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错怪雪烙这家伙太迟钝,提醒他道:“有什么不习惯的,我们不就住两隔壁么?”一边说一边给他递眼色。
但是雪烙完全接收不到阿错传递给他的信号,依然郁郁寡欢:“就算是两隔壁,还是觉得很不习惯啊。”
阿错和皇甫寻同时叹气,彻底败给他了。
管家自知没有发言权,只能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心想这几个小祖宗有完没完,订个房间而已,有必要纠结来纠结去的么,老子很忙的,拜托你们速度点!
然后月刹发话了:“那就住一间吧。”
管家一怔:“四个人?”
“四个人。”
“好吧。”管家妥协,摸摸鼻子自我安慰着,反正这是给端木家省钱。
雪烙一声欢呼,率先跑进房间里去,开始手脚并用地搬木床。
阿错好奇地问:“雪烙,你忙什么呢?”
“你们快来帮忙。”雪烙招呼着,“把两张床并在一起,这样就能四个人并排睡了,而且床很大,不管怎么滚来滚去都不会掉下去耶!”
众人:“……”
第二日,端木朔一早便上了神木峰。
随即各大家族接到尊主口谕,由端木家族联合其他各大家族率领精锐部队,前往珑山调查血魔之事,若情况属实,尊主将亲自前往珑山。
各大家族一片哗然。有的人对血魔的真实性很表示怀疑;有的人对尊主竟然决定亲自前往珑山一会血魔表示惊讶;有的人则指桑骂槐地说端木家族不甘寂寞,败落了还非要强做出头鸟。
这嘲讽的声音中,自然是以濮阳家族的人居多。端木家族有咽不下这口气的,当即跳上去与对方理论,于是便升级为群架斗殴,局面十分混乱。
端木朔一面着人去组编精锐队伍,一面坐在书房中静静听着下属关于斗殴事件的报告。
听完之后,他细细品了口茶,面上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由着他们闹去,闹得越凶越好。”
下属感到迷惘:“为什么啊?”
端木朔笑而不语。
那些主动挑事的濮阳弟子,大部分是濮阳月鹤的亲随,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挑衅端木家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以前端木朔还十分气愤,但是现在,他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濮阳家族过不了多久就要易主了,到时候最先遭殃的,就是这一拨人。
各大家族虽然对血魔之事议论纷纷,但既然尊主下了令,他们也不得不从。
不过一日的功夫,一支由端木、濮阳、空桐三大家族为首的精锐部队已经组编完成,三大家族的族长各领一支分队,打算兵分三路朝珑山进发,相约于珑山脚下汇合,形成包围之势,让那血魔插翅也难飞。
这日晚上,管家跑来客栈给月刹捎了一个口信,说是大部队准备连夜出发,预计一个时辰之后就要动身,请月刹尽快去端木府与端木长老会合。
月刹问道:“只让我一人跟着去吗?我的朋友呢?”
管家看了看一旁三个看热闹的人,心里有些不屑,却还是恭恭敬敬地答道:“三位公子若不介意,可暂时编入端木家族的队伍一同前往。”
月刹皱了皱眉,族长与长老通常都配备了交通工具,不是骑马便是坐车,普通成员则是徒步行走。如此一来,他就要和雪烙他们分开了。
雪烙却没有考虑这么多,一听也能跟去凑热闹,兴奋地手舞足蹈,还询问如果要编入队伍,是否也能领一套和端木家族成员一样的衣服。
管家嘴角抽了抽,答道:“那是自然。”
待管家离去之后,月刹一把抓了雪烙的手道:“你跟我来。”
雪烙一时不备,被他拉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一叠声地问:“月刹,怎么啦?”
皇甫寻见月刹当着他们俩的面将雪烙拉走,心里琢磨着难道月刹打算挑这时候跟人告白了?
他一个念头没转完,一旁阿错已经拉着他跟了上去。
皇甫寻问道:“阿错你做什么?”
“你不好奇月刹想对雪烙做什么吗?”
皇甫寻当然好奇,但是“月刹那脸色,明摆着想避开我们的,我们这样跟上去不太好吧?”
“不要被他发现不就没问题了。”
“……重点不是对方发不发现的问题……”他之前跟着阿错去听他舅舅的墙角,是担心月刹有什么不测,但是现在,明显应该给月刹和雪烙二人独处空间的,再不知好歹地跑去听墙角,就属于探人**了。皇甫寻非常纠结地天人交战中。
但是他还没交战完,阿错已经拉着他在一个转角处猫着身子蹲下了。而转角的另一边,月刹将雪烙按在墙上,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看。
雪烙被月刹盯得发毛,颤声道:“月……月刹,你……你……”
“为什么不再叫我小月月了?”
“耶?”
不仅雪烙脑子没转过来,就连角落里蹲着的皇甫寻和阿错也是一头雾水,这开场白貌似有点……冷。
“我记得我重伤醒来的那一天,你明明有叫过我小月月的。”月刹执拗地看着雪烙,“可是后来,为什么不叫了?”
