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人家孩子也算难得了,现在很多娃儿连韭菜和水稻都不分的。
“不介绍一下你的作品么?”虽然他其实是想拍桌子问这时甚啊,不过顾某人到底是顾某人,心里再怎么骂娘脸上也很绅士很得体。
沈同学在心中鄙视了一下某资本家:吃饭就吃饭,还那么多事。不过回忆起很久以前,好像是要介绍来着,这种方式他已经忘记很久了,但多少还有些印象。
“不好意思顾老板,我只会做这个——蛋炒饭,绿的是黄瓜,红的是火腿,黄的是蛋,橘色的是胡萝卜,我不喜欢胡萝卜的味道所以放得比较少一点。”他没说他其实是图省事儿来着。
也许是好东西吃多了,一些有钱人总是喜欢隔三差五地追求一下青菜小粥等平民食物来相当犯贱地享受享受,顾某人这一顿饭吃得相当舒坦,虽然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默默不语,也丝毫没有影响某人的好心情。
看某人吃干抹尽之后露出满足的表情,沈瞳试探着问道:“顾老板,我可以走了么?”
“嗯,我送你回去。”他从来不吝于表现自己的宠爱。
“不用麻烦了,我坐公交回去就好……”
“怎么?”顾少挑眉问道,但也没怎么在意。
“我不想惹麻烦,顾老板送我的话,太招摇了。”虽然还有别的理由,但是这个理由也是说得通的,他不得不忌惮之寒。
顾某人也突然想起那个张牙舞爪风情万种的小情人,这个礼拜冷落了他,不定会怎么闹腾呢。当然,这个小情人的闹腾范围永远不会出圈儿,这也是他相当欣赏并且能够宠爱这么久的地方。
顾少了然地点点头:“那你自己回去吧,坐我的车下山,然后自己打车回去,钱拿着。”摸了几张团长①塞进沈同学口袋里,“到了打我电话。”
沈瞳转身看了看他,轻轻地恍惚地应了一声:“嗯……”
拽在手里的红票子,烫得心里丝丝缕缕地疼,这两天所发生的一切,无论是暴利还是温柔,他只觉得无可名状的累。
某人把孩子送上车,便转身回去继续研究他的简报了,在下星期之前,他要研究出一套合适的方案来,这种被损友们戏称为“恋爱”的感觉还是让他相当受用的。
整整一个下午,某人就在那翻来覆去地看简报,剪报上沈瞳的资料相当详细,从出生时软软的粉嫩的模样到最后在公司拍摄,一应俱全。
第一页上一个幸福的男人抱着软软的孩子,那男人倒是跟沈瞳很像。旁边那女人,应该就是沈瞳的妈妈,虽然也很漂亮,不过凭良心说,以他顾少作为一个资深基友的眼光来说,还是男人更加风情一些,想来假以时日,小鬼经过一番历练,也是这么个样子吧。
想想吧,那女人在最艰难的时候卷了钱财和情夫跑了,那男人一直坚持到最后,为了不给儿子再增加负担就自杀死了,看来看去还是男人比较好。
后面有一张五岁的小鬼弹钢琴的样子,短短的手指在琴键上笨拙地按着,小模样倒是挺可口。
再往后面,翻到一张他们住的窝棚的照片,漆黑肮脏的小巷子里,昏暗的五瓦灯泡下面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揉着眼睛做作业的样子,稚嫩的脸上凝满沉重,下一张小鬼对电表动手脚的照片又引得他笑出来。
直到那一碗蛋炒饭提供的能量消耗殆尽,某人的胃蠕动得有点严肃,他才发现外面天快黑了,而房间里面一直开着灯,他居然没有发现,伸了伸懒腰,他打算先随便找点东西填一填肚子然后就准备开车走人了。毕竟这个半山腰上的小别墅晚上一个人住还是相当渗人,他也没有一个人独守空房的习惯。
在冰箱里随便翻了点垃圾食品塞了塞肚子,突然记起中午的食物,那是他常年居住在国外的某些名义上的亲戚相当鄙视的劳动人民所吃的中餐,但是口齿留香的味道毕竟骗不了胃,他有点想念了。
钟摆响了五下,已经五点了,这会儿天黑得特别早,他才想起,小鬼到现在还没打电话过来。正想着电话响了。他摇摇头笑了笑接了起来,故作严肃地说道:“喂?几点了现在,知道打电话过来了?”
“喂,老板,顾少,您的意思是小瞳已经回来了?”导演问道。
“你……”顾承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表情立刻从好情人变成了杀伐决断或者说暴戾无常,“他现在还没到公司宿舍?他房间找了没,地下室和天台找了没?”
