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客气上了?”林君乐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你这小孩儿挺有天分的,哥哥我可看好你啊。”
“谢谢林哥。”言幼宁不怎么会说客气话,被人这么一夸,顿时有点儿不自在起来。尤其之前他对林君还一直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排斥感。
“看不出小孩儿还挺有酒量的,”旁边的灯光师也跟着起哄,“跟哥哥也喝一个。”
“来,我敬哥哥一杯。”言幼宁连着灌了两杯白酒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再有跟他碰杯的就来者不拒了。他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不过心里压抑得太狠,这会儿沾了酒,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这种很久不曾有过的惬意的感觉,言幼宁根本拒绝不了。
一桌人敬下来,言幼宁觉得眼前已经有点儿模糊了。他知道自己有点儿酒量的,那时候关政安到哪儿都带着他,饭局什么的,酒量就是那么练出来的……明明自己是一个有酒量的人,怎么才喝了这么一点儿酒,就看什么都在转呢?或者,几年之后才练出来的酒量这会儿根本不管用?
言幼宁扶着椅背站了起来,“我……我去洗把脸。”
言幼宁晃晃悠悠地走到洗手间门口推了一下,没推开,里面应该有人。言幼宁迷迷瞪瞪地走出包厢,他记得走廊的尽头还有卫生间。
走廊里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两个服务生,偶尔有客人进出包厢,便有喧哗声从没有关好的门缝里飘出来。喧闹的声音、饭菜和烟酒的味道,给言幼宁眼前的世界染上了一层浮华的、不真实的色彩。
莫名的熟悉感。
言幼宁被酒精麻醉得昏昏沉沉的大脑从这种熟悉的感觉里影影绰绰地捕捉到了几分不那么愉快的回忆。
这个地方留给他的并不是愉快的记忆。
言幼宁跌跌撞撞地推开洗手间的门,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影子,似乎到处都是镜子,晃得他直想吐。言幼宁扑到洗手池边,干呕了几声,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胸腹之间翻腾的感觉却更加难受了。
言幼宁扭开水阀,接了凉水扑到脸上。脸颊上的燥热感消下去一些,头脑却更加晕沉了。言幼宁撑着胳膊直起身体,觉得镜子里有人影晃动,卫生间里似乎还有其他的人。不过,大幅的镜子在灯光下亮的刺眼,言幼宁闭着眼不敢多看。他正努力地跟自己摇来晃去的身体作斗争,就觉得身后有人靠了上来,一双大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似曾相识的男人的声音低声问他,“你怎么在这儿?喝了多少啊这是?”
言幼宁睁开眼,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身后多了一个男人的身影,穿着黑色的衬衣,轮廓十分利落,看身高比自己还高着几公分。言幼宁看不清楚他的脸,不过这个身材轮廓,给他一种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男人跟旁边的人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后,转过头来问言幼宁,“要不要送你回去?你家在哪儿?”
“我家……”言幼宁迷迷糊糊地反问他,“我家不是卖了么?”
“算了,”男人似乎不打算跟他废话,“能走吗?我把你送楼上去开个房睡觉吧。明天醒了再自己走吧。”
言幼宁听到睡觉两个字,顿时觉得眼皮发沉,“好,睡觉。”
他觉得自己晕晕沉沉地靠着什么东西,不过随着自己踉踉跄跄的往前走,这个东西也一直在晃动,搞的他十分不舒服,又有点儿想吐。他想也没想,一巴掌拍了过去,“别动,再晃我吐了。”
“行,不动。”男人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被他这么一巴掌拍上去,又有点儿忍着笑的意思,声音也温和了下来,“你还能走么,要不我抱你过去吧。”
言幼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个抱法,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不知过了多久,晃来晃去的东西终于都不见了,身下传来的感觉柔软而舒服。言幼宁知道自己这是躺在一张床上,他打了个滚儿,脑子里的眩晕劲儿也终于缓过来一点儿。他今天穿的是一件修身的长袖衬衫,这么一躺下来,顿时觉得领子、肩膀哪里都勒得很不舒服,忍不住伸手拽了两下。喝醉酒的人手软,他拽了两把也没拽开,从鼻子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像个烦恼的小孩子。
身边有人低声笑了起来,然后两只手伸过来,替他解开了领口的扣子,然后双手一路向下,将整件衬衫都解开。言幼宁在他手底下扭了两下,把衬衫从身上扯了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你喝了多少?”男人的声音啧啧两声,“酒量不行啊。”
“谁说不行……”言幼宁迷迷糊糊地反驳他,“我的酒量可是……可是跟我爸爸练出来的。我今天……”他皱着眉么想了想,“我今天喝了好几杯白酒……”
男人笑了起来,“才几杯就这样了?是没啥酒量啊。”
言幼宁沉默地翻了个身,觉得不舒服,又翻了回来,嘟嘟囔囔地说:“所以……所以我也没有爸爸呀。”
男人的手伸过来,按在他的肩上,颇有些暧昧地轻轻捏了捏,“是么?”
