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渡长河挽轻舟 沈夜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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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渡长河挽轻舟 沈夜焰-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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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出来才是。”

解氏抿了口茶,挑眉道:“这么说来,犬子挽舟,是将单阳死去时的情形,一一告之了?”单林森点头道:“正是,他到单府送来犬子的骨灰,然后说凶手是井氏兄弟。但岛上之人皆已死去,只剩他们二人,又有谁作证?”

解氏轻轻一笑,道:“那么请问单老爷子,挽舟在贵府说,是江西井氏兄弟害死单阳,又有谁作证?”

单云听她居然反咬一口,登时大怒,忍不住道:“解夫人言下之意,是我们单家冤枉解挽舟了?”解氏放下茶盏,悠悠地道:“岂敢岂敢,只不过这件事牵扯人数众多,须得谨慎从事,既无人证又无物证,又让人如何相信?”轻飘飘一开口,竟把单林森的话原封不动奉送回去,单林森眉头紧锁,有些不耐:“所以,还请令郎出来,咱们当面对峙。”

解氏微笑道:“单老爷子想必忘了,我一来就说,挽舟误中毒物,在房中修养,恐怕出不来。”

单林森面色一沉,心中忿怒。他见嘉兴请来的各路高手,没有截下解挽舟和楚绍云,便一路紧随其后,赶来苏州解家。单阳被解挽舟误杀一事,早已人尽皆知,若不兴师问罪,岂不是做贼心虚,不合常理?反正这件事只是猜测而已,他想过来解家探探口风,若是好欺负,偌大罪名扣在头上,先把解挽舟带回府中好好问问再说;若是不好相与,那么顺势将解挽舟摘除干净,只把罪名摊在那个大师兄身上,也未尝不可。却不料,几条道被这个女人封得死死的,半点走不通。单林森和这个女人极少打交道,根本没把这个本是小妾,后来扶正的解家夫人当回事,没想到居然如此厉害。

一旁丁敏察言观色,见两边陷入僵局,忙笑道:“哎呀哎呀,我就说是误会吧,大家摊开了说,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依我看,这么着,单老爷子回去查一查,这边姐姐再问问挽舟,毕竟人命关天,总得弄个明白才好。当家的,你说是不是?”柳适义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他从一进这屋子,就没说过别的,无论老婆问什么,一律“正是正是”。都说青城派原是掌门夫人当家,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单林森毕竟老奸巨猾,见形势不利,就坡下驴哈哈大笑,道:“既如此,老夫也就不多叨扰了。这就回去多派人手,散布各处去打探消息,单阳不能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老夫有生之年,誓要讨个公道!”

解氏娉娉站起,道:“妇道人家,就不远送了,单老爷子慢走。”单林森略拱一拱手,带着单阳拂袖而去。

单家父子离了解家庄,也不多做停留,催马奔回苏州城,找了个酒楼坐下吃饭。单云道:“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单林森看他一眼,哼道:“算了?哪有这么容易!咱们回去立刻修书,给各大门派,尤其是有弟子失踪不见的,特别是江西井家和陕西霍家,他们的孩子被人说是杀人凶手,我就不信能坐视不理。到时候这许多门派找上门来,解家不交人也得交人!”

单云皱眉想了想,道:“可……可是,这样一来,那些武功秘籍,就不一定落在我们手上了。”单林森叹道:“傻儿子,害死的是咱们家的单阳,你我自然可以堂堂正正要他们到单家庄去审讯。到时再找个机会偷偷逼解挽舟说出秘籍所在,岂不妥当?”

单云连连点头,琢磨一阵又道:“爹,你说解挽舟会不会先将秘籍所在告诉他娘了?”单林森眉头一皱,道:“那个女人不简单,这可说不准。嗯,我在这边还有几个朋友,得用防止解挽舟逃跑的名义,请他们过来偷偷密切注意解家庄的动向。这么多秘籍不是小事,解家如果知道,一定不会派寻常人前往。那女人不会武功,不足为虑,解君恩是个酒鬼,早就不管事,我看,要防着的,是那个二少爷解挽风,他又和青城派联姻,威胁最大。”

父子二人商议一阵,吃了两碗面,正要会钞下楼,忽听噔噔几声楼板响,上来一个江湖术士,在楼上扫一眼,径直向他们走来。到得身前低声道:“两位是江湖人士吧,这有最新的消息,可要看一看?”

这些江湖术士一边算命一边收集武林中的大事小情,卖给别人赚些小钱。这种人单云见得多了,摆手道:“不必。”单林森一瞥间,见那术士双目精亮,唇边笑容别有深意,心中一动,慢慢地道:“多少钱?”

那术士五指张开,道:“不贵不贵。”单云道:“爹,这些人能有什么重要讯息。”单林森从怀中摸出五十两,放在桌上,无所谓地道:“买来看看,也不费什么。”那术士接过银子,拈出一张二寸宽的纸条,压低嗓子神神秘秘地道:“放心,绝对物有所值。”转身下楼。

单林森打开纸条细看了,微微吃了一惊,随即若有所思地一挑眉。单云问道:“写着什么?”单林森点头道:“真有趣。”将纸条团成一团,握在掌心,再摊开时,已成齑粉。单云见父亲神色古怪,好奇心大起,道:“到底写得什么?”

