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闻到肉被烤糊的气味。
托兰西借着太过明亮的光看着他,似乎一生中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似的,只是想看着他,金色的眼睛,苍白的脸,还有……眼里的担忧。
痛与幸福交杂着。
“为什么?”还是忍不住问道。
叶轻舟没回答,金色的眼睛里也没有焦距,似乎早就失去了意识。旁边的苏格兰场围了上来,搬开叶轻舟身上的石块,把他拉起来时才发现他似乎早就晕过去了。
迅速地收拾好现场,叶轻舟也被送到医院接受起码的包扎。
“这么严重的伤应该住院!”医生推了下眼睛说道。
“这样啊……”托兰西有点犹豫,这时候旁边的一个穿着考究的小鬼走了过来,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外伤,不过旁边的人都是一副担忧到不行的模样。
真娇贵。在心里鄙夷着,托兰西没想到,那个少年居然向自己搭话。
“托兰西是吗?你的执事非常好,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仆人之一,这样吧,你有没有兴趣让他来服侍我呢?当然,作为交换,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真是抱歉,我家执事可是非常挑剔呢,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吸引他。”他勾起嘴角,冷笑道。
“那么就是说你能‘吸引’他喽?”
“当然。”
他笑了出来,好像听到什么可笑的话,“就你?”他嗤笑一声,“并不是所有人穿上一层好衣服就会变成上等人,恕我直言,低劣这种东西是流淌在血液里的,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好的。更何况你……”剩下的话都写在他鄙夷的脸上。
托兰西牙根紧咬,如果这里不是叶轻舟的病房的话,他一定会破口大骂。
“那么就办理住院了?”医生问道,眼睛却看着那个少年,语气里有卑微的讨好。
“当然。”少年回到道。
“不,‘我的’执事身体坚固着呢,完全不需要。”挑衅似的压重‘我的’二字,眼睛直接盯着那少年,似乎在宣布主权。
少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懒得跟他计较。
这种态度让托兰西更生气了,当即决定把叶轻舟搬回家。
于是可怜的叶轻舟只是随意包扎了一下就被打包回托兰西宅了,说起来都是泪啊……
那个老爷养伤
叶轻舟醒来的时候,看见托兰西拿着一大盆水,准备往自己身上倒。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是发现自己身上似乎有着几块谜の湿润,好像什么人往自己身上倒了水,看看手,上面还有被磕绊过的痕迹,感觉像是被什么人粗暴地在地上拖行。
他目无表情地盯着托兰西,不用想了,凶手就在这里,而且凶手的眼睛看到他醒了还漂移了一瞬,脚尖不自在地蹭了蹭,不情愿地把盆子放在床下,从背后拿出一条毛巾,放到盆子里伪装我要把毛巾弄湿给你擦身子这样的感觉。
鬼才会相信你咧,明明毛巾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干的,而且你的毛巾得多湿啊,整个床都湿透了有没有?
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从叶轻舟被送回来说起。
叶轻舟是怎么样回来的?当然是那位仁慈的少年带人用担架把叶轻舟运回来,后续的一系列少年对叶轻舟进行的摸爪子啊,脱衣服啊,扶上床啊,然后揩半天油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还说等他病好了一定要来我家玩,那种一脸欲。求。不、满的贱样,就不要多加赘述了。
顺带一提,以上的描述是由当事人之一的托兰西提供。
被那种来历不明的家伙摸遍全身,实在是脏死了!
这也就是托兰西下定决心要给叶轻舟洗身子的真相。说到洗身子,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烧水,浴房里有专门的烧水仪器,只要按下开关就好了。于是信心满满的托兰西去按下开关。
然后……没有然后了。
从来没有烧过水的托兰西压根不知道要先往仪器里注入水,没水就开始烧的话,只会把仪器烧坏。这样很容易就能猜到,仪器被弄坏了,看着自己烧起来的浴室,好不容易灭火后,托兰西忽然想起来,病人不是不能洗热水澡吗?
是啊,好像那样会让血流的更多!
这样一想,自己岂不是做了一件好事!
为自己点赞!又高兴起来的托兰西决定直接给叶轻舟洗冷水澡,不过连浴缸都被烧坏了……很无奈地只能用浇水的方式。
不过……看一眼躺在自己床上的叶轻舟,如果把床弄湿的话,他晚上睡哪里?
说到这里要继续给托兰西的智慧点赞,知道这样一定会弄湿床铺,所以他特意把叶轻舟搬到执事的房间里,至于那种拖着肩膀,直接在地上拖行的方式,下楼梯的时候还差点,好吧,就是松手,弄得叶轻舟整个人滚下去的方式到底叫不叫搬运,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以上,就是全部的真相。
听完托兰西自己的呈情,叶轻舟捂着自己的脸,深刻觉得自己看透了这个小鬼在机灵外表下,那颗愚蠢的心。
这世界上真的存在不干活就是最大帮忙的家伙吗?我再说一遍,真的有哦,这里就有一个!不要吐舌头,说的就是你,你这个蠢比了的小鬼。
心里这样想着,叶轻舟不禁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按在托兰西头上,轻轻揉了揉,如果你自己一个人的话,要怎么样活下去呢?
