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从那以後好像也不认识他了似的,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经过他课桌也从未停留,仿佛那天的事情只是幻梦一般。上课照睡,照样迟到早退,跷课踢球,骑著机车来去,旁若无人地抽烟。
他们只是偶尔有了一点交集而已。毋须过分紧张。
半期考试秦戈毫无悬念稳坐第一,发卷子的时候他好奇地想听那人得了几分,可老师根本没念到那人的名字。从前没注意过,难道其实每次老师都完全忽略那人的?秦戈抱著收上来的作业本边走边想。
推开教师办公室的门,老师们正坐在一块议论。秦戈把一叠作业本放在班主任桌上,不意听见班主任说:“是啊,这两三天他都没来呢。”另一个说:“没人管他他还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算了,这不正好少一事。”
这几天刻意忽略,不去看最後一排,没想到他竟然已经两三天没来上课了。
“秦戈,还有事?”
秦戈一激灵,竟冲口而出:“老师,我去他家看看吧。”
几个老师都愣了。
学生不来上课,按理说该通知家长。可林熙烈这真是特殊情况,一个电话打过去指不定遇上什麽事儿呢。管了吧人家嫌多事,不管吧万一出个万一,闹到学校来,还真担不起这责。刚好前段时间林熙烈和秦戈这事老师也有耳闻,说不定让秦戈去,同辈之间还好说话点。班主任脑子里转了N个弯弯,从抽屉里拿出了联络簿,翻到了林熙烈家的住址。
“你就去看看他什麽情况,回头给老师汇报下就成。”
“嗯。”秦戈把地址和电话抄在了纸上。
***
林熙烈虽然是私生子,林一辉还是在市中心买了幢不错的别墅给他。虽然离富商金屋藏娇的豪宅差了一点,比起电梯公寓什麽的那是绰绰有余了。小区门口的保安也是尽职尽责,拦住秦戈盘问了半天,幸好秦戈浑身上下都是名牌,举手投足极有教养,来历也答得条理分明,保安叔叔登记一下也就放行了。
秦戈在门口按了按门铃,不多时里面便有一个女声问道:“谁呀?”
“您好,我叫秦戈,是林熙烈的同学,林熙烈这几天没来上学,老师很担心,让我来看看他。”
门一下子打开来,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原来是少爷的同学啊。快请快请。少爷这几天生病发烧了……”
林熙烈家房子很大,只住著两个人,便显得尤其空旷寂静。房子装修得很沈稳,并不像一般暴发户那样张扬,收拾得也很干净,只是稍微有一点偏暗。
老保姆絮絮叨叨,带著秦戈穿过客厅,上到二楼林熙烈的卧室,替他打开门,便下楼去忙活了。
林熙烈的卧室竟然也很整洁,至少比谭晋的卧室整洁多了。墙纸连著天花板是海洋般的颜色,深深浅浅,又带著透明的感觉。睁开眼望著这样的天花板,不知道是怎样的奇妙感觉。房间正中的大床上,林熙烈正趴著睡著,半个脑袋陷在枕头里,头发凌乱地散著,露出半张轮廓分明的脸。雪白的被子盖了一半背,另一半裸露在外,还有一只手臂伸出来垂到地上,蜜色的肌肤和结实的肌肉展露无遗,呼吸的一起一伏都看得清清楚楚。
秦戈轻轻走近了点,想把被子往上拉一点,孰料才触到被子手腕就被紧紧抓住了。
刚才还合著的双眼倏地睁开来,精光大盛了一下又回复了正常,然後松开了手。
秦戈觉得自己没做什麽,可就有种干坏事被逮住的感觉。他揉著手腕後退了两步站住:“啊……你两三天没来上课,老师很担心,让我来看下你。”
林熙烈这才翻身坐起来,揉了揉一头乱发。
“……喝点药吧?”
“嗯。”那人淡淡点头。
好像一切都很自然似的,秦戈下楼去找老保姆,端著药上来时候林熙烈已经穿好了裤子。上身仍然裸著,露著精健的胸膛,下身穿了个宽松的灰色运动裤,腰上没有一丝赘肉。才初中就长到了快一米八的个子,简直足以媲美模特。光是坐在床边盯著地板发呆,都帅气得令人挪不开眼。
秦戈把水和药片递给他。那人接过一口就喝了下去,水沿著他唇角流下来,他只是随意地一抹,把杯子放在床头。
“还有事,班长?”
“啊……你好点没有?……”他难道……不知道我名字?不叫我名字也就算了,为什麽要叫班长?……
“死不了。”
“……”
秦戈不知道说什麽好,那人站起身来越过他下楼去了。
老保姆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粥:“少爷,喝点粥吧。”那人便径直坐在桌前喝粥,秦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客厅有些尴尬,还好老保姆出来打圆场:“同学你坐呀,站著干什麽。我去给你泡杯茶。”
自己这样算是个什麽事儿呢?瞎操心来看望他,他连甩都不甩,说不定现在心里正巴望著自己赶紧滚蛋吧。以後真是……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那人三两下喝完了粥,秦戈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说:“这几天的功课和笔记我都带来了,你需要的话,可以抄一下……”
“你觉得我需要吗?”
