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惦念着这一块宝地呢,若陛下你负了伤,或者魔仙界大战,陛下你猜,趁火打劫的人比较多呢,还是落井下石的比较多?”
“哼,魔界动荡不堪,妖君新手接位,你的这位新魔君树的敌人一向不少,说到落井下石这四个字,只怕魔界收到的‘石’会更多一些吧!”玉帝冷哼,威胁他?那蓝衫男子还太嫩了些!
“那,陛下要赌么?”文阅侧脸,眉梢中皆是无所谓“魔界已然动荡至此,照着陛下的说法,已是气数尽了,若魔界覆灭之前拉了仙界做垫背,也好留些话题给众人言。”
玉帝的牙紧紧咬在一起,眼前的青年,还是除去了的好。收起不悦,玉帝重新露出笑意:“这位先生真会说笑。”
“哪里哪里,”文阅目光扫过妖君“只是顺着陛下的话说罢了。”
同妖君一前一后出了仙界南天门,文阅一路不语,妖君知自己冲动,放□段:“刚刚,谢谢你了。”
“何须言谢,”文阅停下脚步,在妖君面前站定“你护魔界万年太平,魔界保你万年安康,这本就是等价交易。”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过你。”妖君执意说。
“魔君,谢我的话,就不必再说了,我为的不过是整个磨界,”文阅骤然转身,一双褐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妖君“你若真的感谢我,就好好留着你的命,好好护着整个魔界。”
“我明白了。”妖君沉声。
“魔君···”
“怎么?”
文阅唇微微动,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仙界酒尊,同您不是一类人。”
之前文阅不说这话,是以为晃仙在妖君心中分量没有多重。当他看见妖君急急而去的身影时,就再不能冷静的看待他们之间的情谊。任何影响到妖君心性的人,都是魔界隐藏的危机,将这些危机斩杀也是文阅的任务之一。
“那你说,怎样才算一类人?”妖君不答文阅的话,只是反问。
“能站在你身边的人,才跟你算作一类人,”文阅简洁回答妖君的话“从某一方面来讲,他也算你的敌人了。”
“救了我的敌人?”妖君挑眉。
“若他出手伤你,胜算是百分百吧?”文阅抬高声音“他听令与玉帝,就算您的敌人了。”
“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妖君也抬高声音,对文阅的话非常不满。
“魔君,”文阅低下头“人是会变的,您怎么就能保证晃仙会待你一如当年?这世间,本就有着诸多无奈。”
文阅说的对,妖君无语反驳。心里明知晃仙不是这种人,可他说不出口。这么久过去了,好像一直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付出,除了酒,自己都晃仙了解甚少。他又能如何保证晃仙不会变呢?
感到话题的僵硬,妖君捏捏眉心:“他变或者不变,都是晃仙。”
文阅沉默,这场情事里,没有人比他看得更清楚,当初在南极山下初见白衣男子,后来受了伤奄奄一息的晃仙,今日不顾一切冲出来帮助妖君的男子。他刚刚那番话,着实有些不厚道。他也希望有话来反驳自己给晃仙的定义,然而,没有。
“文阅,你带了多少人来这里?”妖君举目四望,行了这么远,依旧不见魔兵踪影。
“我一个人来的。”文阅淡淡回道。
“你一个人?”妖君惊讶。
“魔君能一人前来,为何我就不能?”文阅回头,挑眉看着妖君,目光中皆是挑衅。
“好!哈哈,好!”妖君大笑“这般魄力,当真令我刮目相看。”
“魔君你该佩服的,不是我的魄力,该是我的聪明才对。”文阅轻笑,避开沉重的话题,两人之间还是有很多话语。
“好,我明日就将这故事讲于暝幽,让他也写一部小传出来,”妖君轻笑“也让众人见识见识我魔界军师的风采。”
、万顷空江着月明
从仙界出来,晃仙径直回落尘,今日妖君在锁魂台一闹,他们的事再也瞒不住了。好在自己还有些利用价值,玉帝也不想这么快就灭了自己。想起那个伸手带他离开的人,晃仙摇头苦笑,做了魔君的人,怎么反倒孩子气了。
落尘岛四周的波浪比前些日子要汹涌得多,人间大概又要有一场劫数了。
玉帝离开不久,就派了小侍招晃仙去仙界,本以为是拿帮妖君之事兴师问罪来的,不想是他生辰在即,命晃仙酿酒的。顺便设计妖君一把,呵呵,他还真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除去妖君的机会。王母生辰刚过,就是玉帝生辰,幸好这仙界只两位当家人,不然,就是这贺礼酒也够晃仙忙活的。
水浪拍打着石岸,青色的石头被潮水淹没,光洁的石头上绽开一朵大红色的花。
妖君懒洋洋的躺在石块上,一只手伸起挡住刺目光芒,一双红眸微微眯起,盯着的是仙界的方向,口中叼着一根茅草,百般无聊。大红的衣衫铺在青石上,二郎腿翘起,悠悠晃荡着。
