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和照着嘉木的分析推论下去,〃如果这样说来,咱们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三公子有了陈家,大公子也许会找上沈家。“沈家的财富也是数一数二的。”
沈老爷一拍大腿,欣喜地叫道:“有可能。”
其他几人附和,唯有嘉木稍稍慢了会才点点头。他不忍心说出一个事实,君上对三公子的宠爱远远超过大公子,因而即使大公子有心利用沈家,也要看看如今的形式,值不值得为了沈家得罪君上。
过了几天,终于有人理睬他们了。看守在前面毕恭毕敬地引路,后边是四位身着乌衣寒甲手握大刀的士兵们。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身上高人一等的姿态,嘉木猜想他们应该是君上的亲卫。
这是要处决他们的意思吗?八人站在木栏前,看着五人越发清晰的身影,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们的眸子没有了原先的坚定,指望一个素未蒙面的人救他们,作为一个暂时安慰自己的理由,可是当现实□裸地呈现,他们还能一如往昔地相信吗?
“大人,这便是您要找的犯人。”看守边说,边掏钥匙开门,手脚格外利索。
被称作“大人”的官兵“嗯”了一声,听在看守的耳朵里,这就是大人对他尽职尽责看守犯人的赞赏啊!他的官职可能就此升了,想到这,看守的笑容明晃晃闪得牢里的人忧心忡忡。
沈老爷的牢门一打开,他便急切地问道:“你们是来带我们去菜市口?”他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四个官兵中的一个矮个子“噗嗤”一声笑了,为首的他们的头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矮个子官兵马上低下了头,但他耸动的双肩实在令人不爽。
沈老爷纳闷了,他说错了吗?
“老实点,跟我们走,不然……”官兵头头临走前威胁八人安分不要动逃跑的心思,还亮了亮他手中的刀,提醒八人若做出出格的事,他手中的刀不会留情。
八人规规矩矩地跟在官兵身后,很快,拐了个弯后,大门就在不远前。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嘉木从来没有觉得这天蓝得鲜亮,云白得可爱,这空气更像是仙气,吸一口神清气爽,一身轻松。
门外等待他们的是大队官兵,敢情进牢的四位不过是小喽喽。嘉木粗粗估了下,大概有五十多几人,而且都是君上的亲卫。嘉木心中哂笑,他们八人就是比伽蓝多点蛮力,君上竟然派了五十多个武艺高强的官兵来押解他们,太看得起他们了。
使嘉木诧异的,他们并没有被粗鲁地塞进囚笼里,跟在四个官兵身后,大队人马跟在他们后面,如果忽略他们身上发着霉味的棉衣,倒是有些官老爷出行的气派。他们浩浩荡荡地朝着西面进发,嘉木一思索,菜市口该换个方向,难不成他们今天不用死了?
走了一刻钟,红墙琉璃瓦庄严肃穆的皇宫矗立他们眼前。震撼、激动、无动于衷,什么都没,他们已经懵了,花临风不是说案子证据太铁,不用审问他们,直接拉菜市口吗?怎么又要宣召他们呢?
带着满腹的疑问,八人站在了宣华殿上,接受百官们的指指点点,百般评论。坏话听多了,八人倒真没力气去反驳一二,他们怎么说就让他们说,他们也阻止不了,而且在场的是大人物,他们惹不起。
“君上驾到。”手执拂尘的太侍豆子扯着嗓子卖力地尖叫。
嘉木微微抬头,所有人低着脑袋,两手放地上,恭敬地行礼。他的眼光注意到了文武百官前头的两个人。位于文官之首的是个年轻人,穿着紫色的四爪衮龙服,金冠束发,玉带腰缠,头半垂,嘉木只能看到他刀削似的侧面,可是他能想象到这人的冷酷。
站在武官之首的也是个年轻人,黑色的盔甲,红色的披风,擦得锃亮的头盔闪着寒光,令人胆颤。头盔上的红缨因着主人低着头的缘故无精打采地熨贴。年轻人的脑袋时而垂着,时而稍抬,显得很不耐烦。
凤云天穿着皇袍,头戴冠冕,走几步咳嗽几声摇晃下身子,两边的太侍双手颤抖扶着这位金贵的爷,生怕自己一哆嗦摔了君上。
“咳咳,众位平身。”凤云天费了大劲说出这句话,而后身体整个靠在龙座上,似乎病得不轻。
嘉木关注的文官之首的那位年轻人勾出小小的弧度,又眨眼面无表情,他的高兴好像来去无踪,不细心观察还真会错过。
“今日朝会只为沈家茶行欺君犯上一事,前些日子寡人派了鸣羽调查此事,据他所言,天越陈星手里的证据千真万确,沈家众人还有何话可说?”太侍在君上的授意下大声质问。
“这……”沈老爷犹豫不决,到底该不该说三公子帮他们的事呢?讲了,事情就复杂了,而且或许把沈家所有人牵扯进来,大家一起赴菜市口咔嚓。
“草民无话可说。”这话说得憋屈死了,沈老爷难受地叹了口气,他一生也有做一回大事的时候!