“是他寝室的前辈跟我说都天黑了还没回来,怕是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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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打车顺路去了一趟学校。他一直在马路对面等到学校人去楼空,那年迈的收发室爷爷在看报纸,才翻墙进了学校,又爬窗户进了教室,那间教室的一扇窗户是坏的,不能锁。
下午五点放学,晚上七点要上晚自习,他们班在六点半之前是不会有人来的。
默默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那里的编号已经换掉了,抽屉里装着写有别人名字的书本,桌上两摞厚厚的复习资料,这张课桌已经找不到任何一点属于他的痕迹,多后悔当年没有趁机在桌上雕一个傻逼兮兮的“早”字,现在想来,他的整个学生时代,竟想不起半点鲜明的回忆。
黑板在太阳最后一点点余光下显现出好看的墨绿色,上面还有半道没解开的习题,他试着推算了一下,解开习题的喜悦刚刚发芽,转过身来看见后面的板报墙上已经换成了新一期的奋斗标语,正中间挂着高考倒计时,原来,他才离开那么一会儿,他只是请了一个病假,所以今天他又来上课了——突然被一种无名的空泛打落,他仿佛是另一个时空的人,时间从身边流过,但已与他无关。
“啊!你是——”
听到惊叫的声音,沈瞳吓了一跳,捂着脑袋夺路而逃。
幸亏这些年的磨练,他的体能和爆发力倒不是一个三年不上体育课的高考生能比的。同学的声音渐渐消失,冰冷的街道上寒风呼啸,行人赶着回家,低着头匆匆前行,天边的最后一丝光明慢慢消失。
一路狂奔下来,又浑浑噩噩半天,着实饿了,路边卖烤鱼丸的摊子飘来阵阵诱人的香味,他摸了摸口袋,幸好打车剩下了些零钱,“老板,来两串鱼丸。”
老板刚刚鱼丸递给他,不知道谁高叫一声“城管来了!”老板撒腿就跑,拥挤混乱的人潮中,挤掉了手里的鱼丸。
沈瞳蹲在路边沮丧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①团长=一百元人民币。
百无一用是书生,浪费粮食是不好的,但是大家原谅他吧,虽然鱼丸很无辜。
╮(╯▽╰)╭
13
13、顾少 。。。
鱼丸在他来不及抢救的时候自由落体并被人民群众踩了个肠穿肚烂,沈同学的心情也随着饥饿的肠胃而跌到谷底。而刚刚奔跑一路,身后的肌肉又开始隐隐作痛。
算了,再找点吃的吧,这几年来,他的手里还是头一次拽了这么多钱,红艳艳的仿佛在昭示着某些不可言说的丑事——难怪前辈说这些年一毛钱都没攒下来,到手就用掉了。
为了防止悲剧再次发生,沈瞳还是找了家有店面的大排档来奢侈一把,鱼丸在浓汤里欢乐地翻滚着,某孩子眉开眼笑地戳了一个放进嘴里。
“你在这里干什么?!”
突然停到身后一声怒喝,这一次,沈瞳淡定地转过身来,仔细地咽下一个鱼丸之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吃鱼丸。”
“吃、鱼、丸?!”某人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强大的气场和相当格格不入的穿着瞬间让热闹的大排档里消声了几秒钟。
且不说顾某人头一次在该吃饭的时间主动出去找人;且不说在接到小弟的情报之后沿着街道来来回回开了三遍才找到一排大树后面那些个油乎乎脏兮兮的小店面,老远还传来一股油烟味;且不说那黑黑的浓汤有多不卫生——不是,这些都算了,问题是,某个孩子在看见怒气冲冲的自己的时候,该是这么淡定地回答他“吃鱼丸”么?他明明该知道,自己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让你吃!“那谁,你们这条街的卫生条件是不是该整改一下了!”顾少爷笑着对电话那边的某人说道,那边刚诚惶诚恐地说了一声“是”,某人便掐了线。在挂掉的一瞬间立刻黑掉脸色朝某个还在奋斗的孩子迫近。
而沈瞳似乎丝毫感受不到危险,还笑着问他:“顾老板要不要来一串,我请客哦。比摊子上的贵一点,两块钱一串,不过一串我还是请得起啦。”无辜的眼睛完全无视某人的怒火,沈瞳相当没有形象地舔了舔嘴角的汤汁。
“我再问一次,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在这里干什么?!”大街上的,他的跑车硬挤在一堆夏利中间就够不协调了,他不想再有什么动作成为明天早报的头条。
“我……”顾少迫近的时候,身后的疼痛变成一跳一跳的了,身体条件反射似的抖了一下,刚刚想跑,一下子又为自己的胆怯而恼怒,当下口气就不善了,“我饿了,当然要先吃点东西啊。顾老板你不饿么?”
“如果你是那种很小白的孩子,哪怕你在见到我之初装得很小白,你请客的举动也算是过关了。可惜,聪明外露不是好事,尤其不要同大人耍心眼儿。”顾少一把扯过某个身材消瘦没多少重量的娃,扔掉他手上已经冷掉的鱼丸,往车里拖去。
一看到鱼丸被扔掉,某孩子还是本能地伤心了一会儿。
顾少已经没了怜香惜玉的耐心,把人赛进副驾驶室里用安全带捆牢并恐吓道:“再乱来一个试试!再抢一个方向盘试试!”
