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找你了,你们一直没回来,欧阳还以为温如将你谋害了”莲笑嘻嘻的说:“其实啊,如果温如真的想谋害你,你根本就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不过温如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她是等着欧阳亲自离开你。”
这样近乎冷酷的话,从莲魅力润泽的嘴里吐出来,竟不觉得刺耳。
却也无言以对。
转开视线,我叉开话题,将注意力重新回到那座雕塑上:小人鱼的五官栩栩如生,大大的眼睛盛着海的幽兰,白皙的大理石雕饰出她极美的纹理——蓦然发现,她的五官有点熟悉,就像我翻看相册时,小时候的照片。
心中刚浮现一丝愕然,莲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小人鱼的雕塑有点像你,特别是眼睛。”
我压住诧异,轻描淡写的应道:“巧合吧……不知道这位雕刻师是谁?应该是一名驰名的艺术家吧?”
莲的眼光闪了闪,含糊的回答道:“不是什么艺术家,只是一个在这里住了很久的客人雕的——听说,这是以他女儿为蓝本。”
我的心跳猛得加速:女儿?
难道,爸爸真的没死,他真的是被温赤榕绑架到了金新月研究“挖掘机”吗?
重新抬起头,仔细的打量着那座小美人鱼的雕像——小人鱼是赤裸的,脖子上挂着一件贝壳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两个大贝壳。
依稀记得,爸爸送那条项链的时候,含着笑说:壳壳,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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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的汗已经濡湿,鼻梁酸涩难当。
那个已经模糊的影像,在脑海里晃了很久,却始终无法清晰。
父亲这个角色,早就在哥的温柔里,渐行渐远。
“你没事吧?”发现我的沉默,莲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努力的压抑住即将涌出的泪水,漫不经心的摇头,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幸见上一面,我很欣赏他的作品。”
“不知道,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莲用同样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道:“你知道,在金新月,人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消失,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手心的汗水凝结成冰,已经无法继续冷静。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这句话,已经不复刚才的云淡风清。
莲有点惊异的看向我,还未说话,一个淡灰色的身影从花园最右侧的角门处匆匆赶来。
莲瞟了他一眼,止住话头,快步迎了过去。
转眼间,淡灰色的身影已经停到了旁边:是一个身形伟岸的青年男子,坚毅俊朗的五官,全身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气质,像一把开膛的、装上消音器的A86手枪——让我想到暗夜里危险的眼睛,有毒蛇从脊梁处丝丝爬过。
“我的保镖。”莲淡淡的介绍了一句:“景非。”
景非随意的向我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目光却一直锁在莲的身上。
我也匆匆的点了点头,在抬起头的一瞬,莫名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他明明是,那么危险冰冷的男子,我不可能认识他。
“夫人,温将军问你,什么时候去宴会?”景非与我寒暄后,很快进入正题。
莲恍然大悟,转过头,“可可,宴席就要开始了,你也要回房换衣服了吧?”
我点头,“我这就回去。”
“欧阳也应该回房了,早点见他,也免得他牵肠挂肚”莲暧昧的眨眨眼,手顺势从我的肩膀上滑过:“他对你可算一心一意呢,什么时候教教我,怎么才能把男人哄得那么服服帖帖?”
我只能回以一笑,却在同时,看到景非的目光极其快速的从我脸上扫过。
清亮的眸光,仿佛锐伤。
莲和景非一起离开。留下我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花园里,望着那个可能出自我亲生父亲之手的小人鱼雕像,想着莲方才的话。
对于欧阳的感觉,已经混淆。
无爱无恨,只是纠结着,纠结着,理不清思路。
只是,仍然被他的所言所行,左右着心情。
一心一意?
那末,莲还是引诱他了吗?能拒绝这样绝世美人的诱惑,欧阳,我该对此感激吗?
喷泉仍然流淌着,小人鱼忧伤的眼睛透过水雾看向远方,思念着遥远地方心中的人。
(十)撞见
回到房间后,欧阳果然已经在家。
他坐在床沿边,手指拈着一只未尽的烟蒂,屋里有淡淡的烟味——他显然已经吸烟有一段时间了。
听到推门声,他蓦得站起来,高高的身形因为背后的窗户而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影子交叠在我的身上。
“怎么去那么久?”急促的语气里,不是指责,而是心急的担忧。
“去罂粟园遇到丽丽他们了”我淡淡地解释了一句,然后绕开话题道:“怎么抽那么多烟?”
