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在小豆子指点下雇了一辆马车载着百来斤大米往安阳去了。
那车夫一听是安阳,怎么也不肯去,最后还是李越直接买了他这马,自己赶车。
李越会骑马,不代表他就会赶马车,和小豆子一人一边坐车头,折腾来折腾去。
好在这是老马识途,并没有让他多费心。
百来斤大米对灾民来说实在太少了,但也确确实实成了救命粮。
、第三章
康锦棠对李越很是感谢。
李越站在高处,看着大半被泡在水里的房屋,感慨良多。这些土胚房被水冲泡得倒塌破损,街巷狼籍,水中不时有浮尸出现,或人,或动物。
康锦棠道,“还不知岳兄大名。”
李越道,“单字吏,对了,我听说有瘟疫,情况如何?”
康锦棠冷笑道,“不过是几个体弱之人相继病倒,他们以讹传讹罢了。”
李越道,“你父亲是这安阳县令,你可知这安阳共有多少人口?”
康锦棠看他一眼道,“安阳也不算小县,各村乡镇的,林林总总四千余人,受灾者约过半。”
李越心中估量一下道,“你放心,朝廷拨放的粮款一定够补给灾民的。”
康锦棠道,“你怎么知道?”
李越道,“我是从帝都过来的,在官场有那么一两个朋友,圣上的圣旨曾有耳闻。”
李越说得信誓旦旦,但是赵铴迟迟没有动静。
他明明已经到了邻近的淮城,难道真敢连到安阳过过场也不干?
赵铴此时正在淮城卦各种宴,收礼物收得手软。
县令康安几次前往拜见,却被拒之门外。
李越拍案而怒,康锦棠将李越带来的米粮大部份给了一些老弱妇孩,又叫上些人上淮城去了。
李越自然是跟着。
那马车的马被宰掉吃了,他们一行人只能徒步前往。为了路程短些,自然是走山道。
大概是从重生起,除了顺利解决掉一号这件事除外,李越的运气就一直不太好。
雨后山道泥泞难行,脚底下还不断打滑,这些小心一些都可不计较。
要命的是遇上了山体滑坡。
石块从上方很快的滚落下来,康锦棠是走在前面的,李越和小豆子居中。
康锦棠听见身后动静回头去看,就傻眼了,连叫都叫不出来。
一块巨大石头眼看就经过碰撞半弹跳到空中要砸上小豆子,李越在后方连想的时间都没有,几乎是本能反应的冲上去将小豆子护在自己怀里。
然后半弯下腰,就在这窄小的山径上翻了个身。
可惜饶是他超常发挥,还是没能完全躲过石块,大半个身子被石头擦碰了一下,使得李越压着小豆子就趴倒在地了。
康锦棠和村民将他两带离那滑坡区,才稍敢停下来看两人伤势。
康锦棠的嗓音听着有些轻颤,他将小豆子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豆子,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砸到了?”
小豆子被李越保护得很好,倒是一点伤也没有。他摇头道,“多亏了岳哥,不然我死定了。”
作为一个小孩子,他实在是镇定得可以,居然丝毫没有后怕。
康锦棠听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连忙去看李越。“岳兄,你怎么样?”
李越揉着胳膊道,“没什么事,就有点疼。”
康锦棠突然朝着他一本正经的双膝跪下道,“我替小豆子双亲谢你了!”
李越被他吓了一跳,闻言才伸手扶他起来道,“别别,举手之劳而已。我们还是快离这远点吧,安全些。”
这路上才听康锦堂将小豆子的事细细向李越叙述。
小豆子原姓魏,叫魏灯,康锦棠是取盏灯如豆之意,才叫他小豆子这个小名。
他这么一说,李越便将魏燎二字联系上了,但是他上辈子似乎从来没有听过魏灯这个名字。
李越不知,当年魏燎能从淮城逃出生天至帝都,靠的是魏灯。可怜魏灯年纪小小就因魏燎而死,让魏燎如何能不恨。
这魏灯的父亲参军后战死沙场,母亲又体弱多病,也于两年前去了。他一直由康家接济才不至沦落为小乞丐。
康家虽不算视他为己出,但康锦堂却把他当亲弟弟般看待。
这路程走了三个时辰左右,才到淮城。
然而这次他们又被拦在城门口了。
依然是那个守卫甲,他见是李越,便道,“我说你是没事找事吧,好好待在淮城不好,非要往安阳跑。现在知府老爷说了,灾民都已经接进了城,钦差大人在城内发放粮食,又动用灾款替他们造所安居,其余的人全是染了瘟疫的,必须隔离开。”
李越道,“胡说八道!哪里来的瘟疫?!”
守卫甲道,“老爷英明,就知道你们是不会承认的,想进城求医,也要考虑一下是否会传染给别人啊!”
李越怒了,“滚开,这城我还非进去不可了!”
