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幼宁双眼一亮,“真的?”
关政安含笑颌首。
“谢谢……”言幼宁迟疑了一下,“谢谢爸爸。”
“两父子,说什么谢谢。”关政安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吃早饭吧。”
言幼宁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去给一莲扫墓是他刷牙的时候很突然地冒出来的一个想法。他这么做是想知道关政安对一莲到底有几分情,这几分情如今还剩下多少,投注到他身上的关心又有多少?
在眼下这个再糟糕不过的处境之中,他唯一能倚仗的就只有关政安的关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一章的那首歌《Oceans Deep 》,真的是非常动听。建议妹子们去百度搜搜听哦~
歌词附上~
Oceans Deep
Even though the world I’m in 即使我生活的这世界
The perfect pitch this way appears 以这样完美的状态呈现
The greatest pressures of my sin don’t disappear 那沉重的伤感始终挥洒不去
Although alive and without much或许我这一生拥有的不多
The wishing; well I wished for you 但我将一切美好的祝福给你
Then I look to see myself within' it all 然后尽我的全力帮你一一实现
My oceans deep my rivers wide 我对你的爱深似海
The strangers weep at pleasures side 就连陌生人都会为我哭泣
Oh why do I not see the only one unseen 而我为什么始终看不见我想见的你
I’m lost without it seems so true 失去你的爱已成现实
You left from here from me to you 你从这里离开了我
Well my heart is broken 我心已碎
I’m trying can’t you see; can’t you see 我的努力你视而不见看见了么
80、温情加暗黑
一莲的笑脸凝固在了小小一方照片里,无论星移斗转;世事变迁;她都固守着岁月中特定的那个节点,永不再变。就像她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只有回忆才是永恒的。它会停留在那个已经被固定了的时间坐标上;永永远远都不会再有变化。
言幼宁跪在墓碑前面小心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不论是前生还是今世,这个地方始终都保持着他记忆中固有的样子。也只有在这个地方;看着他的母亲眼中的温情;言幼宁才能真正感到安心。
关政安带来的百合花和他买的薰衣草并排放在墓碑下面;百合花束的银色包装纸和浅绿色丝带让言幼宁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在一莲的墓碑下看到这样的花束;却从未把它们和关政安联系起来。
真相的揭开并没有带给他愉悦的感觉,反而更加让他感到心酸。
关政安把手按在了言幼宁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带着中年人特有的醇厚沉稳;“幼宁,她不会愿意看到你难过的。”
言幼宁没有动。有关他和一莲之间的事情,以前是因为顾虑太多所以他从不敢问。但是现在,看着一莲那张明媚的笑脸,他按捺不住想要替她求得一个答案。
“你爱她吗?爱过吗?”
关政安沉沉叹息,“这世间的事,并不只有爱或不爱。”
言幼宁固执地重复着自己的问题,“你爱过她吗?”
关政安的手掌在他的发顶轻轻摩挲,声音里夹杂着淡淡的惆怅,宛如叹息,“怎么会不爱?那样的女人,谁会不爱她?”
言幼宁的眼眶蓦然发热。
“我这样的家庭,婚姻原本就不由自己做主。我一早就知道,但是我舍不得放开她,就骗了她来了这里。但她最后还是知道了。”关政安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她这样的人,不允许别人践踏她的骄傲。她是个刚烈的性子,爱和不爱都不给人留一丝拒绝的余地。而我,亦无颜再见你们母子。她求我的最后一件事,便是不许去打扰她的生活。”
言幼宁满心酸涩,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这番说辞。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关政安有些叹息地把他拉了起来,“幼宁,别怪我。”
言幼宁轻轻抽了抽鼻子,没有出声。他的母亲都已经死了那么久,现在说什么怪不怪的有什么意义呢?他一心想要试探关政安对一莲的心意,但是当他真的说了,言幼宁却又觉得自己难以分辨真假。
算了,算了。言幼宁有些自暴自弃地想:无论真假对一莲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父子两个沉默地走下山,回城的路上,关政安的神色一直有些恍惚,像是陷在了回忆里不能自拔似的。言幼宁则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暗中打量他。这个男人的心思,他一直都有些拿不准。本以为是爱护自己的时候,他把自己推到了关家权利之争的最前沿;认定了他对自己并没有感情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却又流露出慈父的关爱。或许就像别人说的,假话里要掺杂一些真话,让人分辨不出真真假假,这才是撒谎骗人的最高境界吧。
关政安像是察觉了言幼宁的视线,转过头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爸爸没事。”
言幼宁微怔,随即苦笑。或许原来的言幼宁在这样的情况下会为他担忧,但是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还会真的去关心这个男人是不是开心?他真正的开心是需要自己拿命去博的,这个代价付出一次已经足够了。
关政安似乎也不喜欢车厢里沉默的气氛,便强打精神地岔开了话题,“对了,吴伯伯前天打电话,说车行里进了新车,让你们都过去看看。宇森已经挑了一辆跑车,今天没什么事情的话让穆坤带你过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车子。”
气氛正好。言幼宁决定趁着关政安刚刚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的机会把话题引开,这个时候的关政安脑子里应该还想着昔时与一莲的相处,在这个时候向他提要求,他应该比较容易心软吧。
“谢谢爸爸,不过……”言幼宁吞吞吐吐地说:“不过我不想买车。上次爸爸送我的车子我很喜欢,并不打算换掉。”
关政安哑然失笑,“年轻人不都喜欢跑车吗?”
