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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品言缓缓睁开眼睛,空调吹得他后脑发紧,咕哝着伸手在床上摸索。他没摸到被子,而是摸到另一具散发着温热的结实肉体。
他随意摸了两把,脑子和身体尚处在脱力之中而无法清醒过来。
干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吸进胸腔里和剧烈的头疼纠结在一块儿,在在提醒着周品言昨夜的放纵。
「呜……」周品言呻吟着勉强从床上坐起。虽然身体沉重得像是没了骨头,但浑身的黏腻感更让人无法忍受。
这里的摆设看起来很熟悉,是自己常来的旅馆、惯用的房间。
一坐起便瞥见床边地板扔了一堆用过的保险套,他不禁咋舌,做了这幺多次难怪会有种被榨干的感觉。
他瞄了瞄身旁背对着他的人,对于这人的身分,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头绪……
结实的背脊、柔韧的腰身和光滑富有弹性的肌肉、健康的肤色,白色被单半掩着下身,看得出来这人应该尝起来不错,才能让他这样一早起床,四肢百骸充斥着纵欲过度的虚软……自己完全没有记忆真是太可惜了。
周品言俯下身去,手触上那人裸露在外的腰部肌肤,还毫无顾忌地伸进被单里往大腿滑去。触感真好,就如眼睛所见一样。虽然自己没力气再来一次,但这样极品的一夜情对象可要吃够豆腐才行。
正当他的手准备往大腿内侧摸去时,那人微微动了一下,头侧了过来。周品言这时才看清这人的脸,手一下子便僵住了。
这、这人是……!?
再温存一番的念头完全消失无踪,周品言如触电般将手迅速拿开,撑在另一头仔细地再看一次,顺便掀开被单看看自己是否真上了这个人。
看到被单里的情况,周品言只觉得有如五雷轰顶。那人的股间还留有干涸的润滑剂和精液,大腿和腰侧满布啃咬的痕迹,仔细一瞧,那些红痕还一路往上延续到胸口和颈项,连背后也有。
真激烈……不!周品言使劲摇头,现在不是去回忆过程的时候啊!
周品言安静地爬下床,脚刚沾上地,下身就传来一阵虚软,原来做过头就跟跑完马拉松差不多……他无暇顾及这些,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内裤不晓得扔哪儿去了,只好直接穿上裤子。
他连头也不敢回,就像杀人犯一样迅速逃离犯案现场。
「怎幺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就像是玩到肾亏了一样。」
面对毫不留情的批评,周品言一边拔着一旁的观景植物叶片,一边淡淡地说:「你真是我屎里的蛔虫,连我做了什幺都知道……」
苏清一把扯下周品言手里的残破叶片:「你没班的时候不都是这样?不过今天看起来特别糟糕,麻烦你别用这种脸接客。」
周品言清清喉咙,正色道:「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明天的班找人帮我……不,接下来一个月的班请帮我排国内的就好。」
苏清惊讶道:「你不是很缺钱?飞国际线才能赚吧,大家争破头都想抢国际线,你为何要改国内?」
「这……一言难尽啦。总而言之,请帮我调班!」
苏清冷酷地一甩手,面无表情说:「你以为你是花魁吗?还能选择要接什幺客?除非你死了或断手断脚,否则接下来你的班不会变动。」
周品言没回答,只是将颀长的身体前倾,像折成两半一样挂在栏杆上。
飞机的起降声震动着鼓膜,但他们早已习惯这种轰然巨响。
「老了以后,我们势必要戴助听器的吧。」苏清淡然地说。
「我没有以后了。」周品言依旧挂在栏杆上,眯着眼看着一架班机降落,「我明天可能就会在那架班机上结束我的飞航生涯,我决定要胁持班机冲进地中海……」
「发生了什幺事?」苏清问,「我记得你前天还兴高采烈地去猎艳了,怎幺?该不会喝太多把女人看成男人了?」
「如果是女人,我也不会受到如此大的打击。」周品言打着冷颤道,「……我好像强奸了某个认识的人……」
苏清默默地看着他一会儿,然后探头看往航厦道:「没有警车。那幺,我帮你打电话,你去自首好了。」
「你还算是朋友吗?!」
苏清抬眼道:「你说的是真的?」
周品言将修长白皙的手指插入发间,泄愤似的抓着头发懊恼道:「我还真希望是做梦!不过过程我完全不记得了,只知道醒来之后就看到个人躺在旁边……」
「这不是很正常?你每天起床旁边都有个不同的人。」苏清干脆地说,「还是他身上有绑缚施虐痕迹?」
「我没注意看,发现是那个人我赶紧就逃了。问题是,那家伙是……」
「谁?」
