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无伤脸上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夜色降临,百里神乐掠进百里山庄内,他身法极快,是以即使在夜色中穿着一身白也没人能发现。熟门熟路的摸到华韶的房间,点亮蜡烛后在床沿坐下。
华韶的脸色有些白,闭着眼睛的样子很乖巧。
作者有话要说:
、25
百里神乐摸了摸他的脸颊,笑道:“阿韶,你又何苦躲我,我若真想拿你怎么样,你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取下随身带来的水囊,拨开塞子,用手捏开少年的下巴,对准他的嘴巴,将药汁一点一点的挤进华韶的嘴里。
华韶因为昏迷无法完成吞咽动作,百里神乐无法,只得含了药汁,亲自用嘴喂他,这样才咽下了不少。喂完药后,华韶的脸颊和脖颈上都留下了不少药汁,百里神乐只得寻了清水和锦帕替他擦拭。
擦完左边的脸颊后,华韶嘟哝了一声,主动将右边脸颊奉上。百里神乐一愣,都有点摸不清华韶到底是昏迷了还是在睡觉。
百里神乐用指尖戳了一下他的鼻头,华韶立刻伸出手来挠,这下百里神乐确定了,他这是由昏迷转为深眠了。
百里神乐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满心柔软,忍不住放轻了动作,用锦帕替他擦掉脖颈处的药汁,许是挠到痒处了,华韶缩了缩脖子,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百里神乐也不再逗他,看着他好一会儿,拿出一把匕首将自己的指尖割破放入华韶的嘴里。
新鲜的血液流进华韶的喉中,带着淡淡的腥味,华韶梦见自己口渴到处找水,正好找到一方甘泉,可惜泉水有限,他努力吞咽,只觉得还是不够,于是主动去吸吮。
百里神乐因着他这吸吮的动作,心神晃了一下,差点没把持住直接将睡梦中的华韶压在身下。他迅速的抽回自己的手指,华韶却没有满足,一把抓住他的手,嘴里不知道咕哝着什么,翻了个身继续睡。
百里神乐欲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华韶拽的很用力,不得不点了华韶的睡穴,抽回自己的手。想了想,又在华韶额上印下一吻,替他盖好被子,低声道:“这就替你报仇去。”
一灯如豆。
百里无伤静静的望着面前的灯盏,忽然窗户被人推了一下,他回过神来,转头看着出现在房内的白衣男子,微微勾起唇角:“别来无恙啊,三叔公。”
百里神乐神色冰冷的看着他道:“你应该知道阿韶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不就是你的小宠么?”
两人明明还隔着几步的距离,却见百里神乐微微一扬手,百里无伤的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隔空打物,三叔公好本事。”百里无伤摸了摸迅速肿起的脸颊,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
百里神乐只冷冷哼了一声,道:“念你是我百里家的传人,受我一掌,我便不再追究此事。”
“百里家?呵,自你离开百里山庄后,你的心中不是早已没了百里家的位置么?”
“不错,我心中确实没有了百里家的位置,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发怒。你可以对华韶下手,我自然也能对小楼中的那位下手,你知道的,论武功和势力,你都比不上我。”
百里无伤脸色变了变,厉声道:“此事与南雪歌无关,你不必为难他,他是华韶的师兄,你伤了他对华韶也不好交代,我受你一掌便是。”
百里神乐冷冷瞥他一眼,身形一晃,一掌落在他的胸前。
百里无伤顿时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喉中涌起一股腥甜,再也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他连退好几步,扶着椅子勉强站住,抹掉嘴角的血痕,抬起头来看着百里神乐道:“我已受你一掌,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百里神乐没有应声,转身就走。
百里无伤知道他这是应了,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眼前突然一黑,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半夜三更忽然响起剧烈的拍门声将翠浓从梦里吵醒,他立马睁眼,下意识的转头看枕边的谷啸风,谷啸风动作倒也快,翠浓只觉得面前掠过一阵疾风,再定睛看时,谷啸风已稳稳当当的落在房梁之上,正低眉垂首看他,眼中不乏警告之意。
翠浓迅速的穿好衣服,起身去开门,见门外站着漱玉,呆了呆,问道:“发生何事了?”
“庄主遇刺,吴管家召你我前去侍候。”
翠浓险些没站稳,抖着声音问道:“庄、庄主遇刺?是谁伤的他?伤势如何?”
“目前还不清楚,先别说话了,我们先过去,沉香已经去了。”
“好,你等我。”翠浓将门锁好,跟着漱玉急冲冲的往百里无伤的别院赶去。
百里无伤还没有醒来,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的玉生烟正打着呵欠替他诊脉,埋怨道:“本公子就说了吧,什么人不去招惹,偏偏去招惹他,这下好了,又得麻烦本公子替你治伤。”
翠浓见了这副场景,心中一紧,便要冲上前去,幸而漱玉眼疾手快的将他拉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管家吴风只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又问身边人:“南公子还没请来吗?”
