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再度赶回时发现整个天下会从大门口到内部竟是意外的安静,平日也会有几个帮众聚在一起说话,如今竟似是人人自危,每个人都低着头做好自己的事情,目光闪烁,不敢轻易开口。
“这是怎么了?”聂风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天下会的人个个都如受惊的小猫般,“我们才出去一趟怎么就都蔫了似的?”
秦霜皱了眉头,道:“怕是小师弟出了什么事,去看看。”
闻言聂风也收敛了神色,快速朝流钰院中走去。
幸而秦霜猜测错误,经大夫看过之后镇定流钰不过是使用力量过度而脱力昏迷,睡上一段时间就会没事。而雄霸真正发怒的原因不是其他,根本还是在于之前天下会的内乱。
本来内乱之事雄霸刚回来也不会那么快知晓,但偏偏有人多嘴,与一众伙伴聊天时就说起了雄霸恐怕已经出事今后天下会该奉谁为主的话题,这话又正好被雄霸听到,那人当场就被雄霸一脚踢得吐血,性命难保。
随后所有人就看着雄霸脸色极其低沉一路抱着流钰从门口走入内院,其周身的萧瑟杀意几乎使一些胆小的人腿脚发软。
了解了前因后果,秦霜见雄霸正是怒火当头,想了想便道:“师父不在的这几日天下会的一些重大事件秦霜不敢妄自断决,只得留给了师父。若师父欲前去大堂处理,小师弟这里自有我和风师弟照顾,师父尽管放心。”
雄霸瞥他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流钰,终于点头沉声道:“钰儿就拜托你们了,若他醒来便第一时辰通知我。丑丑,跟我过来。”
并未注意到自己语气的雄霸在交代好后便踏出了房间,而他身后的秦霜收起了脸上的微惊,心忖道:流钰和师父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那边雄霸走在去大堂的路上,边让丑丑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详细道来,眉头越皱越紧,周身的气势也愈发吓人,丑丑心惊不已,忙说起了流钰力压众议使得天下会暂时安稳下来之事,这才看到雄霸唇角微微勾起。
“虎父无犬子,这点小事对钰儿来说自是不在话下。”雄霸脚步慢了些,又道,“钰儿他…可是十分担心我?”
一听这话丑丑立马笑道:“这还真没有,钰少爷他呀,从一开始就相信帮主您肯定没出事,连这种可能都没想过呢。想来正是钰少爷的孝心感动了上天,这才让他如此顺利找到帮主您。”
低沉富于磁性的笑声响起,雄霸拍了拍丑丑的肩,道:“丑丑,这次做得不错。”
这句话结束,直到他的身影走远丑丑还愣在原地,十分受宠若惊,半天才回过神来小跑跟了上去,“帮主这么说可真是抬爱丑丑了,这都是丑丑的本分哪。”停顿了下丑丑又极低声道,“那帮主…不知什么时候可以给丑丑加些俸钱呀……”
略显羞涩地说出这句话,丑丑抬起头来,却发现雄霸已经再度走到了前面,速度之快让丑丑不禁感慨,在心中为那些即将倒霉的帮众默哀了一下,就又边喊边跑地跟了过去。
而事实也果真不出丑丑所料,有言道“天子一怒,伏尸千里”,雄霸虽还不是天子,却也是掌管数万人的天下会帮主。他的怒火,不是简单打杀几个属下就可以消去的。
之前带头拥护秦霜和聂风登位的几人无一不被雄霸当场处死,而跟着他们的两派人严重者被断去手脚驱逐出天下会,程度稍轻者则被关入刑房受刑七日,且只能饮水,不能进食。
如此残酷毫不留情的处理让天下会所有人都心中战栗,这才意识到那个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雄霸真的回来了,毫发无伤。
当然,有罚必定也有赏,恩威并施才该是上位者所为,雄霸深谙此道,在处罚了那些表露出反叛行为的属下之后,他又着重奖赏了那些坚持要寻找自己下落的属下,提拔其职位,令人有些意外却似乎又在情理之中的是,断浪也在这些被提拔的人当中。
乍一看到断浪的脸,雄霸心生了几分熟悉感,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想了起来,道:“你……就是之前那个带艺入会的小子?”
断浪心中一喜,没想到雄霸竟然还记得自己,立刻跪了下去,道:“小的正是!小的心知帮主福泽厚运,定不会像那些人所说被小人暗算,幸而上天不负小的期望,帮主您终于平安归来,小的的心也落了下去!”
“哦?”雄霸意味深长看他一眼,露出一个其味不明的笑容,道,“倒是难得的忠心。好好干,在天下会,我定不会亏待你。”
“是!”断浪心中激动不已,只觉多年来的付出终于要有了回报,心潮澎湃地退了下去。
该罚的罚了,该奖的奖了,在其他人都退下去之后,雄霸收起笑容,声线变得低沉,“丑丑,这几日霜儿和风儿管理天下会,都干了些什么?”
