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沧海道,“受了我毒手几下,这世上就还没有活着的人。”
“是吗?那就让我来讨教讨教你的毒手!”红衣人踏空而来,手中软剑反持,尽管覆了面具,仍是遮不住他泛着杀意的眼眸。
洛沧海见他这打扮,眉头稍皱起来,“罔极主人?”
他这话音刚落,又有数十道白影随后而至,没有追随在主人身后,反而护到了李越身前。
花无错似笑非笑道,“鬼医洛沧海?看来真是人老糊涂了,胆敢碰我的人。”
李越已扶着华戈坐下,华戈自行运动逼毒,只是眉宇间川字深锁,一看就知情况不容乐观。李越站起身走到花无错身边,“朕给你一次救人的机会。”
洛沧海的视线在他三人身上游移,最后道,“我说了,无药可救。”
李越怒极反笑道,“看来你还是喜欢日后求着朕去救人。”他说着看向花无错,眼神交递间花无错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示意他安心,不再多说废话,一剑冲洛沧海面门刺去。
李越走回华戈身边道,“你还好吧?现在马上跟朕回宫,可以吗?”
过了会华戈睁开眼,神色平淡无波,他看着李越道,“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李越伸手将他扶起来,就往道上走,“什么话,以后有的是机会。”他回头吩咐了两个白衣人立刻去前面备马。
华戈知道李越是想带自己去找神医,可惜此处并不是都城,赶回去也来不及了。他大半的重量几乎都是靠在李越身上,勉强走了几步,也只觉得双腿如注铅石。“其实我一直知道,一号和我的关系。”
李越抿着唇没说话。
华戈低眸看向他,笑了笑,“不过,是在我接手首领一职后才知道的……我不怪你,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李越道,“嗯,朕以后告诉你原因。”
华戈脚步绊了下,压着李越往边上倒。李越和洛沧海动手的时候那巨痛才刚刚缓下,他是见华戈不对,这才拼着一口气上前,事实上他还处于脱力的状态,也算是在紧要关头的一次爆发。此时受不住华戈的力,即使有白衣人眼疾手快的上前来搀扶,他二人还是摔倒在地。
摔倒之时,李越就将华戈护住,此际已是将人半抱在怀中,华戈仰头看着天空,只觉天幕越来越暗,他调回视线看着李越,握住李越的手道,“陛下现在可以放心了,卑职到死也没有背叛过你。”
李越表情憾然,眼神震惊的看着华戈。
华戈见状笑了,“以后有事,别一个人闷在心里,其实你身边有很多人值得你信任,比如我,比如……他。”
李越顺着华戈意有所指的视线看向花无错,他觉得喉咙像有什么堵上似的,很艰难才令自己发出声,“嗯,我知道。”
华戈的眼睛很明亮,瞳孔里映着的人独有李越,“你能不能亲我一下,啊,不,还是……”
李越双手紧紧抱住华戈,指掌贴在其背部,像要嵌入肤肉,恨不得融为一体般。不顾华戈嘴上那血迹是否有毒素,轻轻吻了上去。
华戈眼睫轻轻一颤,这双明亮的眼带着笑意却逐渐失去焦距,然后缓慢阖上。
李越万般不舍的分离两人相触的唇瓣,看着华戈半晌,紧紧的搂着他不松手。他看向洛沧海,哑着嗓音坚定的道,“朕说过,朕会让你后悔的!”
李越这话让洛沧海有所警惕,却听李越吩咐几个白衣护卫道,“去把林琊抓起来!”
“是!”几人有默契的一礼,分出半数人四散开去。李越已经是他们的半个主人,花无错特意嘱咐过,他们心知肚明。
洛沧海闻言怒道,“小琊若是伤了半分,我让你皇城不得安宁。”
花无错冷声道,“好大的口气。”与他过招,哪容得他人分心,软剑削向洛沧海胸前,因他躲避而堪堪贴着衣料滑过,剑尖划出一道弯弧,削下洛沧海一缕发丝。
洛沧海掌中凝力,开门见山朝花无错面门打去,“真想不到,罔极主人居然甘做朝廷的走狗。”
花无错不闪不避,左手成掌接下洛沧海这一击。
二人双掌相接,内劲外泄,使得衣带无风自动,连地面枯叶都卷尘飞扬起来。
知道鬼医名号的,很少有人敢这么直接的接他掌力,花无错不但接了,更像是游刃有余,“伤他的是哪只手?这只手?”
只见他左手五指一松,软剑朝上抛后又再度反握在手中,以剑作刀,直切向洛沧海手腕。
洛沧海惊慌下欲抽手而退,却发现与花无错接掌处像被缝合而脱离不开。这疯子!
