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的?”
“我在想对策,”文阅声线不变“先用魔界事物缠着妖君,让他脱不开身,然后再从长计议。”
“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残暮拉过马缰,后退几步“你这种人就是事多,杀了晃仙,一了百了,即使他降罪与我,我也认了。”
“你听我说!”
“让开!”
残暮大吼一声,拽着乌骓后退几步,继而飞跃,绕过文阅,急速飞奔而去。
自玉帝寿宴被禁足之后,晃仙便一直在等待着被贬谪的圣旨。玉帝大败而归,晃仙心中隐隐已觉不详,当宣旨官在清晨便来到落尘之后,晃仙唇边只剩一抹笑意,竟然来的这般快,雪山顶上的霜迟还未开放呢。
意外的是,玉帝并没有在凌霄殿宣见晃仙,而是在自己宫邸上。
晃仙进门时,玉帝正在一个人下着棋,听到晃仙参拜,招招手让晃仙上前,指着盘上的棋子问道:“卿认为,孤当如何落子?”
低头,仔细看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棋子,晃仙沉下声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臣愚昧,当中央下子,弃车保帅才是王道。”
“嗯,”玉帝沉声点头“跟孤想到一处了。”
然而,玉帝手中的子,并未落在棋盘上,而是转手扔进了棋龛中,一声脆响。翻身坐正,让晃仙坐下。
“卿跟在孤身边,已经许久了吧。”
“回陛下,”晃仙道“正巧二十万年。”
“嗯。”玉帝点点头“难为卿记得如此清楚。”
晃仙低头,不多言语,本以为玉帝是来降罪与他的,如此心平气同他谈话,倒是令他意外了,自己不过一个小小酒司,何以玉帝如此放□价。
“天兵败北而归的消息,卿可有听闻。”
“有所听闻,”晃仙垂首“胜败兵家常事,陛下不必介怀。”
“不···”玉帝起身,向前两步,负手而立“这次,可谓是惨败,一段时间内,无法恢复了,孤此时才明白,卿当日在寿宴上的话确属箴句良言。”
警钟在晃仙心头敲起来,在玉帝身边这些年,多少还是了解他一些的,倘若他大发雷霆,罚了自己,那倒也好办,就怕他这样笑意盈盈···
“卿跟在孤身边这许多年,孤对你如何?”
“陛下待臣很好。”不明玉帝其意,晃仙只能半言半咽的讲话。
“卿不愿为之之事,孤可有过强求?”
晃仙低头,思付半晌之后,道:“从未。”
拚却别的不说,玉帝待他,一直都是很宽容的,跟在玉帝身边这许多年,一直都是呆在落尘岛,免去早朝参拜的规矩,除非盛大宴会,否则不会传召晃仙。上次帮助妖君之事,玉帝必然是知道的,只是决口不提,这无疑给了晃仙极大的特别。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玉帝回身,看着晃仙眼睛“孤这次,当真有事麻烦爱卿了。”
“陛下···”晃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不安“但说无妨。”
“听闻爱卿同魔君相交甚近?”玉帝发问,眸中温和收起,换上犀利。
晃仙略略沉寂,道:“魔君好酒懂酒,臣又是酿酒之人,自然走的有些近了,不过自仙魔界开战之后,臣与他再无见过面。”
“孤知道。”玉帝凑近两步,在晃仙面前站定,弯腰,同晃仙直视“若孤说,妖君此人留不得呢?”
原来如此!
晃仙脸色微变,平静道:“陛下做的决定,自然都是对的。”
“很好,”玉帝唇边带笑“既然卿说孤做的都是对的,那么,孤命令卿完成此指令,想必也是对的。”
果然···如此···
闻言的晃仙心头闪过万种想法,思绪如急马在头脑中奔腾而过,已经无法镇定思考,玉帝竟然让他去杀了妖君。欲开口拒绝,却发现拒绝之语苍白无力,既然玉帝下了这道命令,必然已经想好所有对策。晃仙此刻,如同砧板上的鱼,虽活却将死。
“卿不是不愿吧?”玉帝唇边笑意不落“以妖君之命换数万将士之命,不算残忍。或者说,酒尊你那日所说之言皆是假话,卿根本不在意生灵死活?”