康锦棠来不及阻止他,李越就动手了。
李越虽说打不过华戈那些高手,但对付几个守门兵还是有两下子的。
小豆子看李越动手,马上见缝插针的也揍了那几个军爷拳头,他天生一股蛮力,打人十分疼。
康锦棠头疼的揉额角,就听得城门上方有人道,“把这些刁民全给我抓起来!”
康锦棠抬头看去,脸上露出个讥讽的笑,“张师爷,这是何必呢,我只是来求见大人。”
知府座下的张师爷道,“康小公子,当初大人按你的要求,已经放了灾民进城,现下奉圣上旨意救民振灾,你还闹什么?”
城门里又出来一队兵,他们和那些守门兵不同,眼神肃杀,动作齐整,一看就知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驻军。
张师爷嘿嘿笑了两声,“殴打兵官就是你们不对,这是想起乱造反吗?来!把这几个暴民全抓回牢里。”
李越冷声道,“你们敢?”
张师爷一怔,但随即道,“还不动手?”
李越这下倒是没反抗了,只是看看那队兵,又看看张师爷,淡淡道,“一丘之貉。”
皇帝被抓去坐牢了,这事要是让帝都的皇太后和小王爷知道,不定得掀翻天呢。
但李越被押进牢中,一路上十分安静。
康锦棠为此还安慰他道,“官官相护,朝廷就是如此。”
李越此时想的却是别的,他想杀苏浔,但苏浔似乎来头不小,而燕逑锋那身家背景,似乎也不好解决,那就更别说世代为将的戚家了。
戚伏刀将名在外,他身为皇帝不好无端收拾,只能慢慢弄死他。
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戚伏刀手上的兵权问题。
虽各地驻军皆有其将领统率在军营训练,但山高皇帝远,皇帝哪真能明白其中的一些弯弯绕绕。
知州府的大牢里,关的人那是形形□,江洋大盗有,杀人犯有,小偷小摸有。
他们这伙暴民被塞在一个牢房了。
地上干草铺地,李越席地就坐。
康锦棠安抚大家道,“别急,父亲见我们不回去,一定会来打探消息,再想办法救我们出去的。”
李越不急,他是即来之则安之,找个位置躺下道,“浑身疼,别吵我,让我睡一觉。”
康锦棠一直担心李越被那石头弄伤了哪里,但他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只有些乌青,他本人又说没大事,也就不再多问。原还先进城行让他去看大夫,谁知道就被抓起来了。
在康锦棠看来,这岳吏虽着一身布衣,但眉目间那份尊贵之气难掩,他又说在京中有官场朋友,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李越这一睡,睡了很久,醒来时牢房已经完全阴暗了下来,只有外头几处壁火照明。
李越看见了华戈。
他起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揉了揉眼睛后,华戈依然还在。
李越道,“朕又死了?”
华戈道,“陛下为何用又字?”
李越当下往后退,不过没退多少,背部就贴到了墙上,“你怎么没死?”
华戈道,“陛下很希望卑职死了?”
李越道,“当,当然不是。”
华戈道,“陛下都还没有死,卑职怎么敢先死?陛下不知暗卫的职责就是保护陛下吗?”
李越被他噎得答不上话,华戈凑近李越,鼻息可觉,“不过卑职有一个疑问,想请陛下解答。”
李越四顾,那些人都跟睡死了一样,华戈离他太近,说话间只觉呼吸交融。“你问。”
华戈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卑职到底犯了何错?”
李越盯着华戈,抛开他是影卫这种不见光的身份,他人其实长得相当阳光俊朗,一号眉眼看着略显敦厚,他则剑眉英挺,除却眼部神似,那内里的目光截然不同。他的唇不会显得太薄,也不过厚,似乎刚刚好够得上丰润,看起来秀色可餐。
李越大概是脑子进水,也有可能是不知如何做答华戈的话,当然更有机率是色心不改,当下调戏道,“你亲朕一下,朕就告诉你。”
华戈:“……”
、第三章
李越见华戈没动,得意道,“好了,先说说你是怎么找到朕的。”
华戈道,“这事再说,卑职现在要遵从旨意先办另一件事。”
华戈说着伸手拖住李越后脑勺,俯首就亲了过去。
李越愣了,哪儿想得到他还真敢亲。不过就他看来,华戈这亲吻实在青涩,只那么狠狠的贴着他的唇面,然后没了后续。
华戈打从孩提时期起就被选为暗卫在营地接受训练,哪儿学过什么男欢女爱之情,就算有时因为暗中保护皇帝而听听墙根,也只是听听而已,还真没见过。
李越想通这事,眼中闪现几分揶揄之色,舌尖从口中溜出,轻轻的舔了一下华戈的唇角,“不会?朕教你?”
