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极为重要的事情,非见皇上不可呢?”
琥国皇帝听了此言,连连点头道,“不错,玉妃说得有理。”他对着外头吩咐,“让京都府尹进来罢。”
京都府尹也是个体态富贵的男子,肌肤白白嫩嫩,一进来连头也不敢抬,双膝跪地将头重重地磕碰在地上,声线颤抖道,“启禀皇……皇上……京都出……出了一桩命案。”
“命案?”皇帝面露不悦道,“京都出了命案就是你这京都府尹的职责,你怎么随随便上便跑到殿前来了?”
“启禀皇上,”下面跪着的人几乎就要当场痛哭,脸上的汗一把一把往地上滚,“死者是兴州太守郭宜的女婿丁守金……”
“只不过是一个太守的女婿,有什么……”玉妃刚要插口,只见皇帝眼睛一瞪,立即住了嘴,她垂下脸的时候,方才脸上那点委屈全然不见,嘴角却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仿佛罂粟花绽开。
“这个丁守金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死在了苏太尉府中……”
作者有话要说:诸位放心,不会坑的。某木保证!
、第058章
太尉府门前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群人;比平日里去成绯馆的恩客还要多上几成。有一些是附近刚好路过的百姓;大部分是闻风而来的各府邸的小厮。太尉苏定在京都之内权势滔天,德高望重,京都中的大部分文臣武将也都与他有交情;现在得知太尉府出了命案;自己不敢擅自出面于是纷纷派遣得力的小厮前来打听情况。
原本应有苏定自己府中的人把守着的门口站了几个红樱白盔的将士;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一个人随便进出。还有几个是京都府尹手下的捕快,身穿箭袖深蓝捕快装,腰跨大刀,与那几个将士作陪衬。
太尉府大门紧闭;外围的人其实根本看不出什么迹象,但还是不甘心地继续守着。
人群中;一个鹰钩鼻高个子仰头望向屋脊,瞥见上面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只见黑色的屋顶瓦盖之后,露出一个玄色的衣角,似乎是有人躲在那屋檐之后。他奉命而来,需要更进一步观察太尉府里面的情况,但屋顶上的玄色衣角让他皱眉为难。
扫视了一圈,心想能在这种严密布局之下还能够潜入太尉府的人,世上也没有几个,上面那人应该就是那日文斗遇见的、日后又纠缠不休的那个叫做未央的少年了。
这个鹰钩鼻便是当日被天璇公主收至麾下的前禁军王鹰。前段时间奉付青硕之名跟踪师北落,却被未央缠上,在最近的一次缠斗之中,王鹰弄伤了自己的手臂,于是便只能暂且休息。
在休养的时间内,他又听说未央引开了宫内派去盯着师北落的暗桩,暗道这少年实在不好对付。心狠手辣之余,心智也算机敏,只可惜走上了歪路。
不曾想今日又遇见了他,他在这里,表明师北落也正在关注此事,只是,在太尉府的这桩命案之中,师北落扮演的到底是怎样一个角色?他纯粹是一个旁观者,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幕后主谋?
王鹰带着猜测转入巷口,寻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悄悄攀爬上墙,翻过假山,巧妙而灵活地隐蔽自己的行踪,在太尉府内小心走动。
未央似乎听见了来自这个方向的细微的声音,灵巧的耳朵动了动,锐利的目光如剑一般朝着那方向射去,在确定空无一人之后才收敛,然后继续注视着太尉府的动静。
苏和与苏定都在院子中,苏定坐在藤椅上,苏和立在一边,两个人都紧锁眉头,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还有一个枯瘦的小个子乃是京都府尹的刑名师爷,奉命在此等候,顺便守着那两位以防止他们销毁证据。还有一个人身穿铠甲,身躯高大,眉毛浓黑,威风凛凛,虽然背向未央,但未央立即能从他的装束和高度判断出此人就是横王付康。
明明是京都命案,为何会牵扯到横王付康?
未央原本根本不在意这些,但有师北落的耳濡目染,也会稍微对此动一点心思。更何况那人吩咐,今日这里所发生的事情要一字不落地告诉她,若不及时,余下的轻功秘籍自然再不会传授他。
“横王殿下,您今日怎么恰好路过我府前,又恰好撞见了这桩命案呢?”苏定打破死一样的沉寂,毕竟是老狐狸,心里虽然焦急,但话出来还是平静从容的,“横王好像就是知道了这里有命案发生,专程赶过来似地……”
横王身上铠甲未褪,说明是刚从城北大营内出来,门口的几个将士和在院中的四个人都是他的护卫,都曾跟着他出生入死,毕竟是刀口舔过血的人,看起来格外威严凛然,一个人抵得上十个人。
“本王路经太尉府前,有一个小厮染血来报,说是太尉府中出了命案,还指明了尸体在的地方。太尉身居要职,本王不能坐视不管,事急从权,本王便不请自来亲自查看情况,若歹徒还在的话,本王也好及时帮太尉抓住真凶。”横王有条不紊地解释。
苏定的眸子转动一下,暗忖这横王说话的语气与平时有些不同,平时的横王讲话精炼,这番话说得过于详细,而且讲得滴水不漏,就好像是事先想好的说词一般,着实令人怀疑。
“向王爷通禀的小厮如今何在?”
