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惊,我睁大了双眼,“我……处理?”
“你若不愿意,我直接……”
“我愿意!”
瞪一眼这男人,觉得他微微散发出来的杀气,半分没有玩笑之意。开玩笑,难得绯雪他们手下留人,怎麽能让他一个不高兴全杀了?
“好。”池中寒带著宠溺的笑,朝我笑得沈鱼落雁。
我脸一热,不敢再看这男人。
有些艰难爬起来的官兵,有些用恐惧的眼神看向我们,有些却意外的惊恐,却带著视死如归,好一副英雄气概。
这些人被冷无言与绯雪都赶到我们面前,面面相觑之後也无人下跪,倒是与边上那三只……三货色不是一丘之貉。
我笑了,笑得像朵花儿,“你们知道为何你们还活著吗?”
听我的话,当中有一个身材健壮,面色中带著英气的官兵不惧地回视著我,很利落地答:“不知。”
我继续笑,微微歪首,一数,“一共十三人。”口气里倒是有欣慰,“你们都不知?”
其馀十二人只是窃窃私语,没人回答我。
扬了扬嘴角,“那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之所以还活著,只是因为刚才在‘暴动’之时,你们对那些手无寸铁的弱民手下留情了。”
看到他们一个个惊讶的反应,我心情实在是好,完全把地上还一堆尸体给忘了,抬下巴指了指著刚才唯一回答我话的那个英气男子。
“特别是你,每次出手明明看上去招招狠绝,毫不留情,却每一棍下去,刚刚只碰衣服,完全没有伤到人……”顿了顿,“我很好奇,你是怎麽做到的?”
当时我就好生惊奇,这种举动,不是武林高手,一般人怎能做到?
对方用惊奇的目光看我,完全没有恐惧,也不唯诺,似乎确定我不是拿他好玩之後,他才义正严词地回道:
“我小时候学过几年功夫,略懂些皮毛。乡民是无辜的,我帮不了他们,也不愿伤了他们。”
他的回答不漂亮,也很简洁,却听得我很高兴,“那麽,如果你能帮到他们,你可愿意尝试做些什麽?”
对方愣住了,似乎不明白我这话中之意,於是我再重复一次,“如果你能帮到他们,你可愿意尝试做些什麽?”
这下,他犹豫了,眼神似乎有些飘,不知在人群里寻谁,不过他没犹豫多久,又转头向我,“只要不丢性命,我什麽都愿意做。”
“很好。”我笑,“那你们呢?”我抬抬下巴,问他身後的这十几个人。
十来个人在这一事上倒是同心得很,“我们也一样。”
很是欣慰地看看这些热血的汉子,转回那健壮官兵,“你叫什麽?”
这人倒是很懂看人做事,大概觉得他们的生死权都操纵在我们手上,於是也不含糊,一领首:“我叫胡十四,谨听大人吩咐。”
摆摆手,“我不是什麽大人,要说大人,这位才是管事的,他一句话能要了那几狗官的命。”我指池中寒,然後继续说,“自然也可以饶了那些乡民的命。”
这一听,大家眼微微地亮著,特别是胡十四。
第161章:有的时候决定总是沈重的
我继续道:“这些乡民伤得都不轻,你带著这十几位兄弟先找地方给他们疗伤,这什麽知府的,就先由你暂代管理,别推辞,叫你管你就管。”
“……是。”胡十四应得有些惶恐,我视而不见。
“是了,这里死去的人中,有没有你们这十二个人的亲朋好友什麽的?”
我这麽一问,原本有些唏嘘私语的十几个人,骤然肃静下来,我看著,便见当中有个个子比其他人稍小许多的……看著特别年轻的小夥子,眼神闪烁,模样唯唯诺诺,却在此刻一模犹豫不决的模样。
“你,上前来。”我指指他,话刚落,胡十四就当在前面,急声道:“大人,他是个孤儿,没有什麽亲朋好友……”
胡十四的话还未落,那小夥子已上到前面,还是那般不似官兵的懦弱模样,绞著手指,咬著那红唇,好一翻决心之後才道:“不,大人。”
‘噗通’一声,这小夥子便重重跪於地,“这里死去的官兵当中,有一个人是我的弟哥哥。”
我也不意外,笑得一脸温和,“哪一个是?”
问话的同时我也有留意那胡十四,他倒是一脸著急,比刚才生死关头还要著急,我心里嘀咕,这胡十四这麽紧张这小夥子?
小夥子咬咬唇,一副赶赴刑场的模样,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具尸体,“就是那个,他叫张大杰,我亲生哥哥。”
“小杰!”胡十四出声阻拦,还是迟了。
我瞥他一眼,不理他,继续看著跪地的小夥子,“你起来吧。”
小夥子先抬眼看了看我,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站起来,那脑袋还是垂著,没敢抬。
“如果我没记错,那个人打起人来,可是狠得不得了,怎会与你是亲兄弟呢?”我问,就刚才那一会功夫,那人不知揍趴多少平民百姓,那狠劲就好似他与这些人有仇似的。
他倒没来得急回答,可胡十四这会儿跪得很迅速,“大人!小杰是个善良之人,从来没有欺压过百姓,就是这一次他也只是站在人群之後,并未有动手,求您莫要迁罪於他!”
