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拿着羽毛扇钻出车来,还没下来已经从窗户见到甘宁,不知是真被吓到还是故意大惊小怪。
不在朝堂上,甘宁懒得行礼,撇开双腿大刺刺坐在石头上,看着诸葛亮问:“来找郭奉孝?”
别以为所有武将都粗枝大叶,吕布、关羽、张飞只能代表他们自己,不能代表武将群体,他甘宁别的不敢夸口,看谁跟谁有那啥,绝对不会错!
果然这话一说,诸葛亮那小眼神可够阴险的。
假如把诸葛亮比喻成一本书,那现在就成了黑皮子的书。
诸葛亮不赶着进去了,走过来跟甘宁要酒喝,甘宁自以为挺聪明的,却忘记了他的聪明是“相对的”,看诸葛亮的下仆从马车上取了碗来,便分了酒给诸葛亮,两个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谈起来。
不多会,诸葛亮笑问:“伯言怎的还没出来?叫你在此好等。”
甘宁不满:“奉孝要是喝醉了,等到晚上我都不奇怪!他不出来,我便自去!”
诸葛亮笑:“若真的醉了,你们要问什么可问不到,若兴霸不嫌弃,我倒愿帮你们出出主意。”
甘宁眼睛一亮,拍手道:“怎么忘了!对啊!可以问孔明!”
跟着又说:“不成不成……这事得保密。”
诸葛亮一脸被吊了胃口的好奇样,居然拱手央求道:“何事?兴霸,你就说吧!你告诉我了,我绝对不告诉别人,还保证,给你出一个最好的主意,保你烦恼尽去,可好?”
甘宁支着腿,指指诸葛亮:“保证?”看样子,甘宁还以为他这一手欲擒故纵玩得很漂亮,这可怜的。
诸葛亮连连点头,甘宁便傻不死的把刘协和曹丕吵架,命他去绑曹丕见驾的事情说了。
诸葛亮理着扇子上的羽毛想了会,便笑道:“伯言和你担心的,无非是子桓身边那群亲卫。”
甘宁道:“不止,我要是绑不成,皇上要恼我,绑成了,子桓要恼我,两面总要得罪一面,哎!”
诸葛亮道:“这有何难,不是你去绑的,子桓需怪不得你,我有计可以让子桓自投罗网……咳!自去宫里,他自己去的,怪谁呢?皇上见了人,你便也复命了。”
甘宁顿时两眼放光:“何计?快说!”
诸葛亮道:“告诉你不难,可这计若是被伯言知道,只怕他不会帮你。”
甘宁凑过去:“说来听听。”
诸葛亮挨着甘宁耳朵,还用扇子挡住嘴巴,过一会说:“伯言行事稳妥,本是好事,可这一次若他不放心,便不会帮你,办法我告诉你了,你自己决定用或不用吧!若是办坏了,可不要赖到我身上。”
甘宁拍胸道:“你帮我,我还赖给你?我甘兴霸岂是这种人?”
诸葛亮道:“是是!我不该看轻了你,我进去了。”
甘宁道:“见着伯言叫他出来。”
诸葛亮答应着往茅草门里去,一背过身,笑得像只狐狸。
郭嘉醉翻了,陆逊之所以不去问旁的谁,只因为其它的,诸葛亮、荀攸、荀彧这些,天天都见,一个知道了,其它迟早也会知道,刘协要是发现他的私事被臣子们传来传去,头一个倒霉的,不是贴身的陆逊,就是办事的甘宁。所以只能来问郭嘉。
别看郭嘉整日里不是在梦游,就是在醉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最门儿清!
