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那两条眉毛“刷”就竖了起来:“何人大胆!?”
陈宫一看坏了,吕布来气了。
吕布一来气,谁都拉不住,就算陈宫扑过去抱大腿,吕布都能拖着陈宫继续去揍人,可百姓众目睽睽之下,大打出手不就坏事啦!
陈宫一直坐着写布告,还着人造册,准备就地安置户籍入簿,等他从桌案后边跑出来,扑吕布大腿都来不及,吕布已经“噔噔噔”下去了。
坏事啊!
只见温侯用杀入敌军阵中万夫不当之勇冲到那坐着的一老一少面前。
那老的不算很老,少的也约莫将近加冠之龄,不算很年少,谁?
华佗和曹昂。
旁边几人,卖猪肉的老王头和李大牛,以及才等到的李大牛丈人等。
曹昂的一身铠甲早已扔了,换做布衣,对将来没个盘算,便和这些百姓走到哪算哪,不意见到了吕布。
当年虎牢关前大战的时候,曹昂还在老家没跟着曹操,后来吕布从孙坚军中抢了小皇帝时,他带着曹丕等在伊水河边,吕布来得快,去得也快,也没见着。
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向百姓说话都声震四方,要是战阵对骂,对方也要败退而逃……
一下憋不住,曹昂笑出来。
吕布杀到面前,其他人连连后退,只一个曹昂腿脚没恢复走不了,何况他也不怕。
“刚刚的话是你说的!?”
曹昂抬手,抱拳拱了拱,无意惹事:“草民腿脚不便,失礼了,温侯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果然英雄了得,吃惊之下有些失礼,还望温侯不要见怪。”
人家要是横着来,吕布不怕,可就怕人讲理。
曹昂斯斯文文,一看就是读过书的人,曹操着意培养历练他,气度也非等闲,那安然自如的态度就叫人打心底敬佩。
这样的一个人,拳头是打不过去的,可是就此作罢,吕布那点小心眼又不爽。
冷冷哼道:“分明取笑于我,想这么糊弄一下就过?当我三岁小儿吗!?”
曹昂笑道:“我腿脚不便,还手是还不了了,温侯若是气不过,我便在此不动,受温侯一拳何妨。”
这一句,可是故意的了。
吕布气道:“真打了你,岂非说我吕布欺压伤残百姓!我——”
不打,更气,拳头拽紧,筋都绷起来了。
陈宫在后面听得清楚,猜度着曹昂身份,却没个定准。
看吕布下不来台,陈宫连忙上前搭台阶:“将军!还有正事要做,他一个没加冠的孩子,你与他计较什么?先布粥发种子去罢!”
吕布顺台阶下来:“好!听先生的,不与个小儿计较!”
气哼哼的,把曹昂刮了两遍,轰隆轰隆回去台上。
陈宫打个眼色,高顺收到,连忙奔上去,也不等吕布“叫阵”了,拿了一贴布告,站出去念:
“诸位父老乡亲……”
吕布一听,哦!跟百姓说话要这么说的,坐到一边,心里有气,只拿眼睛盯着曹昂那方。
陈宫在曹昂身旁坐下,一个土墩子,也不嫌脏,问道:“这位小公子从哪里来啊?”
曹昂看陈宫一把胡子,年纪上差不多,道:“敢问先生可是姓陈?”
陈宫点头:“我姓陈,名宫,字公台。”
曹操酒醉时,说过陈宫的事,曹昂早已心生敬佩,他性子坦诚,也不隐瞒,向陈宫抱拳躬身,一揖到地:
“竟真是公台先生!曹昂见过先生,谢先生早年救家父一命!曹昂没齿不忘,定当报先生大恩!”
陈宫惊呆:“你你、你……你是……”
曹昂一脸敬佩,神情自如,没半分作假:“我父曹操,我是父亲长子曹昂,字子修,见过先生!”
提及曹操,陈宫便想起曹操草菅人命,歹毒凶残,脸色变了几变。
曹昂语气行事与其父大为不同,这是一点,还有,曹操领汉廷大司空之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拥兵正往豫州,和袁绍两路夹击袁术,他的长子,怎么会穿着一身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袍,混迹在逃难百姓中?
陈宫起身,招来兵士,对曹昂道:“陈宫敢请公子入府一叙,此处非是谈话的地方。”
曹昂道:“正有此意。”
旁边华佗道:“公子有伤在身,老朽是他的大夫,大人可容老朽跟公子一道?”
陈宫看曹昂,腿上裹着木板,面色苍白,确实是受了伤的样子,忙亲自伸手,和华佗一起把曹昂扶起来。
兵士弄来马车,陈宫便让华佗和曹昂上了马车,自己上马,引着向吕布的将军府去。
吕布坐在台子上看得清楚,脖子越深越长,眼睛越瞪越大。
到后来看马车走远,“啪”一下,把手掌下的桌案给按塌下去一块。
底下领着粥食,等着取谷种的百姓登时又吓得退出三丈。
高顺无奈回头:“将军……”你还是该哪凉快,上哪去吧……
吕布窜起来,奔下台翻身上马,道:“高顺!领他们把事情办好!我先走了!”
