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晋夷睁大眼,“这都能查到。”
章牧认认真真瞥一眼薛晋夷,“八少爷已经派人跟着谭家父女了,但是学馆之内还需庞公子。”
庞邈摸着下巴,“我已经在想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我合理的出现在学馆内。”
第二天,庞邈和薛晋夷准时出现在学馆门口,因为昨天的话题还没有讲完。不出所料,谭碧又是慌慌张张的踩着点儿冲进来,一看到他们又笑嘻嘻的挥手打招呼。
“昨天那位阿婆找到地方了,但还是没能见到失散的亲生儿子,好可怜……”她皱着眉头说道,“所以我求了爹爹,希望他能有人脉帮阿婆找到孩子。”
薛晋夷淡淡的提醒道:“谭姑娘,伍先生刚刚进屋去了。”
“啊?!”谭碧跳起来,赶紧冲过去。
薛晋夷看着冒冒失失的谭碧,摇摇头,“看样子是真有点……所以,你们确定?”他对庞邈眨眨眼。
庞邈耸耸肩,表示静观其变,接着他看到一向早到学馆的连松居然姗姗来迟,唐隶的脸色不佳,活像在脸上敷了一层白面粉,僵硬又苍白。
连松仍是老样子,缩着脖子,脸色比唐隶好不到哪里去。
庞邈对和自己打招呼的连松微笑,目送他们往里走。就在这时,连松的袖子一摆,一样东西落在他的大腿上,背对着他们的唐隶对此毫无反应。
那是一个血迹斑斑的巾子,庞邈当即用袖子遮住。
一天无事,到了晚上,庞邈请孔大夫到家里来,将那条染血的巾子递给他。
“这个管用吗?”
这时,院子里的大黄狗又发出兴奋的“呜呜”声,不用猜,也直到是曹律来了。曹律一进屋,目光从庞邈身上转到那条巾子。
庞邈说道:“单锋今早吐血了,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有用吗?”曹律的语气中透出几分急切,走到庞邈身边,习惯的揽住他的肩膀。
孔大夫闻了闻巾子的气味,再三斟酌后,说道:“能用。”他让锦绣取来一盆热水,然后将巾子丢进去,浸湿之后使劲搓揉,很快清澈的水逐渐散开淡淡的红色。他又从药箱里摸出一只小罐子,将淡红色的热水倒进罐子里,用筷子使劲的搅合了几下,最后倒入一些雄黄酒。
“一口喝了吧。”
薛晋夷的脸色略扭曲,“单锋吐出来的血……”
曹律冷冷的看他一眼,薛晋夷觉得要管住自己不嘴贱。
“我尝一尝,会有问题吗?”曹律问道。
“吃这么一丁点,没问题。”孔大夫亲自挖了一小勺,递给曹律。
庞邈挡在他们中间,“一定难喝极了,你还是别……而且是药三分毒。”
曹律越过庞邈的手接过勺子,对庞邈温柔的笑了笑,“我与你同甘共苦。”说完,毫不迟疑的一口吞掉药,慢慢的咽下肚去,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
“怎么样?”庞邈提心吊胆。
曹律扬了扬眉,默默的将藏在背后的糕点搁在庞邈膝上。
有了好吃的糕点,庞邈像是又获得了新的支持,接过小罐子,努力的不去想这是由单锋的血组成的解药,闭上眼,大口大口的吃下去。
味道果然是难以形容的奇葩,苦味、血腥味、酒味以及药草味混杂在一起,吞下去后有反胃的感觉涌上来。庞邈捂住嘴巴,努力的把药全都咽下去。”感觉如何?”曹律搭在庞邀肩头的手收紧,略有些紧张。”还好吧……”庞避垂下手,不想就在这时,五脏六腑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翻搅,一瞬间有无数的东西涌上喉咙口,他再也抑制不住,全都吐出来。
第95章 淡定接受
用清水漱口后,一块香甜的糕点塞进嘴里,庞邈愣了愣,咬下一口。
曹律一口解决掉剩下的半块。
“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庞邈长长的叹口气,现在唇齿间是香香甜甜的味道,令他不由自主地又拿起一块糕点来,“再犯,我永远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马蹄糕——”三两下,把糕点吃个精光,呕吐过后的空虚感终于被稍稍填满。
曹律表示很满意。
孔大夫处理完蛊虫回来,摇摇头,一副佩服的表情谴责道:“能养出这种蛊虫,高手,高手。你们和他最好不要再有接触,指不定折腾出什么更恐怖的玩意。”
曹律侧头看着庞邈,直到庞邈很认真严肃的点点头。
“你还没同意。”庞邈指着他说道。
曹律马虎的点头,“嗯,我也知道了。”
“你们两个……”孔大夫边说边整理药箱,庞邈没事干就等着他接下去说,可一直等到药箱的盖子“啪”一声合上,都没听到后面的话。
“孔大夫想说什么?”庞邈没忍住,在孔大夫准备告辞的时候问道。
“很般配。”孔大夫竖起一堆食指,合在一起,“人生苦短,缘分难求,善加珍惜,无怨无悔。总而言之,祝你们幸福。”
正好来看儿子的庞夫人听到这句话,明显的一怔。
孔大夫和善的对她笑笑,“不打扰了,告辞。”
薛晋夷和章牧跟着迅速撤退。
庞邈看到娘亲来了,匆匆忙忙的灌下一大杯水,瞥眼气定神闲的曹律,主动说道:“孔大夫是来看看我腿伤痊愈的如何了。”
提到腿伤,再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儿子,庞夫人想到庞邈回家那一日和她说过的话。
“掉下悬崖的那一刻,曹律没有犹豫,跟着跳下来救我。我恍然明白,如果自己再继续无动于衷下去,这一辈子都会后悔。”
听到这个消息,她知道自己一直想阻止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却更震惊于曹律对邈儿认真的态度。
对于那样地位的人来说,舍命相救,非是一般的关系能够做到的。
庞夫人收起心思,对问安的曹律点点头,将手里的篮子搁在桌上,“你九婶今天做了些酒酿圆子,我知道你爱吃甜食,所以拿了些回来,你……们两个都来吃点吧。”
曹律接过碗,送到庞邈手里,庞夫人看着他们吃,屋里的气氛并没有陷入压抑之中,相反,庞邈吃的格外香,大概是因为吐过之后,特别容易饿。
“对了,”庞夫人看向一碗酒酿圆子下肚的曹律,轻声问道:“你和你爹娘说起过这件事吗?”