天知道他那脑袋到底是晕的,还是清醒的?说不定晕的不是他,是以为他晕的人。
诸葛亮走到郭嘉最喜欢歪着睡觉那竹轩外,就见陆逊坐在石凳上,时不时伸脑袋看里边,诸葛亮又笑一下,绕过前面,溜达到后头,坐到门外的陆逊看不见的角度冲郭嘉扇扇风。
郭嘉眼皮子颤颤,睁开看见他,尚未出声,诸葛亮以指挡口:“嘘——”
嘁嘁嚓嚓叽叽咕咕一阵后,郭嘉面瘫。
诸葛亮笑道:“等着看热闹吧!哈哈……”
郭嘉叹气,嘟囔:“惹孔明者,何其惨也……”
甘宁啊!这回谁都救不了你了,谁叫你敢拔狐狸的胡须?
陆逊等到太阳下山郭嘉都没醒,没办法了,只好寻路下了山,盘算着不能丢下甘宁不管,要不真去“绑”了,还了得?
不知道甘宁那脑子怎么长的,皇上说绑,还真绑么?动起手来,绑不绑得了曹丕是一回事,绑到皇上面前,皇上一心疼,倒霉的还是甘宁。
不行只有去找曹丕谈谈,看能不能说动曹丕回宫去跟刘协认个错。
哪知下了山,甘宁居然说:“我有办法了,伯言,你要帮我!”
陆逊奇怪:“你有什么办法?”
甘宁道:“你回宫去,偷偷拿一身皇上的衣服出来,我好骗了子桓上车,车门一关,拉他进宫去,这样,人我给皇上送到了,对子桓也不算失礼,又没真绑他,怎样?”
陆逊一听,倒也真是个办法,总比他去说服曹丕来得简单——曹丕那脾气,一装傻充愣,油盐不进,他自有他的看法和做事方法,绝不是哪个能说服的。
身为文人的陆逊忽略了甘宁话里最大的一个BUG:马车车壁对武将们来说,跟一层纸没什么差别。
曹丕的诗文词赋流传得多了,大部分人会忽略他另一个身份——马背上拼杀出来的宁王。
当下,陆逊回宫去取了一套近段时间刘协惯穿的常服出来拿给甘宁,甘宁信心满满,陆逊又交待几句“千万别跟子桓动手”之类的话,回宫陪着刘协去了。
甘宁得了衣服,找了个跟刘协身形有些像的手下,换上,然后赶着马车往曹丕的别馆去。
说到这里,必须插一段。
前阵子,不多久前出了个案子,一个入京的考生走半道上被人劫了色。
要是女子出这等事,份数寻常,地方上抓了贼严办便完了,可是这被劫的是个男人,没有成法可依,贼拿住了,地方官不知该怎么办,送到京里来。
这种让全天下人掉下巴的事情,刘晔就是想低调也低调不了,传得沸沸扬扬,影响太大,刘晔还没奏报,早朝上就有人借题发挥了。
宁王有兵权,明着不敢惹,看不惯男风的便乘机旁敲侧击一下。
言——世风日下,道德沦丧,连男子孤身行路都不安全了,这是何等世道?请皇上严办的同时,整肃风气。
附议者还不少,有那么十几个。
他们指向很明确,天子是不会错的,那搅乱了风气的便是曹丕。
看起来,不管曹丕打下多少疆土,稳固了多大范围的边疆,跟刘协只要是那种让他们不齿的关系,他便是个祸国奸臣,却不想是谁让他们安安然然的呼吸着和平的空气,酒足饭饱吃多了撑的能够像老太婆一样瞎扯淡。
那天,刘协炸毛了。
曹丕也炸了。
两个人炸毛的方式不一样,却都叫人吃不了兜着走!
曹丕当廷没做任何表示,下来也没什么表示,但当天,站出来说话那几个便有好几个或病或伤,几乎都不能再上朝了,有的吃了别人送的点心,有的被人拖进巷子里……
而曹丕那天压根没出宫,一直在宫里伴驾。
一句话,他只要在朝堂上一直面无表情,多的是人帮他出气。
后一天曹丕各处拜访了一下友人,请他们不要惹事,那几个吃了亏的还要赶紧备礼去感谢他,否则后果难料。
刘协则是直接在朝堂上说:“有人劫道,卿等不抓盗匪,反怪罪带着财物的行人,是何道理?”等于直言,谁敢看不惯曹丕,朕就让你彻底睁不开眼睛!
