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很高兴,但还是把曹植否了——老实读书,瞎操心啥?
这是后话——
刘协把赏雪的地方换了,不在嘉福殿观景。
先前来上课,信步走着,居然走到嘉福殿去,看到殿中摆设,想起曹丕无赖索吻的样子,才惊觉自己走错地方。
为避免再想起来,所以改了赏雪的地儿。
天禄阁没嘉福殿地方大,高倒是高了,就是开了窗赏雪,风呼呼的贯室而过。
即便这样,刘协也死不承认找错地方,嘴里还说:“这里比嘉福殿好,雪花能落进来,极是风雅!”
司马懿跟孔学冻得瑟瑟的,不敢说不好。
孔学倒霉——头天孔融打孔学,骂孔学不尊师重道,孔学辩称钟繇也不怎么样,天下人说钟繇好,钟繇却不如他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说来说去,说小天子的字比钟繇好了不知多少倍,惹来孔融怀疑。
为了让孔融心服口服,孔学叫丫鬟缝了一块书写用的绢帛在亵衣上面,跟孔融赌咒说一定会带天子的亲笔字出来给他看。
虽然寒风呼呼的,孔学只得先请刘协屏退了黄门,然后说明,脱了外面棉袍,拿自己身子当板子,给刘协写字。
刘协才提起笔,孔学的鼻涕已经掉出来了,刘协好笑,写了草书“文意”二字赐孔文意。
孔学回家后,乐颠颠地吸着鼻涕脱衣服展示给老爹看。
孔融一看,果然,比钟繇的字字形奇丽、笔意深远,大大称赞了一通,还给了孔学一块鸡血石,让孔学去刻成图章。
孔学得意道:“父亲这么喜欢,我今天再叫丫鬟缝一块上去,请皇上再赐墨宝给父亲可好?”
门外车骑将军董承掀帘进来,正听到孔学这一句,便问:“请皇上赐什么?宫里的东西,不是连赏赐都拿不出来吗?”
孔融跟董承是好友,也不隐瞒,把儿子拉得转了个身,将那两个字展示给董承看:
“学儿无才,就有点小聪明,竟弄个这样东西,把皇上的字带出宫来了。”
董承吃惊,走近了细看,赞着“好字”发起呆来。
孔学打两个喷嚏,董承才罢了:“速去换衣服,好生看书习字!你跟皇上同是钟繇太傅的学生,皇上能写到这样,你还不赶紧努力!”
孔融又怒了:“听到你董伯伯说什么了!?还不快去!”
孔学拿了鸡血石和棉袍,一边跑一边穿,逃走了。
董承附耳对孔融说了句话,孔融把下人赶了出去。
董承拉孔融坐下,压低声道:“你儿子好办法!我们可以用此法,与皇上书信来往啊!”
孔融怔住。
董承道:“只怕万一被曹操查到,孔兄之子性命不保!”
董承不是故意的,却撞了孔融的硬骨,孔融当即道:“连我自己的性命都不算什么,一个小儿,怎舍不得?”
董承急道:“嘘!嘘!”
孔融忙掩口,小声说:“朝堂上,皇上没法说话,下来又见不了面,这倒确是个好办法!若能得到皇上诏命,召四方诸侯讨贼,何愁曹贼不除!”
董承一把握住孔融的手道:“只要孔兄能得到天子诏书,我必亲自去联络各路诸侯讨贼!”
两人眼泛泪光,宛如已杀了曹操,救出天子一般。
哪知他们送进宫去的奏呈根本没换出来天子诏书,只有口谕。
“曹操拥兵数十万,若天下有可与之一搏的诸侯,无需诏书也会来征讨曹操,此事不要再提了。”
孔融不相信,连问孔学:“皇上真这么说!?不可能罢……不可能吧!”
董承让孔学退下,叹道:“皇上被拘禁这么多年,恐怕……已经被曹操吓坏了,皇上不敢,我们豁出性命去,也要替皇上把曹操除了!”
孔融问:“你有什么办法?”
