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剑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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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剑缘-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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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十娘笑吟吟地上前施礼:“公子万福。” 

他直惊得眉目变色,竟一点反应也做不出。 

他爱上的姑娘刚毅自爱,如寒风中挺立的一枝冷冬寒梅,可是面前这支明丽的玫瑰,世故又大方,他只感觉很陌生、很遥远。 

杜十娘只当他是平常的客人,为自己明媚的容貌所震惊,并不以为忤。旁边的小芹却已经在掩嘴吃吃暗笑,“公子这回相信妈妈的话了吧?见了小姐您肯定会大吃一惊。不仅琴乐美妙动听,而且美得像仙子呢!” 

仙子? 

他痛心地蹙紧剑眉,该是坠入风尘的仙子才对。 

旁边的婢女见他异样,都有些奇怪。 

倒是杜十娘落落大方地遣退了所有的人,盈盈在他对前坐下。一声不发,先用纤纤十指抚弄起案上的瑶琴,柔和的音律回旋在厢房内。 

边弹奏,她边轻柔地说:“公子眉宇间积聚辛劳,想必是长途跋涉远路而来。另外还有一份辛酸,大概是遇见了不如意的事情吧……十娘不懂世事,只通些音乐,希望这首曲子能稍稍抚慰公子。” 

辛劳?辛酸? 

那全都是为了你!为何你见到昔日山盟海誓的未婚夫君,竟丝毫认不出他的面目? 

他在心底大声呐喊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点点滴滴的伤痛伴着她温柔的琴声渐渐令他伤痛入骨。 

他不知这只是杜十娘世故的说词。她的眼中,任来者是谁都不重要,更不加以关心。 

一曲终了,杜十娘笑语嫣然:“公子可是有话要对十娘说?” 

这人不同于往日的客人,他的目光中没有她所熟悉的淫欲和情迷意荡,却是完全看不懂的痛楚,似乎他在这里不是欣赏着优雅的琴声,而是经历着无比的煎熬和折磨。这不禁令她有些刮目相看。 

那人古古怪怪地看着她,嘴唇有些颤动,声音低沉地问道:“为什么叫杜十娘?” 

她抿起嘴唇,媚媚地一笑,回答:“我姓杜,在挹翠院的众姐妹中,按年龄排来是第十,所以人们称我为杜十娘。” 

“那么你的闺名,叫什么?”那人又追问,眼睛尖锐地盯着她,让她浑身非常不舒服。 

为什么这几天一直有人在探查她的过去?昨天才听说有人在市集上高叫那个被她深埋进地底的名字,今天又有个不知死活的人来触动她不愿提起的一面。 

“那么久了,我都已经忘记了……”她施施然坐在桌前,执起酒壶斟起一杯酒,巧妙地扭转话题,“公子是哪里人氏?” 

那人却突然一把攥紧她的手,“不要再待在这里了!不管你是杜十娘还是别的什么人,和我走吧,我会给你一个安定的家,一份安定的生活!”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她突然想起,但转瞬就不去再想。 

不过这个人,看来跟以前的那些客人也没什么不同,惊艳之下便会心生独占之心。 

她不落痕迹地抽出手来,笑盈盈地在屋里转了个圈儿。“公子这番心意十娘心领了,不过十娘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安定下来怕倒会过不惯了呢!” 

她话里明明是在暗示他养不起她! 

他皱紧剑眉,“难道你会自愿留在这个地方?你……你不应该过这种生活的。” 

“‘不应该’?”她轻笑,“公子真是说笑了。这种生活有什么不好?十娘本就如此,何必庸人自扰呢?” 

若没有他这种达官贵人到此寻欢作乐,又怎会有像她这样流落风尘,强言欢笑,以艺事人的烟花女?她在心底冷笑,如今,倒摆出一副道貌岸然、普渡众生的模样,把一切的罪过推到她头上。 

“今天十娘有些累了,公子若还想听十娘的琴乐,明儿请赶早。”她起身,瞧也不瞧他一眼,转个身,慢慢地步出厢房离开了。 

掷剑只沉痛地握紧拳头。 

小芹进来笑着说:“公子,我家小姐就是这样,有时候脾气古怪了些,不过从来没有人怨过。您要是还想见她,明天再来吧。” 

掷剑有些机械地点头:“我还会来的……”他从怀中取出一方绣帕,放在小芹的手里,声音喑哑低沉,充满痛苦:“请你一定要转交给她!” 

掌心中的金玉剑鞘,不知不觉已深深刺进了肉里。 

晚间,杜十娘坐在梳妆台前,玉手托着香腮,拨弄着台上的一个描金漆箱。 

小芹在身后为她梳理着青丝,好奇地问道:“小姐,你总是把珠宝锁在这箱子里面。这天下珍奇的宝物你全见过了,最喜欢哪一件呢?” 

美人淡淡一笑,顺口说:“那么你最喜欢哪一件呢?” 