“那小厮已经气绝身亡。”横王冷冷道。
苏定望了苏和一眼,知道其中有诈,那小厮未必真的是他们府中的人,横王说一句死了,便是死无对证。
若只有京都府尹插手,此事尚且可以不了了之,但如今直接被横王撞破,苏和苏定真是百口莫辩。而且横王让京都府尹直接面见皇上,自己亲自镇守这里,看来是真的要针对苏家。但苏家和横王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他突然要如此发难?
“横王明鉴,微臣也不知道为何丁守金会在老夫的府中,更不知道为何他会死在这里,此事和苏府的人无关,请王爷网开一面,尽早让府中的人恢复工作罢。微臣答应王爷,只要查到和命案有关的线索,需要微臣配合的,府中上下就一定会配合王爷。”
横王沉着声音看着他,道,“苏太尉如此着急想要脱身,难道是有事情要办?”
“微臣身居太尉之职,自然要替皇上分忧,不敢懈怠。”苏定这一次没有退让,而是迎上横王的目光,字句铿锵道,“再者,横王殿下似乎并没有在京都调查命案的权利吧?如此就算您是王爷,有一些以讹传讹不好听的话传到了皇上的耳中,说王爷越权了,不知道皇上会如此作想……”
横王的脸上闪过一道异色,似乎有些挣扎和犹豫,背在后头的手不自觉攥紧,末了回了一句,“此事本王自然会向父皇禀报,太尉不必担心……”
“横王兄自然有权利主管此事啦。”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递了进来,引起了里面的人的注目。
怡王付贺穿着月白色的锦缎王袍,外罩青色大氅,一路高高托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一路带着笑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苏定苏和俱是一惊,看着付贺手中的卷轴便猜到了付贺话中何意。
“皇上有旨,你们还不跪下?”付贺见众人不下跪,有些尴尬,清理了嗓子提醒道。他身后跟着一小队太监,一等太监首领余华也在其中。门外门内的人听见此话,纷纷跪下。
横王一撩长袍,也抱拳跪在了地上。
付贺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都太尉府丁守金命案,由横王付康主断,怡王付贺从旁协助,京都府尹以及诸司诸部皆要悉心配合……”
在宣读圣旨的时候,付贺用余光瞥着自己的皇兄,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明白为何冷冰冰的横王会突然插手此事。
这件差事落到自己的头上的时候,付贺还是一头雾水,但后来师北落派人送来的信中解释的很清楚,那就是苏定与太子的关系太过密切,而京都府尹着实没有这个实力去调查当朝太尉,并且皇帝需要找一个较为中立之人调查此案,因此挑来选去便落到了两位亲王的身上。
“既来之则安之,”师北落在信中写道,“这是王爷成为亲王以来办的第一等要事,虽然只是从旁协助,但只要王爷尽心尽力,皇上一定会看见王爷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
、第059章
横王付康接了旨,起身的时候瞄了一眼怡王付贺。付贺看见他的眼神;心头一凛;不知道为何觉得付康看着他;就好像看着仇敌一般;眼神之中明显带着仇恨的怒火,却又不完完全全表现出来。
付贺在付康转过去的时候摸了摸下巴思考;心想自己与这位皇兄是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他来到太尉府插手此事正愁名不顺言不正,而自己正好带来了圣旨给他正当的名义来调查此案;这不正是好事一件?为何他还要苛责自己?
“父皇命本王彻查此案,”付康板着脸;面罩寒霜,“苏太尉,苏大人,凶案是在二位府上发生的,二位和府上的人都应该避嫌。”
苏定正要张口说点什么,被付贺截断道,“虽然说应该避嫌,但这里毕竟是苏府,没有主人的协助案子怕也是不太好查吧?”
“怡王有何建议?”付康问道。
付贺一怔,笑了笑道,“我是想与其刻意回避苏太尉和苏大人让他们焦心,不如带上他们让他们寸步不离,在必要的时候指点一二,问话也会方便一些,皇兄觉得如何?”