董承道:“矫诏!”
真可谓为了汉室竭尽心力,费尽脑汁。
孔学给了刘协一堆名字,说是孔融的好友,都是朝廷重臣,看到皇上的字好,都想请了去刻章,请刘协赐字。
刘协提笔写了几个,忽然发现名字里有“诸”、“侯”字样,明白过来,罢笔不写,命孔学再传口谕——手上无兵,不得妄动。
只可惜董承、孔融都当他被曹操吓怕了,竟不遵旨。
历史上的“衣带诏”事件照旧于隐秘中上演……
曹操这个人,疑心太重。
曹丕就请入宫去一次,再也没提过,曹操还是放心不下。
司马家在许都城里有一片小山地围成的园林,大雪时节,养的腊梅盛开,半城飘香,闻名许都,传到了曹操耳朵里。
曹操先派人去跟司马家沟通了下,谁敢不从啊?
后一天上朝,司马防便代儿子司马懿请旨,邀小皇帝去他家赏梅,几个小同窗聚聚会。
刘协看曹操默许,虽然不知道曹操搞的什么飞机,但是能出宫透气,真是再好没有了,当即点头。
曹操回家对曹丕说:“丕儿也辛苦了几年了,听说你回来后,和司马懿他们这些许都旧友连聚会都没聚上一次,过两天,你入宫去请了皇上,一道去司马家住几天,赏赏梅看看雪,写几首好诗,好好休息一下,回来再专心政事。”
曹丕跪下谢恩,呆愣愣地,还有点惶恐不解的样子。
曹操叹气——乌桓,是不是曹仁打下来的?然后讨好曹丕,让给曹丕邀功啊?
后头,曹操叫来曹纯,叮嘱曹纯留神曹丕和小皇帝,两个人之间不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要回报!
曹植知道后闹着要去。
曹操有了“新欢”,四岁的曹冲,将曹冲抱在膝上,捏脸蛋捏得正高兴,把曹冲捏得小嘴关不拢,口水开闸一样往外漏,曹操乐得不行,听到曹植说要同去,摆手道:“去吧!写了好诗拿回来给父亲看!”
曹植乐颠颠的,去做了他二哥的跟屁虫。
到了日子,许都满城戒严,曹家兄弟俩进宫去请了圣驾,然后仪仗拉了半个城,黄门、宫卫、禁军层层护卫下,把小皇帝送到司马家。
司马家自家的下人除了主子们身边贴身的,其他都撵到别处安置,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换了长乐宫里的人。
司马懿不止能吓刘协,他自家人也怕他,他一个人住了一个偏僻但最大的后院,院门就对着腊梅林子,这时候正好打扫布置出来给小皇帝住。
作者有话要说:更次肥的!!!
……
其实是放错了,又懒挨着改麻烦,于是两章并着发。。。
第六十七章
司马防本想让出主屋,司马懿“呵呵呵”笑:“父亲,我比您清楚该怎么讨好皇上。”
司马防无奈,罢了。
司马懿那院子,正屋必然是刘协住,司马懿搬到左侧厢房里去,把右侧让给了曹家兄弟,至于孔学,住司马懿更左边,塞个角落完事。
司马防从自家门口开始磕头,直磕到刘协进屋坐定,才喘着气累半死地告退。
按曹操的意思,让他们几个小的聚聚,你司马防别老去干扰。
司马防连每天应该去请的安都不敢去。
曹操有意想试探:在没有监看的情况下,曹丕能放肆到什么地步?连宫里盯着刘协,常出入曹府的那几个老黄门也没跟出宫来。
不提曹丕,刘协这次出宫出的,舒服死了。
把肺里空气透透地挤出去,再站到腊梅林子里吸一口气,凉爽馥郁,太太太舒服了!!!
