥仍然活着。为什么呢?
因为——执?所以哥哥一直不肯甘心的死去?
「我有什么好,哥哥为了我,付出了这么多?」泪珠一颗接一颗,湿了两颊,湿了手中的碎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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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蓝的天空,轻淡的薄云。举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空气很清新。典雅的庭院,别致的格局,住着舒心。
晓光漫步在小石子路,走走停停,感受重生的奇异。掐指算了算,时间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离开哥哥有如此之久吗?这一百多年,哥哥一直孤单地追寻他的灵魂?
唉——
转身,瞟到一侍女拿着一包东西经过,他上前随口一问,「那是什么?」
「回少主,这个……是要拿去丢掉的。」
「哦。」
见他没太在意,侍女松了口气,刚要走,晓光突然转身,又问,「等一下,给我看看包里的东西,那个尖尖的是什么?」
「啊,少主,这些都是没有用的。这尖尖,是……」侍女吞吞吐吐。
「就看一下,好吗?」晓光温和一笑,侍女微红了脸,不知不觉便点点头。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的东西。
晓光拧眉,拿起其中那样引得他好奇心大作的东西,这是……弩!?奇怪,他怎叫得出这东西的名字?好像很轻易便在脑中浮现这个字?
「这东西很有趣。」拿起弩,把箭搭好,对着远处,比了比。
「少主,那个……」
「我拿回去研究一下,嗯,这个是什么,衣服吗?」收了弩,晓光又挑起包裹里的几块布,打开仔细一瞧,确实像是衣服。薄薄的白色衬衣,黑色的风衣,还有一条布料结实的裤子。
「咦,这是……」在抖开衣服的时候,掉出一个小盒子。疑惑地拿起来,细看。不是盒子,装不了东西,但为何看着眼熟?
「少主?」侍女心里忐忑。她真该死,宗主叮嘱她把这些东西处理掉,切不可被少主看到,却不知少主这么早在庭院里散步,她以为少主应该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但事与愿违,少主的兴趣不只一点点。
「这些东西我都要了。」翻了翻包裹,晓光一扬嘴角,笑着对侍女道,「你回去忙吧。」
「可是……」侍女眼光闪烁,心里着急。
利落地打包好,晓光摸摸侍女的头,「就这样。我回房去研究下,这几样东西,以前从未见过呢。」
「呃?」侍女瞪大眼,目瞪口呆地望着俊秀的青年潇洒地离开。
这可如何是好?万一宗主问起,她可如何回答?可是少主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他一笑,她脑中便一片空白,不知不觉就应了他的要求。
晓光坐在房间的床上,把东西一样样摆出来。这些,都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也许……是他转世的东西。
拿着弩,比了比。不知他的转世是个怎样的人物,这个弩似乎是一种很强大的武器。哥哥是如何寻到他的转生?他们之间又曾发生过什么呢?为何哥哥会……燃尽生命之火?
盯着弩,又看看那像小盒子的玩意,盒子上的挂坠发出清脆的铃铛声。
这几日,他已渐渐熟悉了环境,并且知道,他们绯月家族已经不在水域国内了。是谁把绯月家族赶出了水域国?他有何种强大的力量,几乎灭了整个绯月家族?哥哥的命是谁夺去的?有很多疑问,都没有答案。但他不急,哥哥是不会回答他的,自会有人来跟他说。
从很久之前,就有人反对他和哥哥在一起。
一个钵,不该爱上主人。自嘲一笑,他叹息。
也许,那个人是对的吧。咒言师若舍不得使用钵,最后只会自噬怨气,毁了修行。
「叩叩叩——」敲门声传来,晓光从沉思中清醒,快速地把包裹一收,藏在被中。
「进来。」
「少主。」中年男子躬着身子,慢慢地推门进来。
「啊,是莫希长老?请问有何要事?」
「少主……」莫希抬起头,深深地望他。
晓光淡淡一笑,「长老请坐,有事慢慢讲。」
「多谢少主。」寻了个位坐下,莫希长老深邃的眼一直凝视着晓光,「少主和以前一样,温润如玉。」
晓光略为腼腆,「哪里,长老言过其实了。」
莫希摇摇头,「你和宗主,是我看着长大的。宗主因为身份所制,只能冷眼看世事,而你……自小便文静,是个好孩子。」
「长老……」
「绯月家族有你们二人,乃吾等之福。可惜,少主英年……唉,如今能复生,是宗主付出极大的代价换得的。」
晓光垂下眼黯然,「哥哥太执着了。」
「少主可知,绯月家族为何会藏于这偏僻之处?被世人所遗忘?」蓦地,长老眼中精光一放,生硬地问。
晓光一振,皱眉,「为何?」
「都是那残暴冷酷的翼狱王迫使我们离开故土,流散于这荒芜之地,可叹我们绯月上千年的根基,被那暴君给……」长老说得激动,不禁潸潸泪下。
「翼、狱、王?」有些耳熟,晓光胸中不觉腾起一股愤恨之气。毁他家园,驱他族人,好个翼狱王!
