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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难道你还害臊了?」他半转过脸来挖苦我,「刚才做那种事怎么不见你害臊一下子?」
我咬咬牙,壮着胆子伸过手,把他的下衣松脱褪掉。他的头轻轻靠在枕上,身体全然放松。
拔开瓶塞有一股子辛辣之气,我不太懂,也不知道这药好使不好使。用指尖挑了一点,轻轻抹上红肿微沁血丝之处。
他嘴上说的硬,可是药粉沾到肌肤,身体还是一紧。
我动作放的轻之又轻、柔之又柔,「痛么?我,我小点劲。」
他哼了一声,满是慵懒,听得我胸口怦怦乱跳,指尖一颤,又碰着了那殷红之处。
他瑟缩一下,转过头来,「你是想杀我?」
我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结果,激动之下,没塞口的药瓶子被我一晃,药粉扑簌簌洒了出来,粉粉雾雾的,落了他一身。
他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我知道不好,赶忙道歉:「明、明宇,我不是有意的……那个,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啊,我真不是有意的,要不,你也洒我一脸得了……」
他忽然嘴角一弯,微笑起来,「没出息,就算你要洒,我还不舍得呢。我这药可是金贵得很。」
浅浅的昏黄的烛光映着他半边脸如美玉无瑕,我扶着床沿爬起来,赶紧把手里那瓶据说金贵无比的药粉盖好盖,看他心情似乎比刚才好,大着胆子问个问题。
「明……明宇,你到底有多少身分?在宫里是明侍书,苏远生说明行之是暗宫之主……可你又能化成姚筠的模样……」
他捋了下颊边散落的一绺青丝,慢慢说:「你的问题还真不少,要是一个一个讲来,讲到天亮也讲不完……」
我忙点头,「不要紧,慢慢讲好了,我不急。」
他回手握拳在我额上敲了一记,痛得我直咧嘴,「这种龌龊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留。出去再说。」
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在冷宫的时候,他跟我讲古书,我听得烦了跟他胡搅蛮缠,他用手用笔用砚台……顺手摸起什么就给我一下子。
把衣服一件件拾起来,在他淡定若冰的眼神里……一件件给他穿回去,小心地问:「你能走么?」
他白我一眼,可是那一眼里啊……温和足有八成,威胁才不过一分……还有一分,咳,我也说不上来。
好像有点,有点放荡似的。
「我走不了,你背我!」他扯住我头发,「我不想留在这地方!」
我像个孙子似的,答应得那个卑微……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可是,把他背起来的时候,心里居然还有点松宽,有点释然……
好像,本来他就是我的责任一样。
他伏在我背上,呼吸热热绵绵的吹在我颈子里,「怎么?走不动路啊?」
我小声说:「不是……」
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件事来,大步回到床边,把那条可以作为呈堂证供的床单卷一卷包一包,塞进怀里。
明宇讶然:「你……拿这东西……」
我怕他回过味来,大步就往外跑。
外头的红红绿绿都散的差不多了,厅上空落落的。我一口气跑出了院门,明宇突然扯住了我的耳朵,「你……下流东西,快把那个丢了。」
我忍痛向前走,「不丢,就不丢,打死不丢。」
他磨磨牙,狠狠一口咬在我肩膀上。
其实……其实他还是舍不得用劲。
要不然,还不咬掉我一块肉下来?
现在只是两排齿印,上下围拢成一张弯弯的唇形。
我解衣服的时候蹭到,疼得直皱眉。不过一看明宇脸上那种复杂的神情,又觉得,这个牙印真是物超所值,再多印上两个也不妨。
「别动。」他拿湿巾擦着伤口,把那个据说金贵的药粉一倒一大把在我肩上。我一边干笑一边提醒:「这药很贵的……」
「闭嘴。」
「明宇,跟我说说吧……以前的事,你瞒我的事……」我拉住他的手腕,「我都想知道……」
他慢慢放下手里的药,替我把衣裳拉高。
脸上的神情淡然温和,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时候。
那个对什么事,包括生死,都不在乎的,美如玉,也坚如玉的人。
看看这间别馆,精致秀美。东城这里的庄子很多,有钱人来消暑避热。现在天已经冷下来,这里应该没多少人,屋里静的很。
明宇指点的路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却在心中笃定,他不会害我……
「现在,我该叫你什么?」他的手慢慢摸过我的头发,从头顶一直顺到背上,「宁莞?白风?还是章竟?」
我笑了一笑,「还是章竟吧。」
他点了点头,「好,那我说的也容易些,毕竟,跟那些前尘有瓜葛的,是宁莞,是白风,但不是章竟,先说你目下最关心的事。」他笑了笑,斜躺在竹榻上。
我一面忍不住去想时刻注重仪态,能站着不坐、能坐着不躺的他干嘛不坐着而要躺着……咳,一想就脸红,一面把从柜子里捞出来的软枕给他垫上,怕他磕着难受。
「这院子是我的别院。」他轻声道:「很久以前置下来,但是很少在这里停留。」
