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前方便传来消息,说三大家族虽然从不同的山道上山,却几乎在同一时刻遇到了兽群的阻挠。那些野兽似乎都改变了原有的习性,变得凶暴残忍,却又非常狡猾。各大家族的先锋队伍正在与这些兽群交战,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亡。
三人听到这个消息时,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关于这些兽群的描述,与当初他们在曲丹镇外遇到的年兽群的特点实在太相似了。
“一定是血魔在操控山中的兽群,企图阻止各大家族的部队继续上山。”阿错摩挲着下巴猜测道。
皇甫寻内心越发焦虑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父亲就迟迟得不到援兵相助,而血魔却能同时操控这么多的兽群,如果那些兽群帮着血魔攻击父亲的话……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阿错看出了皇甫寻的忐忑不安,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毅然抓了皇甫寻和雪烙的手道:“我们在这里等下去不是办法,不如偷偷潜入先锋部队中去,如实掌握一些消息以便见机行事,总好过在这里胡思乱想。”
于是三人集体尿遁,避开了队伍的行进路线,在山林间穿梭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赶上了先锋部队到达之地,而拦住他们去路的,是十几只体型魁梧的棕熊。
此时端木家族的十几名战斗主力皆已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只有几位端木长老护着族长端木花楹,勉力与棕熊们相抗衡。
但端木花楹胆子太小,有好几次绝佳的反攻机会都因为她的谨小慎微而依次错过了,几人且战且退,渐渐露出了疲态。
眼看端木家族的先锋部队即将全军覆没,躲在暗处的阿错默默叹了口气,无声无息地张开了祭灵防御结界。
棕熊们的攻击力和敏捷度明显降了下来,端木花楹接连几次攻击都给对方造成较大的伤害度,顿时恢复不少信心,不再像刚才那般畏首畏尾,动作也开始流畅起来。
随着棕熊一只接着一只倒在血泊中,双方的形势逐渐得到了逆转,众人不禁连声叫好,纷纷为族长喝彩助威。
唯有端木朔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隐约感觉得到,双方形势之所以产生变化,并不是因为端木花楹突然变得多厉害,而是因为有一张巨大的防御结界笼罩在他们的周围,这种结界对祭灵族人不会产生任何不良影响,但对敌人来说,却具有很强的催眠功效。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视线在一张张年轻而兴奋的脸上掠过,这些先锋队伍中的女子,都是由他亲手挑选出来的精锐,她们有多少能耐,他最清楚不过了。
可以说,目前队伍中还没有一个人有能力施放出如此强大浑厚的防御结界,就连族长端木花楹,也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更可怕的是,对方非但能施放防御结界,还能施放地神不知鬼不觉,基本上除了几位经验丰富的长老面露疑色之外,其余人都没有意识到结界的存在,还以为她们的族长终于大显身手了,一个个露出兴奋雀跃的表情。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端木朔没来由产生一种不安的情绪,他悄悄捏了个咒诀,灵识在结界中无声无息地游走,企图找出那个施放结界的神秘人。
但是很快,防御结界被撤了回去,对方显然察觉到了他的探测,先一步隐藏了行迹。端木朔心下大骇,此人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自己的一举一动,竟丝毫瞒不过对方的眼睛!
这人,究竟是谁?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形,但随即他晃了晃头,否定了这个猜测如果是那个孩子的话,会这么好心帮助端木家族脱困?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一定不会是他。
此时端木花楹已经成功将最后一只棕熊制服,端木家族虽然损失较大,好在终于扭转了败局,众人不敢有丝毫停留,继续向山顶奔去。
而皇甫寻、阿错和雪烙三人则趁乱混入了先锋队伍末尾的男子后卫队中,一路跟了上去。
抵达山顶之时,尚未找到血魔与皇甫暗律的踪迹,倒是先看见了濮阳家族的先锋队,为首之人正是新任族长濮阳月刹。对方明显比他们更早抵达山顶。
两支队伍会合之后,端木朔急切问道:“濮阳族长,可找到尊主了?”
“还没有。”月刹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们抵达山顶已经有一盏茶的时间了,我命人四处寻找尊主下落,却毫无所获。”
端木朔又看了看四周:“怎么,空桐家族的先锋队还没有到吗?”
濮阳月刹似乎被他说中了心中忧虑,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低声沉吟道:“我们抵达之后,一直不曾看见他们出现,恐怕是被那些兽群给绊住了……”
他顿了顿,看向端木朔,“端木长老,这里暂且拜托你和端木族长了,我带几个人去接应雪……接应空桐族长他们。”
雪烙躲在端木家族的队伍中,原本一直低着头,不想被月刹看见自己。但一听说空桐家族有可能出了意外,心里一凉,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忙叫道:“我也去!”