再吸一口,不小心吸进了雪花,刘协呛得咳嗽。
曹丕伸手,拿出一顶紫貂皮的帽子给刘协戴上道:“还是进屋去吧!外面太冷。”
秋天时,送了一件毛色极好的狐皮袍子入宫,前几天在宫门外见钟繇穿着,钟繇道是丞相赐的,曹丕心里挂着这事,听说许褚秋末从许田回来,带回好多张貂皮,成色绝佳。
曹丕跑去许家,态度谦逊地用重金把貂皮买回来,找许都出名的制衣匠做得黑貂披风一件,紫貂帽子一顶、手筒一个。
披风献给了曹操,那是掩护,帽子和手筒才是想送的。
这时候不动声色地拿出来,戴到刘协头上,再递上手筒。
刘协拿过去揉揉,貌似挺满意的,很快把两只手都套进去,笑道:“子桓连这个也备了,怕什么冷啊!走!进去里边看看。”
司马懿朝曹丕看,曹植也朝曹丕看,曹丕眼里看不见他们,对刘协道:“咳嗽还没好?”
刘协道:“哪能呢!早好了!又不是什么大病。”说完忽然叫了一声“啊!”。
曹丕吓一跳:“怎么了?”左手摸向左腰方向,摸了个空——忘了,没带剑。
曹丕是左撇子,从当年在淮阴知道了曹昂身死的真相后,就只叫人看他用右手,不管写字、吃饭,还是用剑,都拿右手使给人看,示其笨拙。
曹操本来就没注意过这个儿子,卞夫人也只以为曹丕改了习惯。
可装是一回事,情急的时候却装不了,因而动的左手。
刘协浑然不觉身旁的人被他吓个一跳,没心没肺地抬起手筒子拱拱:“那一枝开得真好!”
曹丕呼出口气,手把左边革带轻轻掸掸,似掸灰,再放开。
刘协走了一阵,兴致上来,命曹丕、曹植、司马懿和孔学各赋诗一首来看,他自己很狡诈地做了评审,免得写诗写不出来丢人。
曹丕和曹植可是史载“三曹”中的两个,诗赋自然不在话下,完全信手拈来。
孔学他爹孔融是“建安七子”之一,吟点诗也难不倒他。
就一个司马懿,“呵呵呵”地笑了一阵,说去备酒,走没了人。
等刘协玩尽兴,回到院子里,司马懿的贴身小童说司马懿已经醉翻了,留字请罪:仲达不才,造不出诗,自罚四杯,饶了我罢!
刘协笑倒,孔学跑去要拖司马懿起来,曹丕微笑,就只有曹植十分不屑道:“写一点梅花都写不出来,哼!”
喝一爵酒,写出一首,再一爵酒,又出一首。
别说曹丕惊讶,刘协都惊呆了。
这曹植……得文艺脑补到什么境界,才能杯酒作诗!?
刘协还很疑惑——曹植这样张扬的性格,这般惊人的才华,怎么演义里曹丕拿七步成诗来刁难曹植?身为兄长,对弟弟的性格和才华应该十分了解,真要刁难,怎会拿对方最擅长的事情来刁难?
真是要逼杀对方?还是有意纵容,做样子给不放心曹植的大臣看?
刘协想着想着,向曹丕看过去,曹丕眼睛转向刘协,面具卸下,笑得那叫一个英武俊逸。
刘协呼吸乱了。
夜深,各人睡下。
曹丕轻轻走出,往正屋这边来。
曹纯跟到正屋门口,曹丕忽然回头看着他道:“该怎么回报我父亲,你自己拿捏。”
曹纯吓得跪倒:“公子……”
曹丕回身扶他,道:“雪地冷,早点回屋去,你这些年替我挡了多少刀剑,我心里有数,守夜这种小事,叫其他人来做就好。”
曹纯想:曹丕连自己做过的事情都记得,这份用心……曹操虽然是曹丕的爹,但自己跟的人是曹丕,几年下来,曹丕如何对外人,如何对自己,早看得一清二楚,这般年纪就如此了得,将来怎会平庸?只要铁了心跟到底,何愁前程!
