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了毓庆宫的永璂并不像旁人猜测的那样慌乱,他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进了毓庆宫正厅就直接放松的坐下来,直接交代粘杆处的人彻查。奇那宜尔哈也安排下去毓庆宫所有下人均不可随意走动,而噶卢岱只是取来了茶具为他们煮茶。
想到只要事情一天没有查清楚,她就只能圈在毓庆宫里,爱热闹的奇那宜尔哈就暴躁:“真是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闹了这么一出,有眼睛的都知道皇阿玛最看重你,要你真的获罪圈禁,能上位的就剩个十一哥,和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十五。又不是脑子有坑,你出事他们嫌疑最大,他们会动手才怪。算下来就一个家伙有动机了,果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不清不楚,看不清形式,为了一己之私什么都干的出来。真是搞不懂她干嘛一定要至你于死地,日后那个位子谁得了她不是太皇太后啊?而且她都一只脚进棺材的年纪了,皇阿玛春秋鼎盛,她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还两说。真是吃饱了撑的。”
“留点口德。”永璂干脆找出棋盘和奇那宜尔哈执子对弈:“八成是因为高处呆久了吧,好不容易从低位爬到那么个位置,想要为自家谋福了,谁知道冒出个我处处和她做对,连皇阿玛都为了我拂逆她,自然就钻牛角尖了。当然了,也不排除她老年痴呆的原因。如果真的查出来是她还好,那样不说皇阿玛就是宗室都容不下她,就可以真的想办法解决了,只是这事八成是有个替死鬼打头吧。”
“切!”奇那宜尔哈嗤笑一声,落子吃了永璂一片棋子,“留点口德这话我还给你。”
永璂笑着挑眉,什么都没说,只是落了一子,反吃了奇那宜尔哈一大片棋子。永璂转头看着噶卢岱:“那个巫蛊你看着怎么样?”
“还算专业。”噶卢岱头也不抬专心煮茶:“符咒、红绳、皇上的生辰八字、银针,一个不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皇上的头发和指甲。不过符咒写错了,就算有也没有效果。”
“哈?这么乌龙!”奇那宜尔哈睁大了眼睛。
永璂不置可否:“也许是故意的,本来的目的就不是皇阿玛,只是为了把我拉下马罢了。”
于是等永瑆进了毓庆宫就看着永璂悠闲的和喝茶下棋的画面:“你可真是悠闲呐,就这么有自信自己不会有事?”
“你怎么会来毓庆宫?这个时候旁人怕是躲还来不及。”永璂看到永瑆是真的挺惊讶的,他是知道外面守着毓庆宫的侍卫里混着多少血滴子的,要有人想潜进来还真不容易,定是皇阿玛同意永瑆才来的。
“兄弟嘛,有什么好躲的,我还能不知道你会不会做这种事?现在也不过是怕你被关的太寂寞了,这才求了皇阿玛来陪陪你,没想到你挺自得其乐的。”永瑆也不客气,坐在永璂对面,噶卢岱也给他倒了杯茶,奇那宜尔哈不满的瞪了永瑆一眼,接过噶卢岱手上的茶壶给噶卢岱倒茶。
永瑆突然收起嘴角的笑,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看着永璂,“你先离开了慈宁宫所以没有看到后面,跟在皇玛麽身后的那个晴格格有几分本事,她发现那个偶人是用雪锻做的,雪锻那玩意可不多见,近几年宫里都没有存货,宫里就最近有几匹,分配下来宫里可没有多少人有。”
“我知道,皇额娘当时按份例发贡缎的时候我就在皇额娘身边学着处理宫务,我是看着雪锻送出去的。”奇那宜尔哈插话进来:“我记得当时下面进上来了雪锻一共是十匹,皇玛麽那里送了三匹,皇额娘留了三匹,舒贵妃和忻贵妃各两匹,之后皇额娘从自己的份例里拿了一匹给我。”
“皇额娘也给了我府里一匹。”永瑆盯着永璂的眼睛:“所以有嫌疑的就在这几个有雪锻的人之中,忻贵妃只有一个九格格,她没有理由害你;舒贵妃倒是养着十五,但十五年幼,就算你真的出事也轮不到十五,更何况她能有十五未来养老还是托了你坤宁宫的福;算下来你要真的有事,得利最多的人就是我……十二弟,你觉得,十一哥会害你吗?”
永璂抬头看着永瑆,直视着他,目光真诚:“不,你不会!”
