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定要估个价，我觉得五千万都还有点少。”
巫妈妈拍下咖啡钱愤然离席，尹青见她彻底消失才缓一口气，打电话给巫静颖。
“如何？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电话那头巫静颖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什么都给你猜中了……你怎么不猜一下我今年的薪水会涨多少？”尹青觉得有点疲劳，大概是何巫妈妈对峙时硬强壮镇定让神经紧绷得太久了。
“我想，拿到手的钱会比你去年多两千。”
“……怎么可能，我一直还想说多五百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你不用谢天谢地，谢谢你的巫主管就好了。”
尹青收拾好东西准备走出咖啡厅，招了出租车回家。
坐到车里尹青问道：“这两天爱主编都没来上班，她是真的离职了吗？”
“没错，她年前就提交了离职申请，已经批了，年前放假的时候她就已经和我们公司没有关系了。”
“所以……现在星空网由谁来掌舵？”
“现在先由我直接管理，但主编人选马上就会确定。你觉得谁比较有能力当主编？”
“……我没什么想法。虽然爱丽丝的确很讨厌，她走了的确没那么吵了，工作环境轻松不少。但你要说除了爱丽丝星空网谁有主编的感觉，那我还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只有无礼地喊叫才叫有气势吗？”
“也不是，主要是那些编辑都太年轻了，最大的资历也都跟我一般，还有比我更小的……”
“年纪的确是考量的因素之一，但现在招人不容易，特别是网站管理这方面的人才并不算太多。当初毛毛递交辞呈的时候沈总就有犹豫过，到底要不要放她走，就是怕青黄不接。不过我是觉得，年轻人虽然有可能阅历稍欠，经验不足，但活力、创新力还有和同事之间的沟通能力都会有一定的优势……”
尹青打断她：“而且幕后还有你这样的黑手，沈总完全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岔子。再说了，既然害怕青黄不接，为什么又放毛毛走呢？说到底还不是巫主管一句话的事？”
巫静颖委屈万分：“人家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小鬼着想？一个个都在跟我叫苦不迭说受不了毛毛，现在我为民除害了你们应该感恩才是。”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后巫静颖的语调恢复了正常：“不过小尹青，你现在是不是还会怪我不近人情呢？对于现在家庭都支离破碎被老公离婚的毛毛没有同情心，你难道不觉得我可耻吗？”
尹青：“你就别笑我了好吗？当时我年少无知还不行吗？”
“那现在你怎么就醒悟了呢？”
“天真这种东西会让自己变笨，还容易连累到周围的人，我现在算是看透这个道理了。”
巫静颖有想过尹青是如何看透这个问题，或许就是在尾牙那晚和毛毛对战的那一刻，毛毛对于曾经同情过她（虽然没让她知道）的小女孩尹青施以野兽般的目光，让这小女孩瞬时明白，豺狼总是豺狼，你同情它为它取暖的话，到头来说不定会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这世界的确有纯真，也有善意，这些纯粹的东西的确需要去守护。而在守护这些美好东西的前提，是应该捍卫自我。
比起工作前景，巫妈妈自编自导的闹剧似乎真的排不进尹青的档期里了。
新版本的收集工作还没有完全做完，技术那边大头离职，剩下的几个哥们都是不怎么能拿主意的角色，尹青觉得第二批的新功能是否能按照计划上线……非常之悬。
就在尹青忙得焦头烂额还偏偏有点找不到方向的时候，更让她想象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喂，您好，请问尹青尹小姐吗？”
收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尹青第一感觉就是广告销售，想要挂电话。
“您不要误会，我是超新星产品部主管，王冰。”
“……谁？”尹青似乎是听清了，但有些不敢相信。
那好听的女声好脾气地缓缓重复了一遍：“我是超新星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产品部主管王冰，尹小姐，你现在有空吗？我们可以聊两句吗？”
、晋江文学城
超新星的产品主管？王冰？
尹青和此人没有交集；对方是如何得到她的手机号呢？
尹青心里已经有了某些预感，坐到沙发上听对方说话。
王冰没有拐弯抹角，一上来直接就提到了星空网这次新版本的事情。