「他可是琉御国的国君?」在前世便有听说过他,可从未见过他。却想不到,他竟是造成他们绯月家族流沛的罪魁祸首。
「正是他!」长老闭了闭眼,面露憎恨之色,「也是他……害得宗主……」
「什么!哥哥是被他害的?」晓光倏地站起,温润的神色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冷峻。
「不错。」
「是他……害了我的哥哥……」晓光喃喃。不知不觉中,握紧双拳,对这素昧平生的翼狱王,打心里的恨上了。
「哥哥这几天身体一直不适,那日我不该说那些话伤他的心,唉……」晓光自责,「可是害了哥哥的翼狱王,我不会放过他的!」
「少主……」长老长叹一声,「那翼狱王能力之强,非常人能抗衡。好战的他,连年征战,使大陆陷入慌恐之中,民不聊生!我们……我们又能如何呢?报仇?毫无胜算。」
「难道就这样被他欺了去?」晓光咬牙。
长老摇头。
深深地望了眼长老,晓光露出笑容,「长老的用意,我明白,您先回去吧,我会好好想想如何『报答』翼狱王给我们绯月一族的耻辱!」
「少主……」被看穿心思,莫希老脸一红。
「哥哥身体不好,而我又回来了,族里的事,该由我来担当。」晓光道,「我知道该如何做,你不必担心。哥哥那里我不会提你来见我的事。」
「那……多谢少主了,还请少主切勿鲁莽。」
「嗯。」晓光点点头,目送长老离去。
静静地立了片刻,晓光取出被中的东西,拿起弩,上了箭,对着柱子,慢慢地扣下机关——
「咻——」
离弦的箭如闪电般地射出,丝毫不差地射中挂在柱子上的小饰物。
晓光嘴角慢慢上扬,眼里迸射出浓浓的杀气。
翼狱王吗?
我绯月晓光誓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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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丝般的长发,随风飞扬,战袍加身,手执宝剑,立于战车上,男子冷然而肃穆。
原野上,两军对战,杀气腾腾,鸣响国与琉御国之间,正面冲突,异常激烈。
翼狱王面露狰狞之色,隐隐有疯狂的因子在跳动,如剑的眼直视对面那冷艳的银发男子。
鸣响逸!
三十多年了,依然不自量力!在没有想起晓光前,他心中充满了杀念,好战嗜血的因子蠢蠢欲动。侵略占领了众多国家,最后攻到西方,在看到鸣响国的三皇子——鸣响逸,一股莫名的恨意充斥全身,尽管对方是大陆上有名的美男子,拥有一头独特飘逸的银发,却越发地让他仇恨着。如今,再次见到鸣响逸,尤其是他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对鸣响逸的恨更深三分。
绯月珑焕不愧是大陆上最厉害的咒言师,三十多年前,因大意着了他的道,失去了晓光,更失去了对晓光的所有记忆。绯月珑焕的咒,使整个大陆的人们都忘了祈王。没有人记得,曾经有个与翼狱王并驾齐驱的出色青年驰骋于大陆,一晃三十余载,即使有疑问,也寻不着痕迹。然而,上次的战役中,有人动了他的契,他坚决抵抗,释放全部的力量,方阻挡那人的异术。也许是那次的冲击太大,冲突了封印——他,想起了一切!他的晓光,他的伴侣,他的契约人,他怎会忘记了呢?
