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愆阳却摇了摇头,“阿姐,那人在哪里?”
楚玉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他被请来住在西苑。你现下就要见他吗?”她见到后面跟上来的沈辽白,也不禁皱起眉来,“是因为辽白吗?他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楚愆阳顾不上解释,匆匆道:“父亲和沈影青便交给你了,阿姐,我先和辽白先去找那个人。”
说罢便拉着沈辽白径直往西苑去了,楚玉目送他们二人离开,心底也生出几分不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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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刺青之密
沈辽白见到那人的时候;那人正拿着小米粒逗弄站在树上的招财,他身材矮小而干瘦;不大合身的圆领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皮肤黝黑;眉目里依稀有些异邦人的影子;听到声响便侧过头;鹰一般的锐利目光盯着沈辽白和楚愆阳,拱手道:“在下巴颂;想必二位便是沈郎君与楚郎君罢?”
他的汉语说的虽标准,沈辽白还是从里头听到了一点外邦人的口音。招财从树上飞下来停在沈辽白的肩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面颊;在进入南越王墓时它因受了化蛇的惊吓而与沈辽白失散;没想到等沈辽白回到寨子的时候,它已和来福在那儿待了三天了,自此之后便十分粘着沈辽白了。
沈辽白揉了揉招财的脑袋,回礼道:“巴颂先生不是中原人?”
巴颂放下手中的小米粒,理了理衣裳,向着沈辽白与楚愆阳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一面往屋里中一面道:“在下来自暹罗,略略一算来大唐已有十来年的时间了,大唐文化与礼仪繁复,我等虽竭尽全力学习,依然有不足之处,若是有失礼的地方,还请二人多加担待。”
虽然其貌不扬,但他的话语与举止却十分合乎礼节,此一番话也体现出了他谦逊的个性,看起来不是个难以相处的人。
一行人进了屋,各自落座,楚愆阳开口道:“我听说巴颂先生对辽白身上的刺青别有一番见解,便令下人务必将阁下留住,如之前有冒犯之处,还请阁下海涵。”
巴颂摆摆手笑道:“在下素来云游天下,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楚君将在下留在府中,有吃有穿,在下感谢还来不及,又何来海涵一说。”
见他是个直爽之人,楚愆阳索性也不与他再寒暄下去,径直开口道:“不知先生现下是否能为辽白看看?”
巴颂点点头道:“自然。”
屋里已经燃了火炉,即便如此,沈辽白褪下衣裳时还是冻得打了个哆嗦。他背对着巴颂而坐,虽然看不见巴颂的神情,但从这静默的氛围里,心细如沈辽白还是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不安地揉着袖口的镶边,冰冷的指尖很快被楚愆阳握住。
“没事的。”楚愆阳吻了吻他的指尖安慰道。
楚愆阳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坚定,但是温厚的掌心里却有一层薄汗,沈辽白笑了笑道:“你也不比我好多少。”
“问题看来比我想的严重,”巴颂似乎完全不介意他们之间的亲昵举动,他拉了拉沈辽白的衣裳,示意沈辽白穿上,继续道:“在府中这些日子,已有人跟我讲过大致的情况,但我之前没有想到刺青竟已萎缩成这副样子了。”
楚愆阳环着沈辽白的身子,他能感受到方才沈辽白的一阵战栗,因为这刺青非比寻常,他关乎到两个人的性命,偏沈辽白又生性忧愁,做事思前想后,若是沈辽白出事,沈影青也不能幸免,这意味着沈家会同时失去两个孩子,没有多少人能承受住这份沉痛的打击。
沈家不能,楚愆阳也不能,何况他已经在墓中体会过一次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因而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他只担忧了一会儿,便定下心来,因着巴颂面上云淡风轻,还在悠闲地啜着茶,这说明事情有解决的办法。
“辽白只道是少时一位高人在自己身上刺下了这个图样的刺青,此后便一直无病无灾,除此之外便无甚了解,巴颂先生似乎对他身上的刺青很是了解,能否为我们说明一下?”楚愆阳问道,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盯着巴颂,不放过一丝神情的变化。
巴颂却也不惧,吹去浮在汤上的茶末,道:“这刺青是我们暹罗的一种秘法,相当于你们中原的道法,刺青分为两类,一类为守护,另一类则为攻击,字面意义应当很明显,守护类多刺在体弱之人身上,唐菖蒲能挡煞和避邪,沈君身上的便属于守护类,攻击类也是为了庇护主人而存在,区别在于其能幻化为物,收到主人的操控,不过这类刺青较为危险,毕竟是术法,若主人的意志不强,很容易被刺青反噬。”
“我弟弟影青身上的是一枝桃花。”沈辽白道,他依旧靠在楚愆阳的怀中,面色已好了一些,只是握着楚愆阳手的手指还泛着白。
“那是桃木,”巴颂皱眉道:“能驱邪避灾,也能削为利剑,属于攻击类的刺青,约摸是那孩子命中带煞,才刺了这纹样护他周全。在落下刺青时,刺青者会将相应的东西封印在刺青当中,以保证刺青的不同功效,此外,刺青的用料,纹样,刺青的时间也有很大的讲究,若是沈君家中没有一定的财力与关系,恐怕很难弄到这其中的关键材料,也正因此,我从材料与纹样里便能看出刺青的人,正是我家中一位长辈。”
沈辽白好似看到一丝希望道:“还能找到那位长辈吗?”
