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试试。”月刹说着,提剑走到阿错身旁,略一吸气,手起剑落,绳索应声而断,随即化作粉尘消散无踪。
皇甫寻看在眼里,神色微变,这绳索是以邪念为引炼化而成的,柔韧度非比寻常,普通利刃根本削不断它,而能将这世间至邪之物一举击溃的,只有濮阳家族的辟邪剑。
但是辟邪剑并非只有一把,濮阳家族的历任族长每人都有一把随身携带的辟邪剑,由现任族长为之命名,并亲手赐给年过十四的族长继承人。
换言之,谁得到了新一代辟邪剑,谁就是未来的濮阳家族族长。而这新一代辟邪剑的名字,就叫“幽蓝”。
阿错获得自由之身,向月刹点了点头表示谢意,目光却毫不避讳地将月刹打量了一番,问道:“你之前被濮阳本家的人追杀,是因为你抢了族长继承人的佩剑?”
月刹皱了皱眉,露出不悦的神色:“是他们想抢我的剑。”
“你的剑?”阿错和皇甫寻一起向月刹投去狐疑的目光,如果说这把幽蓝剑果真是月刹的佩剑,那么月刹难道是新一代族长继承人?
月刹身手虽然不错,但若按照濮阳家族族长继承人的要求去评判的话,还是太弱了些。更何况,如果他真是族长继承人,濮阳本家又怎么会派人追杀他?
而月刹不是个多话的人,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份受到质疑,但只要别人不问,他就不会多做一句解释。
雪烙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忙打着哈哈圆场道:“管他是谁的剑呢,只要能救人就是把好剑,你们说对不对?”
皇甫寻接过话茬道:“是啊,亏得有这把好剑,阿错才能顺利脱身。事不宜迟,趁还没回来,我们赶快逃吧。”
于是四人一溜烟离开了小屋,循着雪烙和月刹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阿错跟着他们三人奔出一段距离之后,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关押他们的那间小屋已经在雪原中缩成了一个黑点,仿佛一只幽深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皇甫寻见阿错没有跟上,放慢了脚步问道:“阿错,怎么了?”
“……没什么。”阿错回转身,追上前方三人的脚步,渐行渐远。
第三章 沧海桑田恨(一)
“哈尼,醒一醒,醒一醒哟。”发嗲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在耳边没完没了地聒噪。
苏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骆柒坐在自己床边,捏着嗓子还在一个劲地叫着“哈尼”,而他身旁站着的莫传延则是一脸快要吐了的表情。
苏泽呆怔了片刻,突然“嘭”地一下坐了起来。骆柒和莫传延都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退。
苏泽眯起眼睛又仔细看了看两人,忍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没好气地问道:“骆柒,大清早的你发什么骚啊?”
“骚你妹!”骆柒立即爆了一句粗口,“你以为我乐意干这事?还不是陈希扬逼着我干的,说不把你叫醒大家都没饭吃,还必须‘温柔’地叫醒你,我擦!”
苏泽转头,看见陈希扬双臂环胸靠在墙边,似笑非笑地欣赏这出闹剧。
苏泽抚了抚额:“陈希扬,你又在搞什么啊?”
陈希扬终于忍不住抖着肩膀笑了起来:“你不是说我叫醒你的方式太暴力了吗?骆柒这种伪娘风格的怎么样?如果喜欢的话,可以让他以后每天为你提供这样的叫醒服务。”
苏泽连忙摆手:“还是免了,简直逼着人做噩梦。”
梦中他正跟着阿错三人在茫茫雪原中奔跑,突然耳边就传来“哈尼,醒一醒”的声音。
这声音听着有点像雪烙,他心里还疑惑,雪烙的身影不是在他前面么,这耳边传来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结果他一回头,就看见一张和雪烙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当即吓得魂不附体,还以为自己又被的幻术罩住了。
四人再度光临了上次俞韶推荐的那家早餐店,一边吃饭一边讨论下一步计划。
骆柒说:“我觉得一只大乌贼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就像昨天陈希扬说的,区区一只乌贼而已,虽然块头大了一点,但既然我们都能拿下,难道刘伯温拿不下?所以我同意陈希扬的看法,刘伯温当初所忌惮的东西,应该不会是这只乌贼。”
陈希扬点了点头:“要么是我们搞错了方向,要么,是我们还没有深入挖掘。”
莫传延这几天早已被捆绑得没了脾气,只希望早点结束这一次行动,好早点回去找到钥匙打开这副该死的手铐,于是催促道:“接下来要怎么做,直接说吧。”
“两套方案,”陈希扬说道,“第一,假设那乌贼与我们这次调查的事情有关,我们不妨对这只乌贼进行严刑逼供,看从它那里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来。第二,如果上一套方案失败,那我们只能老办法,再下一次水了。”
期间苏泽一直没有吭声,断断续续地咬着手里的包子,两眼无神地瞪着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骆柒转头问他:“苏泽,你怎么看?”但是骆柒连问两次,苏泽都没有什么反应。
骆柒忍不住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苏泽,还梦游呐?”