“妖君···”晃仙唇色发白,咬咬牙,还是出口“不能死。”
“为什么?”玉帝皱眉,晃仙,他居然真的拒绝了自己。
“妖君一死,妖魔界都将乱作一团。”晃仙沉下声音,这是他此刻能找到的唯一借口了。
“哈哈!”玉帝昂首大笑“卿是太看得起妖君了,还是太看不起别人了?嗯?”
晃仙对上玉帝狂笑的脸庞,沉默不语。
“据孤所知,跟在妖君身边的那一男一女,皆是旷世之才,”玉帝回身“魔界没有妖君,也不会出事的。”
“会出乱的。”
“魔界出乱,对仙界是好事,”玉帝凑近,捏起晃仙下巴,面前这个嘴硬的人,当真已经惹到了心底的怒气,逼迫晃仙同自己对视,玉帝冷笑道“卿不会忘记了,自己该忠于谁吧?”
“晃仙不敢忘···”
“那就好。”
玉帝出声截断晃仙的话,阔袖一挥,手抬起向上,白色的瓷瓶近在晃仙鼻尖。玉帝拔开瓶塞,凑到晃仙唇边,冰冷的瓷瓶紧挨着晃仙的唇。一瞬间,气氛紧张到了极致。
轻笑着将瓷瓶向上提一提,凑在晃仙鼻子下方晃动着,玉帝开口:“听闻卿对药类研究颇深,不知卿可识得此为何物?”
无色无味的药水,晃仙低头看着瓶中的透明液体,平静说道:“六寂。”
六寂是针对六界生灵所制的药物,凡是饮下此药的人,目失明,耳失聪,鼻失灵,口失言。对于法术高强却无甚大罪过的人最适用不过,此药既不伤其性命,又可防止对方日后作乱。
晃仙冷笑,玉帝这次,居然仁慈了啊!
目不能视,而不能听,口不能言,鼻无嗅觉,这对老妖而言,是不是一种比死亡更深的痛苦?
以为活着便是最大的仁慈,这就是玉帝心中的想法,殊不知,这世上还有一词,叫做生不如死。
“呵呵···”晃仙笑着,抬眸看玉帝“陛下何时,也开始使用这卑劣的手段了呢?”
“只要此药进了妖君腹中,卿便可脱离仙籍,恢复自由之身。”玉帝开口,再加一码。
脱离仙籍,恢复自由···
曾经的晃仙,如此向往着,如果没有遇到妖君,他必然会为了这个目标毫不犹豫的去做。
如果,那人不是妖君,他或许也会做的毫不犹豫。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晃仙心底问过无数次这个问题,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妖君,为什么,但偏是你?
因为是你,我无从下手。
脱离了仙籍,不受束缚,他和妖君便可再近一步,抛开那些界限,是不是,可以更加勇敢的说“爱”呢?
自己同妖君,刚刚在一起,说好的共赏霜迟盛开,说好的,赠饮缠梦,说好的,白首不离···
用了那多的勇气去接受,用了那么多的时日决定不再逃避,用了那么多的力气扛起那份深情,竟然抵不过一句轻描淡写的命令,抵不过,一瓶小小的六寂。
“可笑啊···”晃仙伸手,接过玉帝手中的瓷瓶,一切竟是这般可笑,为什么他们就不可以在一起呢?