单林森眯着眼睛说道:“解家那个大师兄居然是乔装改扮,真正的大师兄神出鬼没,正是眼下重出江湖的杀手血印。”单云倒吸口凉气,道:“怎么会?爹,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单林森一字一字地道:“所有人都认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阴阴一笑,“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迤逦染春瑟



 解挽风一听说不必去正厅见那个未婚妻,长松一口气,二话不说转头去找弟弟。和解挽舟练了会剑,将“梦回剑法”参详一番。

刚过申时,就见家丁前来禀报:“二少爷,夫人命你过去呢。”解挽风道:“啊?”苦下脸。解挽舟见哥哥为难的神色,噗嗤一笑,道:“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她来了你还能不见?”解挽风一把拉住他,道:“那,那你同我一起去。”

兄弟二人来到正厅,柳氏解氏聊得极为融洽。解氏拉过柳克蓉的手,赞道:“十多年不见,都成大姑娘了,出落得越发秀气。”柳克蓉酷似其母,颇有姿色,只是眉梢微微上挑,显得有点刁蛮。解氏转头对自己儿子道:“你好好陪克蓉到城里玩一玩,克蓉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在这里就和在家中一样。”柳克蓉脸一红,道:“多谢解夫人。”瞥了母亲一眼,丁敏微微点点头,使了个眼色。她性子蛮横,将堂堂青城派掌门管得死死的,这点办法招数都传给了女儿,倒比教她武功还要上心,一定要女儿在初见面时,就将解挽风的气焰打消下去,日后嫁过来必会当家作主。

柳克蓉心领神会,随着解家兄弟二人走了出去。

苏州城内河港交错,小桥流水,古朴典雅,别有韵味。解挽风念及柳姑娘远道而来,特地挑选几个景色优美的去处赏玩。柳克蓉在厅中不言不语,似乎颇为沉稳,谁知一出来便换了个样子,指手画脚评头论足,言下颇多不屑。一会说江南景色过于小家子气,比不得蜀中奇山峻岭激流险滩;一会说苏绣精巧玲珑,也难比蜀锦富丽堂皇;一会说细点饮食淡而无味,碟浅碗小,怎比川中美食风味独特,吃着豪爽自在。

解挽舟越听越是不耐烦,他在金沙岛上静惯了,竟听不得别人聒噪,尤其这人还颇有些傲慢自大骄横无礼。当下瞥了哥哥一眼,趁着柳克蓉挑选簪子的工夫,拉了哥哥后退几步,低声道:“你还是和那个祝寒彻在一起吧,免得我耳朵疼。”

解挽风皱眉道:“若是被他知,知道我出来逛街,只怕要糟,糟糕。”解挽舟无所谓地一晒:“怕什么,祝寒彻是魔教第一高手,怎么会和这丫头片子一般见识?”解挽风长叹一声没说话,祝寒彻今早就已经“一般见识”了。被他从床上踢到地上,你当是很舒服吗?

兄弟二人本想出来选一选寿礼,没想到倒陪着柳克蓉逛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回到府中,解挽舟打着呵欠,觉得比练了一天的功夫还累,刚推开房门,便见阿右正站在房中等候。阿右易容术当真颇为精到,和楚绍云容貌身量,甚至举止言行,一分不差,欺瞒旁人绰绰有余。若是不动不言,只怕蒋雁落和颜瑾在此,也得过一阵子才能分辨。但解挽舟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这实为冒充,绝非楚绍云本人。

阿右道:“师叔,师父方才来过了,约你今夜在湖边相会,不见不散。”解挽舟一颗心咚地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身疲累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兴奋地道:“那还等什么?快去快去。”拉住阿右向外走,心底越发埋怨那个碍事的柳克蓉,若非她从中耽搁,自己早就见到大师兄了。

这话倒是不假,楚绍云白天混入解府,本想去找解挽舟,谁知扑了个空,只好先去找阿右。阿右收了师父四颗“天赐守阳丸”,分别已久,好不容易再次相遇,心中颇为激动。哪知楚绍云张口闭口全是解挽舟,事无巨细一一问得明白。他一向沉默寡言,教导阿右之时,讲解武学或许可以,其余闲谈,多一个字也欠奉。阿右一边小心翼翼地回答,一边心底暗自嫉妒恼恨。可他在楚绍云面前还不敢捣鬼,只好老老实实等在解挽舟房中传口讯。

两人快步离了解家庄,家中人只道他们师兄弟要去寒山寺,谁也没多心。

出了城门向东将近十余里,远远望见绿柳婆娑桃李如烟,一个小小湖泊水光闪动。阿右停下脚步,寻了个偏僻地方隐藏起来。解挽舟哪里还顾得了旁人,几个纵跃奔到湖岸,见斑驳的树影之中,一艘小船在湖面游闲飘荡,船上一个青衣男子,负手而立,不是念兹在兹的楚绍云却又是谁?