周品言一时语塞,结巴道:「总而言之,他是有老婆小孩的直男啊!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我喝得醉醺醺时不知怎幺着就遇上了,然后就………」
「硬上了人家。」苏清冷酷地说,「这事情传出去你会身败名裂的,不如现在自杀谢罪吧。」
「完了……」周品言沮丧道,「要是上报的话,标题大概会写『英俊同性恋男强奸同事后自杀』。」
苏清挑眉,转过身体背靠在栏杆上道:「同事?职场的强迫性交案件一定会被渲染得更大。」
「说不定,报导最后还会有专家教男人防范职场性骚扰……」
「你怎幺会喝到一点知觉都没有?你确定真的做了?」苏清问。
「真的……我现在下半身都还有点虚浮……」周品言心虚地说,「我也很想知道,为什幺醉成这样还能勃起!?如果一般成年男子要抵抗个醉得半死的人应该不是件难事吧?」
「或许你是喝醉了会变得力大无穷的类型。」苏清冷静地下了判断,「幸好我会在你喝醉开始乱搭讪时就离开,要不然你的魔爪伸到我身上的话,我就太对不起我老婆了。」
「耶?」周品言翻白眼道,「我才不会对直男出手,更何况我也没自信压得倒你。」
「你不就强上了个直男?」苏清看看手表,「午休结束了,我得回去了。你要是坐牢,我会带几本gay志去探监的。」
周品言心中咒骂着这无情的家伙,目送苏清离开。
话说这家伙嘴巴虽毒,背影看起来倒挺可口……可恶,现在可不是色欲熏心的时候!
周品言微微侧过头,看着开进维修保养厂的波音787900,这架就是明天不得不去面对的班机啊……
从口袋里拿出张折得有些皱巴巴的白纸,上面写的是明天的班机时间,CI2046班机直飞罗马,预计早上八点起飞,历经十七个半小时的飞行后,在当地时间晚上七点半抵达。
其中,也标示了将会一起度过漫长飞行的机组人员,其中一个名字是他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的。
周品言的工作是空服员,说好听点是空中少爷,也常被别人揶揄是空中倒咖啡的小弟。他的收入在空服员当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不过那都是以破表的飞行时数和健康换来的。
航空公司中的竞争激烈,就如苏清所说的,大家都想抢国际线,因为空服员是以时薪算,飞越久赚越多,而长途航线飞美澳欧洲的更是炙手可热。
周品言属于国际线,不过有时候会去支援其他国内航线。而像他这样提出从国际线转往国内线的要求,通常是生完孩子后复职的空姐。
现年二十八岁的他飞了五年,不久前刚考上资深空服员,因此从经济舱转往商务舱,偶尔会去头等舱支援。尤其是有贵妇团要去国外shopping时,派遣就会把他安排到头等舱去。
安排周品言排班的组员派遣就是苏清。
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明知道他是同性恋,还喜欢把他丢在女人堆中,而有年轻运动员团时却不排他的班。
「派遣果然很讨厌!」周品言恨得牙痒痒的,「而你更是,连巴结你都不知该怎幺做。」
「这是公司方针。」苏清的声音回响起来,就如机械般让人昏昏欲睡,「乘客至上,让你去被贵妇玩弄一番就能让她们下次再度光临,甚至还能影响她们丈夫跟我们航空公司合作,何乐而不为?」
周品言的外型的确讨喜,拥有俊美五官和高挑身材的他在低矮的机舱中相当显眼,在阳光下略呈棕色的头发和白皙的皮肤让他多了股亲和,而他的职业式笑容更是完美得无懈可击,就连一起工作多年的同事见了他,也会不自觉的脸红。
「我相信,凭我的魅力不管男女老幼都会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的。」周品言自信道,「所以说,偶尔也可以让我服务一下经济舱的运动员团吧?」
「不行。」苏清马上打了回票,「因为你有前科,所以我不能让你接触那些青春热情的男孩子。你还记得之前诱拐了一个即将参加比赛的短跑选手,害得他因『水土不服』而『腰酸背痛』,以至于无法参加比赛吧?」
「你说他啊。」周品言遗憾地说:「后来失去联络真可惜,他的屁股……」
「闭嘴,你这个下流的家伙。」
周品言抚上左脸,他的左眼角下有颗痣,点缀得他的脸更增添了股魅惑。所以周品言搭讪时总爱有意无意地以左脸面向对方,加上他优雅昂贵的穿着和低沉的声线,在情场上一直以来都无往不利。
他深知自己的优势,所以不管是怎幺样的人都是手到擒来,但从没想过自己会在无意识下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他听到楼梯间的脚步声,赶紧站直整了整头发,顺便摆了个沉思的pose,恢复平时高雅的形象。只有和他相当熟稔的朋友才知道他的本性,邋遢、爱开黄腔、脑子里只有名牌和性。
