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绝对不!薛哲在心里面对这个一看就不安好心的男人怒目而视,但是表面上却非常淡然地夹了一筷子松鼠鱼放在嘴里,“不麻烦了,我现在胃口很好。”司斫觉得有些可惜,转过头打开自己面前的饭盒。
除了最开始的一个小插曲,两个人吃完饭就安安静静的放平椅子睡了。司斫睡得特别的充实,但是薛哲却没有那么好运气,老是梦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等到要下飞机陈诺把自己叫起来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刚刚经历了一次五公里负重越野。
司斫看着脸色不太好的烟辰远,心情指数飙升,刚刚没能再次把这个家伙灌倒的淡淡的失落感都一扫而空,而跟在他后面的薛哲,看着这个熟悉的机场,心中就像是堵了一口气。
他就这么回来了,回到这个熟悉的有太多回忆的城市,却是用这样一个陌生的身体,陌生的身份,来参加,那一场属于自己的葬礼。
薛哲想要深深地叹一口气,但是却很清楚,要发生的事情并不仅仅是这些,他面对的还有很多,不单单是这个明明熟悉万分,却还要装作一无所知的城市,还有那些人……想到今天晚上就要去刘家,薛哲突然有些想要逃避。
“先去买点东西吧,之后再回酒店。”司斫好像是在跟他商量,但是车子已经随着男人的声音调转了方向,薛哲没有意见,只是淡淡地盯着窗外的风景,点了点头。男人看着烟辰远的反应,挑了挑眉,眼神有些严肃地看向那个跟从前有些不一样的人,刚刚还有的那种想要逗弄的情绪一扫而光,只剩下认真的审视。
薛哲心中乱得像一团麻,看着倒流的街景练级安静都快忘记了眨,根本没有注意到背后那道目光。只觉得,明明才几天没有呆,所有的东西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为什么会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或许,真的就是隔了一辈子,而从前,就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了。可薛哲还是不就这么想承认,如今的自己,已经变成了烟辰远,他要用这个陌生男人的身份活下去。他清楚,不想接受现实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刘铭,而自己,今晚就能见到他了。
薛哲的嘴角轻轻的勾了起来,自己若无所觉,却没有躲过旁边男人的眼睛。
烟辰远,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车子驶入市区就开始慢慢减速,无论是在哪里,繁华区的交通都是让人无力的,即使现在是下午三点多,但是依然不怎么通顺。
“衣服不用多,买上两套西装就好了,我们也呆不了几天。”司斫友好的建议到。
“可是我没有带钱出来……”一身运动衣,没有钱夹没有卡,浑身上下连一毛钱都没有,还买西服?不如让他晚上来拎着钢管抢劫好了。
司斫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烟辰远,“你是我的情人,当然是我买单。”
“……”薛哲的确是把这一点忘了,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独处时的相处模式,让他完全没有办法往那方面想,从来没有适应过‘男宠’这个身份,自然也就难免会忘记,这个身体的主人其实在外面是如何如何地跟眼前这个狡猾的狐狸一唱一和。
男人买衣服的过程详单简单快速,即使两个人从内裤袜子到领带样样都要买,一圈下来也就半个小时。没办法,目标太明确,所以省去了很多时间。但是司斫所花出去的钱还是非常让薛哲感到满意,即使这对男人来说剪辑就是九牛一毛,可无论怎么说,也是自己占到便宜了,他可不知道烟辰远的银行卡密码,现在的他是真真实实的一穷二白。
说到银行卡,薛哲猛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现在也算是在给你打工,你怎么给我支付工资?”
“当然可以像以前一样给你给现金。”司斫很淡定地看着陈诺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后备箱里,然后走过来帮他打开车门,“其实我真的建议你去办一张银行卡。”
“……”我也真的这么认为。薛哲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烟辰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明明长得像一只无辜又柔弱的小白兔,却老是给他带来这样那样的惊喜。现在他已经完全不想知道以前司斫为什么要给烟辰远付工资了。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足够一次性接受他重生在了一个脑子不怎么正常的变态身上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没人给大白撸发评论咩?