高顺:“诺!”
谢天谢地。
百姓见凶神走了,又围拢来。
陈宫把曹昂让进自己院中,让人另行安置华佗,这边命人在厅里生起炉子,温来酒食,和曹昂两人对面而坐。
曹昂落水受寒,天气又风雪交加,伤情有些反复,唇色都是乌的。
要不是华佗医术如神,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两盅热酒下肚,脸色回过点儿。
陈宫看得越发疑惑,曹操的儿子,还是长子,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
还不及问,曹昂先问陈宫:“敢问先生,对而今汉室是如何看的?”
陈宫叹道:“势衰力微。”
停了停,想起那个为了讨酒喝,把肚子里天下大计都说出来的小皇帝,又叹:“一息尚存。”
曹昂道:“一息尚存,那便是还有中兴的余地了?”
陈宫疑惑更甚——你曹操的儿子,说这话?
曹昂面上看不出来什么,陈宫只好再说点什么,试探一下:
“当然有,先光武帝刘秀不就是从乱世之中挽大厦于即倒,只要民心仍在,汉室便复兴有望。”
曹昂道:“光武帝乃百世之中方出一个的拨乱之主,现在……比那时还要丧乱。”
陈宫道:“光武帝是了得,如今天子便懦弱不堪吗?我看当今天子未必就不如光武帝!”
这话,可是说太满了,刘协才多大点。
曹昂道:“若先生有据,曹昂愿闻详情。”
窗外吕布扒着窗缝。
“我与你父亲志趣不投,分开后便游走各地,后来投到旧友王允门下,权且容身,正碰上董卓和将军,哦!奋威将军吕布,两人出了嫌隙,将军被董卓秘密下在牢中,我便出了主意,请王允救出将军……”
林林总总,陈宫说到失了小皇帝,被误导追入南阳,才知道不是袁术干的,索性打下南阳就此立足。
“天子年少,可是却洞察入微,否则陈宫岂能效命于将军帐下,天子心中对天下危局的见解,陈宫自叹不如!只可惜我们一时疏忽没有保住……便又落到……落到你父亲手里,再次受制于人,我相信,只要得脱囹圄,他必不比光武帝差!”
曹昂早听得目瞪口呆。
跟弟弟曹丕隔三差五便打得鸡飞狗走的那个小皇帝?被父亲一瞪便缩手缩脚一脸畏惧的那个小皇帝?跟陈宫嘴里说的天子怎么像两个人?
莫非……莫非都是装的?因为受制于人,不得不示弱求存……
要真是如此,何止自己,连父亲曹操都看低了这位小皇帝。
“啊……”
曹昂良久才叫出这么一声来,叫完连叹:“可惜!可惜了!哎!”
见陈宫莫名望着,长叹道:“父亲北上抗击袁绍,我留在许都,袁军围了许都后,一日夜间,李典奉我父亲命,入宫接了圣驾,连夜出城,正碰上我巡视路过,便问了出来,李典说奉命送圣驾去豫州避祸,李典手下只得几千人,我怕有失,点了五千人马追出来,到颖水边,桥坏了,我带的人马都留在许都那边,过不来,这时,便遇到了华先生和其他豫州来的百姓,一问,豫州已陷,我吃惊下要去问李典,那时皇上便对我说,我父亲不是要让他去避祸,而是将他送了袁术。”
陈宫拍腿道:“我说袁术怎么那么好心,去解曹操的围!原来都是诡计!什么劫掠圣驾!根本就是故意送的!”
曹昂十分愧疚,道:“我既然知道真相,岂能做这等不忠之事!当时无计可施,仗着胯下良驹,便将皇上抱了,欲送往荆州刘表处去,刘表为人忠义仁和,对皇上应不至……太差。”
现在,轮到陈宫大惊:“你、你竟然违背你父,想把天子送走?”
作者有话要说:5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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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曹昂苦笑:“因看不惯父亲作为,过去多有言语,已经被父亲申斥过很多次了,曹昂没什么大本事,只懂得身为人臣,当忠心事主,皇上乃天下共主,焉能以孝心大过忠心。”
陈宫被他这番话震得言语不能,定定看着。
曹昂道:“只可惜……李典追不上我,竟放冷箭,我的爱马中箭,我坠入河中时,只好把皇上抛往岸上,未能将他救出。”
满室寂静——
良久,陈宫才问:“那公子坠河后……怎么流落到此?”
曹昂道:“我在急流中被冲了几十里,冲回断桥处,被百姓救上来,侥幸里边有个大夫,就是跟着我前来的那位,华佗华大夫,他医术十分了得,把我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我醒来已是那天夜里,听百姓们说李典已带了皇上去往豫州,我带来的兵马没有过桥,被李典骗得回转许都,我只剩孤身一人,许都……也不想回去,父亲他如此作为,我还回去做什么?暂时没有想出去路,便跟着救我的百姓同行,才到了此地。”
陈宫击掌:“我就奇怪,李典怎么会有那个胆子,从许都把天子偷出来送给袁术,原来是因为他以为杀了公子,不敢回转,便投了袁术。”
说完,放了酒樽起身,向着曹昂兜头拜下去,竟然行的跪礼。
“公子大义!陈宫敬拜公子!!”