不知在这里躺了多久,这姿势似乎厌了,妖君转身,换个姿势重新躺好。
晃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在青石上蠕动的妖君,蠕动这个词,用的相当喜感。
“魔君是把我这青石当做床了么?”晃仙出声。
正翻腾的欢脱的人扭过头来,看见是晃仙,扯了个笑脸出来,从青石上跳起来坐好。妖君整整衣衫,拍拍身边的位置,邀晃仙同坐。
晃仙笑笑,敛起衣衫,在妖君一旁坐下。
身后是落尘的草木石块,面前是波涛涌动的浩海,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坐在青石块上,微笑着谈话。
西边的太阳落下,斜晖洒满整个江面,金红色的两映照两张微笑的面庞。
“日落了。”妖君喃喃道。
“是啊,我们坐了很久了。”晃仙答。
“晃儿,你,为什么不跟我走?”垂下眼睑,妖君不看晃仙,静静等待着晃仙的回答。
“那你为何要做这魔君呢?”晃仙不答反问。
妖君轻笑,这才转过头来看晃仙,落日斜晖映照在晃仙脸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泽,这样的晃仙看起来,多了一丝人情味。
“我明白了,”妖君答“我们都有自己的无奈。”
“你懂得就好。”晃仙依旧盯着江面,思绪慢慢游走。
“玉帝,找你什么事?”半晌,妖君开口。
“没什么事,他生辰在即,让我酿酒罢了。”晃仙淡淡的回答着妖君的问题。
“就这么简单?”妖君皱眉,晃仙的话,让他总不能放心。
“就这么简单。”
“好吧,”妖君转过头“我信。”
“就算不是这么简单,也只能这样解释了,不是吗?”晃仙回头,一双黑色的眸子看着妖君“你一人单枪匹马闯仙界,岂不是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又如何?”妖君从石块上跳下,踩着柔软的草向前走两步“明知道是罗网,我也非投不可的。”
晃仙沉默不语,妖君的心他如何不懂?只是,自己尚且是被束缚的身子,又怎给得起给妖君要的?
“呵呵,你今日的冲动行为,大概会是你妖君唯一的污点了,”晃仙笑笑“自投罗网的妖君···”
落日渐渐埋进江河中,清风吹动着妖君披在肩上的墨发,宽大的衣摆微动,他背对着晃仙而立,眸中皆是深情。
浩海中开始倒映点点繁星,一颗颗映进妖君眼中,璀璨生辉。
晃仙从妖君身后走过来,侧身看妖君星光闪烁的眸子,晃仙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今夜的浩海,美不胜收。”
“佳人相伴,岂有不美之理?”妖君回头,眸中深情收起,换上的依旧是一副调笑模样。
这样大概才是妖君本来的面目吧,晃仙收回目光,转向波光粼粼的海面。
入秋的风已经有些微凉,两人谁也不开口说离开,任由风吹动发梢,舔舐面庞。
月亮洒下清辉,照在两个遗世独立的身影上,拉出欣长的影像,清清浅浅映在地上,淡若不见却清晰可辨,就像两人之间的交情,微若不闻,细观却已深。
“夜凉了,”半晌,妖君开口“你冷么?”
“不冷,”晃仙轻轻言“故人植芭蕉已邀雨,你我立于江畔邀月。”
妖君抬手,月色倾斜在手心,银光流转于指尖,他微笑,握紧拳头,将手伸在晃仙胸口处:“那我就送你一泓月色如何?”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晃仙笑言“妖君送的礼物果然特别。”
妖君偏过头笑,额上金印流转,眸中笑意无限。晃仙弯腰颔礼,竟是恭恭敬敬的接下了妖君手中的月色。
两人相似而笑,负手看向江面。
多年之后,妖君忆起今日相处,依旧感慨无限。
日沉星举,月落河面,风动青丝,衣带翻飞。那洒在河中的点点星辰之光,见证了妖君的深情如诗。
晃仙金玉无数,却用了无价之物来形容今夜收的礼物,那般寂静无声的夜色,是不是也勾起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柔软?
相携进了落尘,那日寻晃仙的小侍匆匆而来,看见晃仙身边的妖君时,急急出口的话瞬间刹住。
晃仙扫过妖君,淡淡开口吩咐:“阿浅,有事便讲。”
被称作阿浅的小侍微微抿唇,暗夜光线黑暗,她视线在妖君脸上略略一顿,才开口:“回禀仙尊,那日踏入竹林的,除我之外,就剩小玖了。”
“小玖?”晃仙眉心微动。
小玖是他在落尘捡回的小侍,为人机灵,很会讨晃仙欢心,甚得他喜爱。平日里晃仙也会教一些酿酒之术给他,只是他年纪小素来顽皮,总是不肯用心去学。为此,没少受晃仙的小惩微罚。晃仙只念他是小孩子心□贪玩,也不强求,就是惹了祸也是一笑而过,不施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原来,是自己太过仁慈了呀!