随即只觉臂弯一麻,右手齐肘处被他一剑斩断,血如注流。
花无错面不改色,动作亦不停顿,在洛沧海痛觉初涌上时,腿下一个横扫就将洛沧海扫倒,再在那人身体还腾空未沾地时,又是一勾腿,直将人踹向李越处。
守在李越前边的几个白衣护卫自然不会令此人靠近李越,半途将洛沧海拦截下来,一人一边拧着他胳膊,膝后一踢,迫使他朝着李越跪下。
花无错收剑走近李越,他看看李越怀中的人,手中紧紧握着洛沧海的断掌,劲道之大,直将他指骨捏碎。“对不起,我来晚了。”
、副本掉落物:华小攻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本文整体是轻松向,所以华戈死后那段就跳过了,文风转不过来,写了也觉得有些突兀。而且小皇帝是很坚强的,哭哭啼啼要不得!不要打脸!!!小剧场:领了便当的一号,领了便当的苏浔和领了便当的燕逑锋一起看着华戈:原来你和我们是一样的啊。令了便当的华戈依旧面无表情:我有肉,你们没有。小花在上面呐喊:华兄,占地为王,我支持你!不要客气的上吧,揍他们,让他们死得不能再死!
石门沉闷的声响令沈笑抬起头。
这里的人一日三餐送得很准时,这个点应该不会有人来。
沈笑看到的是那位抓他回来的贵公子,他身边的人换了一位,跟着一个只能用美丽来形容的男人。
李越神色有些憔悴,衣衫倒是整洁,手上的铁链也已经不见踪影。回朝后从宝库寻了把削铁如泥的利器出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沈笑看了李越一会,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公子前来……是有求于我?”
李越道,“求?区区阶下囚,又何需求你。”
沈笑笑道,“哦,看来公子所中之毒,虽使性命有忧,但应是不难解开。”
李越表情不愉,花无错抢先握住他的手阻止他开口说话,朝他露个笑容后再看向沈笑,“沈神医,公子身上的毒如何,你不妨先替公子诊脉后再行论断。”
沈笑打量花无错几眼,探指于李越腕脉。
他虽四肢受缚,但一些小动作还是可以的,只是断脉后,表情渐凝重起来。“下毒的人呢?”
李越道,“死了。”
沈笑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听花无错道,“别听他的,那人还没死。沈神医,此毒何解?”
沈笑道,“我可以解。那人在你手上?”
花无错不否认,“那就请神医替公子解毒。”
沈笑道,“我要先见他一面。”
花无错道,“你要是替公子解毒,我就允你见他,你要是不解,我会把林琊和洛沧海的尸首送来与你作伴。想必神医也知此毒毒性,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还有时间另觅他法,而你的机会只有眼前这一个,若是错过就难再得。”
沈笑面色几变,最终道,“行,你们按我说的准备几味药材,银针。”
李越却是沉着一张脸,转身就往外走。只是他才刚刚转身,就让花无错一个手刀打晕了。
而密室外早有太医院的人等着,他们一一仔细记下,很快将东西都准备好,并带到此处。医丞早先就看过皇帝所中之毒,只是琢磨不出配方,难能对症下药,此时听得沈笑一说,有茅塞顿开之感。
得允后他也进入密室,看沈笑配药煎水,严谨掌握火候,再替李越施针,不时摸着胡子点头。
花无错一直守在李越身边,防沈笑发难。又见医丞如此,也渐松口气。
待药熬好,花无错喂他喝下后,便抱起李越。
沈笑道,“毒已解了,只是此毒伤的是心头,还需修养几日才能康复。我何时可见洛沧海与我徒儿?”
花无错道,“等我确定公子身体无恙后。”
华戈的死对李越的打击不可谓不大,李越当时虽然没有失控,但事后颓废自责,食不下咽,寐不能寝。花无错也毫无他法,只是他理性的没有吃醋负气,时时陪着李越。
这当中李越的毒性又发作过一次,太医院的人解不了,只道暂时无性命之忧。李越自己却似乎完全不在意。
花无错多少有点明白他的心情,也没有逼他,只是从他之前的话中提出几个字眼,然后半哄半骗的从李越嘴里得知沈笑就在天牢当中。
李越看似冷静,实则有点不对劲,也就花无错这样的才看得出来。所以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果断敲昏了他,估计李越是钻了牛角尖,此时并不想解毒。
李越一睁眼,就见花无错坐在床边看着他。见他醒来,从边上端起药碗笑道,“来,这是太医熬的,你需要再调理一下身体。”
李越默不作声将药一口气喝下。
花无错接了碗放到边上,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过了好一会,花无错抱住李越道,“你还有我。”
李越紧紧回搂住他。
花无错见状,像哄孩子似的轻拍李越的背部。
皇帝连着几日没上早朝,朝中百官只知皇帝是中毒卧榻,如今毒素已解,再静养几日即可,至于其他详细情况就不晓得了。
凶手已被扣押在大理寺,由暗卫严加看管,任何人都不能见。
戚伏刀初闻此讯,心中忧虑不己,思来想去也顾不得那禁足令了,入宫前去探望。
原以为皇帝应在明鸾殿好好休养,哪知明鸾殿没人,问了孙千才知人去了御书房。他暗附有君如此,实是天下万民之福。
戚伏刀去时,康锦棠与韩照正从御书房出来,见了大将军,二人也只是恭谨一礼,并未说多余的话。
文官与武将平时确实没什么交集,戚伏刀对这几个新秀了解也不多,真正是点头之交。
李越端坐案后,执笔悬腕,清隽字迹在纸上缓缓而现。
戚伏刀从外进来,看见李越却是连行礼都忘了,愣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只见李越此时头顶乌冠,一身纯黑衣袍。平时皇帝衣着颇为讲究,李越穿着看似随意,实则色彩团纹都有孙千把过关,除却衣袍底色为黑外,他的衣服大多以白或玄色为主,而现在这样式,戚伏刀曾经见李越穿过,那是先帝驾西之时。
皇帝这是……为谁在行孝?
