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正堂,在奏起的祥乐中,林福宁看见,正堂首座分别坐着的人,有他们家的林太爷,还有面容慈祥的老妇人,这位就是皇太后?然后,当看到正堂旁边站着的主持婚事的大僧正伽若一时,林福宁先是一愣,随即眯眼一笑,心里却是有些激动。
——他没有想到,大僧正会来主持这一场婚事。
大僧正看着林福宁忍不住的泛红的眼眶,微微一笑,随即就高喊道,“请新人一拜天地!”
齐明远转头看向林福宁,林福宁对他咧嘴一笑,两人便双双转身,弯腰一拜,随后,跪地,叩头。
“请新人二拜高堂!”
齐明远和林福宁便转身,对着首座上的林太爷和皇太后磕头一拜。
林太爷看着林福宁和齐明远对他磕头再拜,心头感慨也复杂,不知道当年,他们林家的先祖——凤主,是不是也曾经和齐家的那位王爷这样举行过大礼?
“请新人起誓!”
林太爷回过神,看向已经面对面站着的林福宁和齐明远,起誓??这个怎么说?
皇太后看着,也起了兴味,真是有趣。
林福宁盯着齐明远,轻咳了一声,肃然神色的开口,“齐明远,不管贫穷困苦,不管疾病痛苦,我林福宁愿意与你生同枕死同穴。”
齐明远怔了怔,随即握紧了林福宁的手,心头很是悸动,他哑声道,“我齐明远,一生只愿与林福宁生死相随,天地为证!”
林福宁听了,咧嘴笑了起来,笑容灿烂而纯真。
此时,京都帝宫中,身着黑色华服的男人慢慢的沿着宫殿暗室的门,走下暗道,一圈一圈的暗道阶梯向下延伸着,阶梯消失了,出现在男人跟前的是一间点着万年灯的祠堂模样的房间。
男人缓步走到一面墙跟前,这面墙上除了有牌位外,还有一张巨大的画像,画像里,是一个带着帝冠,身着黑色华服的俊美的冷漠男人。
仔细看,这画像上的男人和现在的站在画像前的男人有六七分相似。
男人盯着画像,慢慢的开口,“你大概想不到吧,时隔千年,林家的后人和我们齐家的后人成亲了。”
男人说罢,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冷漠的笑。
“其实严格说起来,林家的血脉里也有我们齐家的血,毕竟,当年林家的先祖——凤主被你逼着不得不离开时候,他的肚子里,有我们齐家的血脉——被你亲手杀死的堂弟的血脉。”
“当年凤主和你的堂弟伉俪情深,你既然下旨赐下凤主和王君之命,却为何要逼杀王君?千里追杀,在凤主跟前,亲手杀死王君……如果不是大和尚介入,你是否真的会亲手杀死你一直深深的爱着的凤主?”男人看着画像,喃喃道。
“我是你的子孙,每一代帝座跟每一代大和尚一样,不得不继承先祖的记忆!但你可知……你的子孙有多恨这份继承的记忆……如今的我……有几分是我自己?”男人低哑苦涩的声音说道。
“不过今日……我却是开心的。只为了自己的开心。我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齐明远,得偿所愿,他终于可以摆脱齐家子孙傀儡的命运!他娶了一只花娃子,他最喜欢的少主大人……呵呵……不过,他大概会以为我不高兴吧。这样也好……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
——
夜深人静,品茶山庄的厅堂里,宾客齐聚。
林福康敲着桌面,看着在那里说笑的,喝酒的,玩闹的,真的……不去闹闹洞房吗?
林福康想起那天的独饮会,轩郡王似笑非笑的说着,希望大家不要去闹洞房的话语……
林福康有些无奈,有些失望,说来,他挺期待的,可惜呀。
而此时的品茶山庄的后院,新房里。
林福宁瞪着被他压倒在床上的笑吟吟的某人,尽管此刻心里窘迫,但林福宁依然故作淡定,“那,说好的!一人一次!刚刚你可是输了!”
某人悄悄的把手揽在了林福宁的腰上,笑容温柔宠溺,“嗯,我知道的。那,小师叔,你来吧……”
林福宁听着,心头顿时泪流,他很想来啊,但问题是,看着被他压倒的,明明该弱势的,却是笑吟吟的,温柔的凝视着他,眼里满满都是宠溺的小师侄,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吃啊!
——额,说错了,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吃,而是,为什么,天煞的,被压倒的,怎么气势就是那么足!!
他该怎么下口啊!
“小师叔,解开我的衣服。”齐明远忍着笑,轻轻的握住林福宁僵硬的手,缓缓的移到他自己的衣领处,柔声说着,声音却是沙哑的。
林福宁僵着手指头,笨拙的解开了齐明远的衣领。
“然,然后呢?”林福宁结结巴巴的问道。
将坐在他自己腰间的林福宁一边缓缓的按向自己,一边哑声开口,“吻我。”
林福宁干巴巴的抬头,乖乖的将唇印上了温凉的柔软,随后,慢慢的,便被引入了温柔安心的旖旎里,然后,——待林福宁有些迷糊有些疑惑的时候,他发现,咦,怎么回事??