这些年永瑆的确除了他之外,最受乾隆抬举的皇子。他知道淑嘉皇贵妃所出的三个阿哥,不,应该说是最年幼的永瑆,他最是看的明白,不然在曾经遥远的未来,就是嘉庆上位的时候,他们三个还能够个个位列亲王,手握重权。所以永瑆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
而且,他的皇额娘啊,她也许不是一个好皇后,但她是一个好母亲。永瑆并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淑嘉皇贵妃去世的时候他的年纪并不大,所以永瑆对皇额娘也是很亲近的,再加上他这些年来一些特意的经营,永瑆和他的兄弟之情也不是作假。永瑆就是不会帮他,但也不会故意和他做对,日后就算真的是永瑆得了帝位他也不会对坤宁宫动手,这是永璂的自信。
永瑆笑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笑容明显更加的温和,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在永瑆刚来坤宁宫,还不曾明白权势的重要的时候,那种非常真诚的笑。很随意的靠着椅背:“十二弟,或许你不知道,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才是皇阿玛属意的继承人。”
永璂不在意的笑笑,示意永瑆接着说。毕竟皇阿玛做的那么明显了,能知道皇阿玛属意他不稀奇,但这个早知道是多早?
“我以前特别嫉妒永琪那家伙,难道我不是皇阿玛的儿子吗?为什么只有他一个能得到皇阿玛的宠爱,而我得到的只有漠视。我也曾经努力过想好夺得皇阿玛的夸奖,哪怕只是小小的一个关注,可是从来没有成功过。后来我好不容易想通了,人心到底是偏的,没有人能真正的做到一碗水平端,皇阿玛那么多的儿子里面总是要有一个是特别的。”
永瑆叹气:“可就算是想开了,我到底是心有不甘。就算皇子里有一个是皇阿玛特别看重的,可凭什么是那个永琪啊!文不如我和六哥,武不如四哥,连相貌都可爱精致不过你,就这么个非嫡非长非贤、不敬兄长不悌幼弟、眼高于顶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得到皇阿玛的宠爱,甚至未来问鼎那个位子?我除了额娘的出身不够又有哪点比不上他?”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什么叫相貌精致可爱?”永璂笑的冷冷的,我可不是听你来倒苦水的。
“哎呀,不能否认你的长相之好真的甩那个家伙几条街,真是的,明明十二弟以前那么单纯,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永瑆欠扁的耸耸肩,不过还是见好就收,永璂要真的发飙动手他绝对要倒霉:“真正的重点在于我不甘心好不好?无论那个兄弟上位都好,凭什么那个草包要压在我头上啊!而且就他那性子,真得了那个位置还不把所有兄弟都除掉。正好那个时候你虽然是嫡子却不显,而我成了半个嫡子,所以我也想要争那个位置。”
“不过你从五台山回来就变了很多,虽然对兄弟们还是一样的真诚,但内里不再是那个单纯的永璂了。”永瑆话锋一转:“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看出
来了,而皇阿玛的态度也是那个时候变化的,皇阿玛开始越来越重视你,连带的正视了永琪那家伙的缺点,开始疏远他。直到我们微服私访的时候,我真正的确定了,皇阿玛对你是不同的,儿臣儿臣,我们是臣子也是儿子,就算永琪也只是多一点宠信罢了,而那个时候的你在皇阿玛眼中是真正的儿子!皇阿玛重来不会那样宠溺的看着永琪,还事事为他考虑好。而且我发现了,真假格格里面多少也有你的手笔,你有皇宠在身,本身又有心计,我不一定能争过你。而且你的出身是最好的,有能力又友爱兄弟,你要真坐上那个位置我也不担心被猜忌。我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何苦明知道争不过还不回头。”
微服私访的时候啊,那真的是很早了,明明那个时候自己都还在猜忌皇阿玛对他好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永瑆就已经确定了这么多,该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不过皇阿玛对他的感情可不是父亲对儿子的。
永璂口不对心:“说到底我还不是说圈就被圈了。”
“但这是暂时的,别说你自己没看出来,皇阿玛是真的信任你,而且全力在彻查这件事。”永瑆也不在意永璂的话。
“但是越查,牵扯进来的人越多,就越收不了场!十一哥,我也不和你打马虎眼,你也想到了最有可能的是谁不是吗?”永璂有些拿不准永瑆说这么多的目的了。
“所以,十二弟,如果我认罪揽下所有的一切,你说结果会怎么样呢?”
、90、将计就计
永璂这次真的是吓到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呵斥道:“胡说什么?”
“十二弟;说真的;十一哥我没有你那份淡定,到现在都有心情下棋喝茶。”永瑆摇摇头:“巫蛊之祸古来有之;前车之鉴那么多;我做不到你那么冷静。你也说了;只要查下去牵扯的会越来越多;不能再让事态严重下去了。”
“十一哥,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而且你不该搀和进来的。”
“不是我要搀和,而是我不得不搀和!”永瑆有些痛苦的捂住脸;不让永璂看到自己的表情:“现在也没什么好瞒你的;如果你日后上位我是服气的。但你要落马,我明哲保身是最好的不是吗?毕竟除了你就是我离那个尊贵的位子最近了;出身皇家没有哪个皇子是没有肖想过那个位置的,我最多就是为了多年兄弟情谊保你一命。”
“没错,可是你却义无反顾的趟了这浑水。”永璂并不掩饰自己的神色:“我刚刚问你‘你也想到了最有可能的是谁不是吗’,而你没有反驳我,你是真的知道。她可以说是在这皇宫里日子最久的人之一,手底下人脉不是我们能比的,这种事情绝对不会是她自己出手,要查出来不是一般的困难,可你却那么确定,因为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事情里面有她的手笔。你想要做那替罪羊,保护我是一个方面,还有一方面是为了阻止皇阿玛继续查下去。你还想保护谁?不会是她,相比皇阿玛她更加偏心,你不会对她有什么感情。那么就是四哥或八哥了?”
