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白低头研究他的表情:“瞌睡了?”
蒋丞微微侧了侧脸,点了点下巴。
李白白刚才一场眼泪掉得精疲力竭,瘪着嘴道:“你是不是一直等我来着,我本来可以早点来的,但是一下脑子没转过弯来,傻了,坐汤锦年的车来的。”
蒋丞听他说话,然后透过面罩,声音很哑地问了一句:“你的车呢?”
李白白瘪瘪嘴:“卖了。”
作者有话要说:=3=,昨天不是故意吊胃口的,来不及码完其实……
、第42章,这次不会再结婚了
病房里一共两张床,没什么坐的地方,但两张病床又离得太远,李白白就站在床边断断续续地讲了他公司破产的事,最后索性坐在地上说,紧靠着床沿,蒋丞握着他的手,李白白说了十分钟不到,蒋丞就已经再次昏睡过去了。
李白白感觉到握着他的力道减轻,问了句:“睡着了?”
没人回答。
李白白将手反握回去,在地上坐了一会,才觉得情绪缓了过来,深深地呼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低头看着蒋丞在氧气罩下的面庞。
他的发质很硬,发际处十分干净,因为失血所以看上去没有平常像睡觉那样安稳,脸色青白。鬓角和脖颈处有未处理干净的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
很累的时候能够安静地休息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对李白白而言。
他站了片刻,到门口打开门,看到刚才带他过来的那位士兵正在和护士说笑。
李白白尴尬道:“嗨。”
美女护士冲他笑了笑,士兵耸耸肩,李白白正不知所措,一位医生从走道那边过来,看到李白白显得有些意外。
李白白给他让开位置,正想着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护士和士兵都没有出声,那医生恪尽职守,径直地去到病床边给蒋丞做检查。
“左肺叶穿透伤,右腿胫骨骨折伴随一处枪伤,现在没有生命危险,至少要静养三个月。”男医生说完,抬头看向李白白。
李白白一愣。
护士在换吊瓶,医生笑笑:“你是蒋老的二公子?”
李白白才明白他误会了,解释道:“我姓李。”
那医生似乎有些诧异,但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
李白白心虚地补充:“蒋,蒋教官和我是很好的朋友,我们关系不错。”
那医生点点头,笑笑便离开了。
蒋丞再醒来是十四个小时后,下午五点多,李白白下去吃了顿午饭,又在旁边病床上睡了午觉,精神恢复不少。
蒋丞的呼吸机撤了,声音嘶哑地问:“几点了?”
李白白想拿出手机看,摸到空空的口袋才想起来手机在门卫处就被押下了,只好说:“下午,估计五六点吧,你感觉怎么样?”
蒋丞皱皱眉,上半身靠在摇起的病床上,仰着头道:“还行。”
李白白道:“医生说你被那一刀捅到肺了,这几天随时可能出现血气胸之类导致窒息的症状,得小心点。”
蒋丞哑着嗓子道:“我知道。”
李白白还想说什么,但突然又想不到什么可说的,一时无言。
“你什么时候回到这儿的,蒋承泽呢?”
蒋丞说:“他回美国了。”
李白白道:“那又剩你一个人了。”
蒋丞看他一眼,拧着眉没有说话。
李白白道:“饿么?”
蒋丞没有回答,过了一会,稍稍侧头朝李白白道:“过来。”
李白白从另一张病床上起身过去,俯身看他。
蒋丞忽地抬起一手拢着李白白的后脑,压着他低头,微微起身吻在他额头上,足足吻了有三四秒,他的嘴唇才离开,重新靠在床上压抑得呼吸了一下。
李白白定定地看他片刻,倾身两手抱住蒋丞的耳侧,亲他的鼻梁,不能深吻,但单单唇触碰着又不能释放所有的情感,李白白的额头与蒋丞的用力地抵着,最后发泄地咬着牙根“啊”了一声:“这次是你让我过来的。”
蒋丞又起身轻吻了他一下:“所以?”
李白白深吸一口气,退回到安全的距离,坐到另一张病床上,泄气道:“所以你得负责。”
蒋丞刚醒来体力不行,没法再起来更多,躺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笑了:“我负责。”
李白白抬头看他,看了两秒后“切”了一声,跳下床往门口走,没走两步又回来,站在床尾。
蒋丞道:“怎么了”
李白白状若平常道:“晚上我睡哪儿?”
蒋丞说:“找易平军,拿我的衣服,衣服里有钥匙,去那儿睡。”
李白白道:“我出现在部队里也太显眼了吧,到时候人把我赶出去怎么办?”
蒋丞道:“提我的名字,他们会打电话过来问我,不会直接赶你走。”
李白白又道:“你宿舍离食堂太远了。”
蒋丞:“其实不远。”
李白白:“……我就想睡这儿,不行?”
蒋丞道:“宿舍比这要好。”
李白白做死鱼眼死气沉沉地望着他。
蒋丞淡淡地看他:“你睡在这儿又能怎么样?”