、再见刘当家
虽然说是晚上去拜访,但是他们回到酒店,换了衣服就已经要出门了。
为什么?因为城市大。
刘家的老宅位于比较偏僻的郊区,虽然说是主宅,但是却不是很大,只是不到三百米的一个小二层,一般只有老爷子一个人会住在里面。
车子渐渐地驶过市区,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道路,薛哲心里面也变得越来越忐忑。但是,车子行驶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好像恨不得下一秒就出现在刘家的花园里。
直到真真正正的站在那个熟悉的大门前,薛哲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我回来了,刘家大宅。
管家好像知道他们要来,已经出门迎接,看着熟悉的面孔,薛哲默默地跟在司斫的身后没有说一句话。就在进门的一瞬间,薛哲有种想哭的冲动,仿佛他还是那个刘准认下的干儿子,还是那个跟在刘铭身后的薛哲。
但是,前面陌生又熟悉的背影,打破了这种若有若无的重合感。
是啊,自己现在是跟在了司斫的身后,不再是薛哲的跟班。薛哲的眼中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失落,还没等他继续伤感,就听见了熟悉的红木拐杖敲打地板的声音。
老爷……薛哲在心底里默默的叫了一声,包含着多年来的知遇之恩。虽然说他混到了道上,是因为刘铭,但是真真正正让他如此为着刘家的,除了因为对刘铭的感情,更多的,就是对这个男人的仰慕。
不仅仅是仰慕,还有崇敬,甚至是一种对父亲的爱。
刘准待他,有时候甚至亲过刘铭,虽然不明显,但是他能感觉得到。越是因为是孤儿,才会对这种亲情的关爱越是敏感,就在刘准在刘铭的生日宴会上宣布要认他为干儿子的时候,他就认定了,刘准就是他的父亲。
一辈子,绝对不会背叛。
因为缺乏,所以才会对得来不易的亲情更加珍惜。
看着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很多的刘准,薛哲如鲠在喉。
“刘老爷子,请节哀。”司斫看着刘准,非常恭敬地弯了弯腰。薛哲看着那个慢慢走下楼梯的刘准,一时间什么都忘了,直到衣袖被人狠狠地拽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弯下腰,说了一声‘节哀’。
刘准好像并没有看到刚刚薛哲的失态,自顾自的往沙发边上走,叹了一口气,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好不容易……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节哀……”刘准的声音比他快速老去的容颜显得更加沧桑,说一半,留一半,没有哽咽,也没有吼叫,就像是一声梦呓,却让人觉得悲凉。
司斫没有说话,看着那个一时间快要垮掉了老人,心中一阵唏嘘。刘准也算是相当有能力的一个人,虽然说刘准接手的时候,刘家就已经非常有势力,但是谁都知道,攻城容易守城难,更别说是在这瞬息万变的道上。
“坐吧。”刘准坐定,才开口叫他们过来。
司斫完全没有觉得刘准的态度有什么错,自己风头再盛,也不过是个晚辈,更何况自己这次来,本就是想来看望人家,顺便商量些事。
突然是去这么好的一个干儿子,刘老爷子重情义,伤心也是难免的。
只不过,司斫敢肯定,刘准现在之所以状态这么不好,一多半是因为薛哲的死,还有一大部分,是因为正在想办法扳倒马家。
刘准不是那种任人揉圆捏扁的软柿子,动他儿子,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薛哲坐在司斫旁边,眼睛定定地看着坐在上座上的刘准,脑子一片空白,最后还是低下头去,敛着眼,掩饰着自己眼神中的复杂。
他不能露馅,这里的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善男,如果稍微露出一点马脚,那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老爷子,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看开一点。”
劝慰的话,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样,刘准这几天听得多了,帮里人说的,帮外人说的,也就那么个意思。看开?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就能通透的。
“司少,老头子老了,但是没有呆,能这个时候来这里,就别遮遮掩掩的了。”刘准倒是直白,没抬眼,依旧看着手上握着的拐杖把手,淡淡的说道。
那是薛哲在前些年送给刘准的寿礼,把手上刻着龙,龙眼上镶着上好的祖母绿,要说这么一根木棍只有多贵重,倒也是一算不上什么价的,毕竟他们的生意,一挥手都是上亿,可是这根拐杖,却是刘准自从拿到之后一直都没有离过手的东西,因为这是薛哲自己找了根红木,跟师傅学的手艺,亲手雕出来的。
这份心,到底是比什么都重的。道上人都知道,刘家老爷子对这根拐杖是有多爱不释手,薛哲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
司斫看刘准那么直接,倒也没有继续绕弯弯,“马家这次做的事,太狠太绝,司家也是看不过去的,老爷子如果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开口。”
“呵,小伙子好魄力。”刘准突然一笑,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右下手的司斫,“难道在这江北,我刘家还摆不平自己的事么?”
刘老爷子说的很平淡,但是薛哲清楚,老爷子这是怒了,气了。
“当然不是,但是,这马家却不能全都交给您处置的。”司斫依旧笑得很温和,对刘准刀子一样的目光恍若无觉,“江南江北一向是和平共处,但这马家虽然是江北的,却上个月在我南岸的码头上截走了两个亿的货,我们手下一个堂口都撂进去了,这码事,我们也是没有没办法不管的。”
刘准看着一脸尊敬地说着话的司斫,心中不禁赞一声,好小子,这股沉稳临危不惧的劲,到是跟阿哲分不出个孬勇来。
想到薛哲,老头子眼色暗了暗。“你想怎么帮着我们?”
