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气派出四个合体境,除了一心想要杀了那蠢货取而代之的子狐长恨,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单单用来对付我却是太过了。如果修真界大乱,顾蠢说什么也不可能不出现,总会有他落单的时候,那老匹夫想做点什么不行?先弄死那蠢货,再来就是师父和烟霞观,说不好他还打着更大的主意。”磨着后槽牙,君即离恨不得现在就掐死顾子方算了。
“前两次对顾蠢出手都被我给坏了好事,只怕子狐长恨早就盯上我了,这一次他想先除掉我也不奇怪,抓走照影来威胁我是最好的办法。另外,他能知道照影在风雷山,就一定能知道我要去飞仙谷。”看了一眼岳悠,君即离的脸色越发难看。“岳师兄,我看这次咱们要有麻烦了。”
思量了一番,岳悠发现自己真的找不出理由反驳君即离的推测。谁也不知道子狐长恨是不是真的被囚禁地,这事只是天海宫几个长老的一面之词,可别人就是怀疑也没办法。禁地也好,夺职囚禁也好,都是天海宫自家的事情,谁能去插手?这些年来烟霞观一直不敢松懈,也正是因为吃不准子狐长恨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
子狐长恨执掌天海宫近三百年,私底下究竟有多少底牌没人能说得清楚。何况,他早知天命之人和无极塔之事,又岂能不早作安排?当初他能让沈亦风在云麓山上摆出炼魂大阵,现在让人四处制造灭门屠城之事似乎也不奇怪。这样一想,子狐长恨会在飞仙谷布置陷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说把各宗门代表派去飞仙谷的代表全都杀死,就只是杀一两个人再把事情栽赃到别人身上,也能让会谈一团乱。
“半路截杀不是不可能,甚至不一定只对我们。”苦笑了一下,岳悠也觉得这次麻烦了。“不管是哪一个宗门在半路上被截杀,会谈的气氛都会变得更紧张,能冷静下来分析的人就更少。若是他再有点别的什么布置,指不定就不只是道魔之争了。可问题是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别人不会相信我们的推测。”
“是啊,不会有人相信的,说不准还要被天海宫扣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揉了揉额角,君即离也只能苦笑。忽然想起,重无似乎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不曾出现。倒不是依赖或者想念,不过是觉得奇怪。“为今之计,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暗地里多加提防。是好是歹,待到了飞仙谷再见机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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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界之外,无尽虚空之中,矗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只是这宫殿的风格和色彩都偏于冷硬,让人无端的觉得压抑。重无坐在这宫殿的主殿里,忽然就觉得这宫殿更像是一座监狱,冰冷,没有人情味,也毫无乐趣。
天道站在门口,看着主位上重无难看的脸色,一时竟不知道能说什么。
“满意了吗?没有我的提醒,照影差一点就落到子狐长恨手里。”察觉到天道的出现,重无却不去看他,只是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野山的魂魄是怎么跑进那杆长枪里去的?我不点破,不代表我赞同你的做法。”
“死而复生是逆天之举,你根本就不该用这样的事情作为许诺,我不过是想办法补救你的错误。”第一次被重无这样嘲讽,天道有刹那的怔忪,却很快掩饰过去。“你给他的已经够多了,一个吕洞宾,一个君照影,不该再有第三个。”
“能比你给顾子方的多?”听到天道的话,重无忽然就有些愤怒,但压了下去。
“无极塔选中了顾子方,这不是我的安排。他是天命之人,何况他已经做到了人塔合一,我给的都是这个身份应得的。”面色不变,语气不变,但天道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慌乱。“君即离并不是什么天命之人,甚至他是逆天的罪人,可你却给了他那么多东西,这本来就是逾越了。要不是你选中了他作为棋子,我早就降下雷罚让他灰飞烟灭了。”
猛然转头盯着天道,重无突然就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一点都不像他记忆里的样子。
总觉得重无的目光带着一些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天道克制着不让自己别开视线。“难道我说错了?”
“阿离冲击合体境时的六九雷劫,藏在第四道和第五道雷劫中的心魔劫,难道不是你故意的?是,阿离是背了不少杀业,可他念了几十年的经文,又有数次度魂的功德,根本不该在合体境就遇到六九之数。至于心魔劫,那本该是飞升仙界的时候才有的东西,可他竟然这么早就遇到。”勾起嘲讽的笑容,重无顿了顿,别开眼。
“就连所谓的逆天之罪,他在那个世界不人不鬼的过了三年,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这样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如果不是被我选中,三千世界再无君即离这个人!现在你说什么他是逆天罪人,说穿了不过是你见不得他比顾子方更有出息,害怕你会输给我罢了。”
“我不是!”重无的语气太过讽刺太过两拨,天道想也不想的出口否认。“我没有趁他渡劫故意使坏!六九之数是他满身罪孽应有的惩罚!心魔劫也不是我弄出来的,他本来就魔性深重!”
