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陈阿思也许早知道我会这麽问,也就只犹豫一下,“不瞒公子,在旧址那儿,有……小的妻子的一表亲家,他们现在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小的没办法,也就只能多留个心,所以这些证据都还残缺不全。”
“嗯……说得还算通,怎麽不直接交官府?这正物给我这小小一妃子,能有什麽用?”
陈阿思这倒一脸愤怒郁闷了,“官?能管什麽?能管就没那麽多事儿了。”忽觉自己的语气不对,陈阿思又愧疚地垂下首。
“也罢,这东西我就收著,以後有什麽事,你直接找这位。”抬下巴指他身边的冷无言。
“是是,那小的就下去了,公子要有吩咐,随传随到。”陈阿思的脸上马上就染上高兴与感激,连连点头鞠躬,步步退下去。
看著桌面一堆证物,心中也不知是什麽滋味。看似和平的池中,处处都是这种失於民心之事,那岌岌可危的错觉越来越强烈。
“……希望,真是我多虑了……”望著楼下的一片闹街,心中起了悲凉。
俗话说得好啊:恶有恶报!当那总挺著大肚子如今憋扁不少的张大地,异常惊慌惧恐,还著那麽些魂落破邀我到酒楼时,我心中笑了。
无心这小子,还真有招儿。
“多日不见,张员外这是如何啊?怎的如此模样?”我表现得非常关怀。
抹了一把汗,张大地说话都有些不稳:“王……公、公子,草民能再次见到您,真的是、真的是……天大的感动啊……呜呜!”
这货说到最後竟然哭起来,吓得我差点从位置上起来,好生安慰,“这、这是怎麽了?张员外你先冷静冷静。”
张大地情绪很不稳,哆嗦好半响才缓慢地,半真半假道了一些原因,我倒是能听出个端倪来,却还是装作非常吃惊,听得好生难过。
“……照这麽说,那块地,我也要不得了。”我听完,脸带著丝丝的害怕、为难。
一听我的话,那张员外就急了,“王……公子,这可不行啊,您当时不是很想要吗?为了您,草民一直没让别人去看啊!”
我瞥他一眼,微冷。
“那是以前,你如今请了有名的法师都没办法,我区区一凡人又怎敢要那地儿?你这不是在害我吗?”这人真是。
“不会不会!大法师说了,如果是一位尊贵无比的奇人,方能治得住那妖气。您可是堂堂的寒妃娘娘,又是天下第一美人,真真就是尊贵的奇人啊!放眼天下,能震得住那块地,又能救、救草民一家老小的,也只有您了!您、您……”为了说服我不後悔,张大地口若悬河,把我夸得那可真是只有天上有,地下无了,最後连苦肉计都用上了。
想著,无心那小子定是用了不少损招才整得这地往不利的老奸商怕成这样,我还以为这样的人,为了钱财早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呢!
端著茶杯,我又望了望楼下外头的大街,‘心中矛盾’。
“张员外,不是我不肯要啊!我也有我的难处,王爷他可真不知我想要那片土地,这几日我思虑不少,迟迟未再找你,也是拿捏不到主意啊!”
“你想想,我与王爷大婚也没多久,如果我现在就花这麽大笔购买那块地儿,王爷要怎麽想我?远一点,皇太后与圣上又会怎的想我?我现在都还没想好到时要怎麽解释……”
我的一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盼他能明白我的苦处,好生为难地看著一脸著急的张大地。
“公子,这价是可以谈的,真的!”张大地拍胸,一脸慷慨。
“这……其实,你可以跟别的人合作,想必价格会高出许多的,何必在我这处……”
“公子,那怎麽成?那地是您先看上的,草民是个言而有信之人,自然不会做这种脚踏两条船的恶行!”原本还哀求著的人,马上就变成慷慨激昂,正义万丈。
“……”鄙视地瞅那暴发商一眼,‘脚踏两船’是这麽用的吗?
不知道的,不知。
最後,我们磨了四个时辰,实在受不了,才不得已购下那块土地,明明还有那一棘手的四合院。
任那张大地堆著感激笑脸目送我走了好远之後,我才露个笑容,据冷无言後来形容,那是个诡异又叫人不寒而颤的笑容。
“其实,我还是嫌贵了,我得跟池中寒借好几万两呢。”我说。
冷无言只是瞥了我一眼,带著重重的鄙视。
我心情甚好,不与他计较,高高兴兴地回到王府,可一入屋就见到在屋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男人,而外头集了几个我鲜少见到的护卫时,我有些愣住了。
“……寒?”他回来了?为何一脸著急痛苦的模样?