“哲三少虽然说是您的干儿子,但是外认的就是外认得,从这名义上,就不比这亲子,下手的人是马家的少爷,这小子一向仗着马老爷子宠他,就无法无天,也是他截了我的货。”司斫说着,顿了顿,“如果您为了一个干子,弄掉马家最受宠的亲子,到时候马家发了疯,不要命,刘家虽说动了根本,怕也是要有一个重伤。但是我们就不一样了,他马韦明抢我的货在先,这就是整个道上,都容不得这事,交给我处置,就算是我要了他的命,马家也说不出什么来。”
刘准微微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司斫也不急,拿起旁边柜子上用人端来的茶,掀起盖子刮了刮茶叶,啜了一口。
、刘铭的秘密
刘准像是发了一会呆,之后慢慢地叹了一口气,“你们也才到Z市来吧。”刘准摸着手里面已经磨得很光滑的龙头,“司少不妨带着这位烟先生好好地去转一转,到了Z市,就是我刘家的客,老头子我老了,没精力陪你们闹了,你们就自便吧,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
说完,刘老爷子就不再说话,司斫笑了笑,“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薛哲跟在司斫身后,起身微微鞠了一个躬,然后由管家引着,出了刘家大院。重新坐回到车子里,看着景象一点点的退,薛哲才觉得不舍。
要是刚刚能在看看刘老爷子,就好了。
刘宅,管家把客人送出去,重新走了回来,站在刘准的身后,垂着头,“已经走了。”
“嗯。”刘准点了点头,眼中的精光丝毫没有掩饰,刚刚的倦态已经一扫而光,分明就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壮年人,哪有半点颓丧的样子。
“司家小子的这个男宠,不简单。”刘准淡淡地笑着,肯定地说道,但是却看不出来到底对于这么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态度。“司家这个少爷,人小鬼大,揣着千万个心思,果然是年轻人,精神就是旺盛。”
“老爷您的精神状态也很好。”管家在后面跟了一句,没有谄媚,只是平述事实。
“我老喽,身边的人,都玩不动喽,司斫跟这个姓烟的男宠,怕是关系不简单,要是我,可不敢安插这么一个钉子在身边。”刘准顿了顿,突然笑了一下,“倒也是热闹。”
一是客厅静了下来,直到一阵门铃声传来,刘铭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刘准抿了一口茶,抬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二儿子。
“人事已尽。”刘铭的眉头重重地拢着,带着浓浓的疲惫,坐在沙发上,把领带松开,解了几个衬衣扣子,“就等他们往里跳了。”
刘准看着这几天忙疯了一样的刘铭,点了点头,“那就看老天爷要护着谁了。”说完,站起来,垂着眼,掩饰着里面的悲伤,“这次刘家就算是拼到底,也要给阿哲讨个公道。”一句狠话,却说得像是一声叹息。
“爸,你别伤心了,这种事……”刘铭心里也很烦躁,但是他很少看自己一向沉稳的父亲气成这样,急忙劝慰。
“没事……”刘准摆了摆手,“没事……”说着,绕过沙发,往客房走,“你这几天辛苦了,抓紧时间休息吧,明天还是有的忙。”
刘铭坐在沙发上,看着父亲停在薛哲以前经常住的房间门前,顿了顿,最后还是打开了门,走了进去,顿时感觉一阵天摇地动的乏累袭来,从兜里掏出烟盒,把剩下的最后一根掏出来,点燃猛吸一大口,划过肺部,再慢慢的吐出来,好像这样就能把所有的烦心事也一起带出来。
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着薛哲死的时候的样子,那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好像就在说,“你没事,那真是太好了。”
可是,怎么可能好!
两三口吸完手上的烟,把剩下的烟蒂在烟灰缸里面狠狠地按灭,起身上了二楼。
这是一个相当简洁的房间,简洁到让人觉得空旷。本来刘铭就不常在这里住,这里更像是一个旅馆,但是‘旅馆’的里面却藏着刘铭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男人洗完澡,走到衣柜前,想了想,把手伸进了最里面,那里有一个小暗格,是他当初自己凿出来的,里面,放着一张照片。
这是刘铭唯一的秘密,只有一张,被藏在最不常用的衣柜的最深处,上面是两个人的合照,那是一家奶茶店,一身运动装的薛哲站在门口,左顾右盼像是在等人,正午的太阳打在男孩小麦色的肌肤上,让他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上咖啡色的廉价的棉短袖有些被浸湿,映出一圈深色的汗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