吕布从门外奔进来,跑到陈宫身旁也拜下去:
“先前对公子失礼,吕布粗人,公子想罚便罚,就是打我几十大板也心甘情愿!!!”
曹昂囧:“岂敢!二位请起!二位都是除贼扶汉的英雄人物,曹昂不过竖子小儿,怎敢受二位如此大礼!快请起!!”
忙着去扶,忘了腿上骨头断的,一脚踩出去痛得“啊”一声,身子倒下去。
吕布动作快,赶上一步,将曹昂抱住:“公子小心!”
侧头看去……
曹昂眉目俊秀,生的一表人才,连曹操都十分骄傲,常常把曹昂叫出来溜溜,炫耀给人看。
曹昂抬眼,那温润眉目看向吕布,吕布“轰”一下,脸红了。
陈宫和吕布再三挽留,于是,曹昂和华佗辞了那一群结伴的百姓,留在南阳吕布将军府里。
那些百姓也没有走,从官府领了谷种和田地,欢欢喜喜地安家落户。
过了一阵,刘备来了。
再转转话题,刘备可不是小人物,他,还是要说一说的。
关羽从许都挂印离去,日夜赶路,路上遇到占了汝南古城自做了县令的张飞,后来又捡了落草为寇的赵云,三人一起找到投了袁绍的刘备,兄弟三人和赵云抱头大哭一场。
袁绍发兵打曹操,刘备也带着几人随袁绍大军南下,到了袁绍和曹操在黄河边议和那一天,袁绍回来,召集文臣武将把曹操的议和条件一说,刘备坐不住了。
袁绍那些谋士都说好,有了天子徐州都可以不要,只要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刘备这个汉室宗亲怎么可能坐得住?
这一群土匪贼盗,在他面前议论得了他的亲亲侄子如何如何摆弄,根本无视了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寻了时机,反正无兵无卒的,几个人悄悄走了。
刘协对关羽说的那番话,关羽倒记住了,转告了刘备,几人便往荆州而来。
到了襄阳,拜会了刘表,然后便去隆中那地方转悠。
刘协说了地方,却没有说那隐居的高人姓甚名谁。
再者,诸葛亮现在还不出名,那“卧龙”的绰号,只有他自己和几个朋友叫叫,传都传不出十里地。
几人转来转去,找了N天没翻出人来。
这天刘备不死心,又带着关张和赵云前往隆中转悠。
到了中午,饥渴难耐,田地里农人都回家去了,讨口水喝都没个人可找,赵云正打算循着田地沟渠找到水源去取水来给刘备,路上来了一个少年人,牵着一头小毛驴,那毛驴背上就驮着诺大一个水囊。
赵云赶几步,拦住那少年:“小兄弟,能否麻烦你一事?”
那少年站住脚,先前不知在想什么,一直低着头走路,这会抬头看过来,叫赵云心里一赞——
那面目,好看得没话说!难得的是那股浓郁的书卷之气,直直扑面而来,犹如清风拂面,叫人精神一振。
少年道:“兄台何事?”
赵云敛神,抱拳道:“我家主公到此寻人,不意错过了酒家,此时过午,连找个人要点解渴的水都没处要,我见小兄弟驴背上有水囊,敢请小兄弟解危,讨一点水喝。”
少年往刘备那方看看,看刘备气度温厚地坐在路边石头上,身后一边一个,立着两个十分威风的壮汉。
衣着虽然极寒酸,倒也很有点气场。
少年一笑,解下驴背上的水囊递给赵云:“我也是远游回家途中,不过我家已不远,水囊于我无用,这囊中水不多,不如就送了兄台几人解渴吧!”
赵云忙谢:“多谢多谢!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少年道:“在下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敢问兄台来此地找何人?”
赵云接了水囊,急着拿回去给刘备,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家主公要找谁,只知道是个隐居的高人。”
诸葛亮笑了笑:“此间倒有一襄阳名士,姓庞,就住在那边山道过去不远处,只有几里地远,若你们要找他,顺路走,看到屋子最大那家便是了。”
赵云抱拳:“谢谢了!”
诸葛亮摇摇手,牵着毛驴悠然自得地走了。
……
刘协好心,办坏了事。
人家多登对的主公和臣子,就这么给错过了。
其实也不怪刘协。
那些小说电视电影里,诸葛亮都是一把胡子飘飘的出场,他哪里知道诸葛亮跟他同一个年头出生的,他自己屁大点,诸葛亮可不是也才屁大点么……
不止诸葛亮,那司马懿还不是,明明比曹昂还小,可是电视上一登场,靠啊!老得能做曹丕他爷爷,比曹操都老,还活到曹丕的儿子都挂掉,都给毁成老妖精了。
还有个可能得罪了造型师……
刘备喝了口水,把水囊给其他人解渴,赵云说了诸葛亮指的路,刘备心里焦急,起身道:“姓庞?那我们这就去拜会一下!”
他是病急乱投医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斗志倒是不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