月刹循声往来,在看见雪烙的一瞬间,先是怔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端木朔在看见雪烙的同时,也看到了他身旁的皇甫寻和阿错。雪烙还好,一直是白白净净讨人喜欢的模样,倒是皇甫寻和阿错两人,脸上总是脏兮兮的,好像刚从哪个贫民窟里爬出来似的。
当初在端木府中见到时,便对他们二人没什么好印象,但是碍于月刹的脸面,对他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刻发现他们竟偷偷混了进来,不禁有些恼怒,厉声喝问:“你们三个小鬼,不是让你们跟着大部队走吗?怎可随意混入我们端木家族的先锋部队……”
他话未说完,阿错已转头对雪烙道:“这样也好,雪烙你跟着月刹去接应空桐族长,我和阿寻去寻找尊主的下落。”竟丝毫未将端木朔放在眼里。
端木朔被气得不行,刚要发作,却见月刹点了点头道:“好。”说着率先转身走了,雪烙看了看月刹的背影,抿了抿唇,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自始至终,他们四人竟都当端木朔不存在。端木朔好歹是端木家族长老之首,竟被几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当众羞辱,愤怒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指着皇甫寻和阿错相携离去的背影,颤声道:“你们……你们……”
端木花楹为免他失态,忙轻轻握住了端木朔的手,低声劝道:“爹……”
“哼!”端木朔对自己女儿的软弱无能已经完全没想法了,于是瞪了她一眼,冷冷甩了一下衣袖,撇开脸去。
月刹虽然心中担心雪祈安危,毕竟还是以大局为重,将大部队都留在了山上,由几位长老主持大局,自己则带了两名侍从以及雪烙匆忙下山去了。
月刹满脑子都是雪祈遭遇危险的场面,心下焦急,步子也越走越快。两名侍从也都是濮阳家族的佼佼者,不论月刹走得多块,他们都能丝毫不落地紧随其后。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雪烙,即便卯足了劲一路飞奔,却还是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体力终于濒临极限,雪烙再也忍不住了,扯开嗓门大吼:“濮阳月刹,你他娘的慢点不行么?!”
月刹恍然回神,猛然刹住了脚步。自认识到现在,雪烙从未这样连名带姓地唤过他,如今这样叫他,一则是他现在真的很生气,二则,也透出了明显的疏离意味。
两名侍从都有些惊诧地回头去看雪烙,又观察月刹的反应。他们都很好奇,这小子究竟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异类,居然敢如此连名带姓地吼他们老大。
月刹原地踌躇了片刻,然后转身大踏步往回走去。走到雪烙面前时,不待雪烙再次开口,便一把将他捞了起来,扛在自己肩头,继续往前走去。
……这样的场景,很熟悉。雪烙立即联想到之前在曲丹镇外第一次遭遇年兽袭击时,月刹就曾经这样扛着他逃命。
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他猛力甩了甩脑袋,极力想把那记忆彻底从脑袋里面甩出去,一边抡起拳头猛捶月刹的后背:“月刹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跑!”
“你不是跑不动了么,”月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如果不想拖我们后腿,就不要无理取闹。”
雪烙的拳头在半空中滞了滞,然后渐渐松开,垂了下去。他乖乖闭上了嘴巴,再也没有吭声。
第一章 分道扬镳(四)
月刹扛着雪烙,带着两个侍从,一路狂奔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终于看见了空桐家族先锋部队的身影。
攻击他们的是一群山狼,这些山狼比一般狼的个头更大,也更凶残。
十几名空桐弟子每人手执一把利器,与狼群斗得不可开交,而身为空桐家族族长的雪祈,此刻正一脸淡定地站在战斗圈外,不是出口提醒:“左二,右。左五,上……”
他每一次开口,都会有相应位置的一名空桐弟子立即按照他的提示向相应的方向攻击,而他攻击的位置,要么是对手露出漏洞的攻击点,要么是抵挡对手攻击的防御点。
月刹放下雪烙,在远处观望了片刻,奇怪地皱起了眉,雪祈这是在指挥列阵?可看这阵势却又毫无章法可言。
雪烙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空桐家族里每个人的预灵能力各不相同,我只能感知久远之后会发生的事情,而且信息非常模糊;但是我哥不同,他可以感知短期内即将发生的事情,而且信息非常详细准确。在空桐家族中,还没有人可以在预言的精细程度上超过他的。”
