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朵美腻的白莲花 作者:钟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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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朵美腻的白莲花 作者:钟晓生-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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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导弹的情况下,步兵对付坦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火,一旦烧起来,这个铁甲怪物会变得滚烫,烫到里面的驾驶员受不了,要不在里面做了焖肉,要不就只能跳出来当枪靶子。
解决了坦克,下面的仗就好打的多了。冲锋的日军在火力网中不断倒下,也有人冲到了拼刺刀的距离,然而中国的战士们也不怕死的向前冲,死了一个就再扑上去一个,打得异常惨烈。
日军的炮火支援逐渐减少了——他们的弹药也不是无穷无尽的,为了冲这一道防御,他们已经消耗了比往常还多数倍的弹药和人员——为了这些弹药不足却还拼死抵抗的杂牌军。
刘文打到马克沁的枪管发热,射程大大收了影响,子弹飞不到日军跟前就掉了下去。郭武立刻跳出掩体,拆换枪管。他的手碰上滚烫的枪管,几乎能听到皮肉烧焦的声音,但是他依旧沉着冷静,快速将枪管拆下来,换上新的枪管,又跳回掩体内。
黑狗用被叶荣秋修好的轻机枪不断射击,他什么都没有想,唯一的信念就是必须将日本人打回去。叶荣秋就在他身边,还有很多人,在他的身边和他的身后。这场仗只能赢,不能输,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活下去。
日军的炮火攻击渐渐停止了,所剩无几的步兵们冲进国军的阵营里射击、挥舞刺刀,被一个又一个地扑倒了。最后剩下的一小撮人狼狈地逃回了江对岸。
苦战在中午时分终于结束,顾修戈率领的杂牌军又一次赢了,顽强地守住了西岸的防线。然而他们也付出的惨痛的代价,到处都是死人和伤员,修筑的防御工事被破坏殆尽,战场的景象一片萧条。
日军的攻击停止后,士兵们没有休息。他们在残肢尸体中寻找还活着的同袍兄弟,回收还可以使用的武器弹药。
黑狗把那把捷克式轻机枪从枪架上拆了下来,捧到怀里打量了一会儿,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脸色惨白的叶荣秋的脸:“阿白,你救了很多人的命,你做的很好。”
叶荣秋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但他只哭了一会儿,就抹干眼泪站起来,坚定地说:“我去修武器。”说完向那塌了一半的窝棚冲去。
黑狗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之间好像有点明白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斗,又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叶荣秋离开后,黑狗帮忙一起打扫战场。但是很快他发现了一件事——孟元不见了。仗一开始的时候,孟元还跟他在一起,可是后来战壕塌了,他们分头找隐蔽,那之后他就再没有见过孟元。
像上一次一样,他们把伤员抬到后方休息,将死去的同胞下葬。黑狗四处找人问有没有看见那个总跟在他屁股后面缠他讲故事的少年,在伤兵中来来回回进出,在死去的同胞中翻找,但是都没有找到孟元。孟元失踪了。
黑狗回到人群中,皮胡问他:“人找着没?”
黑狗摇头。
正在被救护兵包扎伤口的田强冒着冷汗勉强笑道:“那小子当了逃兵了吧。算了,别找了。”他肩膀被射穿,得亏了日军的高贯穿力低杀伤力的武器,他和那群少了胳膊腿的伤员比起来只能算是轻伤。
马霖讷讷地在一旁附和:“是啊,当了逃兵啦。”
谁都没有再说话。他们都知道孟元不会是当了逃兵。可他们都希望那小子当了逃兵。
死去的战士被埋葬后,人们在他们葬下的地方插上树枝。没有条件立碑,树枝就是他们的无字碑。
至今为止,黑狗和叶荣秋已经亲自经历了两场胜仗了,但是他们一点也不开心。从前在报纸上能够能而看到捷报的消息是让人兴奋鼓舞的,但亲自经历却不同。无论胜仗还是败仗,都是令人悲哀的,因为这是战争,会死很多人的战争,即使是胜仗,也要付出鲜血淋漓的代价。甚至就连看到日本人的尸体也会让他们难过,虽然刚才他们还在奋力厮杀。战争永远是上位者的错误,而承受的却都是些普通人。
打扫完战场,人们开始清点省下的物资。清点弹药的结果让人心寒。三门战防炮,还剩下最后一颗炮弹;两挺重机枪的子弹几乎告罄,最后可怜巴巴的几发或许可以拿来点射打麻雀加餐,只可惜打下的麻雀也不够一团的人填饱肚子;轻机枪和步枪的子弹亦所剩无几,摊发到每一个人手里,每人大约只有十几发子弹。十几发,面对敌人的机枪大炮,或许他们还应该省下一颗留给自己。这样的军需储备绝对不够他们再承受一次日军的进攻。