言幼宁抬起头看着他,“我可不可以向您要求另外一样东西?”
“说来听听。” 关政安并没有一口答应。这种态度也在言幼宁的意料之中。
言幼宁貌似对他的态度毫无察觉,“爸爸,家里是不是在做珠宝方面的生意?”
关政安点点头,“怎么?你也对这一行感兴趣?”
言幼宁冲着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手。关政安送给他的那枚祖母绿戒指被他戴在中指上,幽深的绿色在略显昏暗的车厢里熠熠生辉。
关政安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喜欢?”
“嗯,喜欢。”言幼宁咬着后槽牙点了点头,“不过前几天我在网络上查资料,无意中看到一个介绍珠宝古玩的论坛,上面有提到这枚戒指。还说它其实是成套的首饰,除了它之外还有一枚戒指,叫做‘耶诺的希望’,比它还要漂亮呢。”
关政安呵呵笑了起来,神色间却不以为然,“你让穆坤带你去找陈主任,让他安排人去找,找到了就给你买回来。”
言幼宁又惊又喜,“真的可以吗?”
言幼宁眼里货真价实的喜悦也感染了关政安,他抬起手臂笑着揉了揉儿子的额发,“关家本来就有搜罗世界各地的古玩珠宝的传统。这些搜罗来的东西,还不是要留给你们做小辈的?难道我还能带到棺材里去吗?”
言幼宁被最后那句话惊了一下,“别这么说。”
关政安笑了起来,温暖的神色直达眼底,“对了,明天晚上有个慈善拍卖会,你陪我一起去吧。”
又来了!
一股怒气瞬间冲上言幼宁的头顶。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由着他将自己带到了公众面前,才一点一点夯实了关宇森失宠,言幼宁上位的流言。以前的自己单纯地把这种举动看作是关政安对自己的喜爱,但是现在……
言幼宁的拳头在身后紧紧捏在了一起,再抬头的时候却是一脸诚恳的神色,“爸爸,宇森有好几天没回家了。每次都只带着我出门,好像哥哥失宠了似的,多不好啊。不如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吧。”
关政安若有所思地扫了他一眼。
言幼宁的心跳骤然加快。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一起去吧。”关政安抿了抿嘴角,神色间微微有些不快,“宇森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了,不肯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不说,也不抽时间带你出去玩。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言幼宁恰到好处地流露出雀跃的神色来。
不管怎么说,公开露脸的机会不再只有他和关政安两个人,他的计划已经算是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作为跟在言幼宁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个助理,小丁最近的工作量也随着言幼宁的入院而大幅缩减。但是他并没因此就感到心情愉快,相处这么久,从他的感情上讲,言幼宁不仅仅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朋友。因此手里没有工作的时候,他还是会夹着自己的笔记本赶到医院去。他知道言幼宁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一个重病昏迷的病人身边只有护工陪着,未免也太可怜了。
不过来回跑了几天之后,小丁又开始觉得郁闷了。他本来是来看护病人的,结果来了才发现自己居然成了一个特大号的……灯泡。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打电话给凌傲,凌傲却说医院里总要留下公司的人,否则被曝出来言幼宁受伤住院,公司对他不闻不问,也是很影响公司形象的。
小丁怨念地看了看坐在床边的明锋。其实这个人是公司的股东,有他天天跑到医院来陪着,对公司形象的影响应该比他一个小小助理要有效得多了吧。他之前并不知道明锋和言幼宁的关系,现在看到他每天都跑来病房,心里的感觉也慢慢由最初的惊讶和意外变成了深刻的同情。
或许他也是言幼宁的粉丝吧,小丁猜想。不但是粉丝,而且正好也是自己的公司下属,于是假公济私,借着工作机会公然接近偶像什么的……
一定是这样的。
专家交待了要多跟病人说话,小丁自然不便在旁边听人家都说些什么。每次明锋过来,他都很自觉地躲到走廊上去。只有一次从门口路过,听见明锋在低声地给言幼宁读剧本。是《盛世》的剧本。明锋一字一句地念着那些他不熟悉的对话,很认真的样子,像小学生在课堂上朗读课文。低沉沙哑的声音里仿佛隐忍着莫大的痛苦。
小丁叹了口气,忽然觉得不忍心再听下去了。
经常出现在病房里的人除了明锋,还有一位陌生人。