刘晔会意,隔天上奏立法,按与强X女子同罪。
本来事情就这样了,结果那几个不服气,居然传言说男子行路不安全,今后不结伴不可独行之类。
刘协让刘晔一查,还是那几个搞的,下旨下放了他们,因为只有这不多几个,做得十分干脆,没一个活着到任。
这件事大概会变成刘协存于史书上的污点,可他宁愿自己被后人诟耻,也不愿意让曹丕为了他受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次更新,就是最后一章了,上点好菜,大家可以不发评,悄悄的看就好
咱们嘘……
懂?
159
159、第N次的君臣吵架(下) 。。。
诸葛亮出的主意,便跟这事有点关系。
甘宁让人驾着马车到了离别馆不远的地方,自己带一群人换了黑衣蒙上面,把“刘协”从车里拖出来,拉进小树林……
时辰不算太晚,天刚刚黑下来而已,曹丕这几天在别馆宴客,有来得晚的客人,便“不小心”看到了这一幕。
看“歹人”人多势众,不敢管,只急急忙忙赶去别馆搬救兵。
曹丕手下亲卫厉害,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冲进别馆急慌慌找到曹丕便说:“宁王!不得了了!外面道上有人劫道!!!”
曹丕安抚了来人,派曹纯去看,隔没多会,曹纯脸色不好地拿着一件禅衣回来。
曹丕疑惑,跟曹纯走到背着人的地方,曹纯翻出禅衣衣襟给曹丕看:“没见到人,也没有血迹,一片凌乱……都走了,只捡到这件衣服。”
曹丕明了,曹纯没说出来的话是:恐怕劫匪劫色劫财已经得手,所以害人的、被害的都离开了。
无所谓的表情在看清衣襟上绣的兽角纹后勃然大变!
那分岔散枝的鹿角纹有最繁复、最精细的绣工,金、银丝线交错,除了刘协只有他曹丕有资格穿这样的衣服,其他人穿全是违制。
曹丕陡然的心惊胆跳后,忽觉不对,他的亲卫厉害人人都知道,要犯事,怎会选在他的地盘上?
况且刘协即使忍不下去,跑出宫来找他,随侍的亲卫也断断不会叫寻常盗匪得手。
怀着疑问,曹丕走回去问那位惊魂未定的友人,问得被劫之人身形、衣着,心里有了另一个想法——该不会是刘协故意吓唬他来的,好哄他心急火燎地跑进宫去?
曹丕搓了会手指头,有心再憋刘协几天,省得刘协记不住,跟他在一块还东想西想的,但刘协已经有了表示,他自然该下出后一步。
想着是刘协故意的,那么肯定有命人藏在暗处盯着他的举动,曹丕坏主意来了。
吩咐了曹纯一通,带几个亲卫出门上马,赶到“事发地点”,装模作样地四下查看。
不料藏在暗处的不是刘协的耳目,而是甘宁。
诸葛亮说了,曹丕会直接进宫去,余下便没什么事了。
可甘宁不放心,于是带人伏在这里,一头可以看着路上,一头能看见他弄出来的地方。
果然还是细心了好,曹丕不进宫去,反而跑来这里看,甘宁只好耐着性子看曹丕到底进不进宫去。
谁料不知什么方向突然射出一支冷箭,曹丕不提防,应声而倒。
甘宁吓也吓死了,忙带人跳出去。
他和他手下黑衣蒙面,几个亲卫和倒地上的曹丕懵了,还真有劫匪啊!?
亲卫们一吼“刺客”!
甘宁想起来打扮不对劲,这个时辰黑灯瞎火的林子里,就是想解释只怕也说不清楚,万一曹丕的大队亲卫来了,刀剑无眼的,更坏事!
一急,甘宁下令:“打晕!打晕他们!”