顾修戈听完汇报什么也没说,叫了一批未受伤的士兵去重修战壕和团部。这一次修建的团部比之前那个窝棚都不如,木头搭了个架子,垒了两捆稻草作为屋顶。修得太好也没有必要,谁都知道,他们不会再在这里呆很久了,也许是离开,也许是永远的离开。修完团部后,顾修戈让刘文用无线电和上峰联络,继续请求弹药补充和医护援助。
晚上战壕就修好了,士兵们又回到战壕里休息。江对岸今天没有再请他们吃一顿炮火全席,今天早上已经透支了,江对岸的情形现在比他们这里还要萧条。但是萧条是暂时的,日军新的支援很快就会到,并且会比这一次更多更凶猛。他们的野心太可怕,要三个月亡中华,多少血肉都挡不住他们的脚步。
叶荣秋直到晚上才又回到战壕里。每一次直面战争的残酷都让他要发疯,所以他必须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以前是黑狗的怀抱,现在是写满专业名词的洋文书中。
战士们都很累了,除去一小部分执勤的,大多人都在战壕里七倒八歪地睡着。这一仗死了不少人,就连战壕都变得宽敞了。
叶荣秋小心翼翼地跳进战壕里,黑狗已经横躺着睡着了。他在黑狗身边坐下,默默地看着黑狗。
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揭起黑狗的衣服,想看看黑狗有没有受伤。
也不知是黑狗睡得很轻被他弄醒了,又或者黑狗压根没有睡着,就在他将黑狗的衣服揭起一角的时候,他的手突然被黑狗一把抓住了。
叶荣秋愣了一会儿,试图把手出来。但是黑狗紧抓着不放。在挣扎的过程中,黑狗稍嫌粗糙的手摩擦着他的手腕,那种感觉让他有些留恋,竟不想真的将手抽走。
然而过了一会儿,黑狗主动把手放开了。
叶荣秋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上面还有黑狗残留的温度。然后他缩到一边,准备去睡觉,没想到黑狗突然坐了起来,双手摁住他的肩将他推到战壕壁上。
叶荣秋压抑地问他:“你做啥子?”
黑狗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你心疼我啊?”
叶荣秋撇开脸不吭声。
黑狗掰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你还真打算再也不理我了?”
叶荣秋把他的手从自己的下巴上扯开。
黑狗突然叹了口气,有些忧伤地将头轻轻靠在叶荣秋的肩上,低声说:“别闹了……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叶荣秋只觉得心口一阵紧缩,鼻子又开始发酸。他想跟黑狗重归于好想了多久了?他时时刻刻都需要那个能给他温暖的怀抱。
黑狗轻声说:“孟元不见了……也许他死了……”他是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该对叶荣秋讲那些话。如果不是他故意气叶荣秋,叶荣秋或许根本不会留在这里,此时已回了重庆的家。即便叶荣秋还是留下了,至少他们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互不理睬。他害怕了,害怕叶荣秋也会消失,也会死,他们的时间并不很多,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该好好地珍惜。
叶荣秋却一窒,过了一会儿,冰冷而僵硬地说:“那又怎么样?”孟元死了,因此想起还有个他吗?黑狗需要的只是一条尾巴吗?张三李四谁都可以,但不是他叶荣秋。
黑狗疲惫地说:“我们和好吧……”
叶荣秋却硬邦邦地将他的头轻轻从自己肩上推开了。他说:“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黑狗只是沉默。过了许久,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随你吧,阿白,我没有生过你气,从来也没有。”说完以后,他又缓缓躺了回去。

第五十三章

上峰给顾修戈的命令是守江岸防线半个月;然而他只守了半个月的一半就守不下去了。军部给顾修戈的弹药和食物根本不够半个月的份额;原本说好过七天后就会送来补给,然而九天的时间过去了补给依旧没有送到。而给军部的电文也始终没有得到回音。
有些人心里已经明白了;或者在他们出来之前就已经明白,从一开始他们就被当做了拿来牺牲的炮灰;上峰是要他们用性命去拖延时间,并且是不给足弹药的枉送性命。
挡住日军第二波攻击之后又过了两天;日军又开始往江的西面打炮了——通过望远镜可以看到,今天下午日军的补充弹药已经送来;只怕不久以后他们就会发起第三次强行渡江的总攻了。
顾修戈虽是团长,可他无论是武器还是人手都达不到团的编制。一个标准团是一千五百人,他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五六百人;现在打得只剩下三四百人;都不够一个营的编制。而江对岸的日军是一个联队,相当于一个正规团。
日军的一轮炮击结束后,人们紧张地探出脑袋向江对岸张望——所幸日本人并没有在炮击后渡江,这一次炮击只是他们得到弹药补给后给的一次警示。这一次警示非常有效,几颗炮弹就让这边几百人中的大部分失去了战意——日军还有炮弹,他们已经一穷二白了。
顾修戈又到战壕中视察,他路过黑狗身边的时候黑狗拉住了他的袖子。