欧阳不答,只是走过来,伸手攫住我的胳膊,异常坚定的说:“可可,你以后不要和温如单独出去了,我会担心。”
我愣了愣,随即冷笑道:“好像是因为你和莲单独上楼,我才会与温如单独出去的,这难道不是你默许的吗?”
欧阳也是一怔,然后很奇怪的,他并没有因为我的不客气而生气,反而略带欣喜的问:“你在吃醋吗?可可。”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莫名其妙!”
“就是在吃醋。”欧阳突然欢欣起来,手从我的胳膊上松开,又顺势揽到我腰上,猝不及防的,将我抱了起来,我刚觉得身子一轻,世界便开始旋转起来。
“你还是在乎我的,可可。”惊魂未定的被放在地上时,欧阳俯在我耳边说。
我微微一喟,不知说什么好。
只是,刚才的语气,真的是吃醋吗?
我责怪他因为另一个女人而丢下新婚妻子,只是正常的反应吧,怎么会是吃醋呢?
而且,欧阳最后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摇了摇头,将脑中所有不好的预想全部丢开,我伸手推开他的桎梏,整理着被他弄皱的衣服,淡淡的提醒道:“宴会要开始了,快点换衣服吧”。
欧阳就势松开我,眼角带笑。
各自着装,我穿着一件曳地的晚礼服,欧阳则褪下了他自进入金新月就一只穿着的军裤背心,换了一身西装革履。
眨眼间,又是一副年轻有为,社会精英的模样。
我突然想起,在从前,我一见他这样,就会在一旁憋着笑说:“衣冠禽兽。”
然后,他就禽兽了……
脸突然有点红,仓促着想避开,抬起头却撞到欧阳似笑非笑的眸光。
“帮我打领带。”他的声音暗哑磁醇。
我只能走过去,掂起脚,伸手去拉他的领带。
从前做惯的动作,不知为何,手怎么也不听使唤,怎么也绕不好。
“算了,不要忙了。”欧阳抬手压住我的手忙脚乱,出言阻止道:“可可,不如你帮我解下来?”
我愣了愣,“为什么要解下来,你自己打不就好了吗?”
“不解下来,怎么脱衣服呢?”欧阳的声音愈压愈低,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我的耳朵边钻进去。
我脸色更红,急忙抽出手,不安地说:“宴会马上就开始了,大家都在等呢……”
随后一个字,消失在他急切而热烈的吻里,他的手从我的肩膀上滑下去,低胸的晚礼服,只用轻轻的用力,就软软的垂到了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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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等吧。”欧阳轻声道:“可可,我和莲早已没什么了,你不要多想,现在,你才是我心中唯一的人。”
我的手无力的放在他的胸膛上,无法挣扎。
他的唇已经已经游移到我的脖子上,又一寸寸向下,然后用牙齿咬住我的透明肩带,啃噬着,拉扯着,手则覆盖在已经半露的丰润上。
我不能思,不能想,甚至不能拒绝,只是任其发展,就这样把自己抛掷在海上,随波逐流。
欧阳游刃有余,用一只手托住我,另一只手已经扯掉了那根惹是生非的领带。
我的唇印在纠缠中,印上了他雪白的衬衣。
他瞟了一眼,唇角勾起,轻笑不已。
“还记不记得,你从前最喜欢在我身上留下唇印,你说,这样别的女人就会被你的气味吓跑,可可,你可真凶”
我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避开这个话题。
总是从前,总是从前。
从前的爱,又有多少是能重新来的?从前觉得可爱的事情,如今回首,却只觉得苍白得可笑。可欧阳显然不这样认为,他兴致勃勃,满怀感情的说起从前的事情,说起那个从前讲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小女孩如何如何的可爱,如何如何的让他哭笑不得以至于一生一世不能忘怀。
他诉说的时候,我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故事里的女主角,是曾经的我吗?
肩带在欧阳娓娓动人的讲述里被取了下来,我赤裸着背向着门口的方向,欧阳搂着我,他的手扣在我的腰上,未褪尽的晚礼服虚虚的挂在他的手臂上。
然后——
门被推开了。
景非走了进来,正准备说什么,见到房里的情形,几不可见的僵了僵。
那个在花园里见到的,身心俱冷的男子,很快的调整了自己的事态,然后如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漠然道:“将军问,两位贵客什么时候到席?”