“把他找来。”晃仙冷冷丢下这句甩袖而去,只留一个清瘦的背影给妖君。
“尊客,请。”阿浅开口,身子微弓,做了一个邀请手势。
妖君点头颔首,跟在阿浅身后向前。
从刚刚晃仙的表情中,阿浅已经猜到来客身份尊贵且深的仙尊信任,也省了她请客人去偏厅。
再次坐在落尘岛的大厅里,取了上好的茶浅酌,妖君不禁感慨时光变迁的快,上一次他的茶未喝完就让晃仙炸了杯子。
细细抿了一口茶,满意非常。将茶盏搁在一边的桌子上,妖君侧过脸看晃仙。
晃仙一边桌子上的茶盏未动,唇微微用力抿着。一双白玉手捏着椅子扶手,听闻门外脚步声,这才向后靠了靠身子。
晃仙不发话让妖君回避,妖君乐的不动,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品着茶。
阿浅前来汇报说小玖带到,晃仙端起手边的茶,掀开杯盖。
小玖年纪不大,穿了贴身的青衣进来,一眼就扫见坐在主位一侧的妖君,惊愕一瞬,赶紧低下头,迈着小碎步上前,跪在晃仙跟前,软声软语的喊了声:“仙尊。”
晃仙掀开茶盏,袅袅蒸汽迷蒙了他的双眼,任由小玖跪在面前,沉默不语。
妖君也掀了茶盏盖,唇角勾勾,细细品了一口,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一口饮罢,慢悠悠的开口:“这么可爱的孩子,仙尊您怎么舍得他这么跪着呢?”
小玖一眼就认出那个悠哉喝茶的人是妖君,平日里犯了无数错误,从未遭过此种对待,他当然不会以为妖君出声是为了帮他,一个晃仙依旧够他受了,再加上一个妖君,他的命,真的到头了吗?
“那依魔君的意思,该如何处理?”放下手中的茶,晃仙抬头,问的是妖君,看的,却是小玖。
晃仙这话说出来,小玖知道自己没救了,毫不避嫌的在他面前喊妖君魔君,连起码的客套和追问都省略了,他来之前想好的一切措辞都白搭了,晃仙的行为分明是已经将他当成死人了···
“依我看,就把他扔进魔兵堆里做个活靶子算了。”妖君无所谓的说道。
闻言,小玖的脸瞬间煞白。
素来听闻魔兵残暴,若去做了活靶子,岂不是生不如死?他设想过无数可能,最好的打算是晃仙将他暴打一顿,逐出落尘,不好不坏的打算是被囚禁起来,最坏的打算也不过灰飞烟灭。此刻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没有人能容忍别人的被背叛和出卖,晃仙待他一向不薄,他竟然忘记了晃仙并非慈佛,面对背叛,他亦会愤怒会惩戒。
“仙尊。”小玖哽咽,一把抱住晃仙的腿“求求您,赐死我吧!”
“死?”晃仙冷哼“死能解我心头之恨么?小玖,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救你的。”
“仙尊···”小玖紧紧抱住晃仙的腿,声泪俱下“求您别把我丢给魔兵,求您。”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晃仙起身,从小玖怀中抽出腿“你将我行踪告诉陛下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下场?可曾想过,整个落尘岛小侍的下场?”
妖君把玩着茶盏,饶有兴致的看着晃仙,不言不语,只是偶尔勾唇笑笑。
小玖从未想过清雅的晃仙会有这样决绝的时候。罢了,霜迟本命,本就是冷血之人···
抱不紧晃仙的腿,小侍跌落在地上,一只手托着地面支撑整个身子的重量,一只手还保持着抓东西的姿势,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
‘吧嗒!’一滴泪砸在地上,跌碎了。
“我救过你命,一命还一命吧,我只当从未遇见过你。”背对着小玖,晃仙开口。
阿浅收到晃仙眼神,手中托了一只酒杯过来,在小玖面前站定。
金樽?
小玖望着明黄色的酒盏,仙尊素来不喜这些颜色,金樽银盏通常用来压箱底,不想,第一次盛酒的金樽,竟是赐他死的。颤抖着捏起托盘上的金樽,将它搁置唇边,终于,昂首灌进喉中。
慢慢起身,小玖向外走去,跨过门槛的时候,迷蒙中摔了出去,晃仙转身,不再看他,只是吩咐阿浅:“把他扔到人间罢。”
“既然不忍心,又何须做出这般决绝的样子?”搁下手中的茶盏,妖君起身,站在晃仙身边。
“你怎知我不忍心?”晃仙挑眉。
“呵呵,你要他死,方法有很多,又何须说那么多废话?”妖君勾起唇角“说吧,给他喝的是什么?”
晃仙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会被看穿:“没什么,世间有种药叫做过往,饮过之后,能忘记一切,我将落尘的尘土放入了酒中,他醒了之后便能忘记这一切。”
“过往?”妖君皱眉“这名字,起的很是文雅呢。”
不知为何,虽第一次听说,妖君却不喜欢这个名字,很不喜欢!
、一生一代一双人
门外翠竹青葱,青石小道弯弯曲曲的向着门口延伸。
晃仙静静立在门口,看着阿浅将小玖带走,长久未动。长而浓密的睫毛沉下,在眼帘处投下一片阴影,凭空多了几分感伤。
放下手中的茶盏,妖君自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踱步到晃仙身侧,却不看晃仙,盯着门外的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