瞥他一眼,“我有眼看。”
当时虽乱,我却没有看漏什麽。
叹口气,“你也起来吧,我在问他话。”
知道躲不过,胡十四丧气地起身,而那小夥子倒是很坦白,“我们兄弟二人自小孤苦无依,哥哥说只要能出人头地……伤、伤害再多人也在所不惜。我有劝过他的,可……哥哥说,不愿意我终日抬不起头做人,所以才会变成那样。他都是为了我,我又怎能不认他?”
小夥子说得难过哽咽,那副悲痛的模样,楚楚可怜,叫人不禁跟著难受几分。
动动嘴,我问:“那麽,你恨我们吗?”是我们在他面前,杀害他唯一的亲人。
听到我的话,小夥子只是欲泣地咬著唇,没有回答。
我回头看看一直沉默的池中寒,他眼里只有在看我时才是温柔的,平时都是冷漠且孤傲,还是那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王者风范。
我朝他一笑之後,马上调整自己的心态,转回头向面前的胡十四,“你在担心我会迁罪於他?”
被问中心中所想,胡十四脸上除了担忧,还有别的思绪。
“刚才那所谓的知府说什麽诛九族,九族啊!放眼当今天下,除当今圣上,无人有这个权力说这样的话,凭他小小的一知府,是谁给他这权力?”说到这里,我是愤然,却又是无可奈何。
“常言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又怎会迁罪於他人?”深吸一口气,“去吧,把伤员都处理好,把这些尸体都让他们的家人领回去吧!有什麽事再到【寒氏府】找我。”
摆摆手,觉得自己心情有些沉重,先前的威武劲儿都不知散到哪儿去。
“是。”十来个人虽然还是有些不确信,却还是不得不去分工做事。
池中寒上前来搂我入怀,轻声问:“是否累了?”
点点头,“嗯,忽然觉得有些无力。”大概是心情大起大落的关系。
“那回去吧,这里让无言处理便是了。”
“嗯……这,那三个人,你打算怎麽处理?”我抬首问。
池中寒一脸阴寒,“刮刑。”
他的话刚落,不远处的三人,直接晕了两个。
刮刑,是朝中对付穷凶极恶,十恶不赦之人才使的酷刑,行刑之人会生生被割一千刀,一千刀未到之时,绝不能断气,而第一千刀,必断气。
一阵寒气袭来,我不由得打个寒颤,“寒……”这些人的确死有馀估,可……那种刑太残忍了。
垂了眼,我不希望你背上恶毒的骂名。
抬眼,看著这美豔绝伦的男人,“可、可不可以,让我来给他们定罪?”我妄图说服这男人的决定。
男人看了看我,“你累了,先回去歇会儿吧。”
“……”被池中寒带了回家,我心情很沉重,躺摇椅上我也没说话。
我闭上眼小眠一会儿後,池中寒离开屋子,不知上哪儿去了。
睁开眼,望了望天板,又望了望门,轻吐一口气之後,再缓缓地闭上。
梦里,很多血……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直到有人敲门,我才醒来,迷糊地寻视屋子,没看到那一道如仙姿一般的身影,擦了擦脸,我才出门。
来人是冷无言,“公了,胡十四与张阿东带来了。”
“嗯。”我应声,往内堂去。
看了一眼跟在我侧後边的冷无言,我动了动唇,还是问了,“无言与无情长得像吗?”
听了我的问话,冷无言还是那冷淡的模样,没有惊讶也不好奇,平静地回道:“他人说,很像。”然後想到什麽,又补一句,“性格却南轩北辄。”
“哦……你如此冷漠,那他岂不是个整日笑眯眯的老好人?”我笑了,而冷无言却脸一抽,难得地出言反驳:
“公子,我也不是整个冷冰冰的小坏人。”
“噗!哈哈哈……”终忍不住,我捧腹大笑起来,完全没有形象可言,还笑得有点抽气。
冷无言拉了一张俊脸,“公子,您笑得地些过了。”
第162章:所以,我是喜欢他的
摆摆手,可还是止不住那笑,“抱、抱歉……噗哈哈!我、我不是故意的哈哈……”主要是这人用这张认真的脸说著那话,不笑真的好难。
“……”冷无言翻白眼了!
“哈哈哈……”於是,我笑得更狠,一路笑到内堂。
而内堂站著二人,都拘谨得很,一见到还带著馀笑著入内的我,赶紧行跪拜之礼:“大人。”
止了笑,“都起来吧,我说过不必唤我大人,要麽,唤我‘公子’便是了。”反正大家都不肯直唤我的名字,那就一起唤‘公子’吧!