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一顿,他转头向我,原本恐慌的双眼一亮,二话不说就扑过来,那力度大到我险些就往後摔了。过於震惊,我一时回不过神来,只闻耳边传来声音:
“……你、你还在……”
他说。
第220章:命悬一线的是那个我心挂的男人
声音微弱无力,这时我才发现,这人所有的重量都压在我的身上,搂著压我身上的人,我皱起了眉,“寒,你怎麽了?别……耍性子。”
不知是不是因著夏日,著的衣服太薄,竟然觉得胸前有些湿感。
“王妃娘娘!”一道严肃而著急的声响,屋里冲进一个刚毅的男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般冷无言跟著我的时候,跟在池中寒身边的,就是这个男子。
“王爷他重伤在身,必须马上治疗!”刚毅男子甚至来不及给我行礼,一声“属下失礼了”便把压我身上特别安静的人架走。
这一刻我才发现,池中寒已经……晕过去了?!
“怎、怎麽……可能?”我立在原地,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
一向霸道唯我独尊的男人,一向冷傲无敌的男人……怎麽可能如此脆弱毫无反抗能力地任人架著?
这时,我才看到,我的手上,湿黏湿黏的,一片暗红……
眼睁睁地看著别人把似乎没知觉的池中寒架到榻边,轻摆在上面,然後身後闪过一道风,韩沫雕已到了榻边。
阵阵的风吹进脑海里,清醒不了思绪,已不知过了多久。
韩沫雕仍在雷厉风行地在那里‘挥霍’著他的医术,还能用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指挥著榻边的人为他所用。
身边进进出出,端著清水进来,红著血水出去的下人们,地上堆著凌乱的血布块……还听到有细微的呻吟声,轻到让我觉得只是自己的错觉。
是啊,必定是错觉!
那个霸道厉害的男人,怎麽可能晕倒在我怀里?怎麽可能全身都是血?怎麽可能躺榻上任人碰他的身体?怎麽可能……呻吟。
不断地催眠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奇怪地恶梦……快醒来,快点清醒!
明明,有心中呐喊著。
可,似乎一切都停在这个空间当中,停在自己的瞬间,一瞬难行。
过了多久?一瞬间?半天?一月?
不记得了,只记得──韩沫雕来到我跟前,那严肃的脸,缓和不少,满是担忧地看我,那是出於真心的关怀。
“他没事了。”那声音,一改往日的严谨死板,带著叫人动容的温柔与呵护。
他用‘他’,而不是王爷。
这个大夫在告诉我,我的他,没事了……
我知道,我懂他。
这一刻,我的世界才算活过来,艰难地跨出脚步,一步一步走近榻边,榻上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依旧绝美冷豔,天上地上,独一无二。
“……寒……”
我不知道自己唤出声没有,而床上之人,一动不动,连胸口的起伏都微不可见,叫人心惊胆战。
“……寒。”我唤出声,可声音还是那样小得几不可闻。
“王爷的伤,需要休养,小拖别这样。”耳後是韩沫雕带著关怀的安慰声音,甚至第一次唤起我的名字。
没有去理他,不是不想理,而是已没有多余的心思。我坐在榻边,握起榻上男人的手,十分冰凉,似乎这炎热的夏日都难以暖化似的,好生叫人心疼。
“寒,我最近每日都有去散步哦!你说多散步对胎儿与我都好……寒,我每日都在喝冷总管亲自给我送来的安胎养身的汤药哦,因为这是你交待过的,你的话我一定会听的……寒,我想你,真的好想你……”
你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可是,我的哀求,他听不到,他躺了很久,睡了很久……韩沫雕进进出出,连阿爹不知什麽时候也加入医治阵容我都记不清了,只知道日落而烛起,日出而烛灭,一天又一天……
期间,那个尊贵无比的皇帝出现过一次,大家纷纷下跪,而我仍坐在塌边,对其视而不见。
他说必定会救起他唯一的皇侄,他说他带来宫里最好的太医,他说叫我不必太挂心,他说让我好好顾著自己的身体……可他,一次都没说,我的寒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我带著恨意的目光,使得这个天之娇子微微一愣,最後拉下脸,摆驾回宫,留下惶恐惴惴不安的一堆太医。
不眠不休的我,也不知熬几个日夜,直到阿爹与韩沫雕联手,给我服了一碗带著迷药的药汤之後,我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非常不踏实。
醒来之时,已是次日了吧?
望著榻前还未醒过来的池中寒,又看到守在一边的韩沫雕,他愧疚著等著我降罪。
“他……好些了吗?”许多日来,我第一次开口。
韩沫雕一顿,守在屋里的其他人也跟著一愣。
回了神,韩沫雕平板的脸,微微松了口气,“王爷今日的气血好了许多,脉象也平稳许多。”
只是,还未有清醒的迹象,对吗?