我点点头,已经猜到了。
「我是四岁才被送到养父母家的,那时已经记事,从小到大不知道明枪暗箭避过多少次,所以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那时暗宫已经另行抱养过一个孩子,权充我的替身。年纪与我相仿……」
「我知道,他叫尤烈,今天的药还是他给我的……」我一时口快,然后看到明宇似笑非笑,立即合拢嘴巴暗骂自己笨蛋,一下子就把小尤哥给卖了。
他倒没往下追究,接着说:「养父母虽是武林中人,我的身世他们却并不知情。暗地里每月有人来传我武功,白日里我跟养父读书学医,也学一些武技剑术……」
我又插嘴:「原来你也学过医……」
他眉毛一抬,「你还想不想听?」
我马上捏住嘴唇用力点头,以示想听的诚意。
他一笑,接着道:「暗宫的秘密心法,流花功,我六岁始练,九岁即成……后来便开始练溅玉。过了几年,养父家中出了变故,满门老幼被杀的精光,我因为身在异处,侥幸逃过一劫……」
我还是忍不住插了嘴:「哎,你这故事,我在姚筠那听过。不过他说的是,主子家被杀……少爷得救……不会这么巧,他说的少爷就是你吧?」
明宇一笑,「若是武林中还有第二个圣手秀士叫姚筠,那他说的少爷就不是我……」
我摸摸头,「居然这么巧……小姚先被你那个不幸的老爸救,又被我救,他还真命好啊……」一眼看到明宇眉头皱起,连忙捏住嘴唇以示乖巧。
他笑了笑,指指风炉。我看到炉中水已经沸腾,不用他再指点,自动从茶几下的小柜里翻出茶叶,冲水,滚杯,泡茶,乖乖端给明大公子,然后连忙在他脚边坐好,两手托腮,专注的聆听。
「我因为有暗宫的人保护,后来几次遇险也都平安度过。不过,最后一次,他们来援不及,我寡不敌众,受了重伤,被人救下。」
我睁大了眼,他摸摸我的头,状似摸小狗,「是龙成天救了我。」
我已经猜到了。
「本来……暗宫的继承人,成年时才与皇太子,或是皇帝见面。我呢,因为意外,算是提了前……」
我终于咬牙切齿吐血捶地,痛恨着自己把他的话又一次打断:「干嘛暗宫主人要和皇帝见面?」
他扫我一眼,「暗宫历代都是皇帝的影卫暗从,是第一代开国皇帝的柳侍君创立。诸如暗杀、行窃、反间,这些明面上不好做或是做不好的事情,都由暗宫来进行。」
我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啊啊,原来,暗宫,是个特务组织啊……啊,说好听点,就是秘密的地下国家安全局。
明宇不紧不慢品了一口茶,「龙成天那时还不是太子,我滞留在他府上,算是个清客……」
我撇撇嘴,这个人,以前还骗我说,他没见过皇帝。现在呢,不但见过,还有可能是青梅遇上竹马,奸恋遇上情热……咳咳,我用词不雅,我反省。
他放下茶杯,接着说:「暗宫门规严正,暗宫中人与皇室中人不可有情爱纠葛,不可有婚娶关系。我知道龙成天的身分之后,便与他保持距离……」他看看我,皱眉道:「你也不至于吧,口水擦擦。」
啊啊,不好意思。我一开心,口水就流下来了。
看来我家明宇没和龙成天有那啥关系。
不错不错。我的头巾还是白白的,没有染绿之虞。
很好很好。
「当时暗宫宫主已经决定支持龙成天登基,我明处是以文怡情,纵情山水。暗里是全力相辅,本来是打算着,他一登基,我便可以脱身回转,此后再有效力差遣,也不必将自己摆在明面上。先皇驾崩当天我便与他摊牌……」
「结果他翻脸不认人,不让你走对不对?」我自动补上一句。
明宇一笑,「小竟好聪明。」
明明是夸我,不过我怎么觉得这话里面……嗯,糊弄小孩的味道这么重啊。
「接着往下说啊,这个牛不喝水,还不能强按头呢,你,你既然不愿意,后来怎么又当的侍书?」
他的笑容有些苦涩:「牛不吃水,强按头的难道少了么?我没想到他出阴招,中了暗算,内力尽废,最后还是没能走成,一起被带入后宫。只是那以后,我再不肯见他一面,严严正正把话甩给他,若他还出现在我面前,我便立即自绝。」
我吓得打个哆嗦,急忙拉住他手,「可千万别!生命诚可贵啊!你可别……」想不开三字在他有些嘲弄的目光里硬把话咽下去。
咳,他当然想得开了,他现在还好好坐在我面前,哪有想不开。
「宫中人认识我的不多,但也不是没有。龙成天在旧邸时的几位妾侍,便都知道我这一号人物的存在;我在宫中度日如年,暗宫中人送了无数药物,内力却始终恢复不了。龙成天果然是做皇帝的人才,那些时日里从不见我一面。
「我猜,他也想忘记我。其实我与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情分,只是他觉得受了欺骗,心里不忿……」
我嘻嘻一笑,头靠上他肩膀,「原来你惯会骗人。嗯,知道不止我一个被你骗,心里好受多了。」
他在我额头上重重一弹,「你这只泼猴另当别论!」
「嗯,嗯。」我听得起劲儿。
「再后来,你进了宫。我知道你与暗宫的关系,不过你却不知道我……你对人倒是真好……后来有一回暗宫的人潜进来找我,被你发觉了我的隐秘,我们起了冲突……
「我说并非有意骗你,你只是冷笑。后来……洛贵妃的人来了,把你和我一起捆了要动刑。」
我耳朵里像是嗡的一声响,明宇轻轻抚摸我的背,「那一次真以为你捱不过去,洛贵妃的人下手真狠,下下都在要害上。
后来被一起丢进冷宫,我真以为你活不了了……」
我瘪瘪嘴,都不知道该为谁抱屈。要说呢,宁莞是挺可怜的,落到那么个地步了,身边最后一个人,居然还是暗宫的人。
可是就我来说,要是宁莞他没死……我怎么可能还魂?