巴颂摇摇头,遗憾道:“那位长辈四海为家,若想找到他全凭缘分。”
沈辽白敛下眸子,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道:“看来冥冥一切皆有注定,强求不来。”
熏香的余烟袅袅上升,楚愆阳令人给沈辽白端了一杯参茶,他强制着沈辽白喝下去,一如往常地拍了拍沈辽白的面颊,沈辽白适才抬起眸子,与他相视,心中的愁云更浓了几分,不能割舍的东西有太多,楚愆阳便是第一个。
楚愆阳抬起头看向巴颂,脸上的笑意骤然消散,“辽白现下是怎样的境况?”
巴颂摸了摸下颚几根稀疏的胡子皱眉道:“刺青和宿主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它护得宿主平安,同时吸收宿主身体里的精气成长,每一回替宿主挡在便会极具消耗宿主的精气,但是休养一阵时间便可恢复,若是频繁地促发刺青功效,也就意味休养时间越长,当副作用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出现刺青的反噬。”
若是到了反噬阶段,恐怕便再无甚办法让他活下去了,沈辽白的心下一沉,又听得巴颂说道:“不过沈君还未到反噬的地步,之所以身体不佳,大约是因为你弟弟影响的缘故罢。”
“是的,”沈辽白点点头道:“我们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然失去了原有的记忆,并且这情况还在进一步恶化,前些日子我查看了他身上的刺青,已如少时一般大小了。”
仿佛在意料之中,巴颂并没有露出多大的惊讶神情,他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道:“烦劳沈君说一下你们兄弟二人的生辰八字罢。”
沈辽白立即将二人的生辰八字报与巴颂,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巴颂掐着手指,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讲什么。
“原来如此……”巴颂低低地说了一句。
“是怎么回事?”楚愆阳问道。
巴颂啜了一口茶汤,解释道:“他们兄弟二人命格皆薄,理应是活不长久的,两人年纪又相近,生气相互影响,若是一人死去,另一人也活不长久。而我那位长辈却心思奇妙,就生辰而言,他们二人,一个五行缺木,金气极盛,一个五行缺金,木气大盛,因着他们有血缘关系,本身便比别人多了一分心意相通的本事,故而我那位长辈,取了他二人的血,混在刺青的材料里,以奇门妙术,融合他二人的五行,取了一个平衡点,加之刺青为辅,便让他们活下来,如此,他们俩的性命算是系在一起,只要一方出事,另一方的五行必然大乱,是肯定不能独活的。”
“那有什么办法治疗吗?”楚愆阳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也是沈辽白最关心却没有勇气问出口的问题。
“可否让我去看看沈君弟弟的情况?”巴颂问道。
楚愆阳带着他到了沈影青的房里,招财从沈辽白的肩上飞到沈影青的榻上,咕咕地唤了两声,沈影青摸了摸招财的脑袋,木然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
巴颂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直起身,干瘦的脸上满是疑惑的神情,“真是古怪的病情,他的脉象平稳正常,全然没有濒死的征兆,然而刺青却缩成了一团,有可能是刺青替他挡下了一部分伤害,才使得他活到如今,只是你们也说不清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因而我也不能轻易下结论。”
“并不是我们有意隐瞒,”楚愆阳道:“实在是我们真的不知道,先生若是想听,我便将所有的事说与先生听。”
等楚愆阳说完事情因果,已过了许久,巴颂听的入神,很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道:“中原真是神奇的地方,不死树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不知我所说的事对先生有没有帮助?”楚愆阳道,他望了望陪着沈影青聊天的沈辽白,这才透露出一丝担忧。
“哎,实在难说,”巴颂苦恼道:“这种莫名的影响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也不知道他对刺青有甚影响,或许不死树真的能治沈影青的病,但是看这刺青的枯萎程度,估计时间不够。”
楚愆阳深深地皱起眉,沈辽白转过头正看到他伤神的模样,便走过来坐到他身边道:“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不会的。”楚愆阳道,他望着沈辽白,目光温和而执着,“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便不会放弃。”
沈辽白点了点头,握住了楚愆阳的手。
“不过确实还有一线希望。”巴颂忽然道。
楚愆阳的眸子顿时一亮,道:“先生请讲。”
巴颂思索了一阵,道:“我先前说过,他们两个的生命维系在一起,都互相受另一个人的影响,也就是说,沈影青也会受沈辽白的影响,若是沈辽白的身体能支撑住较长的时间,那么相应地,沈影青活着的时间也会大大增加。”
“可是……辽白的身子……”楚愆阳有些不确定,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沈辽白的身子极度虚弱,已到了药石都不能滋补的地步了,他想不到有甚法子让沈辽白的身子好转起来。
“除去沈君天生体弱,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触发刺青次数过多而导致精气失散,精气既生气,沈君现在体虚,恢复精气的时间远不如前,”巴颂肯定道:“若是能找到一处生气极盛的地方,沈君的身子应该能好上一阵时间。”
第68章 渡过生气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楚愆阳慢慢道:“依君之见;这附近是否有合适的地方?”