“那就好。”我说,走过去,握著榻上男人还是非常惨白的手,轻轻地揉著,然後检查著绑带是全都没错之後,我才缓缓地开口。
“告诉我来龙去脉。”
我看著榻上的男人说,而屋里响起别人的回禀──池中寒忽然被传入宫,皇帝给了他密旨,让他马上带人赶至南方边境,将趁军乱而四下烧抢打杀的一个匪窝发起剿灭。
可是,皇帝根本未有派发一兵一卒!
池中寒出发之後,把自己的一百精兵死士招集到南方集合,待他赶至之後,才开始商量著如何剿匪。
“一百精兵?呵。”听到这里,我冷冷地笑了一声,把回话的那个刚毅男子都吓得微哆嗦一下。
那个匪帮,足足有八千馀人啊!他没有得到一兵一卒的增援,就靠著自己那一百精兵!以一敌百!
那时候的他,是不是焦急又无奈?是不是无措极了?
一百精兵,是池中寒的死卫,平时都散在各处等著授命,那是他最後的势力。他堂堂的一亲王,半分军力都没有,王府的五百护卫军他一人都没带,原因只是为著,我在王府里,他把所有的势力都用在护著我身上。
第221章:以一敌百,是太厉害还是太无奈
一百精兵,再厉害,哪里能完全毫发无伤地敌得过八千於穷凶极恶的匪徒?他的一百精兵,最後只剩一半不到,那是他毕生训下来的死士护卫啊!那是他最後的命脉啊!
没有那一百精兵,他的安危,该由谁来保护?
本来就是双拳难敌众手,虽然这一次剿匪任务算是完成,那八千匪徒就靠他一百精兵一举歼灭,可──代价也是沉重的。
就连池中寒自身,也受了重伤。
他被那些不要脸的混蛋偷袭,一次两次不成功,那些人多啊!足足八千人,总有那麽几次能成功。
尽管还带著伤在身,他仍一刻不耽误,甚至随意包扎一下那些可见骨的伤口,便日夜兼程地往回赶。
不为别的,只为尽早赶回来,回到我身边──
离池都城不足一日的路程,那是一片无人山涧地段,只带了几名护卫的他,中了埋伏。那都是些有备而来的敌人,都是些非要至他於死地的高手啊──
几名护卫,最後只剩下一个,就是那刚毅的男子。
池中寒就算身中刀箭之伤,甚至伤口上有毒,还是一人歼灭那几十个武功高强的黑衣敌人,他甚至一改往日留活口好好折磨的习惯,直接歼灭。
据传闻而起,那是罗刹所为,仅仅一个人,半日杀死几十名高手,江湖从未有过……
只因,他急著赶回王府──
於是,当他带著重伤又赶了一夜一日回到王府之时,摇摇欲坠的他,在屋里寻著我的身影──
“王爷……那时已经没有知觉了,可看不到王妃娘娘您,他不愿意倒下。”
最後,那刚毅的男子说出一句。
握著池中寒的手,又紧了几分,手心都是汗水。
已知没有意识的他,一心还系著我吗?不见到我一面,他死不肯晕倒下去……因为,他不放心我,放不下我啊!
艰难地咽口气,我转向那刚毅的护卫,“你的伤也不轻,就下去好生休养吧!”看他跟榻上的池中寒一样惨白的脸,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还支持著清醒著,而池中寒还昏迷著。
“……是。”看他已支持不了多久,韩沫雕虽然为他治疗过,不听吩咐好好休息,也难好起来。
看著御医把那男子扶出去之後,我又收回视线,放在池中寒那张还是惨白无色血的脸,尽管还是那般绝美妖娆。
“寒,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你真的很厉害……你给我撑起一片自由的天空容,你用你所能,撑起一片,别人无法做到的宁静……”
屋里,总会响起我的喃喃细语。
池中寒,到了第九日才缓缓清醒过来。
那长长的翘眉毛,微微地颤了一下,我以为自己错觉;那薄美的眸皮里滑动了下,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当他缓缓睁一双绝美的眼看著我时,我的泪水落下来了。
九日来忍著的泪水,终於如破了堤,泪流不止。
苍白而冰凉的手,缓缓地举起来,轻轻地拂去我脸上的泪水,那声音很温柔:“我的拖儿……是在为我落泪吗?”
他的声音,轻微无力得比轻风还要飘渺。
我重重地点头,回应著他的问题。声音卡著咽喉里出不来,也无法阻止破堤的泪水不断地滚落,模糊著一双眼,死命地想睁到最大,好看清眼前的这个男人,捕捉那双总是炽热注视我的视线。
“再哭,就真要泪流成河了。”池中寒笑著说,声音比刚才要有力气些。
抓著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我吸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我、我没哭。”
池中寒的手,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抚摸著,他的眼,一瞬都不曾离开过我,带著感伤的眸里,是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梦见,我们一直挽著手。”他说,他轻轻地说,他随著思绪而温柔又忧伤地说。
“我们,还挽著手。”他如释重负。
我看著他,泪忘了流,脑里一直在盘旋著他那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