这人小丁不认识,但是他那张脸小丁却不止一次在财经杂志上看到过。小丁听到别人喊他“容先生”,据说是个实业家。当然办什么实业,小丁一个娱乐圈里混的小助理是不知道的,让他对这人感兴趣的也不是他的背景,而是他对待言幼宁的态度。他经常在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眸色沉沉地望着昏睡中的言幼宁,沉默不语。
这位容先生比他的顶头上司明少还要气势逼人,每次他往病床旁边一坐,小丁都会身不由己地顺着沙发往门口的方向挪一挪,再挪一挪,然后抱着他的小笔电一溜烟窜到走廊上去。听医院的人说,当初就是他把言幼宁送到医院来的,而且这间高级特护病房也是他出面给定下来的。小丁琢磨着,他这个架势,该不会也是言幼宁的粉丝吧?
暗中恋慕什么的,当面不敢表白什么的,只能在偶像病倒之后默默照顾什么的……
小丁觉得自己被深深打动了。
不过有他在场的时候,病房里的气氛就会变得很压抑,搞得人大气都不敢出。偏偏这人还一坐就是大半天。每次离开之前还要例行公事向他打听病人的情况。眼神冷飕飕的,就好像在警告他:一旦让我发现你照顾病人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立刻揪着你的领子把你扔到窗户外面去!
天天上演一遍这套温情加暗黑的戏码,小助理终于招架不住了,寻了个病房没人的机会,揪着言幼宁的被角悲摧地哭诉,“赶紧醒过来吧,幼宁,兄弟我要挺不住了……”
81、有毒的蜜果
轻轻两下叩门声;片刻之后;又是两下。
很轻的声音。
然而夜色寂静;再轻微的声音也会被放大,变得显得格外清楚。
言幼宁躺着没动,心头却微微刺痛。
片刻之后;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一条短信挤了进来:我在外面,开门。
言幼宁扫了一眼渐渐变暗的手机屏幕;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拉起被子蒙在了脑袋上。他这会儿还不困;但是裹在被子里会让他有种跟这个人已经完全隔绝的感觉。果然心变了;同样的景致也褪去了明媚的色彩,只留下了深重的……耻辱感。
他知道穆坤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敲不开他的门便会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而且白天即使碰面,也绝对不会在神色间流露出什么来。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一贯冷漠自持,好像自己就应该等在那里,随时等待他的临幸。或许自己的委曲求全让穆坤忘记了,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会爱护他的恋人,并不是一个君王。
当然穆坤这种自傲的性子也并非一无是处,只要在见面的时候言幼宁的表现正常一点,言谈举止表现出适度的距离感,他就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并且绝对不会追在他身后来讨好。或者,追着讨好的角色一向都是自己来扮演,让穆坤觉得自己根本离不开他,偶尔的翻脸也只是自己欲擒故纵,所以根本无须理会,反正自己挺不了多久就会再贴上去。
言幼宁把脸深深埋进了枕头里。他现在是真的想不明白,前世的自己,为什么会把姿态放的那么低。果然是被孤苦无依的日子吓怕了,所以见到了火光就会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直至耗尽了自己所能够去爱的全部能力?
是不是这个原因,他在面对明锋的时候才会那么的……随遇而安?
他想起和明锋相处的那些日子,即使是在最情浓的时候,他也存着私念,做好了面对明锋离开的心理准备。正因为心里这根弦始终绷着,所以当他真的离开了,言幼宁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难过、委屈当然也有,然而更多的是是一种无力感。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与失落。这种诡异的感情对他的杀伤力并不大,然而它们在自己的心里激起的那种自我厌弃与自我怀疑,却最终摧毁了他对于感情所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他开始觉得或许自己命该如此,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他没有爱情圆满的机会。
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所以他会在面对容庆的暧昧时,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