言幼宁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手劲靠了过去。这个无意识的举动,看在男人的眼里就是一种无需明示的回应了。尤其他靠过来之后,还歪着头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猫儿似的。
男人的手顺着肩膀摸到了他的胸前,继续向下,慢慢滑到了他的小腹。言幼宁向后缩了一下,又情不自禁地迎了上去。察觉到那只手在他小腹上富有技巧地划来划去,言幼宁不由自主地呻、吟了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纾解过了,事情太多,他也一直没那个心情。这会儿借着酒劲儿,他的身体似乎格外的不禁撩拨。言幼宁虽然没有打算要点什么特殊服务,不过……眼下这个情况,继续下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扔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嗡嗡嗡地响了起来,言幼宁按住男人的手,闭着眼睛摸过去接起了这个电话,“喂?”
“是小言吗?我是小丁。”
电话是凌傲的助理小丁打过来的。这段时间凌傲把他拨过来照顾言幼宁,谁知喝了两杯酒这人就不见了,问谁都说没看见。虽然说言幼宁是成年人了,不用人时时刻刻盯着,但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皮底下不见了,打个电话问一问还是应该的,“小言,你在哪儿呢?”
言幼宁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身下的床铺,“我……我当然是在家呀。”他的手边有枕头,有被子,除了自己家还能是哪儿啊。
“你在家?”小丁有点儿糊涂了,“你怎么回的家?”
言幼宁隐约记得林君说过要送他,“是林哥送我回来的呀。”
“林哥?”小丁愣了一下,“不可能啊,林哥就在我旁边坐着呢。”
“不是林哥?”言幼宁迷糊了,不是林君又是谁?刚才还替他脱衬衣来着……
“我是打车回来的……吧?”言幼宁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么回来的。要不然他从卫生间出来的那一段时间怎么会感觉那么晕呢,原来是在车上。
小丁的声音听起来比他更迷糊,“可是你的钱包钥匙都在我这里,你还有备用钥匙?你是怎么打车的?”难道开车的看他长得漂亮没收钱?
“钱包?”言幼宁被这两个字刺激了一下,对哦,他的钱包小丁拿着呢。他虽然没叫特殊服务,但是人已经躺到他的床上了,抱也抱一起了,让人家空手回去总是不好,“是哦,没钱怎么给小费啊……”
“算了,你先休息吧。”小丁已经放弃了跟他交流的打算,“明天你醒了给我打电话。”
“好。”言幼宁把电话扔在一边,有些苦恼地伸手捏了捏正搭在自己腰间的男人的手,“没钱……没钱怎么给你小费呢。你贵不贵?”
“不贵。”身后的男人又贴了过来,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耳边,“又好用又不贵,你要不要试试看?”不等言幼宁有所反应,男人的身体已经从背后贴了过来,两只手从他腋下穿过,将他的身体禁锢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言幼宁的身体被这个拥抱刺激得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背后的男人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啃咬起来,两只手也不安分地在他的小腹上划着圈子,慢慢向下。腰带被解开,男人的手指顺着内裤的边缘缓缓探了进去,在言幼宁已经抬头的分、身上捏了一把。
酥麻的感觉像过了电似的,顺着脊柱一路窜上了大脑皮层。言幼宁喘息着按住了男人的手,“等等。”
“等什么?”男人的声音暗哑迷魅,带着无法言喻的诱惑之意,“你还等得了吗?”
久违的快感汹涌得让人直想陷下去,沉沦到底。言幼宁难耐地扭了一下身体,“是等不了,可是……”可是他怎么能就这么丢盔弃甲地让一个召来的“服务人员”上了自己呢?言幼宁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晕头晕脑地按着他的胳膊扑了上去,“得让我来。”
男人低笑出声,好整以暇地扶住了他的腰,“好,你来。哥哥让你先热热身。”
言幼宁的手压在他的胸前,即使眼前一片模糊,但是凭借着手底下清晰的触感他依然能知道这男人有一副好身材,肩很宽,腰身劲瘦,光滑的皮肤下面包裹着坚硬的肌肉,修长、结实。
正是他最喜欢的类型。
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像潮汐一般,无声无息地翻卷着涌了上来。一种模糊的感觉,就这么突如其来地随风而至。
欲望的感觉。
是曾经熟悉的、沉溺在欲望里的快乐的感觉。他和他喜欢的男人,就像现在一样,肢体交缠,相触的肌肤仿佛寸寸融化了似的亲昵。
是怎么爱都爱不够的感觉……
言幼宁的手慢慢停住,无意识地按在了太阳穴上。这正是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他们曾经那么亲密过,那么接近过他曾经以为就是幸福的东西。他所经历过的一切,看起来曾经那么的真实。
被他压在身下的男人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腰,“怎么了?”