不,其实问题的实质是,如果我再醒来的晚一点的话,还有机会见得到明天的太阳吗?真的不会被你弄死吗?如果没有被枪打死,也没有被石块砸死,结果最后却死在你手上的话……
我家小鬼做起好事来的杀伤力突破天际。
他按住托兰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以后你恨谁就努力对他好,知道吗?这样子一定很快就报仇了。”
“真的?”托兰西疑惑道,“难道要我好好对待夏尔?”
“没错,那样他一定死的很惨。”脑子里面迅速划过托兰西做出黑暗料理,请夏尔吃下去,然后一脸无辜地歪头,‘怎么死掉了呢?’
……为什么感觉事情真的会这样发展……
“克劳德还真是过分呢。对了,克劳德你饿不饿,我去做饭吧,别看我这个样子,以前和弟弟一起生活的时候,可是我一直在做饭呢。”
“你弟弟呢?”
托兰西沉默了一瞬,然后表情暗淡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死掉了……”
果然如此啊啊啊啊啊!!!
吃了你的黑暗料理立刻会死的!!!
叶轻舟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语气郑重地说:“请不要对我这么好!”求虐啊!明明虐待起人的时候不过是小孩子撒娇的程度,为什么一开始进入‘友善’状态,就像卍解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有着纲手似的爆发力啊!
“克劳德你说什么奇怪的话!”托兰西像被吓到似的,张大眼睛看着他。
“求虐待,请不要对我那么友善!”叶轻舟正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场面凝固了一瞬。
托兰西在风中凌乱,如果用一个比较形象的说法就是一千头羊驼在他的心里头欢快地奔驰。“果然”两个字哐地一声砸在他头上,虽然早就猜测过克劳德可能是一个抖m,但是没想到这是真的!
那么……就没必要对他那么客气了,不,或许对他那么客气才是自己最大的错误,只有鞭子和辱骂才能白表达自己对克劳德至上的爱。
想到这,托兰西身上的气势一变,扬起下巴,语气傲慢:“还不去做饭,快饿死了,蠢猪。”
哪里不对……有点奇怪的叶轻舟,坐起来,他的身上缠满了绷带,移动起来还有点痛,不过因为恶魔非凡的愈合力,已经感觉好多了,拿起一旁的衬衫,瞅了两眼,随意卷成一团扔在地上。
既然身上绑满了绷带的话,就不用再穿衣服了,当然,裤子还没被托兰西脱掉。
不对……真的哪里怪怪的。
“想吃什么?” 他问身后的托兰西。
“自己想啊,蠢货!”口气不太好,但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叶轻舟,眼睛紧紧盯着叶轻舟的每一个动作,似乎害怕自己无理的要求会让叶轻舟身上的伤加重。
叶轻舟扫了他一眼,勾起嘴角,不过是个脆弱的小孩子罢了,而且还有点单纯,要是留在这里的是自己六弟的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估计自己会被坑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只能说,不是托兰西不坑,而是叶轻舟的人生就像月球表面,处处是深不见底的大坑,与之相比,托兰西这一点完全在接受范围内。
甚至可以算得上可爱了。
“那就给你做点沙拉吃,晚上要吃少一点。”
“才不要!我讨厌那个!”脸鼓起来,愤愤不平地吹着气。
“恩,要多加胡萝卜。”
“不要啊,混蛋!”托兰西最讨厌萝卜了!
“还有炸鱼……”
“万岁!”很开心地举起手,仿佛刚刚抱怨的人不是他似的。
这就是托兰西啊,一个很单纯的孩子。只要一点温柔,一丝关怀,就会开心的孩子。
有点可爱……
叶轻舟笑起来,心里觉得温暖,没有去细想,为什么那个时候会用最后的力气护在托兰西身上。
这样就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托兰西拉住叶轻舟的手,支吾半天才凶巴巴地说道:“留在这里,至少等我睡着!我讨厌一个人睡觉!讨厌黑暗!讨厌一个人醒过来,所以至少留在这里,等我睡着!”
叶轻舟愣了一下,为托兰西有点红的脸颊,不过这种停顿似乎被当做迟疑。
“这是命令!”他不甘愿地加上一句,手还紧紧捏着叶轻舟的食指,他自己的无名指上套着那个已经有裂纹的戒指,丝毫没有还回去的意思。
“进去点……”说着,叶轻舟示意托兰西往里面靠一点,然后自己也爬上床,胳膊垫在下巴下,趴在托兰西旁边。
托兰西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心跳也在一瞬间失去控制,脸烧得难受。
“克劳德你……什么意思啊混蛋!”叫喊着,嘴角勾起的弧度不要太明显。
“拜托,我可是伤员啊,难道就让我在你旁边坐一夜?实在是太不人道了!虽然我不是人,不,虽然我是恶魔,我也会累的啊。”抬起眼皮抱怨了几句,疲倦袭来,他很快坠入梦乡。
托兰西却怎么也睡不着。
恶魔的身体是冰凉的,恶魔的血液也是冰凉的,那么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那个人躺在自己旁边时会有置身于火炉似的热感?