“唔?”苏泽回过神来,茫然问道,“谁梦游?”
一桌人无言以对。
陈希扬摸着下巴喃喃自语:“看来这‘温柔叫醒法’存在很大的后遗症,没有暴力方式来得干脆利落啊……”
苏泽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陈希扬那白皙修长的手指,顿了一顿,然后顺着手指往上移,定格在了他那嫣红饱满的唇瓣上。
眼前蓦然浮现出梦境中皇甫寻与阿错蜻蜓点水的那一吻,因为是将皇甫寻作为第一视角,唇瓣相贴时的温润触感也几乎让苏泽感同身受。
这如真似幻的体验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朦胧而旖旎的情思渐渐从内心深处滋生出来,他不由自主盯着眼前那张与阿错完全重叠的五官,怎么也挪不开视线。
陈希扬犹自思考着两种手段的利弊问题,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
这个细微的动作犹如一点燎原星火,在苏泽心底瞬间燃起一片欲火,经不起撩拨的气血轰然冲上脑门。
只听“噗嗤”一声,苏泽一口稀饭喷了出来,随即咳得天昏地暗,差点没背过气去。
“我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陈希扬见苏泽手忙脚乱,忙一边递纸巾一边给他拍背,当触碰到他的脸颊时,陈希扬怔了一下:“你的脸怎么这么烫?”不仅脸红,连脖子根都红透了。
“没没没……没事。”苏泽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来,忙站起身道:“我吃饱了,你们慢吃,我先回了。”他需要降火,需要冷静!
“喂……”陈希扬尚未来得及开口,苏泽已经飞一般地逃走了。
骆柒盯着苏泽的背影看了一会,回头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苏泽好像有点不在状态?”
莫传延没吭声,虽然他也有同感,但是别人的闲事他向来懒得管。
陈希扬倒是比较镇定,自从苏泽频繁发梦之后,就时常会来点意外,他已经见惯不怪了。
虽然不知道这一次苏泽在梦境中又经历了什么,但他多少能预见到,随着梦境的延伸,苏泽情绪上受到的影响会越来越大,也许以后的情况会变得难以预料,但是至少目前为止,他觉得苏泽的状态还处于可控范围内,他不打算强行插手干预这件事。
此时骆柒却突兀地问了一句:“陈希扬,你跟苏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陈希扬一怔:“什么发生了什么?”
“你没有注意到吗?这段时间苏泽经常时不时地盯着你看,前几天还好些,今天越发明显了。”
“有吗?”陈希扬神色平淡地反问了一句。
他与苏泽认识了这么多年,苏泽在他面前无所顾忌惯了,时间久了,陈希扬自己也麻木了,所以对于骆柒提到的这个细节,他还真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有,”骆柒道,“苏泽看你的眼神,有的时候很恍惚,有的时候又很……怎么说呢,感觉很复杂。”
陈希扬见他如此纠结这个问题,不禁失笑,打趣道:“是有多复杂啊?”
“总之就是隐藏了很多情绪的那种感觉,我找不出确切的形容词啦!”
莫传延觑了他一眼:“没文化,真可怕。”
“你妹!”骆柒顿时炸毛了,“我就是高中没毕业怎么样,我就是一文盲你管得着吗?!”
于是新一轮掐架又开始了。根据几天来的经验,这两人一旦掐起来必定如胶似漆难舍难分,陈希扬掏了掏耳朵,气定神闲地撂下碗筷闪人。
出门时老板讪讪问了一句:“客人,这饭钱……”
陈希扬挥了挥手:“跟里面吵得最凶的那两个人要。”
陈希扬回到旅社房间的时候,苏泽已经恢复了正常,此刻正开了窗子,揪着金丝爻网吃力地将挂在窗外的乌贼拖进来。
他好奇地走过去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夏天本来就天气炎热,过了十点温度会越来越高,再这样把大黑挂在外面,它会被烤死的。”
陈希扬低头看了看,果然这大乌贼瘫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只剩下喘气的份了。
他蹲下身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乌贼的触手,然后点头道:“嗯,是有点熟了。”
“……”苏泽对陈希扬的冷笑话无言以对。
陈希扬又戳了戳大黑,问道:“想不想回水里去?”