曹丕一怔,听出甘宁的声音,搞不懂怎么回事,挺地上不动。
林子里放冷箭的曹纯也听出来,看曹丕不动,便没现身,由着甘宁把那几个亲卫打晕,扛了曹丕离去。
甘宁一瞅见曹丕身上那箭尾巴,头疼,各种疼!
找地方脱了贼衣,一边命手下回去那林子找刺客,一边派人进宫去报讯,亲自驾车,载着曹丕送进宫去。
曹丕遇刺,甘宁这时候可想不到自己会不会被降罪,只一门心思的要救下曹丕。
曹丕本想反过来吓一吓刘协,让刘协到别馆来,现在么……吓刘协是能吓到,他自个也被甘宁扛进宫去了,囧到没话说。
那出劫匪的把戏不用说,一定是甘宁做的。
结果——刘协听到曹丕遇刺,召集太医,吓得要死地亲自跑到宫门口来,甘宁跪在车下不敢说话,刘协一开车门,曹丕“拔”了身上插的箭,屁事没有地坐起来。
一切的兵荒马乱天塌地陷顿时全部凝滞了。
刘协扒在车门边,保持朝里看的姿势好半天,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曹丕在车里倒了茶问刘协:“皇上,上来喝杯茶吗?”
……
太医们抽了,禁军们抽了,宫卫们抽了。
一片寂静中,甘宁陡然大哭:“皇上!皇上!!!是诸葛亮给臣出的主意!!!呜呜呜呜……臣、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刘协和曹丕一齐掉头,对甘宁道:“你闭嘴了!”
看样子,甘宁是把两个一起得罪了,还附带丢人的额外负面效果。
这人丢的,大了!不出两天必定人人都知道了。
陆逊当场决定近期都不要靠近甘宁。
隔天诸葛亮听说了以后笑到差点打滚,跟荀彧说:“我只想到子桓那么聪明,必然看得出问题,一定不会叫甘宁善了,没想到竟然变成这样!哈哈哈啊哈哈哈……”
荀彧凉凉道:“你小心皇上和子桓记仇,把你也算进去。”
诸葛亮挺沧桑地说:“皇上和曹子桓吵架,哪一次咱们不被算进去?左右都要被波及,还不如乐一乐,值了。”
周围大臣一齐叹气:那两个怎么就不能总是相亲相爱的呢?老吵吵,帝和王不累,累死一干大臣啊!
这次有了甘宁当出气筒,两人倒是和好了,天知道什么时候又赌气?
果不其然,没几天功夫,又怄上了!
秋狩临近,刘协必须临时抱佛脚,练练骑射。
下了朝,溜达到宁王府来,让曹丕手把手教他骑射。
而今的宁王府远非过去宁侯府可比,南北东西纵横俱在数百丈以上,连着一片直通到城外山岭间的湖泊,看起来在城里占的位置不离谱,可要是把城外沿湖而筑的大小行馆算进去,跟皇宫差不多大了。
刘协先到了王府里,再和曹丕一起,策马缓驰,赏花看景的走了一个时辰,不出王府已出皇城,到了湖边一片围出来的小型猎场上。
这里,便是刘协的教室了。
曹丕不安好心地把黄门、卫士全赶得远远的,先和刘协跑了一圈,然后放慢了马速,先试试马匹慢步情况下的准头。
刘协用把软弓,硬弓他开不开,曹丕右手也不顶用。
连发三箭,没一箭上靶,一回头,曹丕一手扶额——惨不忍睹。
刘协不高兴了:“爱卿!”
曹丕下了马来扶刘协:“还是先下马,找着靶再说。”
刘协不干,曹丕干脆把他搂下来,自后抱住,道:“你射箭,我看你用力对不对。”
刘协还当曹丕挺认真,忙抖擞了精神,搭箭开弓。
曹丕一手扶着刘协握弓的手臂下方,一手从刘协腋下穿过,放到刘协引弦的这边肩上。
“握弓要稳,拿稳了,不要想着拉开就好,这是射中与否的关键,只要拿稳了,别动!对……不往前也不往后,稳定在此,箭便不至脱靶。”
刘协认认真真点头:“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