顾修戈不解地低头看向黑狗,黑狗站了起来,凑到他耳边轻声地问道:“团长,接下来咋办?”他也是那绝大多数失去战意者的其中之一,如果再坚守下去,他们就必死无疑,而且那将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屠杀。黑狗并不怕死,在主动留下当兵之时他已有了牺牲的觉悟,但他必须要给自己一个有意义的死法。很显然,在这里坚守的后果是他们只能站着被日军当成靶子练手,这并不是有意义的死法。不值得。
顾修戈沉默了很久,低声说了一句:“是我的错。”这一句话当时黑狗不明白,直到他们回到武汉军部之后他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顾修戈没有再说没多,将袖子从黑狗手中抽了出来,离开了战壕。
当天夜里,顾修戈突然下了撤退的命令。
几百人等到月黑风高日军视野不明之时,有序地带着装备、扶着伤员悄无声息地撤出了战壕,向东南退去。一直以来,所有东西里顾修戈最着紧的就是他那一箱洋文书,是比性命看得还重的东西,因为他认为那几本书能够救下来的绝不只是一条两条人命,也许是一个连,也许是一个团,也许是无穷无尽的中国军人。但是这一次,除了顾修戈外,竟然有人比他还在意那箱子书——是叶荣秋。当顾修戈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后,叶荣秋把被褥武器等装备都丢给了其他人,自己冲进窝棚把一箱书背了起来,这才跟着军队撤退。
撤出一里地后,顾修戈突然又下令停止了。
他从队伍的最前走到队伍的最后,从剩下三四百人中挑出了没有受伤或者受伤较轻且身体强壮的一百人,又从这一百人里淘汰了二三十人。黑狗和刘文郭武等人都被选了出来,但是叶荣秋和田强没有。
人们互相看着,已经大约能猜到顾修戈要做什么。必定是要交给这些杂牌兵中不那么杂牌的家伙们一些任务,也许是很重要的任务。
果不其然,顾修戈对没有被选中的大队说:“你们把所有的子弹都留下,带上其余辎重先行撤离。邓营长,你带他们前往杨湾镇上,其余人跟着我,我们去给小鬼子找不痛快啦!”
叶荣秋背着书惊慌失措地看着站在他对面队伍的黑狗。他还不知道顾修戈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可是无论是什么算盘,有一点非常清楚,那就是一定会有生命危险。叶荣秋固然生黑狗的气,可他绝对不愿意黑狗死。可是黑狗都没说什么,他除了干着急又能做什么?
这时候田强站了出来,昂首挺胸地说:“团座,我也要去!”
顾修戈看了眼他肩上绑着的绷带。
田强为了证明自己的能耐,右手迅速抄起步枪,摆出一个射击的动作,但是枪托一顶到他的肩上他的脸色立刻白了,虽然忍着没吭声,豆大的汗珠却顺着额角往下滴。
顾修戈冷冷地说:“回去!”
田强的腰挺得更直了。
顾修戈上前一步,用力抓住田强的右肩,田强的脸立刻皱成一团,肩膀微微下沉,死咬住牙不吭声。顾修戈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在战场上,我不允许任何人,拿他自己和他的战友的性命开玩笑。”
田强咬着牙道:“我没有。团座,我能杀鬼子。”
顾修戈松开了他的肩膀:“那么多的辎重,需要力气大的人来搬运。你是看不起你自己,还是看不起你身后四百多号弟兄?”
田强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不吭声了。
顾修戈呵斥道:“回去。”
田强不情不愿地退了回去。
人们把所有的子弹交出后,顾修戈让邓营长带着这些人立刻启程,生怕再晚就被日本鬼子发现他们撤退而追了上来,毕竟一群伤兵带着辎重的行进速度是非常慢的。叶荣秋也有意见,他背着一箱书迟疑着不愿意走,倒不是他也想去再打一仗,而是他想把黑狗赎回来。
顾修戈走到他面前,低声道:“军队里命令就是一切,你不是已经选了?或者你也想跟我们一起去,没问题,我可以带你去,如果你不怕有人为了保护你而丢掉性命。”
叶荣秋迟疑地看了眼黑狗,黑狗却低着头没有看他,怕他看出自己的不舍。可是毕竟他不可能跟着叶荣秋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会一个人,叶荣秋也会一个人。叶荣秋咬了咬牙,猛地转头跑出去跟上了队伍。
辎重队伍离开后,顾修戈将他挑出的冲锋队集合起来,开始宣布他的计划。
他说:“日本人天亮之后,或者天还没亮就会发现我们已经撤了。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渡江,并且派出斥候来追查我军的动向,但应该不会立刻派人追击,他们在望江西岸的根扎还不稳,不敢冒然深入。我跟小日本从东北打到南边,太了解他们,小鬼子一向很稳健,他们一边打仗就一边修军事工程,保障物资的供应之后才会继续进攻。所以他们一定会把辎重运过江,在江的这边建立基地,确保日后继续向西进攻时弹药的供应。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们的根还没扎稳的时候来个偷袭,烧了他们的粮草和弹药!”
有些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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