雪烙认真想了想:“哦,因为那个时候我问你名字,你只告诉我你叫‘小月月’啊,后来有一群人闯进来,口口声声说找‘月刹’,我才知道你本名叫‘月刹’嘛。”
“可是,我只喜欢你叫我‘小月月’。”月刹蹙着眉,语气里竟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雪烙傻了半天,扯着嘴皮子呵呵笑了两声:“原……原来你的品味这么独特啊?”
蹲在角落里的两个人好不容易把掉下去的下巴收回来,心里默默感慨,有些人外表看似冷酷,实则内心闷骚真是人不可貌相。
月刹又从袖中抽出一块雪白的帕子,塞进雪烙手里:“还记得这个么?”
雪烙低头看了看帕子,又抬头看了看月刹,有些莫名其妙。
“我一直想将它物归原主,但又一直舍不得。”月刹说着,眸色一黯,喃喃道,“我喜欢了你这么久,你却……”
雪烙先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傻傻看了月刹半晌,脸上的红晕才一点一点弥漫开来。
他这副模样在月刹看来简直可以用“娇艳欲滴”四个字来形容。月刹一个没忍住,低下头去在他唇畔轻啄了一下。
雪烙顿时像被电击了一下,身子轻轻颤了颤,脸上的表情仍有些呆滞。
月刹很想再吻一吻他,但是考虑到时间紧迫,只能生生忍下了。
他凑近雪烙耳边,低声道:“这一次,你可要好好将我记在心里,不能再忘了。等我夺回了族长之位,就会回来找你。”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走了。
雪烙望着月刹离去的背影,好半晌没有动一动。
躲在拐角处的两人有些撑不住了,阿错低声咕哝着:“没想到雪烙平日里挺胆小一个人,处理起这种突发事件居然这么镇定。”
他话音刚落,忽见雪烙用手中帕子紧紧捂了脸,跺着脚道:“哎哟好害羞!”
“吧嗒。”黑暗中有两个人影同时栽倒在地。
第四章 分工合作(八)
从泱城前往珑山,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按照目前队伍的行进速度,大约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抵达珑山脚下。
雪烙刚换上端木家的衣服时候还很兴奋,但新鲜劲一过,他整个人就耷拉了下来。
随军长途跋涉的过程是十分单调枯燥的,没了雪烙在耳边叽叽喳喳地聒噪着,皇甫寻和阿错突然有点不习惯了。
安静下来的雪烙在做什么呢?其实他也没闲着,走路的时候他魂游天外,整顿休息时,他一个人捧着月刹留给他的帕子,依然魂游天外。
只不过他对着帕子时不时咧嘴傻乐的模样,看在旁人眼里,总觉得有那么几分诡异。
“哎,情窦初开的少年啊……”阿错背靠着皇甫寻坐着,嘴巴里嚼着**的干粮,口齿不清地感慨着,语气有些耐人寻味,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
皇甫寻回过头来幽幽问了一句:“我是不是也该送你一样定情信物了?免得你老看着别人的眼红。”
阿错差点被干粮噎住,跳起来反驳道:“什么眼红?你那只眼睛看到我眼红了?!”
皇甫寻认认真真看着他:“两只眼睛。”
阿错:“……”
皇甫寻扒拉了几根野草,卷成一个简陋的指环,套在阿错的无名指上,然后抬头看他:“喏,这个先将就着,等我找到了更好的,再给你换上。”
阿错抽了抽嘴角,有些嫌弃地瞅着自己的无名指:“俗气。”
皇甫寻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我一时想不出更有新意的了,那你想要什么呢?”
“算了,就你那榆木脑袋,我也不该指望你能想出什么更有新意的招数了。”阿错重新靠着皇甫寻坐下来,虽然嘴上不屑,却在背对着皇甫寻的时候,饶有兴致地将指环摘下来细细把玩着,玩了一会又套回去,再摘下来,再套回去……
第二日傍晚,端木大军终于抵达珑山脚下。
此时濮阳和空桐两大家族尚未抵达,端木朔便下令全军扎营休息,等候施令。
皇甫寻、阿错和雪烙三人合力扎了一个篷子,阿错干完活便嚷嚷着“好累”,躺在垫子上不动弹了。
皇甫寻默默去挑了一桶水来,拍拍阿错的肩膀道:“阿错,别合眼啊,先起来洗一下脸。”
阿错闭着眼睛咕哝道:“洗什么脸啊,难道要我把脸上的泥巴洗掉吗?”
“……那,好歹洗一下手吧,随军的厨子分了一些烤番薯给我们,要不要吃?”
