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山上哟,一树喔槐哟喂,手把栏杆噻,望郎来哟喂;娘问女儿啊,你望啥子哟喂,我望槐花噻,几时开哟喂。”
张春鸡皮疙瘩冒了一身,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贴着一身湿衣服冷得更甚,加重手上的力道。然后听到林以亭在他身后喊着:“就是那个,她来了!张春哥!”
“你在做啥子?”
张春浑身一颤,缓缓抬起头来,看到一个穿着一身几十年前那种样式的护士裙的姑娘半蹲着,满脸笑容地盯着他,扎着两个小辫,模样清秀干净,那种一尘不染加上女孩清秀的脸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美,不是张春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所拥有的,月光从房间里透过来,朦胧中更添了一股神秘幽雅的美感。张春不禁看得出神,张着嘴竟忘了要说什么。
“你觉得我好看嘛?”
张春愣愣地点头,目光一直盯在她的脸上,忘了脚被卡在地板里。
她说着朝张春笑得更加明艳灿烂,伸出手来缓缓落在张春的脸,指尖划过他眼角下的疤痕。张春突然全身一个激灵,就像从梦中惊醒过来似的,脖子不由往后一缩。她柔声说道:“我陪你好不好?我每日每夜都盼着你,你终于来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她细语轻言的如同在说悄悄话一般。
张春的声音仿佛噎在喉咙叫不出来,只是机械地点头。她笑着拉起张春的手,说着我们走,然后整个人贴在张春的胳膊上。张春继续点头,跟着她站起来脚却还卡在地板里。
她看了一眼,脸上笑容不减,柔声细语地说:“砍了吧。”
张春毫不犹豫地点头,蹲下去就直接挥起手里的刀往脚腕上砍去,但刀刃最终并没落在张春脚上,而是向一旁刺去。他并不清楚白刃是否能伤得了鬼魂,但既然是夏树放在他口袋里的肯定做过处理,显然如他所想,女鬼身上被划过的地方冒出一股白烟,连连往后退。
“啊啊啊啊!”一阵咆哮过后,女鬼的模样变得狰狞扭曲起来,她对着张春吼道:“为啥子?为啥子不要我,我不好看嘛?你为啥子不喜欢我?”
虽然张春很想告诉她,他根本就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等的人是谁。不过脚卡在地板里不能逃不能动他实在没什么安全感,也不知道这女鬼打算怎么做,激怒她并没有好处。
“张春哥!”
林以亭在张春身后叫他的瞬间,女鬼突然扑向张春,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拿着刀子的手被踩在她脚下。张春知道鬼怪害人一般是借助幻觉和外力来完成的,能如此直接触碰活人的肯定比不得平时他遇到的孤魂野鬼,若不是有巨大仇冤未了必是被人所害,若这两种都不是大概他今晚就在这里光荣就义了。张春越是挣扎越是觉得无力,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难受,脑海中播放起他人生的走马灯,意识也开始模糊,眼睛不由自主的往上翻。突然感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胸口,一阵疼痛又将他拉回来,林以亭就站在张春头顶不远处,过道里堆放的各种杂物碎屑仿佛有意识一般朝着女鬼砸来,但最终都穿过她的身体落在张春身上。忍住疼痛,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用空出的左手指着右手,见林以亭会意地点头,然后感觉有一股力道将刀子往外拉,他庆幸关键时候林以亭没有看来那么迟钝。
女鬼的注意似乎完全集中在张春身上,对林以亭视若无睹,直到刀子终于从张春手中抽了出来往她背心刺去,女鬼惊讶地瞪着张春,眼珠像是快下掉下来似的,她惊吼一声终于松开手,蜷缩成一团痛苦地扭动着。张春连忙捡起从女鬼身上掉下来的刀子,情急之下脚一抽便取了出来,顾不得鞋子留在里面,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跌跌撞撞爬起来光着一只脚喊了林以亭一声就往远离女鬼的方向跑去。
女鬼缓了几秒立即向着张春追过来,张春只回头看了一眼就被吓得得立即转头,林以亭不知何时又没了踪影,再看向前方时通道的另一头出现了一道暖黄的光,缓缓从楼梯转角处出来,越来越亮。张春一时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犹豫着该怎么办,侧身背靠着墙壁注意两头的动静,手突然摸到一扇门,他毫不犹豫地推开滑了进去。把门关上后,紧接着摸遍身上任何可能藏东西的口袋,希望夏树还放了其它有用的东西,结果一无所获。
门外响起女鬼凄厉的叫着,和着嚓嚓的声音,张春看到那道光线越来越近,最后在门外停下来,透过门上的探视窗张春看到一个黑影矗立在门外,但由于探视窗上的玻璃灰尘实在太厚,张春看不见黑影的样子。然后又是一串吼声,如同铁皮相互摩擦时发出的声音,却远比那尖锐数倍,耳膜仿佛要被刺穿一般,张春忍不住捂着耳朵。
最后声音终于消失,咔的一声门被缓缓打开,张春崩紧神经注意着门口的动静,直到一张熟悉的脸映着蜡烛的火光出现在眼前,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张春!”
