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相思 作者:陈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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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相思 作者:陈小菜-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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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滴血珠悬在刀尖,畏惧似的颤了颤,慢慢滴入碧绿的湖水中。
桑云歌怔怔看了半晌,突然惊呼道:“凤鸣春晓刀!”
话音刚落,已是面如死灰。
桑云歌出身世家,后又受教白鹿山,见识本就不凡,何况凤鸣春晓刀的名气实在太大,因此能一言道破。
相传此刀是由铸刀大师灵犀子耗尽一生心血制成,以发妻独子为祭,刀出炉时恶煞冲霄鬼神夜哭。
灵犀子大悲而狂喜,心魂俱失,竟挥刀横颈,做了刀下第一个亡魂。
这把刀出世之残忍秉性之阴邪,本是一把受诅咒的魔刀,但因其华光璀璨因其玉笙清音,却拥有一个旖旎矜贵的名字:凤鸣春晓。
凤鸣春晓在反噬三位主人后,成为一把弃刀,再后来便悄然失去下落,不想却落入七星湖,成为第十四代宫主之刀。
苏错刀看着桑云歌的脸色,似乎十分欣赏且满意,悠然道:“江湖传言颇多不实……凤鸣春晓刀,据传伤及皮肉事小,阴气入体伤及经脉事大,这等传言……”
刻意顿了顿,笑吟吟的话锋一转:“却是真的。”
桑云歌眼中刚升起的一丝希冀顿时化为空洞,颤声道:“你……你是说……”
苏错刀漫不经心道:“桑少侠三年之内,内力断乎不能再有寸进。”
黄吟冲道:“桑少侠既敢在宫主面前撒野,三年之滞不过小惩大诫罢了……想必孟山主亦不会护短,途惹两派相争。”
他以外堂首座的身份说出这番话,对苏错刀既不僭越且十分贴心,对白鹿山则是不卑不亢又颇见威势,个中分寸拿捏极是漂亮。
苏错刀不禁颔首,道:“桑少侠,你若没有其他要紧事,便请回罢!”
桑云歌突然厉声直问道:“苏宫主!庄崇光是不是还活着?”
话音未落,黄吟冲脸色惨变,苏错刀眸中一道狠辣杀气骤然闪现,却淡淡道:“崇光宫主是死是活,与你有什么相关?”
桑云歌情知再不能含糊,忙道:“我方才所言的桑家子侄……唤作越栖见,越表弟与贵派前任庄宫主仇深似海,近年江湖传言庄宫主并未身亡,我……我只怕他潜入七星湖伺机复仇。”
咬了咬牙,不得不和盘托出:“越家表弟恩仇分明,若庄宫主已死,他绝不会做出任何有碍七星湖之事,要是苏宫主发现越表弟的行踪,还请……千万手下留情,若能让桑家将他接回,桑云歌感激不尽!却不知……庄宫主到底是生是死?”
苏错刀很仔细的听罢,神色稍霁:“本座方才就说,江湖传言颇多不实……桑少侠何尝听过七星湖会有两任宫主共存的道理?”
说着衣袖一振,凤鸣春晓刀如活物一般倏然隐于袖中,笑问道:“越栖见容貌怎样?性情如何?武功是何路数?何时失踪?”
桑云歌略一犹豫,像是迫不得已向大盗展示珍宝,低声道:“他……他生性善良温和,武功却不高,音信断绝是在去年年底。”
苏错刀饶有兴致,与黄吟冲对视一眼,道:“你故意不提他的容貌,看来越栖见应该生得不错。”
桑云歌一愕,旋即目露怒色,好容易压下蓬蓬勃勃的杀意,忍气吞声的问道:“那……苏宫主可有他的下落?”