解挽舟高声叫道:“大师兄。”足尖点地,腾身而起,稳稳落到船中。楚绍云微笑道:“轻功又进益了。”解挽舟望着他的笑颜,忍不住心神激荡,低低又唤一声:“大师兄。”声音竟然微微发颤。他一直以为,不过短短五年时间,转瞬及至。待到分开之后,方才发觉那种孤独难耐的空虚寂寞,每过一天,都是一种折磨。

他轻轻靠在楚绍云胸前,听着对方平稳舒缓的心跳声,渐渐平静下来,抬头道:“大师兄,你当上天下第一杀手了么?”楚绍云摸摸他的长发,道:“哪有这么容易。”顿了顿,又道,“我要去塞北杀一个大魔头,这一次走得远些,所以过来和你辞行。”

解挽舟一颗心提了起来,连声问道:“塞北的大魔头,是谁?丁常在么?王无海么?”他一连猜了几个,楚绍云都是摇头,见他追问不休,便道:“是翟迪。”解挽舟一惊,道:“啊,原来是他。”翟迪在江湖上恶名昭著,乃是塞北有名的悍匪头子,据说武功深不可测,人所难敌。只听得楚绍云淡淡地道:“我杀了翟迪,在北边的名号算是闯下来了。”他一向沉默寡言,无论多高的敌手,多艰难的任务,不过一句话而已。

解挽舟猛一抬头,道:“大师兄,我和你一起去。”楚绍云摇摇头:“咱们早就定好,不能轻易反悔。”解挽舟知道他是不愿让自己为难,轻轻叹口气,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再出声。小船慢悠悠地向湖心飘荡,星光满天,明月清辉。

楚绍云见解挽舟微露落寞之色,将他拥在怀中,慢慢地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过两个月我就会回来,只怕像今天这样,去找你反而扑个空。”解挽舟噗嗤一笑,道:“你神出鬼没,谁能料到你的行踪?我在家里守着,哪里也不去。”

楚绍云摇摇头,道:“那也不必。不如就定在两个月之后的初十,就这个时辰,你在这里等我,不见不散。”解挽舟点头道:“好。”望着楚绍云轮廓分明的脸,涌上一股柔情,忽然开口道:“大师兄,你抱我吧。”

楚绍云一怔,看见解挽舟本是明净俊朗的眉眼,染上一抹粉红,有些紧张又有些羞涩,但双目晶亮,直视着自己,毫不退缩,心头登时变得柔软,轻轻喟叹一声,低头吻上他的唇。

阿右隐藏在暗处,眼睁睁看着溶溶月色之中,那两个模糊的身影,渐渐贴近,再分不清彼此。他咬紧牙关,狠狠地握住拳头。

解挽舟直到寅时才回到房中,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想起方才那番缠绵缱绻,温柔旖旎,禁不住身上微微发热,索性起来,喝了几杯凉茶,这才清凉许多。从柜中拿出一个包裹,将里面的青色长衫打开,那是楚绍云在金沙岛的穿着。他躺回床上,细细摩挲粗糙的青布纹理,有些甜蜜,又有些酸楚,将青布衣衫抱在怀中,这才朦胧睡去。

这天晚上,解挽风等了半宿也没有等到祝寒彻,只好独卧孤衾。那人虽脱离魔教,但其实暗中势力极为强大,定是在昨日探听到自己陪柳克蓉在苏州城中闲逛,说不定心中大为恼怒。祝寒彻性子冷,语多刻薄,可在解挽风面前却一向言听计从,极少乱发脾气。可正因为如此,一旦想到他不知在什么地方独自生闷气,解挽风就极是不安。满腹思虑睡了一夜,早上起来眼底发暗,无精打采。却听小厮过来禀报:“二少爷,夫人叫你过去呢。”解挽风一想到柳氏母女就脑袋疼,可母亲召唤又不能不理,只好硬着头皮过迎客厅来。

他对柳克蓉避若蛇蝎,柳克蓉却也没看上他。晚上回到解府中,就和母亲诉苦,说解挽风呆呆木木,口齿不灵,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倒是那个解挽舟,模样俊俏言语活泼,尚还有趣。丁敏笑道:“傻丫头,你懂什么。解真死得早,解挽风就是解家长子,是要堂堂正正继承解家的。你一过门就是解家少奶奶,日后偌大产业,还有解家‘梦回剑法’,还不都是你的?丈夫老实又怎么样?老实才能乖乖听你的话,都得听凭你做主。你看看解夫人,虽说是个续弦,听说以前不过是个渔家女,半点武功都不会,可江湖人见到她,谁不恭恭敬敬称一声‘解夫人’,给几分薄面?是不是,当家的?”最后这句却是转头问柳适义。柳大掌门连连点头,极诚恳地道:“正是,正是。”

丁敏拍着女儿的手,柔声道:“好孩子,娘还能害你不成?”柳克蓉虽颇为勉强,也只好点头。

是以在迎客厅中,当解氏笑着提出要在两个月后让两个孩子成亲,喜上加喜时,丁敏半点没犹豫,立时拊掌道:“哎呀呀,这样好这样好。如此一来就是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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