小芹转转眼珠,猜道:“东海产的稀有珍珠做的耳环?金丝翡翠头饰?还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她连珠炮地一通说完,很满意自己曾经见过这么多的宝贝,美人却只是摇头。 

“好了,小姐,你说嘛!”她连声求。 

杜十娘不再说话,取一枚小巧的钥匙将箱箧打开,刹时满屋金灿生辉,里面的财宝灿烂夺目。连小芹这看惯了珠宝的人,都不禁又吓了一跳。“真好看哪,小姐!” 

照这样子收集珠宝,小姐很快就会是京城第一财主了。 

杜十娘随手把今天收到的几件首饰丢进去,懒懒地问:“还有没有?” 

小芹这才想起日间还有一个人曾送过东西。 

她掏掏怀里,把在挤得皱巴巴的手绢找出来,递给杜十娘:“对了,小姐,白天还有人送了个旧帕子给你呢。我本来是想不要的,这么寒酸,不过是藏宝图也没准哦……” 

她说话间,杜十娘已经漫不经心地抖开了绣帕。 

帕上两朵火红的杜娟花正茂盛地开着,相依相偎,托着那花儿的片片叶叶一片碧绿葱葱…… 

她猛地一把揪住小芹胸前的衣襟,慌乱地连话也说不清:“这是谁……是谁拿给你的……快说!快说!” 

她那么拼命地摇着惊慌失措的小芹,那稚龄的婢女被主人突如其来的举措吓傻了,带着哭声说:“是早上,早上第一个客人送的……” 

她松开小芹的衣裳,跌跌撞撞地奔到案台处,就着明亮的烛光仔细观看,那火焰般鲜艳的花儿一下子烧得她眼眶通红,泪水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旁边的小芹只惊得目瞪口呆!她服侍主人整整三年,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控。 

她攒紧手中的绣帕,哭倒在案台前。 

嘴里,只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第7节:千般宠爱 

第7节:千般宠爱 
 
掷剑从墙头跃入杜家破旧的院子,推开屋门,进到里面。 

四面空空,屋子里已经是穷途四壁,地面布满了灰尘,同院子里疯长的杂草一样,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整理过了。 

“师兄,”满谅悄悄来到身边,低低地唤他,“你又到这里来了……” 

他叹气,好心的师弟,完全感染了他的悲伤与凄楚,分担着他的爱情与无奈。 

“满谅,是不是我变了呢?”他感伤地说,觉得自己看见的是一团迷雾,迷雾中的她美丽而不真实,让他迷惘。“为什么她会不记得我?” 

满谅小心翼翼地说:“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处在那种环境,她也是身不由己。” 

现在,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略略抚慰他的痛。他默然,宁愿满谅所说的全是事实。 

他早已发誓,杜 是他的妻,不管她经历过怎样的苦楚与凄惨的遭遇,他这一生只认定了她一个女子,绝无她人可代替。 

他更不可能眼睁睁地弃她于不顾,任她在青楼中自生自灭,他会履行昔日的诺言,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温暖的家。 

掷剑不再说话,凝视昔日恋人住过的房子,陷入了回忆。 

窗外一弯冷月,无言地照出两人的影子,颀长却模糊。 



踩着阵阵华丽的箫韵声,穿过舞女妖艳撩人的舞姿,掷剑生平第二次踏进了挹翠院的大门。 

他出身名门,师门管教严格,他又向来洁身自律,从不涉足这些媚俗的场所。可是为了杜 ,他接连两次不顾门规,抛下了剑客的自尊与自律,全然不顾后果地卷进了这阵污流中。 

可是这一次,杜十娘却迟迟没有出现。 

他忍住不安,问陪侍的婢女:“昨天你可有把绣帕交给她?” 

小芹在一边笑嘻嘻地回答:“有啊,不过她看没看就不知道了。我家小姐收的礼物成千上万,如果不是太特别的,她不会注意的。” 

她不是应该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并且马上同他走吗? 

他越想越觉得忐忑不安,问道:“她现在在哪?马上请她出来!” 

没见过这样奇怪的客人,到了这儿不喝酒、不狎妓,只是一意地要见杜十娘。偏偏她家小姐就是不肯见这个人。 

小芹还是赔着笑,不理他的恼怒。“小姐她正在忙,您再等一会儿。如果您觉得闷,我帮您叫几个姐妹上来可好?” 

她把他当作了什么?来这里恣意行乐的公子哥儿吗?还是以为他早已将旧日的诺言忘得干干净净,仅仅是艳羡着她的美貌而来吗? 

“嚓嚓”几声,一只茶杯已在他的掌中被捏得粉碎,燃起的怒火在他眼底狂烧。 

小芹在一边吓得胆战心惊,饶她再是无知胆大,也会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深沉的男子,浑身迸发着摄人的怒气,凛冽的眼神冰气逼人。他在盛怒之下会拆了挹翠院也说不定! 

“我马上、马上去请!”她接连退了几步,带着颤音说。 


杜十娘睡在小床上,纱幔将她的身子与外面隔开。 

小芹从外边一溜烟地跑进来:“不好了,小姐,你快去一下吧!昨天那个客人非要见你呢,我怎么拦也拦不住!” 