听到声音张春缓和下来,说道:“春江哥,你怎么来了?”
张春江走过去用蜡烛将张春从头照到尾,然后忍不住笑了两声,说道:“你这一身是怎么搞的?弄成这样!”
听张春江这么一问,张春只觉哭笑不得,反问道:“你写给我的地址没错吧?”
张春江随口说了一个地址,与写在纸条上的一模一样,张春愣住不知该怎么解释。
“有什么不对?”张春江不明所以地问。
看着张春江一脸疑惑的表情张春确定他不是故意在逗他,于是问道:“二叔住在这种地方?”
“怎么回事?”张春江满是惊讶地盯住张春。
“我对着你给的地址就到了这里,我哪儿知道!”
“大概是几年前这一区重新编制过,不过这都废弃这么久了,怎么会有人把你往这儿送?”
听到这么一说,张春又不由想起那个司机,虽然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但总觉得哪里奇怪。
“算了,先回去!”张春江说着,转身要走。
张春嗯了一声,和张春江一起出了房间往楼梯口走去,有了烛光和张春江为伴走起来张春安心了许多。路上张春问他怎么会来,张春江一脸惊奇地说道:“医院分别之后到处都没有找到秦雨月,结果又联系不上你,担心出了什么事,便打算过来看看,半路上就接到你的电话就急忙赶过来了。”
“我没打过电话!”张春不可置信地去掏手机,结果摸遍了身上所有口袋都没找到,想不起丢在了什么地方,但张春江掏出手机,上面确确实实显示着张春来电。
正当两人讨论着神秘来电的事,突然传来一阵嘿嘿的笑声,接着是一阵噼啪的倒塌声,张春和张春江互看了一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看到站在门口的林以亭时,张春一把拉住张春江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远远透过门看到冯宣程站在房间的一张病床前,一动不动地盯着只剩下床板的铁床。林以亭缓缓走进去,一声不吭地在冯宣程对面站了半天,张春江开始不耐烦地闷哼一声,林以亭忽然侧身往那张床躺上去,对上冯宣程的视线轻轻叫了一声哥。冯宣程蹙了蹙眉,张春以为他听到了,不料他的目光却往门外移过来。
“张春哥!”林以亭随着冯宣程的视线转过头来看到张春。
张春看过去发现冯宣程正对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正想开口却感觉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张春江冷冷说了一句:“有东西来了!”
霎时间,张春江手中的蜡烛被一阵过堂风吹灭,光线瞬间暗下来,过道两头响起叽叽的声音,像是无数只老鼠一起在叫,张春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了张春江一眼。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就看到一堆黑影向他们围过来,过道里的光线微弱,张春却觉得那一个个黑影看得异常清楚,他几乎忘了还有那群东西的存在。张春江低语了一句:“什么玩意?”然后摸出一张符纸塞到张春手中,目光盯着不远处的黑影说:“别担心。”
听着张春江的话张春不禁看了他一眼,思维一瞬间恍惚,不过下一个句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这边,跳下去!”张春江话没说完就朝着离他们最近的房间冲进去,三两下就砸掉了窗户上陈旧的木框。张春往下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不确定是几楼,就算是二楼他也没法和军人出生的张春江比。
“这是底层。”冯宣程突然插话,张春看了他一眼正想开口就被张春江一把扔了出去,摔在地上吃痛地叫出声来,虽然稍高了一点但确实是底层,加上地基可能有二米来高,地上全是淤泥,不确定是什么地方。张春江跟着跳下来,问了句:“没事吧?”