“马上就去”欧阳冷静的拉起我的衣服,淡淡的回答道。
景非点点头,然后礼貌得倒退了出去:那双不带任何情绪,冷静自持到让人心惊的眼睛,在转头的一瞬,黯了黯。
也或许,那只是光影的游戏。
可是,心。也在那一刻,动了动。
(十一)宴席
景非出去后,欧阳也没有继续动作的打算。
他重新将我的衣服拉好,很细心的整理好礼服周边的贴合处,然后用手指弹了弹我的脸颊,笑着说:“晚上再补回来。”
空气里顿时又充满了那股子暧昧的味道。
欧阳见我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这才松开我,自己将衣服整好,然后牵着我的手,一同走出房间。
我和欧阳住的地方,是这个小别墅的三楼,而宴席,则是在负一楼的地下室举行。
那曾经是一个堆砌军火的场所,后来被改装成舞池,硕大宽阔的空间,即使是在家里,韩氏企业的社交场所本是数一数二,却也及不上这里的三分之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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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么大的地方,竟然已经站满了人。
站在最外圈的人,是一群全副武装的战士:有些亚裔血统,却也被金新月炙热的阳光晒得黝黑,倒有点像阿拉伯血统。
他们的枪并没有上膛,只是松松的靠在腿边——可是枪械带来的压迫感,仍然弥漫了全场。
欧阳却仿佛对这种情形司空见惯,坦然自若的走了过去,礼貌地停到了站在大厅中间的温赤榕的面前。
温赤榕也穿着一身军服,只是没有配枪,只是高大健壮的身形,同样给人一种压迫感。
“上次你和温如的订婚典礼,也是在这里举行的吧,怎么样,这次的场面比上次还大”莲不失时机的出现在温赤榕的身后,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话。
温赤榕的表情顿时沉了下来,本就过分严肃的面容,在那一刻,近乎摄人。
欧阳也颇觉尴尬,顿了顿,然后转开话题问:“温如呢?进来还没有看见她。”
“在那边,又被一堆人围住了,我们家的温如,可是万人迷呢”莲笑嘻嘻的指了指远处簇拥的人群,别有用意的望了欧阳一眼,“只可惜欧阳,是一个没什么眼光的人。”
欧阳只作没听见。扯着我的手,快速离开这个弥漫着火药味的地方。
到了宴席的角落处,果然见到了温如,被一大群人围绕其间,众多的殷勤者,各色肤色的年轻人都急于在她面前表现自己,而温如,则像一个骄傲的公主,穿着一件白色丝绸长裙,钻石项链在莹白的胸口处熠熠生辉——她也在金新月长大,可是肤色却始终细腻白皙,在这里黯淡的群体里,卓然出众。
“我的前未婚夫来了”见到欧阳,温如推开那群围绕着她的追求者,笑盈盈的介绍道。
这句话显然引起了过多的敌意,无数双眼睛刷的一下投了过来,又从欧阳身上转到我的身上。
在他们眼中,大概如阿南一样,认为我是第三者,夺走了他们公主的幸福。
对此,我唯有苦笑。
“温如!”欧阳显然也对这个称呼不快,沉着声唤了一句,温如无所谓的笑笑,耸耸肩,然后若无其事的挽住欧阳的胳膊,脆生生的说:“开玩笑而已,现在是庆祝你新婚,我不会那么不知趣。”
她的声音是欢欣而清朗的,可是话语,却让人心疼。
至少,一定能引起欧阳的愧疚。
果然,欧阳的脸色稍霁,用哥哥对待妹妹的纵容,任她挽着自己。
“我们一起去向前辈们打声招呼吧,不然他们一定会以为我们之间还存在误会呢”温如善解人意的建议道:“至于你的新娘,不介意在这里等一等吧?”
“不介意,你们去吧”我抢在欧阳回答之前,笑着摇了摇手。
欧阳宽慰的按了按我的腰,然后和温如一同离开。
他们之间解除婚约的事情,已经引起了太多的谣言,更多人则以为欧家与温家之间的合作就此告吹,所以,他们高调出现是有必要的,欧阳别无选择。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一堆又一堆的人群里,两人一起喝着酒、与那些前辈挚友们寒暄换盏,我突然发现他们很般配,这场婚宴,如果是为了他们而举行,那将是怎样的热闹非凡。
想到这里,不禁低头自嘲一笑:这也是吃醋的形式吗?
原来,即使不爱了,女人对于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是在意的。
在意它被别人侵占。
再抬头时,发现之间围着温如的人都围了过来,一人端着一杯金黄|色的鸡尾酒,脸上的表情堪称和善——诡异的和善。
“朱小姐,我们都是欧阳的朋友,你是他的新婚夫人,不介意与我们喝一杯吧?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其中一个说。
我摆出最完美的笑,摇头道:“乐意至极。”
于是酒杯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