一旁的雪烙闻到烤番薯的香味,便叫着“好香好香”,馋涎欲滴地凑了过来。
皇甫寻一把拍掉雪烙伸向番薯的手:“你也一样,要吃东西先洗手。“
雪烙撇了撇嘴:“阿寻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保姆了。”
阿错撑起身子,故意跟他抬杠:“我们阿寻就算是保姆,也是我一个人的保姆。”
雪烙不乐意了:“凭什么呀?”
“你若想要个保姆,自己找去呀,不正好有个现成的么。”阿错戏谑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皇甫寻默默在一旁分食物,听见阿错一口一个“我们阿寻”,一副将他划归为自己私有物的霸道样,他就忍不住开心地弯起了嘴角。
雪烙一边洗着手,一边想象着月刹顶着一张面瘫脸做他保姆的样子,不禁全身一阵恶寒,身子一抖,怀里的帕子便掉进水里去了。
“哎呀!”雪烙一把捞出帕子,但是已经晚了,大半条帕子已经被打湿了。他皱了皱鼻子,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心疼,这么雪白的一条帕子,万一被弄脏了可怎么办。
但随即,他轻轻“咦”了一声,眯起眼睛细细看向帕子一角。
这帕子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处白线绣纹,因为和帕子是同样的颜色,雪烙揣在怀里这么久,竟一直没有发现。此时沾了水,帕子的颜色变深,那绣纹的颜色便凸显了出来。
他伸出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绣纹的纹路,脸上的表情先是有些疑惑,随即眼皮一跳,似乎想起了什么,惊愕了片刻之后,脸色便一点一点地白了下来。
皇甫寻见雪烙瞪着手中的帕子发呆,凑过来看了看,问道:“怎么,帕子弄脏了吗?”
“没……没有。”雪烙不知在心虚什么,神色慌乱地将帕子胡乱塞进了袖子里,一翻身倒头便睡。
阿错奇怪地看着他:“喂,你不吃烤番薯了吗?”
“不吃了,”雪烙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我想睡觉。”
“奇怪的家伙。”阿错咕哝着,他看着手中的番薯想了想,挑了一个大的用棉布包好,放在雪烙枕头边上,“喏,给你留了一个,肚子饿了的话就自己起来吃。”
雪烙虽口中说着要睡觉,其实一点也睡不着。
眼巴巴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想着月刹就在不远处的主帐中,他焦燥得忍不住咬指甲。
藏在怀里的那条帕子,原本是他最爱不释手的东西,此刻却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烫得他几乎捂不住。
大约过了酉时,帐外响起了阵阵喧哗声。
睡得迷迷糊糊的阿错抱怨道:“外面什么事这么吵?”
“我出去看看。”皇甫寻说着,掀帐钻了出去。
片刻之后,他便跑了回来,低声道:“我听附近的人说,濮阳家族那边不知何故闹了起来,这边的人还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已经有很多人跑去看热闹去了。”
阿错猛得坐了起来:“濮阳家族?会不会是月刹……”
他话未说完,雪烙已经一骨碌爬起来跑了出去。皇甫寻与阿错愕了片刻,互相看了一眼,也跟着跑了出去。
他们到了濮阳军队驻扎地才发现,这里已经被围观人群挤得水泄不通了,围观者除了濮阳家自己的人,还有不少端木家和空桐家的人。
阿错三人挤不进去,只能随便抓个端木家的人,询问里边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濮阳家的两个族长斗起来了,”那人幸灾乐祸地道,“都说对方才是假冒的。”
“真是月刹!”雪烙心中焦急,也顾不得身边两个同伴了,只一个劲往人群中心挤去。
他身子单薄,个头不高,此刻正好发挥出了优势,很快便在人群中钻得没影了。
在人群中央的空地上,濮阳家族现任族长月鹤站在月刹的对面,双手环胸,一脸轻蔑地看着月刹。
他有着一张与月刹相似的英俊面容,却不似月刹那般面瘫,时常嘴角含笑,看起来更有人情味一些。但是此刻月鹤脸上的笑容,却带着一丝阴毒。
“几个月不见,你倒是越来越笨了啊,我亲爱的哥哥。”月鹤笑道,“我正愁找不着你呢,你反而自动送上门来了。”
他这么一说,身后十几名亲随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月刹面色如常,淡淡道:“几个月前我被一群白眼狼咬伤,差点丢了性命,幸亏好心人收留。如今伤已痊愈,恰逢血魔出现,各大家族都不遗余力派兵剿魔,我身为濮阳家族的族长,又怎能藏头缩尾呢?”
月鹤见他将自己比作白眼狼,便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但因各家族的人都在场,他总不能跳出来承认自己就是白眼狼,只能硬生生咽回去。
但听到月刹自称族长时,他终于忍不住了:“你说什么?你该不会失忆了吧,你是族长?真是天大的笑话,全族上下都知道,你是毒杀了前一任族长的罪人,是全族的叛徒,你不在老族长墓碑前以死谢罪也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族长?”
他话音稍落,他身后的亲随们便又哄笑了起来,十分卖力地给自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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