苏错刀作斟酌沉吟状,桑云歌更是紧张期盼,心跳亚赛擂鼓一般,不料足足等了盏茶时分,却听他正色道:“你眼巴巴看着本座做什么?本座怎会知晓那位越少侠的下落?或许桑少侠应该问问他本人才是。”
咚的一声,桑云歌连伤带气,终于晕了过去,恨透了七星湖,也恨透了恶劣到令人发指的苏错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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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没入粉红毒瘴时,黄吟冲亲自点燃了一支白色蜡烛,这种蜡烛是从眉间浮屠中提炼而出,以毒攻毒,将弥漫船头的雾瘴化为一阵淡淡的无毒红烟。
苏错刀一双脚浸入湖水中,意态悠闲,笑问道:“那个叫做越栖见的,是不是你抢了回来?”
黄吟冲苦笑,道:“不曾。”
苏错刀思忖道:“外三堂近几个月新收了一批弟子。”
黄吟冲立即回道:“最新一批正是三个月前,共计四十九名,但来历都查得清清楚楚,绝无可疑人等。”
苏错刀低垂着眼睫,道:“那便是在内堂了……”
黄吟冲知他已有决断,当下笑道:“宫主今日,很给了白鹿山几分面子。”
苏错刀招了招手,令他坐在自己身旁,道:“白鹿山的面子,咱们自然是要给的。”
百余年来,白鹿山一直享有武林圣地之誉,身在江湖,却又超然于任何门派,地位尊崇之极,犹如明月朗照,群星自然俯首。
白鹿山历代山主均是难得一见的英杰,尤其是上代山主聂十三,天纵奇才大智大定,竟由剑破道由情入境,突破天人之限跃空而去,成就了江湖百年来绝无仅有的神话。
而七星湖虽为邪派,与白鹿山却有着近乎奇妙的缘分。
沈墨钩当年备受摧折时,聂十三曾允诺他可避难白鹿山,苏小缺更是聂十三的亲传弟子,虽说眼下白鹿山已由孟自在执掌多年,此人不似聂十三那等大江东去碧空无边的大气象,却是滴溜溜八面玲珑刚柔并济,这等人物,便是不刻意结交,也绝不该蓄意得罪。
苏错刀想着,不禁有些好笑:“桑云歌既已在我眼前出手,竟还敢存着切磋容情的意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样的蠢物居然是白鹿山弟子,孟自在的眼光,可真差劲得很了。”
黄吟冲笑道:“孟自在收的不光是桑云歌,更是辰州桑家,何况这小子的剑法也算不坏,你方才能一招制敌,多少占了兵刃的便宜……不过宫主,他既然对你不敬,你杀了他也不打紧。”
苏错刀懒懒道:“你当我是屠夫么?我又不爱杀人……虽然杀了崇光宫主,嗯,可那也是逼不得已。”
提到崇光,黄吟冲神情有些怔忡:“崇光……我常去泄雪清溪看他。”
眸中一瞬间涌出的悲伤之色,使得他看不出年岁的脸陡然有了几分苍老之态。
过了眉间浮屠,碧水上奇花异草丛生,织锦般艳丽妩媚,小舟轻敏快捷的跃过水面,七星湖一草一木一屋一舍,都熟稔得有如掌心的纹路,进了七星湖,一切都仿佛封印在一块缓缓流动的琥珀中,有种诡异却令人沉醉的胶着感。
而崇光这个名字,却将凝固的时光划开了一刀,昨日今朝,顿时有了牵绊和缠绵。
黄吟冲轻声叹息,当年脂醉花边的烟媚少年恍惚还在眼前,伴着那个深红锦衣玉雕雪琢的人影,笑容清丽,无比满足。
苏错刀默然片刻,问道:“你还想着崇光宫主?那你怪我么?”
黄吟冲眼神沧桑而明透:“怪你干什么?这是七星湖宫主的宿命。”
“更何况你杀崇光,何尝不是崇光借你的凤鸣春晓刀以作兵解?其实自苏小缺离去,崇光就只是行尸走肉……他一直在等你那一刀。”
苏错刀抱着膝盖,神色间有几分孩子气的迷茫:“其实崇光宫主不必死的,我根本就没想杀他。”
黄吟冲心中一阵酸痛,不禁道:“可你夺位后,废掉他的武功,还用铁链将他锁在内堂地牢,痛加折磨……难道不是故意虐杀他?”