——不是他压着小师侄的吗?!
141、婚后(2)
当林福宁醒来的时候;眼前看见的,就是小师侄齐明远温柔宠溺的脸,林福宁呆呆的看了半晌;突然想起昨晚的旖旎缠绵,林福宁心头咬牙切齿,明明说好的,一人一次的!这混蛋昨晚按着他就是不松手;现在他腰酸腿疼,某个地方还在隐隐发酸难受!!
“你说话不算数!”林福宁瞪眼;声音沙哑;该死的,这混蛋昨晚那种情况下还逼着神志迷迷糊糊的他说出那些难为情的话!
他上辈子到死都还是一个纯洁的;哪里招架得住昨晚的那种阵势啊!
见林福宁醒来发愣,接着就瞪眼冲他说出这句话,齐明远只是柔柔的笑着,心里却是愈加觉得自家的宁儿当真是可爱极了。
抬手将本来在他怀里的林福宁揽紧,虽然此时已经天明,但是齐明远只是起来给熟睡的林福宁擦洗了身子,换了干净舒适的衣服,又再抱着林福宁躺在床榻上,然后,就这么的温柔的看着林福宁,直到林福宁睁开了眼睛。
而当林福宁醒来,对他说出——“你说话不算数”时,齐明远笑了。
齐明远亲了亲林福宁的额头,低声笑道,“宁儿,你是花娃子。昨晚,你不是就已经知道了吗?”
林福宁一听这话,僵住了!
他虽然知道自己是花娃子,但是从来都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深刻的认识到,他,是,花,娃。子!
——他竟然必须得靠某个地方才能那个那个……满足啊啊啊!
林福宁郁卒的无力的颓然的垂头,好吧,他早该想到的不是……难怪娘亲和姐姐要在成婚的前一天,抓着他嘀咕着什么什么的。
“宁儿?”齐明远疑惑的低头,看着一脸郁卒的将头垂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的林福宁,齐明远抬手摸摸林福宁的额头,有些担心,莫不是昨晚太过了,宁儿的身体不舒服了?齐明远心里有些懊恼,昨晚他无法克制自己,想了这么多年的人就在自己的怀里,从此,身心都是属于自己的,他怎么克制?
“没事。”林福宁只是郁卒了一会儿,就抬头蹭蹭齐明远的脸颊,嘀咕道,“谁上谁下无所谓,你稀罕我我稀罕你就对了。”
齐明远闻言,一愣,随即低低的笑了起来。
——你稀罕我我稀罕你吗?
不过,稀罕?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在床上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林福宁突然想到今儿个可得去帝宫拜见,赶紧的推着齐明远起来。
“不急的,宁儿,按照规矩,过午再去觐见,也来得及的。”齐明远一边顺着林福宁的衣领,拉紧了一些,一边安抚说道。
林福宁扯了扯头发,“不是来不及来得及的问题好不?”太阳都爬那么高了,他们两人却都还没有出房门,外头的人该怎么想?
齐明远闻言,勾唇一笑,在林福宁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梳理着头发的时候,伸手接过林福宁手里的梳子,一边帮着林福宁梳着头发,一边低声戏谑道,“宁儿可是害羞了?”
林福宁刷的脸红,随即转头,盯着齐明远,严肃开口,“王君,你是王爷,怎么可以这么不严肃?”
齐明远忍不住笑容更大了,他一边温柔的将林福宁的头发束好,扣上玉冠,一边笑道,“宁儿别担心,无碍的。”
林福宁只是哼了一声,小师侄自然无所谓了,脸皮那么厚!
齐明远又拿过一边的蓝色白玉带袍子给林福宁换上,林福宁摸摸头上的玉冠,头上的玉冠有一颗白色玉石,而身上的蓝色白玉带的袍子穿起来很舒适,林福宁好奇,“这是流金坊特制的吗?”
“嗯。”齐明远弯腰,给林福宁扣上了腰带,动作轻柔专注。
林福宁低头看着,看着本来该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时弯腰给他扣上玉带,看着那双修长的好看的手指在腰间仔细的扣着繁琐的玉带。
林福宁忽然意识到,此后,一生,将与这个人共度。
“宁儿?”扣好玉带的齐明远站起身,看着林福宁愣愣的发呆,不由好笑,伸出手轻轻的戳戳林福宁的脸颊,“想什么呢?”
“你让青果还是半夏来帮我就好了。”林福宁回过神,看着齐明远,说道。
“宁儿是希望我来,还是希望半夏来?”齐明远看着林福宁,轻笑的问道。
“自然是你啊。”林福宁想也不想的说道。
齐明远一笑,看,就跟自己一样,他也希望,那个为他披上外袍为他扣上腰带的人是宁儿。
林福宁在脱口而出后,就恍然明白了,挠挠头,林福宁随手抓过一件外袍,示意齐明远张开手,“来,我给你穿上。”
齐明远笑着拿过外袍,“宁儿昨晚受累了,我来就好。”这话一出,林福宁就黑脸了。
——他受累谁害的啊!还有,他不累,他活蹦乱跳不知道多精神呢!