咬咬指头,我看看明宇,他也正看着我。
想一想,在冷宫的时候,明宇那种面冷心热,不显山不露水,却又无处不在的照顾……心里怎么也硬不起来。
「嗯,嗯,接着说吧。」我坐直了一点,伸长手去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讲故事的人劳苦功高,应该茶水犒赏。
「后来?」他明显是要模糊重点的说了一句:「你不是都记得了么?」
我用力瞪一下眼,以示我不开玩笑。
明宇转过头来看着我,「后来那一年,我体虚气寒,多承你照顾。」
我皱皱眉,「你那么有本事,还有暗宫撑腰,用得着我多事啊!」
他的手松松抱住我的腰,头埋在我肩上,「真病假病,难道你分不出来吗?」
我想了想,又想了想,再想了想……呜,他身上头上好闻的清淡气息团团围上来,我根本没法正常思考。不公平!他居然使美男计!
「好吧……」我还是屈从于眼前的软玉温香,伸手抱个满怀,不甘不愿地说:「是真病。可是后来……你也一直没和我说。」
他的唇就在我的耳边,开开合合的,温热的气息喷了满耳,半边身体都麻了。
「你离开冷宫,我就知道事情不妙。原打算想等内力恢复了再离开那里,因为你,我不也提前出来了?」
我侧开头想了想,认真看着他,「明宇,你别再骗我了。真的,以前我能忘掉,可是以后如果我们要在一起,你千万别再骗我。」
他同样认真的看着我,说了一句:「好。以后我再不骗你。」
我看看他俊美温雅的面容,踏踏实实往上蹭。
「喂,我当那个侍君……你都不说帮帮我赶紧脱离生天……对了,明宇,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肯定……没有我喜欢你的时间久吧?要不然,我被皇帝……」娶了这两个字,语焉不详的带过,「你都不着急。」
这话说完之后他半天没说话,抬头一看,寒光闪闪、阴气恻恻的双眼睛定定瞅我,瞅得我后背发冷、腿肚子转筋……
哪句话得罪他了吗……我试着不着痕迹向下退,眼前一花,背朝下脸朝上被拧在了竹榻上,耳边是他冷冰冰又阴森森的声音:「你又知道我不着急了?」
第八章
「明……」唇被坚定的吻住,明宇身上那股特有的清新动人气息,一瞬间盈满我的身周。看到的,闻到的,感觉到的……
是明宇,不是别人,就是他。
「喂喂——」虽然感觉很美好,但现在完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我还没问完。」
他放开手,向后退了退,脸上完全没有受挫或是刚才那种阴森的表情,「好。」
我搔搔头,咦?我刚才问到哪里了呢?
转头看看,窗纸上已经蒙蒙白,我一拍腿,「哎,天亮了啊!」
他点头道:「是啊。」
「我们一夜没回去啊!那尽欢不得急疯了。」我手慌脚乱爬起来,「那个,你的脸就这样了?」
他点点头,说道:「不要紧,尽欢一定是会先回去的。我和你在一起,他不会担心你的安危问题。」
我松口气,道:「那就好——」一语未了,又想起个重要问题:「可是回来怎么办?尽欢要是看到你的脸变了样子……」
明宇一笑,「我为什么还要顶着姚筠的名字回去?更何况那家伙早跑到苗疆去了,一年半载回不来。你就直接告诉尽欢,姚筠出了远门,我是来做客的,不就结了。」
我抓抓头,好像他考虑事总是比我全面。
「明宇,文史阁那把火好蹊跷。还有,当时姚筠和尽欢,是你指点去救我的吧?」
明宇揽住我,头靠在我肩上,没有说话。
「要不是那时候你来救我,我已经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