华戈略有恼意,且显现在脸面上,这让李越看出来后更是开心。
李越微往后仰起,背部紧靠着牢中粗糙砖墙,反客为主的按住华戈双肩朝自己这压来。唇瓣如蜻蜓点水相触分开,再含住华戈两瓣诱人的唇吸吮几下,舌头就闯进其牙关。
华戈顺着李越的引导,试探的推卷着李越的软舌,时不时反追至李越口中,他倒是开窍,一点即通。明明是春雨夜,寒牢中,这空气却莫明升温,连带着两人的呼吸也粗重起来。
华戈在会了后,开始霸道的攻占李越,让李越颇有些吃不消,仿佛连呼吸都被掠夺了,令他有种窒息感。
然后李越尴尬的发现,小皇帝蠢蠢欲动了。
李越这身体,正是风华正茂,他自打重生以来,真没解决过生理需要,这下一撩拨,就半站起来了。
他当下一把推开华戈,咳了两声道,“够了。”
华戈意犹未尽的看着皇帝,双眼中似乎有火光闪烁。“那么卑职的疑问?”
李越不知华戈是否知道他自己与一号的关系,便道,“此事朕自有考量,等回到帝都,朕会和你说得清清楚楚。”
华戈也不多纠缠,站起来道,“陛下现在作何打算?”
李越道,“有你在朕身边就好办事了。哎,对了,你那天明明就已经……而且你是怎么找到朕的?”
华戈看着皇帝,突然一脸慎重的道,“陛下想知道?”
李越道,“快说。”
华戈说,“陛下亲卑职一下,卑职就告诉陛下。”
李越:“……”
虽然李越没亲,华戈还是把事情交待了。
华戈那日确是已气息薄弱,因身负内伤,他要运功调养,而且知道后边暂无追兵,皇帝又安全,他便干脆龟息了。
谁知道皇帝居然想杀他,他真当庆幸皇帝最终没有朝他脖子来那么一下。
华戈向来不拘一格,忠于皇帝是那么回事,但皇帝想杀他,又当他死了弃‘尸’荒野独自离去,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完全可以借此获得自由之身,可是也不知为何,就悄悄跟着皇帝了,一路上看皇帝磕磕碰碰的,多少出了心里头那口恶气。
当然华戈把这段稍加修饰了一下,说自己沿着蛛丝蚂迹,又连同其他暗卫一起寻找皇帝,几番打听千辛万苦才找到的皇帝。
李越有那么一点被害妄想,疑心病却不重,听了后就道,“你去查查赵铴都在干些什么,实在太不像话了!”
华戈行礼领命,随后又问道,“那陛下?”
李越道,“朕暂时就留在这里,有消息你来禀告即可。”
华戈暗附敢情您是把人家大牢当自家院子呢?但既然皇帝下令,就算再难,他也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来。
华戈走了,临走前告诉皇帝那些人只是被他点了睡穴,天亮就自然会醒来。
不过有一点,皇帝在救魏灯受伤时,华戈还真凑巧没跟着,是以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倘若那时他跟在皇帝身后,想必是会现身的。
李越其实身体不太舒服,只是不想在人前示弱罢了。待华戈走后,他有点蔫儿的躺回干草上。
第二天,康锦棠叫了李越好几声,李越才醒来。
康锦棠见他面色苍白,担忧道,“你没事吧?”
李越道,“没事。”
狱卒送了早饭过来,小豆子特意多给李越分了些,不过也只是些粥和青菜。
李越端起碗,发现那粥薄得可以,就跟那天难民碗里的差不多,他凑近鼻下,就闻到了一股馊味。
李越把碗往地上一摔,怒道,“这是能给人吃的吗?”
这旁儿的隔间里,关着的都不是什么好角色,听闻有人反对,马上跟风大叫,“老子要吃肉!”
“狱卒你大爷,你吃一个给我看看!”
“狗都吃得比我们好!”
狱卒的头头是个一脸横肉的汉子,长得就跟标准的刽子手似的,他大嗓门丝毫不弱于这些囚犯,“嚷什么嚷,再嚷嚷连这点也没得吃!”
众人哗然。
他走到关着李越那几个人的牢前,“刚才是你起的头吧?啊?昨儿刚进的暴民?”
康锦堂怕这些人把李越弄出去动私刑解气,连忙挡到李越身前道,“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怎么个误会法?”狱卒头子小眼睛一吊,瞪着李越道,“一看就知道不是个良民,要不怎么能被抓进来呢?又想在这惹事是吧?”
小豆子道,“哪儿想,就是不懂规矩,我们这不第一次进来,以后会习惯的。”
李越:“……”
康锦棠:“……”
这时有个小兵跑过来对狱卒头子道,“有人来探监。”
狱卒大哥转身收通融钱去了,没功夫再搭理李越他们。
李越觉得太黑暗了,昨晚就应该跟着华戈离开这里,这个想法在他看见花无错站在栅栏外面的时候更加强烈。
花无错就跟看个笑话似的看着李越,语带讽刺,“你本事太大了,怎么把自己弄进来的?”
李越面无表情,“你去城门口揍一顿守卫,你也能进来。”
花无错道,“这种蠢事谁会干啊。”
李越:“……”
李越觉得重生以后苏浔怎么就成了他的克星。
“喂。”花无错旁若无人的道,“要不要我带你出去?”
李越不知道那天他不见后,花无错召集人手好一顿搜索,可惜李越换了装,一身布衣泛泛,身边又跟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