她没有点明,但大家都不笨,自然很容易猜想到指的是哪件事。
庞邈心里“咯噔”一下,要说和曹律在一起后,还有让他不敢去想象的事情,便是济扬侯夫妇的态度。他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曹律和自己一定能够处理好,但是真正的提起来,深入的去想,却是……
他没胃口吃圆子了,装作慢吞吞吃东西的样子,支起耳朵,努力的想让娘亲觉得这件事不值一提。
曹律慢条斯理的放下碗,口气认真到不容置疑:“岳母放心,小婿会妥善处理,绝不会让阿邈受到伤害。”
庞夫人垂下眼帘,幽幽的叹口气,继而露出淡淡的笑意。
“我只希望邈儿过得开心就好,希望曹大将军能记住今天说的话。”她缓缓站起身,手掌抚过庞邈的肩膀,“我们庞家虽然现在败落了,这大宅子里只有我们孤儿寡母几个,没权没势,但是我身为母亲的,还是会尽自己所有的能力,来保护我的孩子,就算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接着她抬起头,直视着曹律,目光中透出坚毅与勇敢。
庞邈眼睛有些酸,伸手抱住娘亲。
“小婿谨记在心。”曹律说道,“谢谢岳母。”
“好了,快把圆子吃完,凉了就不好吃了。”庞夫人拍拍庞邈的后背。
庞邈想了想,决定活跃下气氛,“娘放心,如果曹大将军食言,我一定会踹了他,我才不是那么死心眼的人。”
庞夫人失笑,“好,你们可得牢记了。”
没再说什么,庞夫人回去休息。
庞邈三下五除二吃完圆子,看到曹律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怎么了?”
曹律道:“踹人很疼。”
“……”庞邈略觉得好笑,“那我不踹你了。”
“你自己说的。”曹律抢过话,不给庞邈另找词语描述的时间,然后从背后抱住他,“我不会给你机会。”
庞邈哑然,不由地笑了。
“比我预想中的提早了很多。”他挠了挠鼻尖,长长的舒口气。
曹律捏了他脸颊一下,轻轻的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所以说,你呢,不要把事情想太复杂。”
庞邈扭头,“你家的情况和我家简直是天壤之别。”
曹律不以为意的扬扬眉。
“我信你。”庞邈率先投降。
曹律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来,我扶你练习走路。”
翌日天没亮,曹律离开庞家去上早朝。庞邈无所事事的待在家里练字,今天是再也找不到借口去学馆了,而且这些天总是去,担心引起目标人物的怀疑。于是监视的重任交给了薛晋夷,他一早城门的时候,信誓旦旦的对庞邈和章牧说绝对不会辜负他们的信任。
结果到了天黑,薛晋夷还没有回家,章牧从镖局回来又折回到学馆去打听,得到的消息是薛晋夷和谭碧跑了。
“这位谭姑娘生性活泼好动,今日午前在学馆里和一位姓高的书生说笑,因为这位高姓书生是目前学馆里画画最好的。午后,她听闻上次薛晋夷在松柏苑舞剑舞的美妙非凡,所以才找上他的。”埋伏在学馆外的暗卫如此说道。
庞邈和章牧默默的互相看一眼。
“谭姑娘到底想做什么?唐隶他们有异状吗?”做为可疑人物的女儿,不得不揣摩她如此活泼的动机。
“唐隶除了连松,依然没有和任何人联系。”
庞邈又感叹道:“他真沉得住气。”明明衙门已经拿真唐隶的尸体冒充单锋宣布人死结案,可是这单锋着实狡猾多疑,死活不肯尽早联系幕后主使。不过万幸圣上定下的期限,在地方官吏于规定时期离开帝都之后,单锋必须在日期到来之前联系,否则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曹大将军吩咐我等密切监视唐隶等人,在下告辞了。”
暗卫离开之后,庞邈又写了会儿字。庞夫人仍是打算等事情结束之后,回老家去养老,所以在帝都城里盘一间铺子,增加收入让日子越过越好的计划暂时搁浅了,母子俩商量过,决定到时候在老家买地。齐郡的地价比帝都要便宜许多,他们现在积攒的钱可以买不少的地,如此也算有个保障,开店铺的打算得等到再有了余钱,毕竟做买卖有亏有赚,还是稳妥些比较好。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期间章牧又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半个人影。
庞邈安慰他,也许薛晋夷是有什么计划。如今他不再像从前那样花天酒地、见一个喜欢一个了,该给予他信任。
章牧道:“这人武功不够高强,怕吃亏。”
庞邈觉得自己大约是第一次见到章牧流露出一丝的担忧之色。确实,经历过单锋下蛊毒的事情之后,敌人的奸诈也许还在想象之外。
他拍拍章牧的肩膀,然后看到薛晋夷带着谭碧一起回来了!