“正在来的路上。”身边人答道,话音刚落,果然见院外走进来一人,一身白衣胜雪,正是被百里无伤幽禁在小楼里的南雪歌。
南雪歌初时听到百里无伤遇刺的消息也是一脸不信,想起这人不久之前还以重伤为由博取自己的同情,将自己骗的与他行了鱼水之欢,怀疑更深了一分。
前去请他过来的人见他满脸不信的表情,知道自己若是无法将他请过去,一定少不了一顿责罚,于是跪在地上使劲的磕头,直到磕的头破血流,南雪歌才深吸一口气,慢声道:“你不必跪了,我随你去便是。”
南雪歌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百里无伤,与那次一样,也是满脸苍白,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南雪歌只当他又是故技重施,心中有气,三两步上前,一把推开玉生烟,冷声对百里无伤道:“你不必装了,这次我不会再上当。”
玉生烟幸灾乐祸的看着百里无伤,叹道:“你说你啊,好好的,做什么去欺骗人家的感情,这下好了,你真的快要死了,人家只当你是在装呢。”
南雪歌一愣,诧异的看了玉生烟一眼。玉生烟摸摸鼻子道:“那次是他逼我,你也知道的,大夫最难做人了。”
南雪歌也是习武之人,此时的百里无伤气息虚弱,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他……当真受了重伤?”
“百里神乐下的手,你觉得像是装的吗?”玉生烟反问。
听到百里神乐的名字,南雪歌脸色变了变,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玉生烟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奇怪:“怎的?你与那百里神乐有仇?”
南雪歌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用一种极其恐怖的眼神看着昏迷中的百里无伤。玉生烟警觉,下意识的护在百里无伤身边,冷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南雪歌默然无声的与他对视,片刻后移开了目光,转身往外走。
玉生烟松了一口气,岂料南雪歌突然转身,袖中划出一道剑光,剑光与玉生烟擦身而过,直逼床上的百里无伤。
他被百里无伤制住的穴道已经自解的差不多了,这一出手便用了全力。
玉生烟擅医道,于武学上却是三流,哪里护得住,眼看着那道剑光就冲着百里无伤的面门而去,忽然从房梁上跳下来两人,那两人一身侍卫的打扮,出手如电,正是管家吴风安排在房内保护百里无伤安全的影卫。
吴风知南雪歌怨恨百里无伤,百里无伤又放不开南雪歌,这才将南雪歌找来。当然,他也不得不防南雪歌会趁着百里无伤昏迷而起杀心,没想到这么一防备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虽说南雪歌的穴道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到底是在不久前伤在百里无伤手上的,动作不比平时流畅,稍一迟钝便给了那两人可趁之机。
那两人制住他,封了他全身的穴道,将他胳膊反扭着押到吴风面前,等待着吴风的发落。
吴风只冷冷的看着他道:“先锁起来,等庄主醒了再向庄主禀明此事。”
南雪歌被侍卫押着往外走,方才用来刺杀百里无伤的宝剑也被吴风没收了。他回头看了百里无伤一眼,百里无伤依旧安静的躺在床上,倒是一点也不像作假。
直到确诊百里无伤无事,翠浓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下半夜的时候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只余一些贴身小厮留下来看守。
翠浓守到天亮才揉着眼睛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进屋就被人扯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谷啸风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头顶,翠浓皱皱眉道:“你做什么?”
谷啸风用手点了点他的下眼睑,低声道:“眼袋都出来了,怎的,百里无伤在你心中就那么重要?”
“重不重要又关你何事?烦死了。”翠浓不喜欢他这样亲密的举动,这些日子为他所迫,才不得不与他同吃同住。百里无伤还没有醒来,他心里正烦着,对着谷啸风也就没了好脾气。
“脾气还真大。”谷啸风叹了一声,“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能离开这百里山庄,你愿不愿意离开?”
翠浓皱眉想了一会儿,冷笑道:“除了伺候男人,我什么都不会。离开这里我拿什么养活自己?难道重新去做那皮肉的营生?”
“如果有人愿意养你呢?”