秦戈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麽理由杵在这里,他觉得自己简直白痴透顶:“你没事就好,恢复好了就来上课吧。我先走了。”
还没迈出去两步手腕就被抓住了:“我有让你走了?”
爱后余生(黑道太子X商界公子)5
……这个恶劣的男人……他到底是要怎样?
秦戈想甩掉他禁锢的手,可那人力气极大,握著纹丝不动。
“你……”他正要发作,老保姆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还在围裙上擦手:“同学今天留下来吃饭吧?张妈给你做点好吃的。”
秦戈正要婉言谢绝,就听那人说道:“好。”然後不由分说扯著他上楼去。
哪有这麽强横的人的?
林熙烈把秦戈推进房间,指指书桌:“你在那儿写会儿作业。”
秦戈无奈,本以为今天看望一下就了事的,结果……晚饭不能回去吃,不知道父亲会不会起疑心。他摸出手机给何司机打了过去,谎称是同学聚会,晚上在外面吃,完了打车回去。何荣还好说话点,这种谎言在父亲那边就不知道过不过得去了……
“模范乖宝宝撒谎水平也不赖嘛。”那人在床头一边翻著杂志一边说。
“你!”这都谁害的!“以後你烂在家生苍蝇我都不管你!”
“哦?从你这语气来看,今天是你主动请求来‘管我’的?”
“……”秦戈正往外拿书的手一顿。
“默认了?”
“……”秦戈默默坐下翻开课本。
“你不说我也知道。那帮老头巴不得我快点滚蛋,怎麽会好心来看我。除非是来看我死了没有。”
“……你别这麽说。”
“呵……”那人懒懒一笑。“你爸爸没有告诉你,离我远一点吗?”
“……没有的事。”他摇摇头:“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那人笑起来。秦戈却听得分明,笑声中一点欢乐的意思都没有,倒是有些淡淡的讽刺。
想起这偌大的家中,竟然只有两个人,秦戈都有些替他心酸。
他写了几个字,终於又忍不住开口:“说真的……你还是好好学习吧……不能靠家里,就要靠自己啊……”
那人只是轻哼一声,不予置评,秦戈也不便再说什麽。
时锺滴答滴答,一个趴在桌上写作业,一个坐在床沿翻足球杂志,倒是意外地和谐。秦戈也不知道自己和林熙烈怎麽就走到了这一步,十几天前两人还明明一句话都没说过。他偷偷回头看那人的侧脸,如同斧削刀凿一般,即使面无表情都气势凛然。
晚餐做得很丰盛,三个人吃四菜一汤。令秦戈惊讶的是张妈跟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在他家这是不可能的。虽然他家待佣人也挺好,但饭桌上只有他,父亲,哥哥和母亲四人。而看林熙烈的表情,像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一般。
林熙烈看他夹菜,脸色越来越难看,拈了一块牛肉丢进他碗里:“光吃菜?还嫌不够瘦的?”
他刚想开口,那人脸色更黑:“少废话,吃了!”
这个独裁分子!
秦戈被塞了N块肉,还在那人和张妈一软一硬夹逼下多吃了一碗饭,史无前例地撑。
他本来要打车回去,那人不由分说就把机车推出来,把安全帽戴在他头上,再粗鲁系上。
他从没坐过这种危险交通工具,有些犯难地站著不动,那人终於火了:“坐我车要你命了?”
秦戈无奈跨上去坐著,那人转过头说:“抱好。”他还在茫然怔忡,那人索性握了他的手交叠了扣在腰上,另一只手扶著机车,一踩发动机竟然就那麽窜了出去。
黑色的机车在傍晚的夜间飙得飞快,他吓得紧紧抱住那人的腰,那人扣住他的手也一直没移开过。
“你知道我家住哪儿吗?”他大声喊。
那人点了点头。
昏黄的路灯散在夜色的风里,一种莫名的情绪涨得满满的。他慢慢把头靠在那人坚实的背上。恍惚中那人微微地侧了一下头,在後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那人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麽,在离雕花大门几十米的地方就停下了。
他把安全帽还给那人,低声说了句“谢谢”就快步向前走去。按门铃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竟还停在那里。他摇了摇手,进门去了,走了几步才听见静谧中马达呼啸一阵远去了。
***
第二天上学,秦戈特意多留了个心,门口进来一个人他就瞟一眼看是不是那人。同桌谭晋都看不下去了:“你老看门口看什麽呢?有美眉麽?”他才忙不迭低下头去。
好在那人今天终於来上课了,踩著上课铃从前门进来,径直走到最後一排座位上去。像是不认识他似的,经过秦戈的课桌也没有打招呼。秦戈倒也不介意:要是他跟林熙烈表现得很熟络,肯定是要被谭晋念到死的。谭晋他家是搞地产的,跟他家有生意往来,要是谭晋跟他爸说一嘴巴,谭晋他爸再跟自己老爸说一嘴巴,肯定又是一顿挨训……哎,希望那人病好点了……
放学时秦戈又被几个女生围住了,这戏码三天两头就要上演一次。谭晋无语到极点:总不能每次都让他装恶人吧。正在郁闷间,那人夹著一本练习册,走过来“啪”地就往秦戈桌上一扔。
几个叽叽喳喳的女生一下子安静了,看著林熙烈冷冰冰的样子,识趣地收起东西先走了。
谭晋心里更郁闷:女生虽然不好搞定,可这个更是不好惹的主啊!