牙齿一咬,曹纯低声道:“末将明白,谢公子关心,请公子放一百颗心,门外的人什么都看不到。”
曹丕点头,拍拍曹纯,走去门口命小黄门开门。
司马家虽富有,到底不比曹操给长乐宫配置的豪奢。
醒着的时候不觉得,睡了才发现比宫里要冷,屋子里一股子湿气,阴冷冷地。
虽然也有地龙和炉子,房屋的基座却不能像宫室一样筑起高台,屋里地气浓重。
刘协睡了一会没法睡着,命黄门拿羊绒毯子铺在榻上,替了锦缎。
黄门还没弄整齐,曹丕在外间门口道:“皇上尚未歇下吗?”
刘协披着棉袍坐在火炉边上,闻声伸脖子看,曹丕站在珠帘外,看着精神奕奕的。
刘协招手:“子桓进来。”
曹丕走进来,看黄门在铺毯子,袖手站住道:“听闻西凉有驼绒的毯子,比羊绒的还好,等给皇上找来。”
刘协道:“那倒不必,五年就出这么一次宫,宫里连羊绒毯子都用不上。”
“五年?”
刘协忽然笑道:“子桓意在天下啊!”
曹丕道:“不过是看皇上冷了……”
刘协摆手:“休要争辩,丞相打幽州,理由便是朕想要幽州的青铜大鼎。”
曹丕噎了。
刘协又笑:“拿那个鼎烫羊肉来食倒是不错,大雪天正好,明天便照样弄来!”
一说好吃的,刘协就眼睛放光,只差吸一下口水回味无穷。
曹丕笑道:“我道怎么几年没回来,都城里酒馆都兴起什么涮羊肉了,原来是皇上起的头。”
刘协撇嘴:“你又赖给朕。”
黄门打理好,刘协摆手叫他们退下。
一群人走光,珠帘的摆动还没停,曹丕过来,将刘协直接抱起走向榻边。
“子桓……”
刘协手指头抽搐,当年曹丕小,只能亲亲抱抱的,现在——别是想上全套吧?
曹丕道:“我想了多少年,再和皇上同塌而眠,皇上在宫里,有没有想起过我?”
“没有!”
刘协答得太快,快到心虚。
暗地里对比了一下他自己和曹丕的武力值,如果拿大学体育达标那个成绩来比较的话——
刘协是四十到六十之间,能达标,不能及格。
曹丕的话……估计在八十左右。
武力没胜算。
果然他说的话连他自己都心虚,曹丕就更没当回事。
沾到床榻,刘协忙道:“取酒来暖了,陪朕说说话。”
曹丕俯身直视刘协,眸子黑得见不到底。
刘协想说点什么,至少把曹丕这种叫人胆寒的目光给忽悠了先,张开嘴巴:“……”出不来声。
曹丕怎么就不能真傻一点?也照对待别人那样对待自己呢!?
大家装来装去的,多和谐!
心跳越来越急……
曹丕笑起来:“允我一事,便不为难皇上。”
刘协很精明地道:“何事?”想哄他先答应了,再来个:咱们去被窝里做点XXXXX之类,朕没这么笨!休想!!!
曹丕道:“我想要个特权。”
刘协加倍戒备:“什么特权?”先扯不相干的事,然后:我想要在皇上龙榻之上果奔的特权,朕没那么傻!妄想!!!
曹丕道:“我想……”
刘协吼:“你休想!你妄想!别以为就你聪明!!!呼~呼~呼~!”巨喘。
曹丕嘴巴歪歪,十二分地可恶,坏笑道:“我只是想要个特权,私下可以叫皇上的字。”
刘协:“啊?”啥?
“伯和。”
刘协瞪眼:“什么?”
“伯和。”
低沉悦耳的声音叫着连刘协都很陌生的字,却让刘协觉得全身一暖。
曹丕吻过来,撬开唇齿。
刘协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勾住曹丕的脖子,顺势躺下,心里兀自想着:果然聪明……比朕聪明……
先帝喜爱刘协,在刘协五岁时便想过废长立幼,立刘协为太子,何皇后和她哥大将军何进鼓动群臣劝谏,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