巴颂很果断地摇了摇头;“按照沈君如今的状况,恐怕这整个长安城内都未有让他休养的地方。”
楚愆阳脸色冷得好似冰一般,“那你这法子岂不是毫无用处?”
巴颂眯着眼打量了一番楚愆阳;忽然道:“敢问楚君生辰八字?”
楚愆阳抿了抿唇;将生辰报与他;巴颂听罢便抚掌笑道:“天无绝人之路;楚君果然如同面向所示,乃是一个生气旺盛命途通顺之人;只是要注意,以后这入墓掘坟之事还是少做为妙,死者所居毕竟不是生人当逗留之所;即便是楚君你,若是常年如此也会对身体有所妨碍。”
楚愆阳丝毫未将他后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盯着巴颂追问道:“那又如何?”
巴颂道:“只要楚君时时呆在沈君身旁便可,如有必要……”他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扫了一眼,将后头的话吞了回去,只是有些暧昧地笑了一笑,继续道:“生气有清有浊,沈君这几日休养时还是少见外人为妙,切忌任何消耗精力之事,比如——”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最后含含糊糊地道,“泄阳。”
沈辽白怔了怔,原本苍白的脸色迅速红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尴尬地道:“假若我们寻到了不死木所在之处,是否能治好我和影青?”
巴颂啜了口茶,“我对不死木知之甚少,也不能确定,但现如今这也是你们唯一的希望了。”他脸色微微黯淡下来,“我那长辈出门游历也有数十年了,我在外这多年来,你们二人是唯一与他有所关联的人,若是有机会,还请容我拜访贵府,说实话,那位长辈对我们家族而言十分重要。”
沈辽白颔首应了,楚愆阳见巴颂这儿再无线索,便带着沈辽白出去了。
楚府仆从不多,从巴颂的院子出来一路到楚愆阳所居的地方竟一个人也未曾见到,楚愆阳便索性一直握着沈辽白的手,将他带到自己的房间内。
沈辽白一进门便怔住了,只见屋子内放着一个楠木小箱,正是他前往岭南时所带的那只,他微微皱了眉道:“怎的我的衣物箱子竟会在这儿?他们放错地方了罢。”
楚愆阳却道:“他们没有放错,这是我吩咐下去的,左右依那巴颂所言,你需得时时刻刻与我呆在一块儿,我便让他们把箱子放在这儿了。”
沈辽白瞥了一眼楚愆阳,只见他满脸坦然之色,巴颂与他们商谈之时,仆从早已开始整理他们自岭南归来后的行装,那自然是楚愆阳在前去拜访巴颂前便嘱咐过了,但沈辽白在岭南养病时便习惯了与楚愆阳同榻而眠,此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疲惫地坐到榻上。
他如今虽然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精神却差了许多,每日常常到午后便开始昏昏欲睡,这一睡便能睡到第二日,雪朱丹也用了,但他的气色却始终好不起来,原本白皙的肤色现下几乎有些泛青,好似透影白瓷,唇色也好像蒙着一层霜雪似的,然而他的头发却黑得近乎妖异,即便在没有光线的室内,那头黑发都好似有生命一般泛着光。
楚愆阳心内明白,这是因为精气不受控制,自行逸散的结果,除此之外,沈辽白的指甲也长得极快,几乎隔一天便要修剪一次,每一次楚愆阳捧着沈辽白纤细修长的手,都觉得他的生命正一分一毫向外流去,好似流水,无论如何留之不住。
这样的沈辽白远远看去,就好似一尊毫无生气的人偶,楚愆阳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沈辽白几乎昏昏欲睡时,他才走了过去,在沈辽白身旁坐下,轻轻搂住沈辽白的腰,沈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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