那人冷淡地扫来一眼:“你不走?你也有问题要问他?”
“没有……呃……”谭晋心想你管我干什麽,总不会你这万年不交作业的也有问题要问他吧。
秦戈心里叹口气:“谭晋,你先走吧。”
“哦……”末了还是不怕死地补了一句:“你自己小心点。”
那人径直坐在谭晋的位置上,也不说话,就翻练习册。秦戈不知道他想干什麽,也不好撇下他直接走了,只好把作业拿出来做。
一直等到打扫清洁的同学也都打扫完毕走光了,那人才开口:“这道题怎麽做?”
“……”他有些愣了。
秦戈想如果谭晋在旁边一定会大叫“天啊给个雷劈死我吧”。这是天要下红雨了还是怎麽著。
“怎麽?不是你叫我好好学习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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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名字无能哎……囧!
爱後余生(黑道太子X商界公子)6
“啊……”秦戈这才有些回过神来。
昨天自己说那句话,後来想想其实真的有点多管闲事。他是他什麽人呢?好像什麽都不是吧。那人上学这麽心不在焉,说不定其实以後的路都注定了,文凭什麽的根本无所谓。以前父亲就说过:“龙生龙凤生凤,黑道的孩子除了混黑道还能干什麽。”……没想到那人还真的就听了。……还是逗他开心的?不对……那人干嘛要逗自己开心?
“喂。”那人没耐心地敲了敲桌子。
“噢……这种证明题啊,哪个定理跟题目巴著边就用哪个……”他拿起铅笔在纸上画起来。
他发现那人虽然很多基础定理都不知道,但是领悟力相当强,讲一遍就懂,而且几乎是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同样类型的题他完全不需要做第二遍。而且那人做题也是挑著写,有些题他扫一眼就能讲出做法,然後就直接跳过去。如此下来效率高得惊人,一个小时就补上了好些章节的内容。秦戈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他见过的人里很少有像那人这般聪敏的,不知道他跟大哥谁更强……
一个小时一晃就过去了,太阳也西斜了,夕阳斜斜地从窗户照进来,那人又长又密的睫毛格外地清楚,他看得都有点出神。林熙烈的五官有些欧化,加上两只瞳孔不一样颜色,几乎可以肯定是混血儿。那样又长又密的睫毛他也很少见到。那人的手指也很好看。他见过两种手,一种是很男人的,很粗大的手指,皮肤粗糙,手掌也很厚实,父亲就是这样的手。一种是仅仅是骨节有些大,手指仍然很细长,皮肤细腻白净,一看就让人觉得应该去弹钢琴。那人就属於後者。那人的手无论是什麽姿势都异常好看,指甲也很漂亮,粉红的一瓣,跟翻开的贝壳似的。这些应该都是遗传自母亲吧……他母亲……应该是个很漂亮的人吧……不过,那人的肩膀又好宽,长手长脚,个子挺拔,这些应该就是遗传自父亲了……
“喂,看什麽呢?”那人把练习册合上,把笔扔进他文具盒。
“啊……没有……”秦戈忙不迭调开视线,“你这麽聪明,为什麽不好好学习啊。”他小小地抱怨了一下,把书收进书包里放好。
那人懒懒走回座位,把练习册塞进抽屉:“因为没必要啊。”
“那今天呢?”
“有必要了。”
这……算是什麽回答?……
那人向他走来,单肩背起他的书包。“走了。”
林熙烈推著车,两人踩在金黄的落叶和金黄的夕阳中并排走著,校园里人不太多,偶尔有几个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
“今天你的小跟班怎麽没来?”
“我让他们哪儿凉快哪儿呆著去。”
秦戈扑哧一声就笑了:“有你这麽当老大的麽?”
那人啧了一声:“我又没说收他们当小弟。”
“啊……这麽晚了还有人打篮球哎……”
篮球场上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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