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三部) 卫风(水遥、卫风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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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三部) 卫风(水遥、卫风无月)-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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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一按被压皱的袍子转身要走,忽然背后一阵大力扑上来,耳边是大声的喊——「公子!」
尽欢?
第六章
我挣扎着回过头来,吓一大跳!尽欢两眼青黑,一脸胡渣,活像刚蹲完大狱出来!
「你怎么弄成这样……」
「公子你去哪里了……」
异口同声,愣一下。
「我去跟苏教主学功夫……」
「我到处找你找不到啊……」
又是异口同声。
我伸手在他跟前比个噤声的手势,「我留了字条,你没看到?」
他很茫然的摇摇头,「什么字条?公子,你跑哪里去了!我找你都快找翻了天,镇上,岛上,远一些的村子城里都派人去找,可是都没找到!你跑哪里去了啊!」
我有点头痛。大概是被风吹掉了,或者尽欢粗心看不到吧。「我没走远,就在湖上啊,我练功去了,还给你留了字条的。」
他拦腰把我抱起来原地打了两个转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担心要命,怕公子出了意外……」
我哭笑不得,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把我放下,「姚先生回来了么?」
他摇摇头,「早上已经回来了。先生倒是不太着急,说您机灵的很,一定不会出什么事。」
我笑了笑,「你看,到底先生比你遇事多,沉得住气。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尽欢笑的很天真,「才不是。先生嘴上说不急,可是这些天做什么事,都有点心不焉呢。」
我大感奇怪:「是么?」一面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我这么冒失跟苏远生走了,的确有点不大妥当。
进屋的时候,姚筠在偏房里面,正摆弄一堆药材;他应该是听见我进屋的动静了,可是却不抬头。我慢慢蹭过去,有点心虚的说:「先生回来了。」
他抬头淡淡的看我一眼,应了一声:「嗯。公子也回来了?」
我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毕竟我是莽撞了。
「我……下次一定……」想想接着说:「不让你们担心。」
他把药拢到一边,说:「公子请伸手,我把一下脉。」
我哦一声,一边卷袖子,忽然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没说:「先生,我练成流花功了!」他眨一下眼,并不是太意外的样子,我们分别坐下,我摊平手,他手指轻轻搭上来,指尖凉凉的……和往常不太一样。
尽欢和刘头儿从外面进来,把这些天积压没看的账册全抱了来。刘头儿回说这些天生意也一直很好,并没受那天的影响。
那刘二当晚跌进水坑死了,但我们章记还是送给他家一些银两度日。另外和我们也有些生意往来的宋家当家的猝发心疾去世,我们也吊唁过了。
嗯,尽欢做的不错。我揉揉额角。
我也……渐渐变得冷血了吗?想一想那天那个人的恶形恶状,那个屈死的小孩子……正义感是一回事,知道自己手上沾了鲜血,还是不太愉快。
我拿过算盘,翻开账册,尽量让那些不愉快的想法远离我。
一盏茶轻轻放在手边,姚筠低声说:「歇一会儿吧。」
我抬头一笑,「不累。」
姚筠摇摇头,自去翻拣他的药材。
我打完食品类的帐,喝口茶,看姚筠不紧不慢的动作,透着说不出的优雅从容。
我心里说不出的平静安乐,笑问:「姚先生这次又去什么地方?收到诊金没有?」
他一笑不语,把拣好的药材用棉线扎好。我过去帮他将成团的棉线,裁成一段一段的均匀长度,坐在一边看他理,把棉线适时递给他。
「这个药挺好闻的。」我拈起一株来闻闻味,「做什么用的?」
「这个可驱瘴气避蚤蚁,」他看一眼,「你没见过么?」
我放下,「可能见过吧,不过我没什么概念。对了,钱够用么?要我说,你别到处走那么辛苦,我们开家医馆不好么?」
他摇摇头,「我不喜欢总在一个地方拘着。」
我想了想:「话是这么说,谁喜欢在一个地方总不动呢?我也想周游天下,吃遍美食看遍美景;不过,走不开有走不开的道理,能走的话,当然是能多走走的好。呵呵,你能开心就好。」
他放下手里的活计,看着我说:「公子也想四处游历么?」
我大力点头,「很想!不过,要等这里的事上了轨道再说,章记虽然冒的快,但根基不稳,营运也不够规范,人手现在看是足的,但是岛上还有许多闲着的人。等到,等到手里有空了,教他们学些手艺,讨生活也容易些。」
姚筠停了停,把手里线头系好,「你操太多心了……其实这些本来不关你的事。」
我一笑,「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当然是最最容易不过的事——只要能过得了自己这一关。」我指指心口,「我很想坐壁上观,独善其身,但是这里不答应。」
姚筠愣了下,看着我出神。我小声唤:「姚先生,你怎么了?」
他一笑:「没什么。」
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苏远生知道明宇就是明行之,姚筠应该也知道吧?