“庞公子。”谭碧不像前两日那样热情过头了,斯斯文文的打招呼。
薛晋夷看到桌上的宣纸,连忙抓起一张给谭碧,“你看,我没说错吧?庞公子专门写了好几首诗,送给你呢。”他趁着谭碧惊喜的盯着字迹看的空隙,回头对庞邈挤眉弄眼。
庞邈沉默了,章牧也不说话,将这个舞台交给薛晋夷尽情发挥。
“可以送给我?”谭碧睁大眼睛,高兴的眼睛像星辰一般明亮。
庞邈点点头,反正都是随手写的,书房里还有一大堆呢。
谭碧将宣纸抱在怀里,咧着嘴傻兮兮的笑,“我要回去好好练字,再也不能让我爹看不起我了!庞公子,等我练好字的那一天,我要提上大礼来道谢。”
庞邈有点忍不住了,“古往今来,无数书法名家,谭姑娘为何看得上在下?”他心里毛毛的,觉得不像有好事。
“大家都去学大书法家的字,练出来都差不多样子,真无趣。”谭碧表达了自己的特立独行,“我就喜欢与众不同,就像我不去太学,而是改去你们学馆一样,这次来帝都,可真是收获不小。”
“谭碧姑娘真有趣。”薛晋夷夸赞道,“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聊吧,宵禁马上到了。”
谭碧看眼门外月色,“好,我也得回去准备明天的事情了。薛公子,明天在学馆见。”又和庞邈、章牧打过招呼后,一蹦一跳的离去。
庞邈看着像兔子一般蹦跳的身影消失在自家大门前,转头就觉得章牧和薛晋夷之前的气氛有些微妙。
“听我解释!”薛晋夷慌忙辩解道,“我是想,既然幕后主使和唐隶都不够主动,不如我们给他一个碰头的机会?所以我今天故意接近谭碧,好不容易说动她明天请她父亲来学馆看一看。这件事,我让暗卫去禀告曹律了,你们不知道吗?就是那个个子高高的,额前这里留了一撮头发的那个。”
庞邈淡淡的表示,他们打听消息的时候遇到的不是这个人。
薛晋夷咽口唾沫,见章牧还是面色如冰,一语丢出一个大鞭炮,“谭碧不喜欢男人!”
“……”庞邈和章牧双双无语。
“她和不同的书生接触,只是单纯仰慕才华,想学习学习而已……”薛晋夷又咽了口唾沫,“快对明天的行动表示欢喜,说不定明天就能搞定案子了!”
章牧拍拍他肩膀,“别紧张,我没怀疑你什么。”
庞逐鼓掌,“真高兴。”薛晋夷紧绷的身体终于松下来,趁机抱住章牧,“我也真高兴。”
第96章 出其不意
薛晋夷的想法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
一早他在学馆门口等候,最终看到的是形单影只的谭碧垂头丧气的走来。
“昨晚我爹收到一个老朋友的拜帖,所以临时来不了了。”谭碧唉声叹气,“看来只能再找空闲的时候了。”
薛晋夷尽量装出理解的样子来,“谭司马到一趟帝都不容易,重要的事情要紧。”
“不过是和朋友喝喝酒吹一吹在地方做了多少好事。”谭碧抱着手臂,轻轻的一哼,“但是,他昨天面圣的时候,将那位与儿子失散多年的阿婆的故事告诉了圣上。百善孝为先,当今圣上十分孝敬罗太后,为天下人的表率,听闻阿婆孤苦无依,心有不忍,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圣上也认为应该把失散的儿子找回来,好好的奉养老母亲,所以圣上已经下令户部翻查户籍,全城寻人了。”
“呃……令尊真是个好人。”薛晋夷赞扬道。
谭碧淡淡的笑了笑,“这件事是由我爹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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