“我心中只有庄主一人,现在这样便好。”翠浓忽然低声道。
谷啸风没了言语,垂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的厉害。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抬起头来对翠浓道:“我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估计这两天就能离开,你帮了我这样一个大忙,理应我也该回报些什么。说吧,你可有什么愿望要我替你完成?抑或你想要些什么?珠宝黄金都没问题,即便是自由,我也能给你。”
“你要离开了?”翠浓只将重点放在了后面,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他与谷啸风同吃同住了也有好些日子,他就这么突兀的提出离开,他还真的没反应过来。只想到这人离开后,这里大概又要恢复之前的冷清。谷啸风此人虽然有点大少爷脾气,人倒也不太坏。
“嗯。”谷啸风只淡淡的应了声,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将目光落在翠浓每日都要读的经书上,忍不住笑道:“你每日都读这些,难道到现在还堪不破这别离?”
翠浓脸色红了红,啐道:“我才没有舍不得,你少做白日梦了。你当真要离开?先把之前喂我的毒给解了,便算你报了恩情。”
谷啸风道:“哪里有什么毒?都是诓你的,还是出身风尘的人,怎的就这么好骗?”
翠浓一时噎住,忍不住拿起桌上的杯子朝他砸了过去,气道:“你这人!”
谷啸风哈哈大笑接住杯子,挑眉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能劳动我这东来阁的首席弟子替你办事,你翠浓可是挣足了面子。真的没什么愿望吗?”
翠浓沉默了下来,眼珠子转了转,似有阴狠的神色划过,须臾,他抬起头来看着谷啸风道:“我倒真有一件事要你办,就看你能不能做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26
华韶悠悠转醒,跌入眼帘的是头顶青碧色的帐顶,他一时有些懵了,没反应过来,嘴里似乎有药汁的味道,药味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呆呆的看着帐顶好一会儿才将不久前发生的事慢慢记起,他记得自己中了百里无伤一掌,纪寒想救他出去,他不想见到百里神乐,便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杀百里无伤。现在自己没死,一定是百里无伤念在南雪歌的面子上才没有取他性命。
至于纪寒,他出现在百里山庄内必然是百里神乐的授意,这样说来,百里神乐对他的行踪简直就是了如指掌。想到这里,华韶的心里忍不住发寒。
他起来穿衣,身上似乎没有什么不适,看来受的伤并不怎么严重,至于药汁大概是百里无伤请大夫过来替他看了伤喂了药,而血……华韶微微有些恍惚,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难道是睡梦中的自己将嘴唇给咬破了?可是嘴唇似乎没有受伤。
华韶心中更觉得奇怪,拿起铜镜一照,果然,镜中少年的嘴角犹残留着一抹血痕,十分妖冶。
再看全身上下,也没一丁点儿破皮的地方,这么说来,他没有咬自己,很可能是咬了别人。
不知道那个被自己咬的倒霉蛋是谁?华韶根本不知道自己睡觉时还有发疯咬人的习惯。突然有些后悔的想,当初自己在扶摇宫的时候怎么没有狠狠咬上百里神乐一口!
他推门出去,外面太阳已经升的老高,阳光有些刺眼,他拿手遮了眼睛就往南雪歌的住处走去。
一路上倒也畅通无阻,只是到了木桥边忽然有人拦在面前,是百里无伤身边那个用剑的少年,好像叫做漱玉。
“华公子请回。”漱玉面无表情的道。
“我想见百里庄主。”
“庄主受伤了,暂时不能见客。”
“受伤?”华韶吃了一惊,“是谁伤的他?”
漱玉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告诉他答案:“百里神乐。”
他、他来过了!华韶只觉得脑中有瞬间的空白,或许是阳光太刺眼,他竟然有种晕眩的错觉。
漱玉看着他道:“华公子既然身体不适,就请回去吧。”
华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回去之后他就开始收拾包袱,收拾到一半的时候才记起他来百里山庄的时候什么也没带来,除了那套被百里神乐动过手脚的衣服。
大红色的衣袍,看起来像嫁衣,被洗过一次,他不确定药粉还在不在,就没敢再穿,叠好放在了枕边。
他将衣服放在包袱里,腿脚发软的往外走。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到哪里去,他有些绝望的想,也许终其一生他也无法逃离百里神乐的阴影。
门外不知何时候站着一个小童,见他这副模样,犹豫了一下,道:“华公子这是要离开么?我家庄主已经醒过来了,要见公子呢。”
华韶愣了一下,点点头,跟着小童去见百里无伤。
房间里有些阴暗,丫鬟端着托盘立于床边。百里无伤只着了一件单衣,靠在软垫上,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苍白。他将药汁抿尽,把药碗放回托盘里,这才抬眸看向小童身边的华韶。
“你们都退下。”他沉声吩咐,下人们立刻恭敬的退下。他抬眸看向华韶身后的包袱,无力的笑道:“华公子要离开?”
华韶抿唇道:“我希望百里庄主能放我大师兄和我一起离开。”
“那是不可能的事,你大师兄已经答应我要做我的人。”百里无伤冷冷看了他一眼,断然回绝。
华韶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的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