＂ 我们公司其实一直都在关注星空网的一举一动；虽然去年成立的文学网站数不胜数，大家都明白电子版权是朝阳产业都想要来分一杯羹；可是很多网站建立不到半年时间就纷纷垮台；除了老板本身准备不足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的环节没有把握好……＂王冰停在这里想要等尹青接话；谁知尹青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说。对于这种不懂人情世故的小朋友果然还是单刀直入的方式最为有效也最能满足她们的虚荣心，＂那就是忽略来产品这个环节的重要性。一个网站或者公司想要盈利最重要的就是用户就是客源，而产品是牢牢掌握用户和客源的关键职位。年前星空网新版本社区功能的上线业界都有在关注；一开始大家的预期普遍不高；甚至有人说这种不专业的社区像是在胡闹。可能你们老板沈总也是这么认为的吧？你执行起来肯定也受到了一些阻力。＂
对于对方的话尹青一直都是含糊地应答，没有直接明确的回复。
这可以说是她职业道路上第一次在没有巫静颖的情况下单独面对Boss级人物，而且还是在这么意外的时候遇见，就好像刚刚出了新手村连装备都还没装上大怪就杀过来了，小新人尹青只好爬到树上不让boss打到她，躲不了也没有救兵，只能静观其变。
＂可是对我来说却是无比的惊喜。我从看到这个版本一开始就跟同事打赌，你的这个创意会引起行业的巨大讨论甚至是效仿，只要你成功，你就是电子版权新浪潮的领头羊，会成为神话般的存在。而现在，你和你的老板都看见了，你的想法的确是成功了。＂
＂所以，王主管。……＂
＂ 你知道超新星在业界一直是老大，几乎垄断了整个行业所有的第一名。我们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你也肯定会在我们公司得道长足的发展。你有更大的潜力，应该要到更肥沃的土壤中去成长。你有能力让超新星更好，而超新星也有条件让你更出色。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所以问希望你考虑一下来超新星工作，这也是我冒昧给你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虽然绕了一个大圈子，但最后要说的话还是说了。尹青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挖墙脚挖到她，她只不过是一个工作了半年多的职场新人而已，像超新星这样的大公司居然会特意来找她……
＂所以你答应了没有？＂巫静颖关于这件事表现出来的居然是嬉皮笑脸的态度。
＂当然没有答应了，难道你觉得我应该答应她吗？＂尹青拿着手机撅嘴也没用，巫静颖看不见。对于巫静颖的反应尹青不太高兴是真的。
＂为什么不答应？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你一点都不心动吗？超新星可是业界龙头，是很多人挤破头想去的公司哟。＂巫静颖说话的态度依旧七分调侃。
＂如果我去了你怎么办呢？＂
＂麻麻，难道你还担心宝宝会受人欺负吗？＂很久没玩的母女游戏又上演了。
＂麻麻个鬼啊我可没有你这样没心没肺的宝宝！＂尹青怒吼之后很没骨气地软下了声音，＂如果我走了，你会一点都不在意吗？＂
尹青当然不会走，她也不想走。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从巫静颖身边离开，对巫静颖说这些其实就想撒个娇而已，听一听巫静颖说些好话，就算是没下限的卖萌都行。
谁知道，巫静颖居然一幅没血泪的样子，甚至对于她的话没有任何的担忧。
还是说她根本就认定她绝对不会走了呢？
＂如果你能有更好的发展，我想不出反对的理由。你的确是我的同事，但你也是我的女朋友，是我喜欢的人。你有这个能力可以往上走，我难道要当那个困住你脚步的累赘吗？小尹青，不要有太多的顾虑，如果你觉得合适，我可以为你开路。＂
似乎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尹青一整晚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她很矛盾，不能否认，被王冰那一番夸赞的确让她很有些开心，最起码有一丝成就感，也正是这通电话把她拽到了分岔路口上。
尹青一向不喜欢选择，对于习惯的生活突然要改变这种事也很不适应。
人都有惰性，都喜欢安于现状。更何况她的现状里还有一个越来越喜欢的女朋友。
“尹青，吃不吃晚饭啊！”尹雪在门外叫唤很久了，“饭菜都要凉掉啦！好吃懒做的姐姐！”
“吱嘎”一声门打开一道缝，尹青从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
“是要拍鬼片吗？”穿着围裙的尹雪抱臂而立，“要不要吃饭干脆点，不吃我一个人都吃了。”
“尹雪，你说，如果一个人说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可以放你走，这算是对你好呢还是你对她而言根本无关紧要呢？”
尹青的这个问题让尹雪马上就变了脸色，有点愧疚地说：“当然是要看具体情况啊……而且你都说了是为了对方的前途着想了，前途必然比较重要，难道爱情还能当饭吃吗？”
“话是这么说……”
“怎么？”尹雪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问道，“陶婉让你来当说客吗？”
“陶婉？关她什么事？”