“是啊,虽然四哥出继、八哥天生腿脚不好,他们没有继承权,但我是半个嫡子,就算他们也服气你的能力,但也不是没有想过让我上位,毕竟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不像和你还隔了一层。”永瑆现在是什么都开诚公布的和永璂说了:“她看重的也是这一点,所以一开始想要扶持的人是我,永琪是名面上的幌子,如果暴露了就是弃子。我拒绝了,真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自信可以一帆风顺,甚至不惜咒诅皇阿玛。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越过我直接和四哥八哥密谋,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就会支持我!”
“我别的不敢说,看人眼色还是很精通的,皇阿玛看到那个巫蛊娃娃的时候很忧心,等她开口说话的时候,皇阿玛虽然碍着情面没有反驳,但那时他眼中积蓄的怒火仿佛能烧毁一切,那不是对自己被咒诅的愤怒,而是因为你被陷害。”永瑆露出一丝苦笑:“我从来没有那么明白过,无论是谁都没办法战胜你,除非皇阿玛厌弃你。可是皇阿玛是那么信任你,甚至连事关巫蛊都从没对你有一点点的怀疑,又谈何厌弃?为了你,皇阿玛不会善罢甘休,四哥八哥或是她被查出来只是迟早的事情。是不是很失望?我所做出的决定更多是趋于利益。”
永璂笑着摇摇头:“这样就很好了,皇家里想要有一份单纯的情谊实在是太难了,至少你想要帮我和四哥八哥的心是真的,不然就算有再多了利益,你也不会用前程性命来拼。”
“谢谢你愿意信我,永璂,我只希望你以后能照顾一些四哥和八哥。”永瑆也笑了起来,站起身给了永璂一个拥抱:“既然如此,我就当你答应了,告辞!”说着就转身向外走去。
永璂也站起身来,“什么当,我告诉你,我不答应!”
永瑆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永璂现在说什么,一点都不重要。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因为这件事情送掉了性命,或者是永远被圈禁起来,永璂一定会照拂他的两位哥哥。
“等等!”永璂一把拉住永瑆:“你信不信我?只要你信我就什么都不要做,我保证,大家都不会有事的。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
看着永璂冷静的神色和坚定的态度,永瑆有种什么都无法难倒他的感觉,深吸一口气:“也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的了吧?赌一次又何妨,相信你也不会让自己有事。那么我可以帮你什么?”
这一刻的永璂笑的贼嘻嘻了:“你且附耳过来……”
等永瑆离开毓庆宫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一直陪着他们的奇那宜尔哈打了个哈欠:“你又露出那种一肚子坏水的笑来了,看来这次又有人要倒大霉了。”
永璂笑得越发妖娆:“哼!如果不是她的身份我早就下手除掉她了。就算是皇阿玛再爱惜羽毛,也不过是不能在明面上动手罢了,她还就真的以为皇阿玛能一直忍让她吗?看来上回只是驱逐出宫还不足以让她吸取教训。这次她敢做的这么过分,已经是触碰到了底线,就算皇阿玛不动手,我也不会放过她!竟然敢用巫蛊之术,就算没有效果,但敢诅咒皇阿玛,就要付出代价来才对!”
········································
昨日在宫中为了太后千秋大宴群臣,刺客的事情闹的满朝皆知,而宫中又那么多来自各个家族的御前侍卫,之后御亲王禁足,毓庆宫封宫,皇后静养,所有的事情一个接一个,巫蛊事件绝对瞒不住。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朝中人人自危,生怕牵连到了自己。
永琪心中得意,真是天助我也,十二你也有今天,你把我得罪的这么惨,只要我重新得回皇阿玛的宠爱,我也要你受受我吃过的苦!
想他以前多么得皇阿玛的喜爱,都是永璂陷害他,皇阿玛才会将他圈禁养蜂夹道。以前如果他惹皇阿玛生气,只要认错皇阿玛就不会追究,可是这次他根本就没有怎么样,后来还每天都写请罪折子,可皇阿玛就是不理会他。还有小燕子,原本那么美丽的爱情,他甚至为了她放弃了所有,好不容易保住了她的性命,可是在养蜂夹道的时候小燕子却不断的和他闹,不愿意让他碰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