丑丑心中一凛,知道雄霸还是对秦霜和聂风生了疑心。雄霸本就天性多疑,这次的事情终究在他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就算秦霜和聂风两人从未生出过异心,恐怕今后他也会提防着这两人。
但丑丑自认是看得出秦霜几人的心性的,生怕雄霸错怪他们,连忙尽挑好话来说,绝不将那些人反叛之事与秦霜等人扯上,奈何雄霸的脸色依旧沉得看不出什么情绪,正当他急得满头是汗时,终于有人带来了解救他的好消息。
“帮主,钰少爷醒了!”
雄霸眉头一松,立刻道:“先去看钰儿。”
说完就大跨步离开了此地,丑丑这才一抹汗,心道:钰少爷,您可真是我的福星。
雄霸赶到流钰房间时他正在孔慈的服侍下喝一碗药汤,而流钰在看到雄霸出现时一双黑眸明显就亮了许多,但思及孔慈的存在,还是唤了声“师父。”
略颔首后雄霸让孔慈站到一边,接过碗亲自喂起流钰来,“可还感觉哪里不适?”
流钰轻摇头,注意到雄霸的身上还是自己找到他时的那套,便知道了雄霸自回来后都没有停歇过,开口道:“爹身上有伤,不应该忙着处理事务。”
雄霸一愣,不由有些意外,盼着他回天下会的人都是希望他早日来稳定大局,重整局面,似乎都没有人想过他也许会受伤,也许会疲惫,甚至也许会支撑不住,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些问题。而流钰的目光却是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关注的,也是他这个人,不是其他。
思及此,雄霸目光放柔了些,放下碗道:“许久没和钰儿一起沐浴了,今晚和师父一起如何?”
流钰自是没有意见,对孔慈吩咐下去,很快就有人在隔壁房间搬进了特制的大木桶,再倒上适当的热水,加一些流钰自制的药草,这就准备好了。
父子两人久违地一起泡在浴桶之中,脸上虽然神色不显,但肌肉与情绪都放松了下来。
流钰与雄霸面对面而坐,目光不经意间透过热水看到了他小腿上的伤口,便道:“爹,你昨日中了毒,但这种毒我从未见识过。”
雄霸微怔,昨日在山洞中的一幕幕忽然就闪现在了眼前,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紧盯着流钰道:“钰儿不知……那是何毒?”
流钰似是有些疑惑,摇了摇头。
见状雄霸忽然想起自己似乎的确从未对幼子说过这方面的事情,而且天下会都是男弟子,就是身边的婢女也只有孔慈一个,流钰对这种类似于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雄霸消去那丝不自然,笑道:“这个,等钰儿日后娶妻自会……”
话落到一半戛然而止,雄霸不由又想起了泥菩萨的那则批言,顿时沉闷伴随着另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了心头,他伸出手来将流钰揽到自己肩上,沉声道:“这些事,爹日后定会教给你。”
“不管如何…爹总会陪在你身边。”
26章
靠在雄霸的肩头;流钰能够感觉到从他的身体和心中传出的阵阵暖意;带给他疲惫的大脑一些舒适感;他不由放松了全身,轻声道:“嗯。”
两人在浴桶中泡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而流钰由于身体和大脑俱是无力,最终还是被雄霸抱上床休息,走到床边时雄霸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钰儿没有看过血衣和断指吗?如何就笃定爹没事?”
流钰轻摇头;眸中闪现坚定的目光,“因为我知道爹不会有事;去看那些东西不过是徒增恐慌而已;毫无意义。”
唇角一勾,将流钰安稳放好;雄霸拍了拍他的头,“钰儿累了,继续休息吧,一切有爹在。”
流钰应声,但仍睁着眼睛,似乎有些疑惑,问道:“偷袭爹的,真是某位匿名高手吗?”
雄霸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些宵小,用了卑鄙手段而已。这些钰儿不用担心,我自会处理,你还是好好休养一番。”
流钰点头,闭上了双眼,雄霸最后又用额头探了探温度才放心地熄灯离开。
等到雄霸走出流钰房间时,天空已挂满繁星,耳边响起的是不时的蛙鸣声与夜风吹拂树叶声,他顿住脚步,看了眼这美丽夜色,脑中忽而又闪过了在山洞中被自己压在身下和刚刚在浴桶中静坐的流钰,压制住心中异样的感觉,雄霸眼神一沉,快步离开了院子。
这一夜,除去雄霸与流钰两人,天下会几乎无人睡得安稳。
等到第二日朝阳微现之时,天下会脚下传来沉闷的马蹄声,待马上的人靠近,众人才发现那正是同样出去寻找雄霸的步惊云。
显然步惊云去的地方要远上许多,不仅没有找到雄霸,连来回也费了更多时间。
“云少爷。”有帮众立刻迎了上去,接过马绳,步惊云下了马后就目不斜视地赶往内部,不想却被一人拦住。
“步惊云。”断浪带着一人拦住了他,嘴边带着一抹嘲讽的笑,“真是没用,不仅没有找回帮主,连回来也如此晚,也不知是干什么去了。”
断浪天生与步惊云不合,这点天下会有不少人知晓,而这两人一个是雄霸的亲传弟子,一个本身也是武艺不凡,因此在他们起争执时其他人一般都明智地选择旁观不语。
“你怎么会在这里?”步惊云终于将目光投向断浪,语中却没什么情绪。
“哈。”断浪微微得意,“帮主看重于我,特意给我升了职位,命我带领这些人每日巡视天下会,以保证帮内的安全。”
说着他用略带挑衅的眼神看向步惊云,岂料步惊云直接转过了目光,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待走了段路程之后才远远传来他冰冷的声音,“不过是只看门狗。”
断浪气极,眼神变得阴狠,暗暗咬牙道:“步惊云,你等着,总有一天要叫你好看!”