他的手指粗糙,划过皮肤的时候会有种特别刺激的感觉。言幼宁不由得躲了一下,他能感觉到男人的欲望还直挺挺地顶着他,蓄势待发。他能感觉到它在自己的股间蹭来蹭去的时候,带着一种几乎要把人烧穿似的热度。
那是言幼宁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热烈的感觉。
然而……都是假的。
言幼宁暴露在空气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身体里被挑逗起来的暗火慢慢熄灭的感觉让他觉得既悲哀又无力。他喝了酒,已经被挑逗得冲动了起来,可是当他骑坐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尤其这个男人还长着一副令他心动的好身材……他却再没有继续下去的热望。
言幼宁无比颓丧地从他身上爬了下来,脚下一个不稳,一头栽倒在床上。膝盖磕在了那男人的膝盖上,生疼。
床上的男人动了动,伸手在他挺翘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这又抽什么风呢?刚才那么来劲,你倒是来啊?”
言幼宁的脸埋在枕头里,不想动。不管怎么说,爬到人家身上什么都不做又爬下来,这种事儿换了是谁都会觉得有点儿伤面子。
见言幼宁趴着不动,男人躺着等了一会儿躺不住了,坐起来伸手把言幼宁翻了过来,没想到言幼宁是酒沉了的人,这么趴了一会儿,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我操!”男人悲愤了,“要不要这么玩人啊?老子这还挺着呢……”
15、牙印 。。。
言幼宁叉着腰站在浴室里,很是郁闷地打量着镜子里这个赤着身体的苦逼男人。
他有晨跑的习惯,这段时间又一直忙得连轴转,也压根没有养肥膘的机会,因此全身上下每一根线条都保持得相当完美。血统的关系,他又比一般人更白皙,本来是一具挺养眼的身体,可惜从上到下,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牙印子和来源不明的各种痕迹:红的、青的、紫的。言幼宁就纳闷了,自己不过是醉了一场酒,招了个未遂的特殊服务,怎么一觉起来就变成这样了呢?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多少有点儿印象,一个身材非常好的男人,他都把人给扑倒了,后来……
言幼宁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前前后后没觉得哪里有不舒服。他记得自己就那么睡着了,并没有对这人做什么,而从自己身体的反应来看,那个人也没对自己做什么,除了咬自己一身牙印子之外。言幼宁知道被人撩拨得欲、火攻心之后又那啥啥未遂肯定是不怎么好受的,但是把自己咬成这样……
这人得是多无聊啊。
或者自己喝醉了之后的样子看上去特别好吃?比一品轩的鲍汁小笼包还色香味俱全,让人特别有胃口?或者因为自己醉死过去了,这个苦命的小伙儿既没收到钱,身体上又没得到满足,于是拿着他满身的皮肉来泄愤?
言幼宁按了按胳膊上那个格外清晰的牙齿印,觉得这人满口的牙应该长得不错,这牙印够整齐的。他一向对牙齿长得漂亮的男人有好感,可惜昨天晚上喝的太多,这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言幼宁拽过旁边的浴巾裹在身上走出浴室。他刚才起床的时候就注意到床边的沙发上放着自己的衣服,已经洗干净熨整齐了。言幼宁不记得自己打过电话让人给洗衣服,不过,这事儿如果不是自己要求的就更惊悚了。一个从事特殊服务的男人,自己还没给他小费,他会对自己体贴细致到这种地步?
言幼宁一边穿衣服一边打量这间客房,灰绿色的地毯、白色家具、尺寸惊人的双人床……应该不会便宜。言幼宁稍稍有点儿心疼,要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他是绝对不会败家的点这么贵的客房的。
算了,睡都睡完了,这会儿肉疼也没有用了。言幼宁叹气,还是等下下楼问问服务台客房的收费什么的情况,然后打电话给小丁,辛苦他跑一趟腿,给他把钱包送过来救急吧。
言幼宁出门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门牌号,生怕自己再看错了。没想到到楼下服务台一问,两个小姑娘一起拿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言幼宁有点发虚,“怎么了?”
“1206室不用结账,”涂着粉色唇膏的小姑娘说:“明先生的包房是按月结的。”
“明先生?”言幼宁迷糊了,“明先生是谁?你是说那个房间是他包的?”一个从事特殊服务的男人,有那个本钱包那么贵的客房?这简直比他阔绰得多了去了。
小姑娘比他还惊讶,“你不知道那是明先生的客房?”
言幼宁挠挠头,“我喝多了,不记得。不过这人我真不认识。”
小姑娘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飞快地瞄了一眼他领口里露出来的牙齿印,一脸同情地说:“明先生是我们这里的老客户了,那个房间一直是他住的。”
言幼宁很郁闷地发现自己居然看懂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