上来的是个年轻女孩子,一见到周品言,脸就刷红了,动作僵硬地走到顶楼另一边拿出手机假装打简讯,还不时偷瞄。看来应该是新进的菜鸟行政人员,所以才不知道这个被称为「K航之花」的男人是货真价实的同性恋。
周品言微微一笑,吓得那女孩子满脸通红别过头去。他弯下腰将牛仔裤管塞进靴子里,心里悲观地想,说不定,等一下他酒后兽性大发的事就会传遍公司了,这女孩子下次再见到他时,眼神就会充满鄙视和恶心……
隔天,周品言拉着行李胆战心惊地走进第一航厦。时间还早,机场里较平时要冷清许多。他一路上观察众人的表情,总觉得大家的眼神似乎都若有所思,但却没表示什幺,依旧满面笑容打招呼。
难道是事情没曝光?还是这些人其实都知道他干的好事,只是等着看戏?他的脑中瞬间闪过数个想法,眼中看到的似乎都变成不怀好意的笑容。
周品言低下头快步走过,他的紧张从脚下磕绊可见端倪。
一阵高跟鞋的清脆撞地声由远而近,这种俐落的脚步声应该是……周品言猛地抬起头,见到前方一名女子快步走过。他不顾不能奔跑的规定,连忙冲上去叫道:「李姐!」
被唤为李姐的女子看上去大约四十岁,脸上画着淡雅的妆,包头也梳得一丝不苟,散发出沉稳的气质。李姐停下脚步,往周品言的方向看过来,皱眉道:「你这什幺样子?连该有的仪态都忘了吗?」
周品言硬生生停下脚步,在这位资深前辈面前倒还不敢造次。他哭丧着脸悲戚问道:「李姐,你跟我说实话吧!我做的事自己会负责,就算要坐牢我也认了,不过我只是想先做好心理准备,你跟我说吧!」
李姐疑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幺,难道你带了违禁品上机?」
「我正在考虑这样做!」周品言大声道,「我简直快被逼疯了,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夹带武器攻击机上乘客……」
面对周品言近乎威胁的话,李姐相当平静说:「要是你说的是真的,我就只能请航警逮捕你了。」
「你没听到什幺风声吗?那个……那个谁没说什幺?」
「你指谁?」
那个人的名字,周品言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结巴道:「算、算了,我相信李姐你不会骗我的,既然你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吧?」
「希望你今天好好表现,要是服务有不周到的地方,我会如实禀报的。」李姐严肃道,「快去报到。」
听了李姐的话,周品言有如吃了颗定心丸,至少李姐不会瞒着他。
她是周品言刚进入培训班时的教官之一,是个严厉而又不苟言笑的人,但她给予当时还青涩的周品言极大鼓励。
那时周品言刚出柜,还无法忍受别人赤裸裸的探究目光,更别提跟他同梯次的培训学员,每一个人对他的态度皆是避之唯恐不及。而李姐却对他一视同仁,让周品言满怀感激,也促使他抛除胆怯,练就一身金钟罩功夫,厚脸皮的程度无人能比。
「是的,我马上去报到。」周品言强打起精神道,「李姐,今天是你当上座舱长后的首次执勤,可别太紧张喔。」
「要盯着你还绰绰有余。」李姐抛了一句,「就算有烦心事情,上了飞机后,就将它们留在地面吧,至少不要让那些事情跟着你上机。」
「承你贵言。」周品言苦笑道。李姐不知道的是,就算周品言极力想忘记,他的麻烦还是会登机啊……
登机前的会议是正式确认机组人员名单,周品言颤抖着双手接过那迭资料,只消瞄一眼,他便再度绝望了。那人的名字依旧在排在第一位,清清楚楚地提醒着周品言他干下的荒唐事。
不过,这情况看来,那个人似乎没将事情说出去……
那人说不定也有相同癖好?周品言马上否定这个猜测,如果那人是同性恋,没有理由周品言的G雷达会侦测不出。最有可能还是当事者宁愿息事宁人吧?毕竟一般男人也不会想让人知道被同性强奸。
这样并不能消弭周品言的不安,但他又没办法直接去跟当事人说:抱歉,我不小心上了你。
正当周品言陷入罪恶泥沼时,一双腿不期然地走进他的视线里。周品言打了个哆嗦,他认得这双腿和其上的屁股,虽然藏在宽松黑色西服裤里,但这种若隐若现的曲线依旧完美得让他几乎要起反应了。
这时,他心里只能诅咒自己靠下半身认人的特技,要是能够一直低着头什幺都不知道就好了。他不敢抬头看,只是盯着对方光可鉴人的皮鞋和烫得笔挺的西服裤。
那人和李姐交代了几句话便又迈步离开,周品言无从得知那人的目光是否在他身上有片刻停留。
按照惯例,所有机组人员会一起行动,走过航厦的专用通道登机。
周品言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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