冰凉的瓷瓶捏在透明如玉的指尖上,翁白的如同一场葬礼,晃仙低着头,越笑越厉害,一只手握住椅子扶手,紧紧抓着,抓的手背青筋凸起,仍然止不住笑。
见惯了飘渺无表情的晃仙,玉帝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他,唇边笑意扬着,笑的浑身抖动,眸中水光盈盈。
玉帝沉下脸,冷面看着笑的姿态全无的人,目光瞥着捏在晃仙指上瓷瓶,今日之事,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命令,晃仙没有权力拒绝他的命令。
“莫说孤没有提醒过爱卿,”玉帝冷笑回身“你以为风流天下的妖君,对你的兴趣又能保持多久呢?若不是你那几坛酒,他会多看你一眼么?”
“所以呢?”晃仙眼角含笑,忍不住抬头问道。
“所以,我劝爱卿,别做蠢事。”
言罢,玉帝拂袖而去。
晃仙从身后的椅子上起身,笑意全无,对着消失在门口的玉帝道:“做蠢事,也不是晃仙的风格,不是么?”
走至门口的玉帝闻言回身,侧身看晃仙,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难得爱卿想清楚了。”
“还要谢谢陛下的提醒啊。”
、人生无物比多情
看着手上的白色瓷瓶,晃仙坐在原地久久未动。半晌之后,起身,将瓷瓶收进袖中,缓步出了宫殿。
屋外一片明亮,金碧辉煌的宫殿灼伤眼睛,这方牢笼的出口在哪里?被其束缚着的生灵,又当如何逃脱这无奈的命运?
步子深浅不一,晃仙只感觉浑身已经没了知觉,不知如何向前移动,偏偏一直在向前移动,若是永远都走不出这个宫门,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有那相爱相杀的一幕?
玉帝,你何其残忍?
青石路一直到南天门口,流云万千,缱卷舒展。
看守南天门的天兵偶尔回首,看到云中漫步而来的晃仙。昔日里见这位酒尊的面极少,每次见他都是一副淡然飘渺的模样,超凡脱俗的气质更胜诸位仙子。今日不知哪里出了问题,面无表情的酒尊一路向外走来,天兵眨眨眼睛,竟然觉得他那些流云都要化去了,悲伤弥漫着,轻盈的云朵沉重非常。
跨出南天门,晃仙向着落尘岛的方向回去,整张脸上没有一丝丝表情,只是眼中皆是伤情。
忽的,风声闪过,来不及躲闪的晃仙后背火烧火燎的痛着,整个人被卷起,跌落在云端。晃仙回神,看清袭击自己的人,唇边浮现一抹笑意。那黑衣黑发的女子一副冷清无情的样子看着自己,似乎刚刚蓦然出手的一鞭并未让她愧疚多少。
这女子晃仙识得,是跟在妖君身边的魔将,晃仙挑挑眉头,不理后背上的伤口,从云端站起来,清亮的眸子盯着残暮,他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位魔界将领跟踪他这许久,又要置他于死地。
来不及开口,又一鞭打过来,比刚刚那鞭更为狠辣,晃仙躲闪不开,只得硬生生接下,胸口翻涌的厉害,整个人头晕目眩,魔将的鞭功当真不容小觑啊!
残暮沉下目光,她派人监视落尘许久,今日才听到晃仙出落尘的消息,马上就急急赶来,果然看到从天宫出来的晃仙,言语未出,长鞭先至,意在了结晃仙。不想多言,白衣冷清的身影今日越发的寂寥,残暮挥动长鞭,给对面的人再猛力一击。
鞭至,破风之声响起,晃仙整个人被掀翻在地,匍匐在云上,白色云朵将他笼罩,整个人与流云化作一体,黑色的发丝是辨认他的唯一方式,残暮沉下目光,突然想到,倘若晃仙有朝一日白衣白发跌在云里,会是怎样的场景。
胸内的气息翻涌着叫嚣着要喷涌而出,晃仙抿紧了唇,慢慢抬起头,对上残暮的目光,压下口中的血腥,开口道:“原因呢?”