苏错刀打心底里委屈不忿:“那是因为我喜欢他……我喜欢崇光宫主,他对我如何你也看在眼里,但我一点儿不怪他,反而求了他很久,求他也喜欢我,可他偏偏不肯……我心里好生难过,只好先将他锁着。”
侧头回忆,一时甚是神往的微笑道:“那天我实在忍不住,就去强了他一回。”
黄吟冲的表情活像吞了整斤的铅汞朱砂:“你强暴崇光?你怎么敢!”
苏错刀奇道:“为什么不敢?他已是我的手下败将阶下囚。再说我是七星湖内堂长大的,崇光宫主传我廿八星经,没少跟我欢好过,黄堂主不也是他的入幕之宾么?”
黄吟冲简直想咆哮了:“那不一样!”
苏错刀道:“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那年苏宫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就变了性子么?可他是七星湖的宫主,又不是守寡的妇人,立什么牌坊?我便是强上了他,又有什么稀罕?”
黄吟冲摇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错刀,我看着你长大……说到天性凉薄,小缺崇光搁一起都赶不上你。”
苏错刀浓秀如画的眉轻轻一挑:“崇光宫主可比我心狠,他武功虽废,竟想用天魔大法想与我同归于尽……难道我不会防着他这最后一击么?他逼我如此,我只能用他祭刀。”
天魔大法与廿八星经并称七星湖的两大镇宫绝学,号称七星湖宫主的最后荣耀,据传是鬻卖灵魂而得的邪恶秘术,以自身为利器,抽干血气拔尽精魂,用以与死敌玉石俱焚。
苏错刀提及当日崇光天魔解体之险,犹有余悸的叹道:“谁让他不肯答应跟我在一起?不瞒你说,崇光宫主死后,我守着他尸身三天三夜都不曾离开,心里一百个舍不得……他美得要命,又狠毒得厉害,我那么喜欢他,他本就该喜欢我才是。”
黄吟冲看他委屈得理直气壮,又悲伤得诚心诚意,只觉眼前分明就是一只稚气未脱的野兽,透着股与生俱来的残忍天真,一时哭笑不得:“你这哪是喜欢……唉,你还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喜欢,更不懂得怎样去爱一个人。”
苏错刀却笑了笑:“黄堂主既这样说,那你就是懂了?你既喜欢崇光宫主,为何不救他?”

第三章

黄吟冲静默了一瞬,淡淡道:“苏小缺一去,崇光已是疯了,七星湖之主,你比他合适……而且我以为你要逼问出伽罗真气的心法。”
此言一出,苏错刀亦是面色凝重。
七星湖历任宫主几乎都要修习廿八星经。
此秘经上应天象,以二十八星宿为名,包罗万象,博大精深,到了第七代宫主明蝉女手中,却因白道大举进犯无力支撑,无奈封宫自沉于黑水湖底,致使廿八星经也只剩苍龙七宿中的心宿篇及朱雀七宿中的鬼宿篇,成为残卷。
而心宿三星,相为月狐,狐者阴阳难定变幻无形,更兼狡诈阴狠性其性至淫,鬼宿四星,星光皆暗,中有一星团,晦夜可见,谓之积尸,又名天尸,含肃杀枯落之象,主嗜血滥杀。
这等残卷邪恶诡异,暗藏绝大隐患,但内功心法却又玄妙精深威力无匹,甚至与白鹿山的太一心经有一拼之力,江湖闻之而色变。
因此虽明知久习之下,免不了经脉爆裂而死,或是气脉紊乱而疯,但历任宫主却还是如蛾扑火,竟没有一个不甘冒奇险,犹如苗人养蛊一般。
后虽有沈墨钩惊才绝艳,想出以阴阳采补与精元鼎炉之法以作缓解,却终究还是功亏一篑不能彻底根除真气反噬之厄,为了不在溃决疯狂之下伤及苏小缺,自尽而亡。
苏小缺接掌七星湖后,感念沈墨钩之情,穷尽十年心血,创出贪海疑城心法,作为廿八星经的根基补正。
此心法取“填不满贪海,攻不破疑城”之意,“填不满”即为空,四肢经脉空而丹田满,如此便能真气归服,不至磅礴恣睢毁裂经脉,“攻不破”正是不为外物所动,存心头一点清明,故能真气随意,而意不入魔。
他本是白鹿山弟子,自幼修习的伽罗真气更是源自佛门精纯无比,因此基于伽罗真气而创的贪海疑城心法能正邪相济却煞补纯,使得廿八星经再无隐患。
只不过贪海疑城功成之日,沈墨钩白骨已如霜雪,庄崇光倒成了第一个受益者。
黄吟冲等七星湖股肱,知廿八星经已被贪海疑城所补,好比雪中得炭久旱逢雨,纷纷心怀大畅热泪纵横,得意忘形之余,却忽略了庄崇光的邪门性子。
虽说七星湖宫主几乎代代都是变态的自私鬼,但自私变态到庄崇光那样的,却也突破了七星湖的下限。
他这辈子唯一的爱好就是苏小缺,苏小缺是他的心,他的肝,他的宝贝蛋,他的心肝宝贝蛋创出的贪海疑城心法,自然该他一个人独享,别人想要染指,那是老猫闻咸鱼,嗅鲞啊休想!