他不说给我听……是不是他知道一些曾经发生在那高墙里的事?还是,他知道更多,而不想我再想起明宇?我抱头想了一会儿。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愿意相信他。
也可能是一种直觉。我觉得他对我是善意无害的,那些照料也都是全心全意的。
突然来了又去了的苏远生,不属于我的生活。
那个人太美,太冷,太高贵。只适合远远看一看,擦肩而过是最好的结果。
一早雨还是在下着,麻石道上泛着一层水光,看上去有些滑溜不实。
洗脸的时候又端着水盆看半天,还是那张娃娃脸,说清秀是有一些,男子气概是一点也找不出来。姚筠来的时候,我正丧气的使劲儿擦脸。他看了一眼,说道:「又心急了不是?长个头不是一天两天,再说,你也得吃些补品,要不个头从哪儿长呢?」
我动作顿了一下,「嗯,也是……给我弄点骨头汤,估计能长个。」
尽欢站在门口,听了这话摸一摸头,傻头傻脑的出去了。我看他人高马大的背影直犯胡涂。我说尤烈大哥到底看上我家尽欢哪儿了?是喜欢他心地善良?
真是……品味不凡啊。
姚筠一身都是药味,昨天他房里亮灯到很晚,不知道摆弄了多久的药材。
吃过早饭他说:「我要出岛去采买些药材,跟帐上支些银子。」
他这大夫当的,威风是威风,名气也有,可是光治病不收钱,把个郎中当的跟开善堂的一样,我说:「我跟你一道去,打个下手,跑跑腿,也长长见识对不对?」
他白我一眼,「你不添乱就成。」
晨雾被风吹散,城镇已经在望。
姚筠的头发被风吹的向后去,我的目光无意中掠过去,停在他的鬓边。
有点怪……
他转过头,「看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一笑,「没。啊,收拾下,咱换车。」
这年头儿还流行染发么?
姚筠外头的头发有些粗硬,怎么新长出的发脚,倒显得绵密黑亮,全然不一样。
唔,难道是他的头发在外面奔波,所以显得不好,所以和新生的不一样?
他踏着跳板上岸,步子极稳。我留心看他的脚步起落,跟着他也走了过去。
一上午都在药店和医馆之间奔走,我不太懂,不过看来姚筠要的药材不少,而且质量要求也挺高。我只管跟进跟出,打杂跑腿付钱买单,中间又留心看了几次他的发脚。
等中午吃了饭,我去章记看看营业情形,琢磨这个换季大减价的事。
花布绢纱什么的是时候减价了,不然这一压下来得占多少资金。再说,压到明年夏天的话,花色陈旧成了次品,还卖给谁去?裁了卖抹布还差不多。
尽欢尽职的跟在后面,我忽然问:「尽欢,你知道易容术吗?」
尽欢搔了下头,「听说过,不过没看谁用过。」
我翻翻白眼。要是谁易的容让你一眼就看出来是易过容的,那人可以不必出来混江湖了,直接化个红脸上戏台子去唱大戏好了。
这问尽欢跟没问一样,他又不是老江湖,观察力也不强。
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师爷大哥!他看起来就很人精,一定知道这些事。
我眼珠转一转,「尽欢,你帮我去买老福记的炸糕,回来到商行门口找我去。」
他答应一声,转身大步走了。
我撒腿就跑。目标:衙门!
脚下生风,原来要走一顿饭工夫的路,居然闪了没几闪就让我跑到了!
衙门口的听差站起来拦,我一锭银子甩过去,「我是尤师爷熟人,找他有事!」
那听差立刻满面堆笑引我朝里走,绕过一排签押房,拍拍后面一间屋子的门,「尤师爷,有人找你。」
门吱呀一声开了,尤烈一定眼看见是我,脸上露出微微的讶异。我不等他打招呼,自己迈大步进去。他反手掩上门,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尤大哥,你知道易容术么?」
他道:「略知一二。」
我坐下来,「那别人的易容,你能不能分辨?」
他想了一下说:「易容术大体上有两种,一种是罩皮面具,这个要看做工和手段,戴上后也要精心修饰,不然发际,耳郭,下颌都会容易露破绽,不适合长期用。
「一种是用药水,改变肤色,让眉毛暂时长不出来,还有毛发也可以染色或是浆硬……还有人两种合起来用,又用面具又用药水,虽然这样稳固的多,但是容易伤了皮。」
我插上了一句:「有什么办法……把面具揭下来,或是把药水洗掉?」
他看我一眼,笑笑,「怎么?谁易容让你看到了么?」顿了一下,说:「难道是圣手秀士姚筠?」
我咬了一下唇,「你跟他熟么?」
尤烈摇了摇头,「只闻名,未见过面。总之,不是个简单人物,从一文不名到现在名满天下,行事高深莫测。」
「你听说过他长什么样子?」