“够了!”
重无的训斥声让天道懵了,不可置信的对上重无冰冷的目光,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纵容了自己这么多个会元的人,现在竟为了一个罪人训斥自己!来自重无的威压让天道不得不垂下头,浑身发颤,可他依然认为自己没有错。
静静的盯着垂下头却明显不甘心的天道,重无轻笑了一声,笑声里藏着不知对谁的嘲讽。“为了不让我帮阿离,不惜以自己为筹码把我绊在这里。我很失望,真的很失望。我原以为你不懂感情,可现在我才发现,你不是不懂,而是把感情也当做可以利用可以算计的东西。阿离说我不懂人心,可现在我却觉得,我恐怕连你也看不懂了。”
天道想要反驳,可在重无的威压下他根本开不了口。
重无抬起手,于虚空中一指,天道法则织成的网中一个节点脱离了出来,融入大道法则。
感受到这个变化,天道顶着威压愤然抬头。
无视了天道愤怒的目光,重无闪身出现在主殿之外。“顾子方飞升之前,你就在这里闭门思过吧。如果让我发现你妄图染指阿离的本源世界,或是再给他下绊子,就不是闭门思过这么简单了。”
等到彻底感受不到重无的威压,天道转身想要推开殿门,却在碰触到门的一瞬间被大道法则击退。瘫坐在地上,天道终于意识到重无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为什么?不过是一个逆天罪人,不过是一个满身杀业的蝼蚁,自己身为天道竟还管不得?!竟连同那个罪人的本源世界的管理权都要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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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摸着画影柔顺的皮毛,君即离一边监视着周围的动静,一边思考着要如何在飞仙谷会谈上证明子狐长恨是幕后黑手,却突然发现营地被骤然出现的浓雾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包裹了起来。就连怀里的画影,都好像不见了。
“阿离。”
在君即离拔剑的一瞬间,重无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收了剑,君即离重新坐下来,没好气的开口。“你这是抽哪门子疯?”
伸手虚空一划,地上出现一排酒坛,重无拿起一坛打开封泥。“酒疯。”
此时君即离才注意到,重无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黯然和伤痛,连语气都透着无力。随手拿了离自己最近的酒坛子,君即离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看来你这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啧,真是不容易,赶紧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闻言,重无直勾勾的盯着君即离,盯得君即离都快发毛了才幽幽的开口。“阿离,我失恋了。”
“……咳咳咳……!”一口酒差点没把君即离呛死——如果修士能被呛死的话,好容易顺过气,才看怪物一般把重无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我怎么记得,你一直都是单恋中?”
重无对君即离的反应不置可否,也不想细说。是他自己蠢,而现在他甚至不想倾诉,只想喝酒,即使他知道君即离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阿离原本的世界,是有洪荒传说的吧?”
话题跳跃得太快太远,君即离眨眨眼。“有,也看过。虽然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反而想起来了。”
“虽然有区别,但都是修仙,总会有一些共同之处。那么,关于斩三尸成圣,以及鸿钧以身合道,有什么想法么?”
难道重无真的失恋了?君即离原本还以为重无只是在说笑,毕竟天道始终不曾接受重无,因此根本谈不上失恋。可是现在,君即离却开始觉得所谓的“失恋”是真的。“所谓三尸,善念、恶念、自我,前两个也就算了,可要是斩掉了自我,还能剩下什么?成圣的究竟是原本的那个人,还是那个人的一部分,或者干脆成了另一个人?”
第6章 7诉
-7- 诉
“斩三尸之前,三清之间虽然也有冲突;可只是一些琐碎之事;对外还是团结一致的。可到了封神之战,通天却被自己的兄长往死里算计,最后还被鸿钧关在紫霄宫一直到封神结束。我可不信什么顺应天命、西方当兴的屁话;接引和准提跟元始是什么关系;通天跟元始又是什么关系?这根本不能比;凭什么元始就能为了天命算计通天?凭什么玄门就得把自己的气运拱手让给接引准提那两个小人?”