躺在火炉里谁都不可能睡得着。
到半夜,蜡烛终于烧完了,房间陷入黑暗中。托兰西很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不会感觉到害怕。
“克劳德?”他叫他的名字,没有回应,映着月光,能看见克劳德紧闭的眼睛,也是,今天的伤害,即使是恶魔也会觉得疲倦吧?那么……他是不会醒过来了?
托兰西忽然有一点兴奋。
他轻手轻脚地趴在克劳德身上,露出来的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有种诡异的兴奋,他静静望着克劳德的脸,如同一只蜘蛛居高临下地打量自己的猎物。
呐,你是我的猎物。
呐。你在我的网中。
呐。我……他俯下身子,在叶轻舟的嘴角印下一吻,小心翼翼地,带着颤抖的轻吻,有着虔诚的意味。
在肌肤相碰的那一刻,燃烧起和体温完全不同的火焰,几乎烧断他的理智。动作变得粗暴,这样的触碰没办法平息他的渴求。
他想要更多。
想要这只蜘蛛完全属于自己。
从今天开始,他的眼睛只能看见自己,他的唇只能吻自己,他的一切,只有自己能触碰。
而现在他正在自己身……下,任自己掠夺。
好像,终于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想起那个蜘蛛用生命保护自己那一刻的感动,他的心脏再一次跳动起来。
我的愿望是……
他凑在叶轻舟耳边,轻声道:“我想要你。”
那个老爷实验
“我明白了。”叶轻舟板起脸,十指交叉在鼻子前,用很酷的语气说道。
“您真的明白了吗?恕我直言,托兰西先生可能需要一个新的礼仪老师,因为他的举止实在是太配不上贵族的身份了,他居然用剪刀剪断神圣的琴弦,实在是……”
“我明白了,下一位。”叶轻舟直接下了结论,然后拿出一个怀表,好让这位贼苦逼的老师看清楚,时间到了。
那人只好无奈地走了出去,接下来进来的是一位绅士,挺拔的身姿和打理精致的发型都能说明他是一个注重仪表的人。
“我先说好,一个人五分钟,不能超时,现在计时开始。”说着,打开手里的怀表。
“在开始倾诉之前我要先说明,我已经很努力地教导托兰西先生礼仪了,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随意翘课,一转身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给他教的礼仪他从来都没有记住过,而且还会在课堂上把玩一些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玩具什么的,有时候是院子里刚刚开放的花朵,有时候是报纸什么的,而且他似乎还有一个非常厚的笔记本,黑皮的,不知道里面到底记录了什么东西,经常会看着那个东西露出低劣的笑容。”
“《花花公子》吗?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年龄啊……”
“对不起,克劳德先生您说什么?”
“不,您不用在意,请继续。”
“还有……”
这是挂在墙上的闹钟忽然开始作响,从箱子里跳出来一个小丑,在跳板上一边跳一边大喊:“克劳德,救救我!克劳德,救救我!克劳德!”喊到第三遍就被脸色漆黑的叶轻舟按回箱子里,连着箱子一起弄碎了。
“刚刚的声音……似乎,有一点耳熟?”那位绅士不确定地说道。
“这种玩意发出的声音都差不多,所以听起来耳熟也是正常的。”
“不,刚刚好像还叫您的名字了。”
“那种闹钟发出的声音都差不多,吼叫的内容也差不了多少,无非就是哦克劳克(o'clock;是点钟的意思。)年代有点久了,所以发音有点变形什么的您不用太介意。”
“嗯,那个……”他的话被叶轻舟伸出的手打断。
“擅自打断您的话实在是太过抱歉,不过老爷似乎遇到了一点麻烦,在事态变得无法控制前我想我得出去一趟。”说完他鞠了一躬,然后走出去,对外面的七八个人又说了一遍。
结果被一个穿着击剑服的男人挡住,他的脸像被猫抓过一样,交错着红色的痕迹。
“您必须管一管托兰西先生了,在击剑中使用面粉攻击对手的眼睛实在是太卑鄙了!”
叶轻舟愣了一下,环视一圈长相不同,但是脸上有着相同愤怒的先生,尤其是看到刚刚抱怨完的人居然又跑回来排队以求再抱怨,啊,不,是投诉一次时,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他拿出一个箱子,大概有鞋盒大小,微笑道:“请把各位的意见写在纸条上,投入这个箱子内,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