“是,公子。”二人起来後又是一鞠,倒是很多礼。
我坐下,本来想叫他们一同坐下,不过看样子他们必定是不肯,於是就作罢。那张阿东赶紧来禀:“回公子,关於受伤的村民,除了一小部分伤得过重还处於昏迷,其他的都处理了伤之後送返青蓝村。”
“那剩下的呢?”这时绯雪正好送来茶,我品都没品,直接就喝进几口,我发现最近的茶都变得很淡,只有淡淡的茶香,看著似水,绯雪是故意的?
“剩下的有二十七人,或未醒,或伤过重,大夫交待不方便移动,所以目前安置在衙门里了。”回答的是胡十四。
“衙门?”我微微蹙眉,“让他们住在那儿,不会有心理阴影吗?”一般平民都怕与衙门扯上关系,更别说现在他们的伤都是因官衙而受,夜里定睡不得安宁了。安置在衙门,实属不妥。
胡十四一愣,“这些……小的没有想到,还是公子设想周到。”
“可,从城里回村,步行最快也要半日多,如今都是伤员,要送回去也是很困难。”张阿东满脸的担忧与为难。
我看了看一边的绯雪,“这事,可以安排下去吗?”
绯雪含首回道:“公子,宅子後院空著,只要……爷不反对,是可以。”
看她有些为难,想来要让家里住些不相当的陌生人,还真不是件叫人愉快之事,想到那冷漠的男人要不高兴了,我还是有些不安。
“嗯,你先去安排吧,我迟些再跟寒商量。”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斩後奏,反正这种事已不是一两回了,先做再说。
“是。”绯雪似乎也见怪不怪,毫不犹豫领了话退下去处理。
“阿东你也去帮忙安排那些乡民。”我揉著隐隐作疼的脑门,处理得有些急。
“是。”张阿东表面虽然惶恐,眼底却是高兴的。
胡十四瞪大著一双眼状似等著我的吩咐,这叫我有些哭笑不得,揉了揉额,“那些衙兵尸体都处理好了吗?”这胡十四,是可用之人。
想起那些满街的尸体,头又开始作疼。像这种大事,估计整座城都传遍了吧?池中寒又不肯露身份,不知那些平头百姓会不会胡乱猜测?
“回公子,都处理好了。”胡十四一鞠之後,回答。
“城里……有没有什麽流言蜚语?”
“这……”胡十四有些犹豫,“此事前所未有,大家都在猜测是那些罪人的报应,说宫里派来秘密钦差,把恶商与狗官处理了。”
“就这些?”如果只是这些倒不足为患,只是……
“老百姓都是纯朴的多,想太多也想不到哪里去,目前就等著下面会有什麽样的新官来代任,怎样处决那恶商与狗官才能服众。”
挑眉,“衙门里最大的官爷与师爷都不在了,捕头也死了,在新的官员来之前,你就先暂代处理吧!”
“是。”胡十四做事也不是个拖沓之人,应答得很快。
胡十四退出去之後,我头疼的旧病复发得更厉害,胀著脑很不舒服。
“不舒服?”一道低沉带著温柔的声音响起,我睁眼看过去,随著衣袂表逸,玉树临风;一脸绝美的脸在取下面具之後,总是震人魂魄。
“还好。”我回以笑容。
池中寒走过来,把我搂起来,然後自己坐让,把我放在腿上,抱著我,手在我的额上摸了摸,“想来是太操劳了。”
摇摇头,“也刚睡醒没多久。”怎会累?倒是他,一下午上哪会去呢?想问,又不知该不该问。不过,我最近身体的确总是无力。
把头靠在男人的怀里,自然地蹭两下,“不知是不是最近喝的药,总让人无力。”所以我都在怀疑是不是药有问题了。
揉揉我的脑门,“那些药都是你爹吩咐饮用的,所以还是得喝。”
“哦……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我的皮肤都变得光滑了,不黑就算了,还更白净了……真是郁闷。”阿爹总给我喝些奇怪的东西。
看著我自己撩起来的衣袖,露出的白皙手臂,男人眼里瞬间染上情欲,一愣之後,叫我红了脸,不敢看他。
“拖儿这是在勾引我吗?”说著手已经摸上我的背,来回地摸索著,却没有进一步动作,让我稍稍地松口气。
耳根都热了,瞪他:“谁、谁勾引你了?自作多情!”
“呵呵。”他只是笑,很温柔地笑。
“哦,对了,我让绯雪把那些伤重乡民都安排在我们家後院,你……”不会生气的吧?就是生气我也没辙,反正都做了。
“我们……家。”池中寒似乎在意的是别的字眼,而不是我话中的内容,微愣的模样是很美,马上随之一亮,“是啊,我们家。”
“……”没弄明白他乱高兴个什麽劲,见他没有不高兴,我心安地靠著他,吸引他的体温,这样会有种错觉,觉得有股力量慢慢地渗入我略显虚弱的体内。
我喜欢温柔的东西,喜欢温暖的东西……他是温柔的,他的身体是温暖的。
所以,我是喜欢他的。
“在想什麽?”搂我的男人,轻声问,似乎是担忧打扰我所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