笔触在划下一捺后静止不动,笔峰也未收回,他明明是在看着折子,但戚伏刀知道他的思绪已完全不在那上面,皇帝竟然就这样发起呆来。
戚伏刀连着叫了好几声,李越才回过魂,见是他,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冷冷的,略显得有些生硬。“戚将军怎么进宫了?”
戚伏刀道,“臣听闻陛下龙体有佯,前来探看。”
李越道,“死不了。”
“……”戚伏刀心想他平白中毒,心情定然是不好,“陛下有上天庇佑,自然会化险为夷。不知下毒之人是谁,是否需要臣查明缘由。”
李越闻言朝着他一笑,“你当朕的大理寺放着好看吗?”
戚伏刀这是自己往枪口上撞,还撞得莫明其妙,“臣不是这个意思……”
李越截断他的话,“那你是什么意思?”
戚伏刀道,“臣只想分君之忧。”
李越还想夹枪带棍的说话,花无错提着食盒从外头进来。
他看一眼下方站着的戚伏刀,径自到李越边上,伸手将桌案上的几本折子扫到一边,然后将盒中几样小菜一一放到李越面前,“孙千说你午膳又没吃多少,你这肚子是成雀腹了?”
李越吸口气,像是勉力压下自己的脾气,语调已经温和不少,“只是天太热了,食欲不好。”
花无错道,“这些是我从酒楼带来的,不是你那些御厨做的。尝一尝?应该都合你的口味。”小菜以凉盘为主,量不多,样式新颖。
李越接过花无错手中的筷子,夹着吃了一口,虽然味道爽口清凉,但他实在没胃口,只是碍于花无错在边上,低头又夹了几样慢慢吃着。
、李越黑化了?
戚伏刀看看李越,又看看花无错。从什么时候起,皇帝身边的位置已经不属于他了?若是以往,做这种事情的人应该是他戚伏刀才对,而如今成了别人的。这个男人,甚至让皇帝甘愿雌伏其下。
他以为皇帝是心情不好,才会对他如此说话,可看他对这个男人的态度,却是压下自己的脾气,甚至为了不让人担心,拧着眉也将东西吃下去。是的,李越的动作表情再细微,戚伏刀还是注意到了。
戚伏刀突然的意识到,他与李越之间,真的只剩下君臣这层关系了。
为何呢?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即使李越寻借口收他手中兵力,戚伏刀亦没有二话,他觉得李越是信任他的,日后他去边疆,去平乱,这些兵权总还是会回到他手上。不是说他认为朝中除了他无帅才,这只是一种从小养成的相互依赖。他相信李越,李越也信任他。至少以前是如此,这种默契是真的存在过。
戚伏刀颇有些黯然神伤,他没有出声打扰李越用食,只是安静的行了个礼,退出御书房。
大理寺卿的名字虽然没有到达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但不得不说该有的狠劲和手段绝不是一般人可比。
林琊和洛沧海分别被绑缚在刑架上,李越坐在不远处,身边跟着花无错,以及数个暗卫。
洛沧海全身上下都已经被仔细搜索过,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放过,剔除他一切用毒的可能。
他除了原先被花无错斩断的手掌,身上倒是没添什么新伤,反观林琊,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大理寺卿知道林琊的罪名是勾结江湖人谋害皇帝,至于他有没有招认,这罪名是否属实已经不重要了,他只知道要在洛沧海面前刑讯林琊,让他痛,让他叫,让他晕不过去,生不如死越惨越好。
林琊此时已没了声息,他看起来完整无缺,事实上,至膝盖骨以下的腿骨已经被弄得粉碎,双腿也因此充血肿起,想必拿刀割开来看,就能见骨肉混淆,脓血四溢。
洛沧海被迫的见证了全过程,他额角青筋暴起,双眼血丝密布,表情狰狞的瞪着李越,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李越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报复的快感,也没有对洛沧海等人的愤怒,只是半倚着椅子而坐,手里拿着一把短刃把玩着,静静的看着大理寺卿对林琊动手,偶尔瞟一眼暴跳如雷然而无能为力的洛沧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