「倒是没听说过有什么出奇,大多的人只看他医术,这个圣手绝对是实至名归的,秀士么……」他一笑,「就不无拍马之嫌了。不过也难怪,毕竟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无病无灾不求着他呢?客客气气总不是坏事。」
我没再说话,这个人果然很精乖,问道:「你发现这人易容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我看不出他是面具还是药水……不过头发那里的确有点不对。」
他想了想说:「若是别人,我会给你点药来试试对方。不过对方是圣手秀士,还是别班门弄斧的好。他对你应该是没有什么恶意——」
「你有什么药?」我打断他:「给我。」
他看看我,「你傻了?在姚筠那样的人面前使药……」
我不耐烦打断他:「他是不是姚筠还不一定呢!」
尤烈的手指在桌轻叩,显然心中是委决不下,我心里急如火燎,「我肯定会小心的,你先把药给我。」
他犹豫了一下,说:「你等一等。」
听他进内室去窸窸窣窣一阵响,拿了纸包出来。
「两包,红的是迷药,一般高手都吃不消,不过对方如果是姚筠那样用药的大行家,可就说不定了,多半你自己反受其制。
白的是草霜粉剂,不管是对付面具还是药汁,和水调匀,涂在脸上,立见端倪……」他捏捏纸包,「我劝你还是不要用的好。」
我把纸包接过来笑了笑,「好,多谢了。」
告过别,我快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回头说:「尽欢还在商行门口等着我呢,可我一时又不一定能赶得过去。」
尤烈顿时两眼发亮,「无妨无妨,你自管忙去,我帮你去传话!」
我一笑,挥挥手走了。
掉了一个头再回来,姚筠正在城中最大一家药行的门前,看着人捆药装药。我几步跑过去,他回过头来,说道:「你怎么去了半天?尽欢呢?」
我笑笑,「尽欢在商行那边。」我尽量不着痕迹观察他的额际和鬓角,一走神,只听他说。
「……铺子没什么事?」
「没有什么。」我想了想,看车快装好了,笑说:「去喝杯酒,回去太早也没事做,闲得发慌。」
他看我一眼,点点头道:「好。」
城里有条街就叫做酒街,上面全是酒肆饭铺。
我们走到街口,他要拐弯时,我把他袖子一拉,指指前头,「去那里。」
姚筠望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那边是红巷。」
我笑,「知道,就是知道才要去。」
他站定了脚,我歪头看他,「怎么姚先生还不敢去这种地方么?」
他摇摇头,「公子既然要去,我自然奉陪。」
挑了一家门口停着车马最多的,大步昂然走了进去。里面有鸨母迎上来,徐娘半老,粉涂得像上了一层浆,说话的时候嘴边的纹路又拉长又缩短,我盯着她下巴看,还真有白白的粉屑簌簌向下掉呢。
「两位有没有相熟的姑娘……」
我立马一锭银子塞过去,其实我很想塞进她嘴里,不过又怕她嘴唇上的红渍沾到我手上。「闲话少说,要间房,酒菜先摆上来。」
她笑得粉又掉,「知道知道,二位人品不俗,一般姑娘是肯定看不上的。我这就给您叫两个……」我自动忽略她火鸡一样的嗓子,拉着姚筠往里走。
酒菜上的很快,接着就进来两个女子,穿着暴露——穿黄的那个自称叫满娥,穿粉的叫金桂,这名字真是乡土。金桂给斟上酒,自动自发拉了一张圆凳靠着我坐了。
真别说,虽然进这种地方是古往今来破天荒第一次,但以前电视、电影里见多了,也不觉得有多陌生。姚筠也显得落落大方,我举杯邀饮,「来,姚先生,尝尝这红巷的酒和别处的有什么不一样!」
姚筠笑了笑,很浅淡从容,和我碰一碰杯,一饮而尽。
我也很豪气,相当配合,喝了一大口。
咳!一股子辛辣气从喉咙一直向上窜。怪不得人家说七窍相连,一口酒,我从嘴到鼻到眼到耳,一下全被热流贯穿,眼睛热热的直想流泪,鼻腔里全是酒气,好不难受。
姚筠若无其事,一边的两个女子又很机灵把酒给斟上了。
金桂说:「我给公子爷唱个曲下酒可好?」
我胡乱点点头。那个女子拿出一具琵琶,坐正了些,拨了两拨,柔声唱了起来;还别说,虽然是俚俗艳曲,但是她们这种曲唱的多了,娴熟宛转,还真不算难听。
姚筠低声说:「公子要见识红粉滋味,何必来这种地方?等过几日天气晴好了,我带公子去小南城,那里是有名的粉香脂艳,与这等地方不可同日而语。」
我觉得心里有点闷,「你倒挺熟行情。」
他一笑,「略知一二罢了。公子喝这酒不觉得呛辣?」
辣死了!怎么不辣!可是,我咬牙也得忍住!
姚筠一笑不再说话,转头去继续听歌,那个叫满娥的取出一把羽扇,搔首弄姿好不难看。药包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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