“……”原来是自己跳到坑里去了啊！尹雪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竟然被天然呆姐姐无意间摆了一道，“没什么事，我先吃饭去了。”
“等下，尹雪！”尹青叫住她，“你和你那位陶老师……还在交往吗？”
父母常年不在家的好处就是只有姐妹面对面什么话都可以吼出来。
“交往你个鬼，早就跟她没有联系了！”尹雪愤怒反击。
“是因为害怕耽误她的前途吗？”
“才不跟你说！”
尹青最终还是爬出深闺出来饱餐一顿，在睡觉之前她收到巫妈妈的短信。
“静颖有很好的未来，你也是，所以不要耽误彼此。”
陈词滥调，尹青回复：“她就是我最美好的未来。”
巫静颖正从房间里走出来去卫生间，听见客厅妈妈正在抽泣。
巫静颖放缓了脚步，心有愧疚。毕竟她们家一向和谐，有什么话都是有商有量的，这次这件事巫静颖的确没有考虑家长的感受，她认为自己是对的，是全对，所以她没有预备任何妥协的情绪。
可是听到妈妈在哭，她也是很不好受的。
“……其实这孩子也蛮不错。”巫静颖听见她爸爸低沉的声音响起，“看把你感动的。”
“当然了，你也不看看，你和我结婚这么多年都没听到你说一句像样的情话！你看人家两个姑娘家还能说出来不嫌肉麻！”
“她就是我最美好的未来……”巫静颖爸爸重复了一遍尹青发来的话，微笑道，“你看你这段时间和人家小姑娘置气气的自己都老了这么多岁，也没有必要啦。那小姑娘人看上去还不错，不然你就给她们一个机会？”
“机会你个头啊！你难道想要你女儿带个老婆回来？”
“你不是一直想要儿子的吗？刚好满足你了。”
“不行！”
“那就别被感动啊。”
“……”
巫静颖站在卫生间的门口，满脸黑线往下压。
可以不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可以不打情骂俏吗？
不过，果然是不会占太多的篇幅，而尹青如果真的说出那句话的话……说不定事情反而变得难办了。
王冰说让尹青好好想想，不急着给答复，尹青也就拖着没有再理会这茬。
年后上班不久，尹青发现公主杂志解体，IORI被调到总编室去了，当个普通的编辑，算是降职。巫静颖说IORI应该不久之后也会走，她已经找好下家了。青藤这边也半死不活地吊着，精减到只剩两名编辑，尹青听巫静颖说留两个人下来其实也是在扫尾，青藤也马上要结束了。
徐总彻底将重心转移到了网络部，杂志那边裁员裁得丝毫不手软。这些日子裁员的指令都是徐总直接下达让主管们HR去执行的，心软的沈总都没来公司。
整个公司都弥漫着一种衰败的气氛，公司的前景，其实大家已经心知肚明了。
那天早上一来尹青就觉得气氛不对，自从爱丽丝离职之后一直都从早嘻嘻哈哈到下班的星空网那边安静得很。尹青坐到工位上的时候沈河站起来去拿传真，刚回来夏川就问：“你拿的是谁的传真。”
“作者的。”
夏川问得很冰冷，沈河回答得也没有丝毫的感情，甚至有点火气。
“我当然知道是作者的，我就是问是哪位作者的。”
沈河把传真往她面前一拍，冷笑道：“你看清楚，这个作者是不是我一直都带着的，哪有你怀疑的份。我抢了你的作者了吗？你是主编吗？至于每天对我冷言冷语的吗？从来这个公司开始我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吗？我不是一直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吗？你现在这样想我？”
沈河的声音并不太大，她是压着情绪的，可是已经空出太多空位的办公室空空荡荡，能把她的一字一句都传达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夏川没说话也没去看沈河，更没管沈河安静往下淌的眼泪。
“宇宙中有黑洞，可以吞噬一切，包括光、时间，一切你觉得可以永恒存在的东西。”午饭的时候巫静颖和尹青没有待在办公室里，而是捧了饭盒坐到走廊外面去了。巫静颖捧着饭盒吃半天尹青却一口都没吃，拿着饭盒发呆。巫静颖看她沉默的样子，开口道，“而黑洞不会只存在宇宙中，人心其实也是黑洞。当然人心黑洞不是随时都会开启的，只要一个人想要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贪恋之洞就会敞开，一切良知和情谊都会被那黑洞吞噬，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因为星空网主编这个位置吗？”
“本来我推荐夏川当主编，但徐总不愿意，徐总想要让沈河上来。我没跟夏川说这件事，但可能夏川自己有感觉到吧，估计徐总也跟沈河说了，所以她们俩的矛盾就起来了。”
“为什么徐总会点明要沈河？”
“哼。”巫静颖难得也冷艳高贵一把，“看见沈河的眼泪了吗？为什么夏川会不理她，你真的以为是夏川冷酷无情吗？如果沈河真的顾及和夏川的情意，就不会当着全办公室人的面说这种话让夏川下不了台了。”
巫静颖这么一说尹青后背都凉透了。
“怎么会……这样……”
“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只能说，我们改变不了世界，改变不了别人，但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