沈瞳这个时候才被他吼得回过神来,看见他钻进驾驶室,离自己那么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体,而且刚刚被他那么粗鲁地赛进来,某部位也被摩擦得酸痛不已,一想到那个危险的可能,心中开始恐慌起来。
“你……你要……你要打我么……”沈瞳有些怯怯地看了看他。
顾承目不斜视的侧脸冷毅的线条明明白白地彰显着他很生气,不是游戏时候装出来烘托气氛的那种,也不是底下小弟事情没办妥的那种,总之,就是很生气,总之,沈瞳一点都不怀疑自己会被打,这个暴力的资本家……
“SP是我的爱好不是我解决问题的方式。如果你不想解释的话就算了,面对我一个资本家你这个傲气的才子就那么难低头?即使在你真的做错了的时候?”顾承递了一个饭盒过去,“这种垃圾食品以后不要吃了。”
“……天生吃垃圾食品的命,你当人人都是你有这好福气来挑肥拣瘦?有得吃就不错了,大蒜都十块钱一斤了一串鱼丸卖你两块很贵么?”接过饭盒沈瞳一个精准的投篮白色盒子顺利进入了垃圾箱——沈瞳突然被激怒了,那种不可名状的委屈与愤怒翻涌上来,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生气什么,也许只是不平自己的遭遇,也许只是嫉妒别人的好命。
“又发什么疯?你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是不介意再收拾你一次!你下个星期还要不要拍摄了!”顾某人不是一直都很好说话。
“别说得你多担心似的!你只管收拾好了!打死我也算两清了,一条命值两亿,我不亏!”
“看来一次教训你是学不会乖咯?!”
“乖?你干脆养条狗不是很好,要它怎样就怎样?没准儿还能转个圈儿给你看咧!”
沈瞳挑衅地望着暴力资本家,等待着他上来把自己一顿打死了事。
得到答案的顾承扬在空中的巴掌一滞,化成拳头狠砸在仪表盘上,震得沈瞳脑袋一缩。
“沈瞳我最后提醒你一次,你所忿恨的事情,跟我无关,哪儿地震哪儿暴乱哪儿饥荒哪儿洪水都不是我的错。你迁怒错人了。就算是我的错,也不是说我有错你就没错了。”一个霸气的拐弯,跑车奔向来时的路。
“喂,要去哪儿?!”沈瞳吓得大叫,顾某人沉默的侧脸貌似比骂人的时候杀伤力更加强大。
顾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小孩在胆怯之后又恼怒与自己的胆怯,忿忿赚过脸去看窗外。
这种沉默让沈瞳很难受,明明只是简单的欠债还钱关系,自己去哪里他管得着么还一副我为你好你太让我失望了的嘴脸给谁看,他可没这个心思玩这些花样。他突然想干脆就让这个资本家揍一顿又怎么样来,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他一直恼怒,但不知道为了什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前往黑暗,但本能告诉他应该逃跑。
到了中午才离开的小别墅外,荒郊野岭的顾某人就没那么绅士了,那致密的肌肉要单手夹起一个百把斤重的少年不是很难,扯开车门提起某娃的裤腰等一系列彪悍的动作愣是吓得沈同学不赶乱动弹。
“你……我没有做错什么——已经过了游戏时间了——我要另外算钱的——放开我你有没有常识——违法的……”沈同学大声抗议道,双手却紧紧搂住顾某人的手,因为一个不小心,就好像要被疑似丧心病狂的某人给扔到木廊下的小溪里去。
虽然顾某人相当想把孩子拷在门外,但是那还很是刺骨的夜风到底让他冷静了两分,看了看三面通风的门廊,又看看某娃冻得发红的鼻子,踟蹰了一下还是相当暴力地插了门卡踹开大门,把娃用力甩在地板上,因为是专门玩乐的地方手铐之类的东西他随意就摸了一副出来,三下五除二把沈同学的手脚都给拷在钢管上。
沈瞳虽然怎么都挣不过他,依然还是大力扭动反抗,可惜收效甚微,最后终于精疲力尽地被拷上了:“顾老板,你不用一副好像对我很失望的样子,别这么恨铁不成钢,你只是我的债主而已,既然没有希望,又何来失望,除了钱,我不欠你什么。”沈瞳好像很累的样子瘫在地上,声音也失去了战斗的力量。
顾某人摇了摇手上的钥匙冷笑道:“小孩,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不是所有的高利贷商人,都有我这么仁慈。”
“我不会感激你的……”某娃别扭地转过脸去,他当然知道自己还能完整地坐在这里的确得益于顾某人还算是个斯文的商人,但是他不会感激顾承的,他不是狗。
“到底是为什么你一直耍脾气,我想你自己也该明白吧,不然就不会这么恼羞成怒了,不过,你的勾引我挺受用的——”顾某人胸有成竹地笑笑,“啪”一声,关掉了一楼的电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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