大黑艰难地扑腾了一下触手。
“说人话。”
“想……”大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苏泽在一旁偷偷瞟了陈希扬一眼。面对恶势力的欺压,大黑不得不妥协,只是在阳光下晒了这么久,它感觉自己全身都在燃烧,从里到外都烫得难受,此时陈希扬还要逼它说自己不擅长的语言,真是太没有人性了。但他也就只敢在心里同情一下大黑而已。
陈希扬对大黑的乖顺态度比较满意,拍了拍它肥胖的肚子,继续道:“要想回水里去,就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知道么?”
大黑又扑腾了一下触手。
“说人话。”
“知道……”如果乌贼也有眼泪的话,大黑此刻很想哭给他看。
陈希扬挑了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问:“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来到这水塘里的?”
大黑想了想,说:“某一天睁开眼睛,就在这里了。”
“睁开眼睛?”陈希扬想了想,随即自己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看来是冬眠了。”
大黑:“……”
苏泽:“……”乌贼有冬眠么?
陈希扬又问:“那之前你生活在哪里?”
“海里。”
“哪里的海?”
大黑又想了想:“在千代。”
陈希扬迷惘了一下,看向苏泽:“有叫‘千代’的海么?”
苏泽耸了耸肩,虽然他的世界地理学得不怎么样,但是印象中好像没有哪个海域叫“千代”这个名字的。
大黑解释道:“千代不是指海,它是一个国家。那片海属于千代。”
“哦,”陈希扬恍然大悟,“原来是指某个国家的领海。”随即他又迷惘了,“这世上,有叫‘千代’的国家么?”
“等一下!”苏泽突然叫了一声,“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绞尽脑汁努力回忆,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皇甫风音曾经提到过这个地方!”
“皇甫风音?”陈希扬皱起了眉。
“你还记得吗,皇甫风音说,海龙珠是双栖族的宝物,而双栖族不就在千代吗?”
陈希扬经他一提醒,也隐约有了点印象:“如此说来,大黑所说的海,应该是指东海咯?”
第三章 沧海桑田恨(二)
“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改名叫东海了吗?”大黑似乎对名称的变更感到有些失落,“你们知道那个地方怎么去吗?”
“你说东海?一直往东去就是了。”苏泽问道,“你想回东海去吗?”
“想!”大黑不假思索地回答,比起在俞源村这个狭小的水塘里呆着,它当然更想回到自己的故乡去。但随即,它又露出沮丧的神情:“可是我得陪着我家小主人,他若是走不了,我哪儿也不能去。”
陈希扬微微抬了抬眉梢:“小主人?你家小主人是谁?”
“小主人就是小主人咯。”
陈希扬和苏泽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这大乌贼口中的“小主人”,该不会也是个没有名字的软体动物吧?
陈希扬又问:“你家小主人在哪儿?”
大黑沉默了一下,闷声道:“他被镇在很深很深的地底下,我进不去,他也出不来。”
“镇……?”陈希扬感觉已经接近了问题的关键,不由向前倾了倾身,问道:“他是被谁给镇住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在几百年前吧,至于怎么镇的,我也不清楚。”大黑说着,突然央求道:“你们这么厉害,可以帮我救出我家小主人么?”
“这嘛”陈希扬转了转眼珠:“你得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我才能考虑如何帮你主人。”
大黑有些苦恼:“很多事情我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当时有坏人来打我们,小主人就带着我逃了,然后我们就沉睡了,再醒过来就发现被困在这个地方回不去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陈希扬和苏泽面面相觑,大黑提供的信息量也太粗陋了。
但是大黑很着急:“你什么时候去救我家小主人?你刚才答应过我的,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了,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谁出尔反尔了,我又没说不帮你。”陈希扬报复性地踢了踢大黑的肚子,咕哝着,“一只乌贼show什么成语啊。”
苏泽知道陈希扬只是在耍着大黑玩,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用手护住大黑那圆滚滚的肚子,问道:“大黑,你家主人具体在哪个方位,你能不能带我们去?”
“可以,可以!”大黑显得很高兴,扑腾着触手表示它的兴奋。
陈希扬却在这个时候泼冷水:“但是你这个模样可不行,你的体重太重了,老让我们拖着走也不是办法。而且旅社里的人已经起疑心了,我们不能再冒一次险。”
苏泽也才想到这个问题,问道:“那怎么办?”
陈希扬看着大黑:“你会变身么,变成人类的模样自己走出去如何?”
大黑犹犹豫豫地道:“勉强……会一点。”
“那就试试看。”陈希扬说着,解开了它身上的金丝爻网。
大黑费劲地抖了抖身子,整个形态便渐渐发生了变化,几秒钟后,一个七八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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