凤云天开心地吁口气,“既然你们没什么申辩的话,押进监牢,秋后处斩。寡人念在你们……”
“君上,臣有事启奏。”凤冥韶出列禀报,一点也不顾及君上的面子,打断了他的话。
君上笑笑,“冥韶有何事?”
凤冥韶转身朝沈老爷望去,笑盈盈道:“沈当家莫不是忘了其中的茶叶罐子是我给的,怎么不问问我呢?”
什么,沈家八人齐齐看向凤冥韶,恰恰对上他戏谑的视线,三公子为什么肯站出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某青先检讨下自己:我今天才发现把章节弄错了在,昨晚发的是49章,我刚把48章的内容换上去,大家想看更新的文,请点击48章,╭(╯3╰)╮!
、殿堂对峙
沈家的欺君之罪因为三公子的一句话而有了转机。
君上一脸好奇地望着凤冥韶,连咳嗽也忘了,“里面有冥韶你什么事吗?”事情可够乱的。
凤鸣羽转脸看向凤冥韶,他在打什么主意?沈家的欺君之罪已定,明眼人保命都来不及,谁还肯替沈家说句话,凤冥韶却偏偏在这个关口出来趟浑水了。
凤冥韶作懊悔状,声音也比平时低落,“这事都怪我的烂记性。沈家参加斗茶会的其中一个茶叶罐子是我手下搜罗的,可我给了人后转眼就忘记了。幸好昨日经人提醒,我才记起这茬,不然这八人的死我难辞其咎。”
凤云天连忙安慰他,又反问道:“真的有这种事吗?”
“是呀!弟弟的好记性可是有目共睹的,小时候读过一遍诗词便能背诵。”凤鸣羽实在不信凤冥韶的鬼话,既然凤冥韶想救人,那么他也该按原计划拆台了。
花丞相抚须站出来感叹道:“三公子当年才名远播,若不是无意科举,冥韶国史上年纪最小的状元可是非他莫属啊!”
凤冥韶无所谓笑笑,那是看淡一切后的大悟,“别说你们不相信,便是我病发的时候,也几天几夜没睡,甚至想去寻死一了百了。后来遇上了神医,有了他的诊治我的病情才有了起色。”
凤云天担忧地瞅着凤冥韶,他是自己最宠爱的侄子,如果冥韶有个好歹,他该如何向把儿子托付给他的弟弟交代呢?虽然冥韶没事,但是他害怕了。
凤鸣羽多问了一句,“请御医了吗?”凤冥韶一脸大彻大悟的死样能瞒过其他人,却瞒不住他。他们一块长大,凤冥韶可不是无害的小猫,而是长了花花肚子的大猫。
凤冥韶还未回答,君上先怒了,“鸣羽你是何意?难不成真要御医亲口证实了冥韶的病情,你才能流点泪水?”花家人果然最讨人嫌了。
凤鸣羽面子挂不住了,他爹爹常年在外,家里上上下下宠着他,哪个舍得骂他。就只有这个皇伯父一见面就不喜欢他,而且喜欢在外人面前折辱他。“皇伯父,侄儿不过随口一说,您却怀疑我不信弟弟的话,难道弟弟的病有假吗?”
凤云天冷笑,讽刺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就怕是包藏得是一颗祸心。”
凤鸣羽理智尚存,并没有因着君上的话而失了分寸,他按捺下怒气,声音低沉道:“您的话我不懂。”
“不懂没事,只要不是装糊涂。”凤云天懒得和他废话。
“沈当家,冥韶说得可是真的?”
沈老爷在点与不点之间徘徊,然而他一想,不管点不点他们的欺君之罪也逃不了,还不如拼死一搏呢!“升云客栈失窃,三公子好心相助帮我们找了一罐子茶叶应急。”
“既然如此,为何鸣羽的奏折里并未提到此事呢?”凤云天将视线调转,一双星眸里隐含着对凤鸣羽的责备。
凤鸣羽心中早有对策,他禀告道:“微臣仔细查看了三个罐子,三个罐子皆是沈家茶行储存茶叶的罐子。”
“哦,是嘛”。
凤云天似乎没有相信他的说辞,凤鸣羽也不强求,他的话凤云天从来是保留半分的。
花丞相这时奏道:“审案原本便是两家人各说各话,原来是因为证据足以治罪,才免了这道程序。如今有了新证据,那么,双方就该陈述事情的原委。”
“好”,凤云天轻叩龙座的椅柄,“豆子去宣人上殿。”
等了会,太侍豆子领着王管事来了。沈家八人见到这个诬陷他们的人在他们跟前,瞧他的得瑟样尾巴翘上了天,他们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拜见君上。”
“不必多礼。”
为了听上去能够威严万千,凤云天清清喉咙,“陈星,你的证据从何而来?”
王管事不加思索,立马答道:“我与沈家人一起住在升云客栈,那日失窃后舒掌柜派人登记失物,我看到沈家也丢了茶罐。但是第二天后,他们脸上带着笑,这使得我起了疑,于是我叫我的手下进了他们的房,没想到搜出了三个茶叶罐子。”
“你进了我们的房?那么你也有可能栽赃嫁祸我们。”王管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换几个茶叶罐子又算得了什么,嘉木想。
“一派胡言,陈星陷害你们有什么好处?”凤鸣羽斥责道,“就算是他做的,魁首也轮不到天越坐,费力不讨好。我看是你们的阴谋被人说中恼羞成怒了吧!”