妈妈最怕闹事的人了,一出事就没有银子挣,少不了又要买通官家暗里疏通,里里外外地只赔不赚。 

她揭开纱幔,“小姐,”她惊讶地问,“你怎么了?” 

床上的人,仰躺在床上,苍白的脸庞较平日更似白玉,血色全无,双目直直地盯着床头的雕栏,两唇颜色暗淡,一夜之间竟似大病初愈,憔悴得令人心痛。 

小芹紧张地伸手在她额前触摸,“小姐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请大夫?” 

心病须用心药医,纵使华佗在世又怎解得了她的苦! 

她苦笑,断然拒绝:“不用了。” 

勉力下得床来,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明净的铜镜里清楚地映出一个苍白的面孔。 

“上浓妆,画上最亮的颜色。”她命令道,心下已然在一夜摧折心魂的反复思虑下,作出了一个痛彻心肺的决定。 


伴着浓郁的脂粉味,杜十娘莲步轻摇,风姿绰约地来到久候的厢房。 

掷剑尚未有所表示,她已上前嫣然一笑,秋波中脉脉含情:“公子久等了。” 

她一招手,房门大开,小厮们送上上等酒席,摆在桌前。一群正在青春的少女翩然而入,依次站好,持琴的坐好,吹箫的站好,全然是一副招待贵宾的样子。 

他愕然地瞅着她,“这是干什么?” 

她轻轻一笑,媚眼中似乎带着嘲讽,不过还是用亲切迷人的腔调解释:“公子连着两天来捧十娘的场,让十娘很是感激,贵客当然要厚礼相待了。” 

她柔软的身子靠近他,素手纤纤拿起酒壶,优雅地斟了一杯酒,送到他唇边:“这是特制的桂花醉,甘甜润喉,请尝一尝。” 

他猛然捉住她的手,酒顿时洒在她衣袖上。 

他心痛地说:“杜 ,杜 !难道你不记得那方绣帕?难道你忘了我吗?如果你这样做只是在报复我一去五年无音讯,害你身陷泥潭,那么我求你,不要再折磨我,回到我身边来!我会马上带你出去!” 

杜十娘脸上还是挂着妩媚的笑,她大方地顺势将温暖的娇躯熨帖在他结实坚硬的胸上,胸前的莹白酥胸若隐若现。 

“何必呢?公子若想听十娘奏乐,现在就可以。至于天长地久嘛,那就要看公子以后的诚意了。”她吐气如兰在他耳边暗示。 

一旁的乐队和舞姬颇有经验地在一边推澜助兴、笙歌曼舞。 

他心中一阵气苦,命令道:“滚出去!” 

恼怒的声音惊吓了少女们,她们停止琴箫合奏和曼妙的舞姿,有点不知所措。 

杜十娘耸耸香肩,挥手示意她们出去。 

他松开她的雪白皓腕,带着些痛楚说:“我有话跟你说。” 

她眨眨眼睛,笑容满面:“公子不喜欢有人陪侍,只唤十娘一人。千般宠爱全落在十娘身上,是我修来的福分。” 

牵起他粗糙的大手,她款款引路到雅阁。 

 


第8节:杜十娘居住之所 

第8节:杜十娘居住之所 
 
雅阁是杜十娘居住之所,是挹翠院风景最好的一角,平日只有她贴身的几个婢女进出。里面摆设高雅,富丽堂皇,是京城无数风流才子梦寐以求的春宵别院,但这里,从没有男人进入过。 

进到里面,掷剑不为里面价值连城的宝物惊叹,不为满目悬挂的奇珍异物所吸引,更不为里面刻意渲染的暧昧春意所诱惑。 

他所渴望的不过是听到她的真心话。 

“杜 ——”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手指僵硬地轻轻抚过她脸部的线条,无限痛疚地说:“对不起,我一去五年音信全无,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她会这样待他,特意让他感到痛楚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不清楚这五年中发生了什么,可是他若能够始终陪伴在她身边,所面对的,必定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公子说笑了。”她浅浅一笑,“何怪之有,又何错之有?十娘这几年穿金戴银,披绸挂缎,在京城的住所比相国小姐更为奢华,又有无数的才子、贵人前后掬捧,小心伺候着,又怎么会怪你?” 

她踮起纤巧的足尖,仰着优美的颈部,攀住他的脖颈,对他展开魅力十足、风情万种的笑容,“今天你就是十娘的贵人了……”亲昵地在他耳后低喃。 

“不!”他猛然把眼前的娇躯抱在怀里,紧紧地锁在自己厚实的胸膛里,“你不是杜十娘!是我的妻子杜 !是我五年前便一心认定、将共度一生的发妻!为什么不肯承认?为什么你不肯承认我是你的未婚夫!” 

他扳正她的头,甚至没顾及到会弄痛她,只是乞求着:“告诉我,五年间都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可曾见到五年前送给我的,你亲手绣的手帕?” 

她娇哼,从他怀里挣出来,漫不经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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