至于鸣响逸,不知他有没有以前的记忆,不管如何,他都是一个该死的人。此次他们出兵,无非是趁虚而入。不过,翼狱王会让他有机可乘吗?他上次确实受了不小的伤,但绝非弱不禁风。
鸣响逸今次讨战,自找苦吃。
噙着冷笑,翼狱王挥一挥手。早就蓄势待发的弩手们兴奋异常,作为大陆上第一支,也是唯一支弩军团,首次战役大显身手,将士兵都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无声无息的包围敌人,弩箭齐发,威力无穷。
战鼓激昂,士气大振,在见识了拥有强大攻击力的弩箭后,士兵们热血沸腾。反观鸣响国的士兵,被从天而降多如牛毛的箭刺穿身体,痛苦的夺去了性命,士兵们惨叫连连,大部分人不知所措,乱了阵脚,节节败退。
战车上的鸣响逸冷若冰霜,死死地瞪向笑得张狂的翼狱王。
当越来越多士兵命丧于那远端攻击杀伤力强大的武器之下,他不得不鸣鼓收兵。
敌军落荒而逃,翼狱王并没有乘胜追击,冷眼看敌军逃回城门,狼狈而不堪,心中无限痛快。
鸣响小子,这还仅仅是开头呢。
对他,对绯月珑焕,他琉御真焱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二十章
天空,巨大的鹏鸟滑翔而过。
鸟瞰原野上,两军对战,一阵厮杀后,一方落败,另一方大胜。鹏鸟振翅,穿过草原,飞向附近的一个小山头,速度渐缓,最后降落在一棵粗壮的树枝上。鹏鸟鸣叫了数声,从鸟背上跃下一道矫健的身影。
脚踏实地,那人长长地吁口气,多年没有驭过飞禽了,好不习惯。
「谢谢你,鹏。」晓光轻抚鹏鸟的羽毛,鹏鸟亲昵地低头与他亲热。如果不是鹏鸟的帮忙,他不可能在短短一日内越过广阔的大陆,从北方飞到西方。幸亏他驭兽的能力没有消失。
磨蹭了一会儿,鹏鸟振翅,晓光挥挥手,「再见了,鹏,回去照顾你的孩子们吧。」
鹏叫了数声,依依不舍地重归天空,最后远去。
晓光温柔地目送它远去,许久,再也看不到鹏的影子后,他才收回视线。转身,慢慢地往山脚下走去。脸上温和的气息慢慢地被浓浓的恨意取代。
走了半个时辰,来到山脚下,立于树木旁,远眺原野上的军营。此时,夕阳西下,把大地染成了橘红色,晓光一脸沉思地望着。
该如何混进戒备森严的军营呢?
连打数场胜战,军营里气势昂扬,士兵和将士们全都面带喜色,而立了大功的弩手们更是喜形于色,好不得意。
大挫鸣响国,翼狱王毫不吝啬地赞扬了这支独一无二的军队。相对于这边营帐的激昂,鸣响国那边一片死寂。为了振奋士气,翼狱王心情大好的要举办庆功宴。将士们听了,兴奋异常。美酒,佳肴,还有丝竹歌舞一起搬上了台面。
天渐渐黑了,军营里燃起了巨大的篝火,士兵们捧起大碗公,两两对饮,高声呼喝,划拳,全无了平时的严谨。
庞大的王帐里,载歌载舞,不管有功无功的将士们都赏了美酒美食。翼狱王手执酒杯,神色慵懒地椅坐在王座上,脚边是两头啃生肉的狮兽。
一直侍候的魅看出王的意兴阑珊,摇摇头,扯过魑,问,「魈他们回来了没有?」
魑耸耸肩。
「那……有消息传来吗?」
魑再次耸耸肩。魅瞪他一眼,「说句话会死啊。」
「说,说什么?」魑咧嘴一笑,「反正我们也摸不透王的心思,只管听命行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