西和不满凤鸣羽的态度,好像他们的辩驳都只是在推脱罪责,他一口咬定了沈家人犯了欺君之罪。“照凤将军所说,陈星做的就是为了揭穿沈家夺魁的真相,可是如果天越与陈家茶行联手呢?那么,他便有了目的。”
凤鸣羽正要还嘴,凤云天皱眉抢先一步道:“陈家茶行怎么也牵涉在里面了?”这事的内情跟线团似的,扯也扯不完,凤云天突然起了兴趣。
沈老爷逮着机会能好好出口受陈家欺凌的恶气了,他把沈陈两家的恩恩怨怨从第一代当家人结怨开始,讲到几年前陈家仗势打压沈家的事情。说得唾沫星子四溅,喷了身边的人一脸,自己则是解气的表情。
路师傅抹了抹脸上的唾沫,委屈地瞪了眼沈老爷。
“原来事情的源头竟然能追溯到久远前”,凤云天愈发想知道沈家这事会如何发展了,“豆子去找陈更过来。”
陈更此时在白虎大街上溜达,心情好得背着手四处转头望,看到一家百年老店就抬腿进去,买了不少伽蓝们喜欢的东西,还买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他儿子明年赴华都赶考,墨水轩的笔墨纸砚备受士子们的亲睐,所以他挑选了墨水轩最贵的一套送给儿子,寄望他明年有高中之意。
“请问是陈更陈当家吗?”豆子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他找了多处,总算把人找到了。
陈更打量着眼前的人,宫里来的,这人好像是君上的心腹。他热情地笑笑,“您找我有何事?”
豆子拉住他手,好似怕他逃跑了似的,低声道:“君上有请,陈当家跟我走一趟吧。”
君上?没人给他传消息呀!难不成今天要继续斗茶会的事,哈哈,陈家要发了!陈更笃定了太侍来找他是关于赏赐之事,他的笑容更欢了!
豆子莫名其妙地看着陈当家,这人刚刚彬彬有礼,转眼却成了疯子,自己一个人忽然笑起来了。豆子害怕得后退了一步,傻子可招惹,疯子还是绕道走比较好。
〃太侍,咱们现在就走吗?〃陈更走近点,想与太侍多套些近乎。
豆子勉强克制住身上乍起的鸡皮疙瘩,爹呀,一张脸在他面前抖然放大,而且陈当家瞧他的眼神就像是饿狗盯肉包子,口水快流出来了!
豆子招来一块找人的侍卫们,人多他的胆气也有了,又恢复了君上身边第一红人的趾高气扬,冲着笑傻的陈更大喊道:“还不快跟上。”
陈更把东西扔给下人,一个人乐颠颠地跟随在太侍坐的马车右边,马车跑快了,他也小跑着争取不落后头,心情好浑身使不完的劲儿!
殿上的人这次等急了,君上体恤臣下,特意请了众臣在偏殿里吃点心垫垫肚子。吃饱喝足后,再来审这理不清的公案。
众人回到宣华殿时,陈更一个人站在殿门口着急地和侍卫打听什么,侍卫面朝前方,目不斜视,陈更就像在唱独角戏似的,手舞足蹈,别提多滑稽了。
“陈当家,你这是在唱戏吗?”凤云天起了捉弄人的心思。
这个声音响起,陈更转身害怕得立刻跪下,门口的侍卫们早他一会跪倒了。陈更心里后怕了,如果不是君上出声,他是不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啊!
“拜见君上。”说完,陈更磕了个响头,把礼仪做足了。
“起来吧,陈当家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陈更脸一白,心里回想着方才是否说了忌讳的言词。落在凤云天的眼里,陈当家走神了,这当然是在挑战他的权威,因而他提高声音,“陈当家怎么不开口,是做了亏心事吗?”
“草民,草民冤枉啊!草民只是在问两位侍卫大人君上何时会召见我。”陈更结结巴巴地解释,怕君上一个不耐,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好了,寡人开个玩笑,陈当家急什么。”凤云天嗤笑,这人开不得玩笑,一点也没意思。
凤云天率先撇下众臣进殿坐在龙座上俯视下方,“既然人到齐了,咱们开始吧,冥韶代替寡人审理这个案子,寡人累了,接下来听审好了。”
“臣遵旨。”
凤冥韶站在中央,目光如炬,令在场人身上一重,头不由地低下,不敢与他相对视。“沈当家把斗茶会前后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地说一遍,我想听实话。”
沈老爷别的没有,满嘴的大实话,认真地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嘉木在旁补充一两句,整个事情算是串起来了。
陈更糊涂了,沈家的事干嘛找上他,莫不是他们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可是目前为止,陈星依旧好好地在殿上呢!
“陈星轮到你了。”
陈星再一次重复他察觉沈家阴谋的过程,举了证人若干,一副你若不信他所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