付康沉默半晌,点头道,“那就如你所言。”
他说完话一人先踏上台阶,往发现尸体的外厅去了。而付贺还在等着苏和与苏定。苏和余光瞥向苏定,苏定也望向苏和,二人视线一对,便知道彼此的心思。
若是依照付康所言被暂时羁押,只要不是付康亲自看着,他们都有机会做一点手脚尽早洗脱嫌疑。但付贺横插一腿,要他们二人随时跟着,那就等于将他们二人时时刻刻束缚在付康和付贺二人的眼皮底下,如此一来纵然苏定神通广大也无处施展法力。
苏家的外厅设置简单,室内所用桌椅器皿皆普通,符合官制。
踏入外厅,首先见到的是一个精描彩绘山水人物图案屏风,江水清寒,上面有孤舟一枚,有一蓑衣渔翁正在垂钓。
绕过屏风,便会见到地上躺着一具唇色青紫,身体臃肿的尸体。他口吐白沫,四肢似乎经过了痉挛蜷缩成一团,死状可怖。
“你们如何确定此人的身份?”付康问。他身后虽然跟了一群人,但不知道究竟是在问谁。
付贺高声喊道,“京都府尹何在?”
“下官在,王爷有何吩咐?”府尹抹着额前的汗珠,但身上的冷汗还在下。皇上派遣了两位亲王来彻查此案,可见皇上对此案的重视。若是两位王爷查出真凶,自己稍微可以松一口气。若是两位王爷查不出,那么自己的这顶乌纱帽还有这颗项上人头都难保住。
这丁守金死在哪里不好,偏偏要跋山涉水到了京城,还居然死在了太尉府中。
付贺见府尹微微出神,忍不住一敲他的脑门,但听清脆的“笃”地一声,府尹终于回过神来,眼巴巴地看着付贺。
“本王问你,你是怎么确定此人身份的?”付贺复述了一次。
府尹答道,“他身上有信件和私章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那信件和私章都在何处?”付贺挑眉问。
“都在这里,下官这就叫人拿来。”府尹匆匆去了。
付贺对着一边冷冰冰的付康道,“皇兄,按照府尹的描述此人应该就是丁为金,不知道皇兄接下来打算从何入手?”
付康的眼珠子缓缓转动,半蹲下的时候身上的铠甲清脆交响,浓眉紧锁,仔细查看丁守金的尸体。
“皇兄看出什么了?”付贺好奇问,他观察付康的样子不像是一无所获。
“没什么,”付康声音凉凉地,瞥了身边的付贺一眼,再起身望着外头赶来的府尹,“只是奇怪为何一个兴州太守府的人,会不远千里来到京都,别的地方不去,偏偏就死在了太尉府。”
“这的确也是奇怪,”付贺若有所思道,“府中死了一个人,太尉府上下那么多人竟然都没有发现……”他一拍掌凑近付康低声道,“莫非真是苏太尉与苏和其中一人干的?”
付康一言不发,视线扫向了站在厅内等着的苏定父子,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一股戾气迸发,若是心智不坚定之人在他这样凌厉的视线的扫荡下,恐怕早已腿软。
但苏定稳重,苏和沉得住气,二人还算能勉强应付付康的炽热目光。
“现在还言之过早。”付康收回视线,声音四平八稳。
付贺见他转了方向查看,于是也兴致黯然地跟上。这件差事相比太子和其他皇子做的远远有趣,他从一开始的心不甘情不愿到了此刻的主动参与。
“小郡主,这里不能进。”门口有人声嘈杂。
“怡王是不是在这里,我要找他呀。”一个娇滴滴又带着一丝蛮横骄傲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小郡主,您真的不能进去。里面发生了命案,怡王殿下和横王殿下正在调查呢,您进去会沾染晦气的。”
“哦?”段韶溪的声音似乎真的带了点犹豫,但随后却蹦出一句令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的话来,只听她盈盈地、同时带了一点漫不经心道,“没关系,我带了听君命,什么晦气都会被冲走的。”
付贺方才还以为自己在幻听,掏了掏耳朵之后将后面的话听得更加的清楚了,顿时浑身一激灵,踮脚朝外门张望,果然见到一个粉红色的人影带着一个白色的巨影轻飘飘地走了过来。
付贺头疼不已,这小郡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此刻出现,难道真是要搅局的?
但人已经到了面前,而且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子,他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不给她好脸色看,于是尽量平和心态软下语气好言好语道,“小郡主,现在真的有命案发生,你先回去好不好?我明日带着你和听君命一起去打猎?”
段韶溪一听到打猎顿时笑靥如花,让付贺以为这条交易算成了,但却没想到段韶溪接下来说道,“去打猎自然不在话下……死人在哪里,让我瞧一瞧?”她瞪大眼睛好奇不已,刚要往屏风后面走的时候,却见一只胳膊横在了面前,刚好挡住了她。
段韶溪嗔叫道,“你干嘛拦着我,我要去看看这里的尸体!”
付贺又好气又好笑道,“尸体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怕看了晚上做噩梦?”他皱眉看着院中的庞然大物,听君命竟像是一只猫咪一般躺在了院子里舔它那对锋利的爪子,看着它的利爪,让付贺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凉。
“听君命能赶走噩梦。”段韶溪抬起头,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付贺,“真不让我看?”
“不行。”付贺摇摇头。
段韶溪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