月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雪祈凭借自己的预言能力,判断出敌人的下一步举动,提前给出提示,降低己方的伤亡率。
无奈这些空桐弟子的身手实在令人不敢恭维,饶是雪祈神算至此,也只能与狼群勉强战成平手,时间一长,狼群可以前赴后继,但空桐弟子人数有限,拖下去对他们十分不利。
想到此处,月刹只低声嘱咐雪烙一句:“你在这里乖乖呆着。”便朝身后挥了挥手,带着两名侍从拔剑冲入了狼群,大肆开杀。
月刹三人的出现,让空桐家族的众弟子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很快他们便发现,这三人剑法比他们高出太多,每一招都能点中山狼要害,杀伤力比他们强了不知多少倍。
雪祈在看到月刹出现的时候,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月刹的好意,挥手让几个帮不上忙还只会碍事的空桐弟子退下,于是狼群的攻击重点全都集中到了这三人身上。
雪祈不敢有丝毫分心,越发精密地预测每一头山狼下一步瞄准的攻击点,及时给出提示,于是月刹三人根据雪祈的提示,杀狼效率大大提高,过不了多久,便将几十只山狼斩杀殆尽。
“终于得救了!”空桐弟子们个个额手相庆,脸上露出了劫后逢生的喜悦。
雪祈缓步向月刹走了过来,一边递出自己的帕子,示意他擦拭脸上的汗水,一边微笑道:“这次多亏了你,谢谢。”
月刹低头接过帕子,细细看了一眼,却舍不得擦汗,抬头望向雪祈,说道:“这么多年了,你用的帕子还是跟以前的一模一样。”
雪祈笑了笑:“我是个念旧的人,用惯了的东西,不那么容易换掉的。”
月刹眸色转深,低声问道:“那么我呢,你还念着么?”
雪祈蹙了蹙眉,似乎对他话中含义有些不解。
月刹还想说什么,雪祈已经转眸望见了站在远处的雪烙,顿时一张脸沉了下来,大步朝雪烙走了过去,劈头盖脸地问道:“你倒是舍得现身了?”
雪烙缩了缩脖子,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模样,垂手听训。
月刹也跟了过来,有些莫名地问:“怎么了?”
“这家伙,”雪祈指着雪烙,气呼呼地道:“昨晚上好不容易把他逮了回去,原想等这次任务结束之后,便带他回家去给母亲赔罪。没想到早上一睁眼,他又溜得无影无踪了。”
月刹看了雪烙一眼,想起刚才在山顶上,看见他和皇甫寻、阿错在一起,便料想他必定是舍不得那两人,才会偷偷溜回去的。
他原想为雪烙解释几句,但见雪祈如此生气,而雪烙紧闭着嘴巴一副打死他也不会开口解释半句的架势,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解决了山狼,空桐家族的先锋队伍便在月刹等人的护送下,加速向山顶赶去。
雪祈生怕雪烙又借机溜走,一路上死死拽住他的胳膊,让他寸步不离自己左右。雪烙被束缚得有苦难言,心想这兄长简直是他命中克星,早知道月刹能轻而易举地救下雪祈,他何必自己傻乎乎地跑来自找不痛快。
他如此腹诽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悉数落入了月刹眼中。月刹看了他片刻,似乎想对他说什么,但是每每见到他身旁板着脸的雪祈,只能欲言又止。
皇甫寻和阿错跟着搜寻部队在山顶上转了大半圈,依然没见到尊主的身影,就连血魔的一点踪迹也没找到,他们不禁开始怀疑,难不成他们扑了空,这两人早已离开珑山了?
此时空桐家族的前锋部队终于姗姗来迟。雪烙远远看见了皇甫寻和阿错,撒腿就想朝他们扑过去,不料雪祈先一步抓住了他,用力将他拽了回来。
雪烙绝望地意识到,当雪祈想死盯某一个人的话,对方的任何一个举动都逃不过他的预测。
皇甫寻和阿错昨天晚上都已经见识过雪祈的能耐了,知道这位年轻的空桐族长虽然表面上温柔和蔼,但若与谁较了真,也不是会轻易妥协之人。而很明显,此刻触了他底线的,必定是他这个有过无数次翘家前科的弟弟雪烙了。
他们朝雪烙投去无限同情却又爱莫能助的眼神,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可不敢贸然上前救他脱离苦海。
三大家族的族长终于在山顶再次会晤。雪祈面露惭色,一脸真诚地道:“是我们空桐家族拖了大家的后退,真是非常抱歉。”
端木朔摆手笑道:“别这么说,只要空桐族长能平安抵达就好。”说罢,一眼看见雪祈身旁跟着的雪烙,猛地怔住,视线在他二人脸上扫来扫去,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雪祈于是笑道:“忘了介绍了,这是舍弟,空桐雪烙。”
“啊,原来如此,是我眼拙了。”端木朔感到万分汗颜。
之前也不是没见过空桐雪祈,但因为雪祈和雪烙兄弟俩的气质实在相差太远了,第一次见到雪烙的时候,他又和两个贫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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