——
此时,院子外头的青果无聊的叹气,看着站在自己身侧,沉默安静的哥哥半夏,“哥哥,你说,为什么王爷不让我们进院子呢?我们是公子的贴身侍从,服侍公子是我们的事情嘛!”
半夏回过神,侧头看向青果,“青果,公子已经是凤主了,从今天起,你该叫公子为凤主。”
青果愣了愣,点头,“是哦。”公子已经是凤主了。
——不过他还是不习惯啊。
“还有,青果,王爷的吩咐你照做就是。”半夏说着,目光看向那安静的小院落,虽然这小院落不是公子,哦,不,凤主以后的住处,但他知道,在轩郡王的某个叫明福院的地方,将会跟这个小院落一样,只会是凤主和王爷的两人的,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如同凤主和王爷两人之间容不下第三人一样……
昨日的婚事,不盛大,不华丽,但却是让人铭刻难忘。
半夏无法忘记,当看见凤主和王爷两人共乘一匹马,走过京都繁华的街头,两人脸上带着笑,开心的,从容悠闲的,无视四周的那些百姓的指指点点,自打大周建国至今,花娃子和男人共乘一匹马的,这是第一次!花娃子敢于骑马送嫁的,也是第一次!
昨日,他和白衣青果,还有忠义堂的那些花娃子受到了众人的瞩目,但是,他们没有胆怯,他们扬鞭打马而过,可,他自己心里知道,他心里有多忐忑有多不安!
而当凤主和王爷手牵手的走进了正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彼此的时候,宾客们悄声议论着嫁衣,特别是王爷的那件胖鸭子嫁衣,他没有想到,王爷会就这样的将胖鸭子嫁衣穿了出来,王爷一身风华卓越,却穿着那看上去有些可爱的嫁衣,说来……挺搞笑的,可看王爷那笑容,那喜悦兴奋,却是毫不掩饰的。
所以,无需多言了吧。
那时那刻,突兀的,想起凤主说过的话——
“幸福就跟喝水一样,冷暖自知。我这一生,从开始到结束,都与世人无关,我只需向所有我爱的爱我的负责就好……”
在懒洋洋的淡黄色的阳光中,院子的门开了,一身蓝色衣裳白玉腰带的林福宁,和一身深蓝色金色腰带的齐明远,手牵手的缓缓走出。
半夏和青果挺直腰板,和一同等候的青墨云墨一起,恭敬的躬腰拱手。
半夏心想,凤主的人生,此后将和另外一个人共同走过……那么,他半夏的人生呢?
又该如何?
“等急了吧。”林福宁看着半夏和青果,讪讪一笑。
半夏和青果摇头,青果疑惑的上下打量林福宁半晌,才开口问道,“凤主……您这头发,自己束的?”
林福宁轻咳一声,怎么可能!他笨手笨脚的!
“是王爷给我束发的……”林福宁瞅了眼四周,都是自己人,就小声的说道。
青果惊讶了,随即又释然的,“哦……我就说嘛!”
林福宁呵呵干笑一声。
“宁儿,我们去帝宫吧。”那头跟青墨云墨低声交代完事情的齐明远转身对林福宁轻声道。
“好。”林福宁点头,伸手。
齐明远握住,于是,青墨云墨,半夏青果跟随,林福宁和齐明远坐着马车朝帝宫驶去。
而此时的帝宫里……
男人站在画像前,沉默的凝视着。
画像里是一翩翩起舞的女子,面容艳丽却又透着纯真的气息。
“你在拜祭容妃吗?”突兀,身后传来叹息的苍老声音。
男人慢慢转头,看向身后的来人——皇太后。
“母后,今天轩郡王和凤主要进宫觐见,您怎么还过来?”男人淡漠问道。
“我去仪元殿,奴才们说,你从昨天晚上就一直不见人影,我猜,你肯定是在这里,果然……”皇太后轻叹着说道,抬头看向画像,“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忘记过容妃……”
“刻苦铭心。”男人淡漠的说着,明明是轻淡的漠然的话语,却偏偏让人听出了锥心刻骨的味道。
皇太后看向男人,垂下眼帘,帝座上的男人都是如此,求而不得啊。
“哎……”皇太后长叹一声。
“母后,您请回吧。”男人说着,慢慢的转身,再次看向画像。
“圣上,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当初,林家的先祖曾经说过,不是真的无法忘怀,只是因为得不到不甘心罢了。”皇太后轻声说道,“圣上,或许,你真的该放下了。”
却不想,男人低低一笑,声音里透出嘲讽和苍凉,“林家先祖一定忘记了,还有一种,就是失去了才明白的弥足珍贵,错过了才知道的情根深种……”
皇太后一愣,看向男人,难道,帝座对容妃……
“母后,请回吧,我很快就会回去的。”男人却又突然平静开口说道。
皇太后深深的看了男人一眼,慢慢的转身,朝外头一步一步走去。
走出这地下祠堂,看着外头的灿烂阳光,还有不远处正朝她走来的手牵手的两人,其中一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