李白白无辜地看着他。
蒋丞知道他所想的:“血流成河。”
李白白看到他吊起的右腿和病服里大片的纱布,只能示弱道:“血流成河。”
当晚李白白只能拿了钥匙去蒋丞以前的宿舍睡。
宿舍比李白白想象的要好,是个单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上挂着一些钥匙和皮带。
李白白在窄窄的床铺上窝了一夜,实在想不通蒋丞比他还高一寸是怎么在这张床上睡了那么多年的。
部队的晚上很安静,李白白也趁着想了些事,乱七八糟的,包括要怎么重新挣钱,还有对李妈妈承诺过的……
当然这些事一晚上也想不清,第二天李白白苦逼地跟着起床号一起起来,在宿舍躲了一会等楼底下的部队都集合完才溜下楼去了医院。
他在医院楼下的食堂带了点吃的到楼上,蒋丞以前手下的兵正好从病房里出来:“你来了。”
李白白点头:“嗯,你叫易,易……”
“易平军。”
“对。”李白白朝他笑了笑,总觉得面对部队里的这些人有些不自在,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知道蒋丞和他的关系。
李白白进去的时候蒋丞正在喝水,他听医生说过,失血过多要多补充水分。
“你吃早饭了吗?”
蒋丞道:“没有。”
医院里有卖红豆粥和小米粥,八宝粥。李白白买了红豆和小米粥,拿起简易的塑料杯问:“你喝哪个?”
蒋丞抬头看了下,说:“随便,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好。”李白白从医生办公室拖了个圆凳过来,撕开红豆粥的杯子,拿塑料勺舀了一勺,递到蒋丞唇边。
蒋丞明显怔了怔,才张口含住吃了下去。
李白白给他喂一口自己吃一口,他心里开始产生一种很窝心的感觉,说不出其他的形容词,心跳有些快,而且相当愉悦,每一秒都像在慢速回放。
这一天过得很舒服,因为蒋丞还不能活动,所以李白白端茶递水伺候得十分充实,到晚上李白白却是怎么都不肯走了,医院晚上七点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也不许再有士兵进来,李白白硬是拖到了那个时候,蒋丞的吊瓶中被加了止痛的镇定,终于在李白白走之前没心管他,闭上了眼睛。
李白白诡计得逞,摊开另一张病床上的被子,躺在枕头上睡了。
试问此时此刻,你惦记了差不多十年的人就躺在不到一米的距离你还能睡着吗。
李白白心痒痒地艰难地度过了两个小时,终于忍不住,翻身下床,掀开蒋丞的被子小心翼翼地躺了进去,因为床很窄,蒋丞身上又有伤,所以李白白几乎是半个身体撂在外面躺下的,他侧躺着,一手支着头,另一手把被子拉好,虚虚地揽住蒋丞的肩膀,合上双眼。
这一个多月李白白头一次睡得这么好,虽然时间不长,但质量不赖。
他醒来的时候大概是半夜,李白白从来不这么早醒,除非有个人一直把他看醒。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
李白白讪讪地看他半晌,他不知道是怎么睡的,压得半边身子都僵了,稍一动作身后一空就掉了下去。
蒋丞:“……”
李白白拍了拍裤子站起来,想了想转身把另一张病床拉过来,病床的床腿拖在瓷砖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李白白一滞,鼓了鼓腮帮子,俯身把整个床抱起来,搬到挨着蒋丞病床的旁边。
这回终于舒坦了,李白白惬意地坐在病床中央,乐滋滋地看着蒋丞。
蒋丞同样在看着他。
李白白:“我想现在给你个戒指,但是我来之前忘了买了。”
蒋丞无奈地看他,李白白挪了挪地方,凑过去低头亲他:“而且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蒋丞右手扣住了两张病床挨在一起的铁栏,对他说:“躺下。”
李白白听话地躺下,翻了个身,侧身对着他,李白白看到蒋丞的嘴唇很干,眼睛也总是缓缓地眨,他问道:“你困不?”
蒋丞点点头。
李白白呼出口气,低声道:“那睡吧。”
蒋丞说:“不了。”
两个人都睁着眼睛,没有睡,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李白白问:“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蒋丞眼神淡淡的:“你说呢?”
李白白侧脸压了压枕头,没有说话。
蒋丞没有看他,说:“想你了。”
李白白觉得鼻根一酸,低声慢慢地说:“幸亏你打了这个电话,不然我肯定要过很久很久才能想通,才能重新去找你。对不起,如果,如果不是这个电话,我肯定是不会先找你的。”
蒋丞看了看他。
李白白平躺过去,小声道:“你现在知道是这样,会不会觉得不值得?我一直都是这样……”
蒋丞没有回答。
李白白有点哽咽地叹了口气,有些自暴自弃,没想过后果。
蒋丞说:“我们都一样,你着什么急,我不是,也没给过你,什么承诺。”他不太能抵抗药里安眠成分,话说得很慢。
蒋丞道:“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李白白想起蒋丞让他带来的衣服,军装外套上衣,他叠了叠直接提着过来的,把衣服拿给蒋丞,蒋丞接过衣服从里子上的口袋拿出钱包,然后抽出两张卡。
李白白看着愣了愣,也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取出存有他全部家当的储蓄卡:“干嘛,人家都交换戒指,咱们交换工资卡?”