即便黄吟冲伙同内堂总管与外堂其余堂主长跪大殿外,又有苏小缺遗命在手,庄崇光方勉强割肉放血般,将贪海疑城心法放置于黑水湖下仅宫主可进的优钵书阁中,却将心法中伽罗真气的篇章,当着黄吟冲的面撕下来烧成灰烬嚼巴嚼巴一口吞着咽下去了。
他是痴恋成狂,七星湖教众却是哀怨如狂,贪海疑城心法一失伽罗真气,好比空中建阁水里捞月,根基既无,又以何行功?
面对黄吟冲一张泫然欲涕的晚娘面孔,崇光微笑道:“黄堂主何必如此嘴脸?伽罗真气并非世间无双,小缺是从白鹿山学得的,我看往后谁想学,去求一求白鹿山也不打紧……再说即便学不到伽罗真气,只要是至精至纯的玄门正宗也可以,好比太一心经,或许比伽罗真气还要好呢。”
说着还捏了一把他精壮的胸膛。
黄吟冲并没有习惯性的回捏一把崇光,反而捂着胸口直往后退,七星湖列位宫主在天还是有灵的,责任当前,一代淫魔顿时贞洁得俨然一代圣女,拼命摇头道:“宫主容禀,太一心经可是白鹿山不传之秘……”
崇光面露倦色:“那我就管不着啦……偌大江湖,能比肩伽罗真气或是太一心经的内功心法想来应该是有的,或者你们拜拜菩萨,还能找到当年明蝉女遗失的廿八星经的全卷呢!”
见黄吟冲仍是站在眼前,突的勃然大怒,嘶声喊道:“贪海疑城心法是他为了沈墨钩创的,我知道,我也不稀罕!现在已经交出来了,你们还要我怎样?伽罗真气却是他亲自传给我的,也只传了我一个,现在他死了他不要我了……难道我唯一仅有的,你们也要夺去么?”
黄吟冲等人倒是十二万分的想夺,但怕夺这心法之前,已被他夺了性命,只得黯然作罢。
这段旧事苏错刀自然知晓,却道:“我囚他十日,并不曾问一句伽罗真气……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不肯说。他武功没了权势没了,却还是崇光宫主,到死都还是那样的骄傲狠毒。”
黄吟冲看着手里那杯葡萄酒,水晶杯子映得酒液鲜红如血的异常凄艳,低声道:“七星湖之主代代为情痴为情死……这难道是诅咒不成?”
苏错刀满不在乎道:“我不会。”
他纯黑的丝袍被风微微吹起,飘逸如云雾,黄吟冲目光温和的扫过他的脸,道:“为什么?”
苏错刀道:“我那么爱崇光宫主,杀他却也没有手软。”
黄吟冲笑,像是纵容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苏错刀眸光淡然:“我情关已过,不瞒堂主,杀崇光宫主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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