“成圣之前都是把弟子看成眼珠子,也不容人欺负自家兄弟。成圣之后却连感情也没了;甚至要为了所谓的天命不管弟子门人的死活。这是成圣?冷冷清清的待在三十三天之外,看着弟子门人被玉帝呼来呵去;还要被约束着不许轻易出世,这样的圣人做着有意思?至于鸿钧合道,呵,究竟是鸿钧补足了天道,还是天道吞噬了鸿钧?存在于世的,是鸿钧圣人,还是把鸿钧当成零件补全了自己的天道?”
重无看着君即离,忽然就笑了。“如果是阿离,我想你一定会想法子打破天道的桎梏,不做那样不自在的圣人。”
“别忘了,是你逼着我修仙的。”瞪了重无一眼,君即离磨了磨牙。“我连凡人都没兴趣做,只想做个不渡忘川的老鬼。圣人?谁愿意做谁做去,反正别找我。”顿了顿,君即离忽然想起什么,戒备的看了看重无。“你该不会是想跟我说,这个世界在仙人之上也有那什么圣人吧?”
知道君即离一直防备着自己,重无也没说什么。“严格的说,这个世界跟剑三世界一样,都是受主世界影响而衍生出来的小世界。所有的主世界都是大世界,但大世界未必能成为主世界。你和顾子方来自不同的主世界,虽然两个主世界很相似,但实际上两者之间隔了无数个小世界。而这个小世界,算起来是从属于顾子方所在的主世界。这样算,于这个世界而言,你是彻头彻尾的异乡人。”
“不过,你们两个的主世界,以及各自的小世界,都是在同一个天道的管辖之下。”把手中已经空了的酒坛子扔掉,重无又打开一个。“阿离,我来之前,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君即离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但理解了重无的话之后,马上就想起入夜后自己所感受到的。“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好像轻松了不少。”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所感应,以剑入道,你的确已经触摸到了大道法则。虽然你触摸到的还只是一点点,恩,大概头发丝儿那么一点点。不过已经很不错了,阿离,能在飞升成仙之前就触摸到大道法则,足以自傲了。”抬眼看着天,重无笑得勉强。“哪怕是成为了圣人,也依然会受到本源世界的影响。你会感觉轻松,是因为你的本源世界现在归我直接管辖,而不是过去那样在我和天道的双重管辖之下。”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君即离抱起酒坛子,脑子里飞着许多不着边际的画面。忽然间渡劫那一天的画面出现,君即离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口就问了出来。“六九雷劫和心魔劫,是不是天道动的手脚?还有,你差不多一年没有出现,这期间也没有给我任何任务,是不是跟天道有关?”
喝酒的动作顿了顿,重无苦笑。“阿离,你比我以为的还要敏锐。”既然对方想到了,重无也就不想隐瞒了。“你身上的杀业其实已经被经文之力消减了很多,而且你数次度魂的功德也摆在那儿,怎么算都轮不上六九之数。心魔劫是飞升之时才会有的东西,加上这个的话你实际上是受了七道雷劫。至于逆天的因果,其实你早就已经还清了。魂飞魄散的下场,本就是逆天的惩罚,不能,也不可能更重。”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真的。我以为只要你不杀顾子方,他就会遵守赌约不干涉你的一切。你渡劫之后没有跟我提起,可是我知道你其实是有所猜测的。我想了很久才决定去问他,而他却把自己当成筹码把我绊在他的宫殿里,摆出一副要接受我的样子。直到我感应到照影出事,我才知道他只是想让我无暇分心。”
没法描述自己此刻的情绪,重无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抱歉,阿离,是我太自负,也太信任他,却差点害了你。”
君即离没有见过这样的重无,抱着酒坛子摆出一副借酒浇愁模样的重无。然而对方的道歉,却让他感到无话可说。他一直都是个界限分明的人,亲疏远近从无半分逾越。所以他从不觉得天道若是阴了自己就需要重无来道歉,就他这样逆天而行的人,天道若是不下黑手他才觉得奇了怪了。当然,他也不认为身为棋子的自己拥有要求公平公正的权利。
可是,眼前重无的歉意是真切而真实的,连带被天道所欺骗而产生的痛苦伤心也是真实的。然而重无的表现却让君即离本能的不安,对方显然忘记了有些感情是不该在棋子面前流露的。“我不认为你有道歉的必要,重无,我也不觉得天道做这些事情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君即离的语气太过平淡,而现在的重无也没心思去分辨。“为什么?”
“天道之下皆蝼蚁,而对一个胆敢反抗的蝼蚁下黑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若是趁着我渡劫的机会把我轰成渣,他还能赢得跟你之间的赌约。如此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凭什么不做?”见重无眼中晦涩难明,君即离笑得凉薄。“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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