“我要杀你,便杀了,那有那许多原因。”残暮眉心紧拧,手中长鞭再次甩动,呼啸而出,还未起身的晃仙被狠狠打倒。
浑身的骨头像被捏碎了一般,疼痛难忍,仙和魔的法术本来就不再一个等级,更莫说一个几乎不会法术的仙同一个法力高强的魔了。
白色的衣衫已然破烂,殷红的血迹在白衫上点点浮现,被鞭子打到的伤口痛的厉害,内里的骨头像是也被伤到,连气息都难以调稳。对面的女子眸中没有痛恨,没有厌恶,只是在执行着一件事。
晃仙勾起唇角再度笑了,事实难料。白色的瓷瓶还在胸口处,自己还未曾对妖君有任何作为,他的人,已经来取自己性命了。
真是可笑啊,他们用了那么久的时间才在一起,别人一朝一瞬便可让他们成永别。
抬起头,晃仙摇摇头,眸光闪动,这女子不是胡作非为的人,能让她不顾生命的来杀自己,这背后,必然有着更重要的事情,收起浅笑,换了表情,晃仙道:“你杀了我,妖君不会放过你的。”
“我杀你之前,已经想好了,”残暮声音同样没有温度“若你我之死能让魔界太平,那我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果然。
晃仙沉下目光,莫非玉帝让自己毒害妖君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不,不会,自己刚刚接到消息,如此缜密的事情,玉帝是不会传出去的,更不会让魔界的人知道。如此说来,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残暮听说了什么,莫非,自己还有什么能影响到妖君的地方?
是情么?有了情的人便有了软肋,无法正确的做出抉择。残暮她一向对爱情嗤之以鼻,不仅不信,还极其蔑视。如果是这样,那也无可厚非。晃仙伏在云上不懂,心中无数想法闪过,此念头刚一出,马上又否定了,如果只是这样,残暮何必如此急切的了解自己,况且,自己法术不高,完全可以派一个法术高强的魔兵来,也可以洗脱她自己的嫌疑。
“临死前,至少该让我知道自己该死的原因吧。”晃仙平静抬头,淡淡看着残暮,声线柔和的问了一句。
“为了魔界,为了魔君。”残暮向前走两步“不知这个原因是否能让仙界的酒尊大人满意。”
黑色的身影站在白色身影面前,晃仙目光看到的是残暮黑色的长筒脚靴,利索飒爽是她一贯的打扮。
笑过之后,晃仙抬头:“你连原因都不敢告诉我么?”
“不是不敢,是没必要。”残暮冷冷开口。
对上那双清冷的目光,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丝丝忐忑。若说晃仙对妖君没有情,那是骗人的,晃仙的情深到自己从未发觉的地步。残暮握紧手中的长鞭,突然很想知道明白一切的晃仙会做怎样的选择。想法一闪而过,终未行动。文阅刚刚已经试图阻拦自己,如果自己再心软,那么妖君便真的要葬与他之手了。
“我要知道原因。”迎上残暮的目光,晃仙开口。
残暮盯着跌在自己脚边的人,沉寂良久,问道:“仙尊的命数同魔君相比,哪个更为重要?”
残暮只是平静的发问,晃仙听完,心中却再不平静。
是不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才能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你,动手吧。”晃仙唇色翁白,闭上眼睛,缓缓吐出这句话。
唇角微动,终是没说什么,残暮收起长鞭,伸出手掌,修长的手指白如脂玉,指端黑双色指甲长而锋利。手腕转动,一个五指微动,兰花指动,掌下黑色雾气弥漫,笼罩在晃仙周身。
白色是身影被黑雾笼罩,难显原形。晃仙身子如同被打起水纹的倒影,涟漪一般向外扩散着。
掌心向下,残暮再加重一重力道,侧开目光,不看脚边的人。
忽而,残暮眉心微微皱起,手微若不闻的抖动一下。掌心再向下压重一分力道,然而,这次手却抖的更为明显了。
反手,迅速收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