步惊云是径直走到了流钰住的院中,而他到达时流钰已经起身,正在庭院中享受晨光,而墨子不依不挠地咬着他的衣角,这副场景让步惊云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收敛了浑身的肃杀气息。
“流钰。”步惊云一双黑眸紧盯着流钰,“没事吧?”
流钰回过身来,见是他,脸上露出浅笑,“我没事,云师兄刚回来?”
用目光扫视了一眼流钰全身确定他的确没事之后步惊云明显有丝放松,略点了头,“没事,就好。”
他是在接到雄霸已经回到天下会而流钰昏迷的消息之后连夜赶回来的,这下一放松,身上就露了疲态,流钰见状便道:“云师兄先在我这用过早饭,再去休息吧。”
得到的回答却是步惊云的否定,“不用,我回房去了。”
望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流钰眸中神色闪烁不明,还是墨子扑来跳去的身影拉回了他的注意力,流钰微微一笑,便低头给墨子顺起毛来。
云师兄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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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惊云确实是累了,从流钰院中出来他就直接走到了自己房内,连衣服也没脱就扑上床去见了周公,让闻声赶来的秦霜和聂风吃了个闭门羹,不过这两人也不介意,出来之后还特意吩咐属下凡世不要去打搅他。
雄霸听闻之后也没怪罪步惊云没有第一时间来见自己,反倒心情颇好的模样,这让丑丑不禁猜测是不是因为步惊云出去寻了他而使得雄霸另眼相看。
不过不管其他人心中想法如何,傍晚时分步惊云睡醒后立刻就起身来求见了雄霸,自称请罪。
雄霸坐在首位,看着步惊云明显没换衣服没洗漱的模样,露出一丝和缓的笑容,道:“云儿何罪之有?你是因寻为师而晚归,不能怪你,反倒要赏才是。”
步惊云一握拳,以拳抵地道:“未能寻得师父,惊云自知有罪,还望师父责罚。”
“哦?”雄霸挑眉,收了笑意道,“既然云儿坚持如此,那就罚你今夜不得入睡,带领守卫巡视天下会内部吧。”
“是!”
领了责罚,步惊云转身就离开了大堂,丑丑终于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疑问,“这云少爷,可真是奇怪,帮主您明明说了要赏他,他却不要,还偏要领罚,这真是……”
丑丑啧啧两声,不知该用什么形容词来表达,便转头看向自家帮主,但只见雄霸嘴角又露出那抹他看不懂的笑容,缓缓道:“有些人,最不想要的就是奖赏和好处。”
一天的时间过得如此之快,雄霸也没想到仅是处理这几天积压的事件就一下到了晚上,并且还没做完,想了想,转头对丑丑道:“告诉钰儿,今晚不用等我一起用饭,让他早些休息。”
丑丑领命,退了下去,雄霸看了眼天色,低下头来继续那封自己未写完的信。
这厢雄霸不得休息,那边步惊云也十分遵守命令,在吃过晚饭后就立刻带领守卫开始巡视天下会的内部,由于他浑身的气势和毫无表情的面容,那些属下倒是不敢和他搭话,始终与他保持一丈有余的距离。
不过天下会成名已久,再加上这十年来秦霜三人的带领,其版图和势力又扩张了不少,一般的宵小根本不敢来犯。是以平时帮众巡夜都只是马虎混过,大部分都是过一段时间就偷偷找个地方眯眼,可今日有步惊云在场,即使有这个心思众人也不敢动弹了。
就在所有人强撑着眼睛提神跟在步惊云身后昏昏欲睡之时,他们所巡视之处突然出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定眼望去,一个却是流钰,另一个则是与他形影不离的黑豹墨子,步惊云这才发现他们已走到了流钰住处附近。
右手抬起,然后一挥,那些属下都十分知趣地退了下去,步惊云看向流钰道:“这么晚,不应该在外面。”
流钰微微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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