蒋丞拇指与食指一搓,将两张卡错开,道:“我卖了一套房子,这张卡里有两百七十万。另外一张是部队的津贴和二等功的奖金。”
李白白气势顿时一弱:“这里面是我卖车的二十万,我还有一套市中心的房子。”
蒋丞:“……”
李白白道:“你那套公寓不是租的来着,卖的哪套房?”
蒋丞道:“我结婚的房子。”
李白白:“……”
蒋丞将卡递给他:“这笔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买房,投资,基金。来这执行任务之前我就想过了,这次不会再结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点,对不起窝柔情了T T,晚安
、第43章,男媳妇儿
“这笔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买房,投资,基金。来这执行任务之前我就想过了,这次不会再结婚了。”
病房的窗帘拉严,没有光透进来,但储蓄卡还是泛着一层淡淡闪闪的光。
李白白感动地望了片刻,把自己的卡连带着蒋丞的卡都放进蒋丞的手心,推过去:“妈的,老子快哭了,但有一件事不能含糊,工资卡是要交给老婆保管的,给,收好。”
“……”蒋丞无奈地看他一会,把两张卡都放回钱包,把钱包扔给他。
李白白在白惨惨的床单上刨了刨,两手捏着蒋丞的黑色钱包,呲牙笑:“我先替你保管着。”
蒋丞望着李白白这边,眼神很正常,却又不是直视着李白白,李白白也看着墙若有若无地想事,过了两分钟,蒋丞说:“躺下,睡了。”
李白白便依言躺下,蹭着蒋丞的右肩,挨得很紧,想要抱着他睡,但又怕自己睡着了控制不住打到他伤口上,扭了几下,侧躺着屈起一腿,后腿蹬直,呈嫦娥奔月的架势,两个胳膊虚虚地抱着蒋丞的右臂,阖眼睡觉。
困意越浓时,蒋丞稍稍侧身,抬起右臂搂着李白白,两人虽然不能面对着面入睡,但却尽量靠得极近,额角碰着额角,相对入睡。
后半夜李白白渐渐舒展了身体,平躺着微微仰着头睡得酣畅。
这一晚李白白虽然阴谋得逞赖在了医院,但依然没有忘记提醒自己,一定要在医生查房之前醒过来,溜走。
因为这个,意志坚强的李白白在八点之前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入目是军绿色油漆和白灰各占一半的墙面。
李白白骤然坐起,慌忙问道:“几点了,医生来过没有?”
没人回答,李白白定了定神,看向墙面上的挂钟——七点五十五分。
幸好。
他把床推回了原来的位置,整理好床铺,穿上鞋跑到蒋丞床边,想看看他醒了没。
蒋丞的脸和身体都侧向伤处的一边,眉头锁紧,颧骨的地方泛着红,时不时喉咙里发出几声咳声。李白白叫他几次没有回应,伸手试他的额头,果然发烧了。他冲出去到护士台找人。医生很快过来,初步判断是伤处感染发炎,但因没有出现呼吸困难和咳血的症状,所以暂时输液缓解。
李白白在一旁看得心惊,军人的身体素质到底不一般,吊水一个多小时后,蒋丞就醒了过来,人虽是醒了,但精神却很不好,拧着眉脸色唇色灰白,像和谁有深仇大恨一般。
他这几天虽然能进食,但都吃的很少,醒来后躺了一会,就让李白白帮他拿了支架拐,要起来去洗漱。
李白白弄了拐来,才听到他说要起来的要求,当即无语:“我帮你拿水来擦。”
蒋丞握拳支在唇边咳了声:“漱口。”
李白白还是不答应:“我给你拿刷牙杯,你漱,我支着。”
蒋丞看了他一眼,完好的右手撑了床沿坐起来,李白白瞪着眼睛两秒,忙去扶,他右腿完全动不了,大腿上有一处枪伤,小腿骨又折了,只能慢慢挪动位置,左腿踩在地上,放右腿下来。
有手术经历的人就知道,在卧床四天后能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的那是神!于是某人毫无疑问地摔了,李白白从正面架住他的时候就听到一声闷哼,蒋丞右手扶着拐,左手紧握成拳,扶在肘拐上的右手下意识想去按伤口,但被克制住了,手背绷出青筋。
“操——”李白白用劲架住他“你没事吧,碰到伤口了?!”
“没事。”蒋丞重新坐倒在床沿,躬身喘了一会,又休息了半个小时,喝了些水,才渐渐恢复气力站了起来,被李白白扶着到洗手间擦了脸,漱口。漱口吐出的水里有深红已经干涸的血丝,大概是肺叶受伤时呛在喉咙里的残留物。
做完这些事,李白白扶着他回去坐在床边,给他用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