张春对他摇了摇头,不知道对方是否能看见又补了一句:“没事!”
还没喘过气又感觉到那些黑影围了过来,张春觉得这块地皮肯定是被这群未知生物给占领了。张春江骂了一句,接着他从口袋里又掏出几张黄符,张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了符纸就自燃起来,然后像是有意识一般朝向他们靠过来的黑影飞去。符纸落在黑影身上却没有任何效果,张春江见状更是暴怒,恨不得冲过去跟他们肉搏,张春连忙拉住他叫他冷静。借着火光张春终于看清它们的脸,确切的说那根本不是一张脸,而是由许多张脸拼在一起凑成脑袋的形状,不分前后,虽然只看得到黑糊糊的轮廓,张春还是觉得一阵恶心。
“这边走,我带你们出去。”
张春惊讶地盯着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冯宣程,而林以亭站在旁边不停地企图和他说话。
张春江犹豫了一下,对着越来越近的黑影皱起眉头,说了句:“走!”然后跟着冯宣程沿着墙壁没走多远,就看到他打开了墙上的一扇小门,张春几乎要弯着腰才能进去。冯宣程打头,林以亭次之,张春紧跟其后,张春江最末,等门关上又回到了完全的黑暗,看不见任何东西。冯宣程在前面说了一句往前走,张春小心地摸着墙壁往前挪动着脚步,耳边是林以亭的声音,不断指挥着张春抬脚起步。
张春江突然在身后吼了一声:“什么鬼东西!”
“春江哥!”张春连忙叫了一声,转过身去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小心往前挪了两步,伸手一摸之前的墙壁却怎么也摸不着,他是沿着墙壁走进来的,而现在是往回走墙壁不可能会消失。神经不由紧崩着,小心地叫了句:“亭子?”仍然没有回应,仿佛又变成了只有他一个人,前面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点,犹豫了一下张春还是决定往那点光走去。随着张春缓缓往前,光点变得逐渐密集起来,发着幽绿的光线,也开始能看清周围的环境。张春的大脑猛然一震,强烈的熟悉感让他不由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这是一条石板修筑起来的隧道,与之前他和夏树一起去的那条隧道一模一样,除了轨道的沟槽里没有水之外。这个发现让张春不禁胆颤心惊,如果那些虫子再向他袭来,此刻他既没有死人血也没有夏树,连那些虫子怕的水也没有,脑海里浮现出一幅他只剩下白骨的画面。
比较了一下前面的光明和身后的黑暗,张春毫不犹豫的选了前者,理由很简单,如果他会死至少他要看见自己是死在什么东西的手下。随着光线越来越亮,张春听到头顶上的虫子躁动起来,仿佛一只只都伺机而出,每一步张春都格外小心,连呼吸也缓下来,企图最大限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过往往事与愿违,当头顶上的虫子嘶嘶作响开始成片地向他飞来时,张春愣了两秒拔腿往回跑,他后悔刚才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丝毫没拉开与那群虫子的距离,倒像是它们在给张春点灯开路一般。眼见最近的虫子已经落在他肩上,绝望的感觉油然而生,但那群虫子突然像是受到刺激似的迅速停住了动作,驻在张春身后十来米的距离。见状张春也没多想拼命往黑暗中跑去,不过也就几步,他也不得不停下脚步,眼前是黑压压的一片,正是之前那些黑影,挤满了整个隧道,整齐得如同在列队一般。
前有狼后有虎,张春实在想不出逃出生天的办法,愣在原地。黑影缓缓向张春靠近,张春没动倒是头顶上的虫子往后退了一点,突然间张春不由笑了一声,庆幸自己还没走到绝路。他缓缓走在中间如同散步一般,头顶的虫子在黑影进一步它们退一步的状态下缓缓移动。只是这样的平衡并没有保持多久,身后的黑影突然狂躁地向张春围过去,那些虫子迅速往后退。一瞬间张春觉得自己像是被淹进了海水中,鼻腔里呛着难闻的味道,呼吸也变得困难,眼看着就要被那群黑影淹没,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视线当中。
张春感觉像是有人将他从水里捞起来,窒息感慢慢消失,他抬起头看到夏树的脸,整个人被夏树抱在怀里,他们就这么被围在那群黑影当中,他脑中不适当的闪过一个词,众星捧月。
夏树看了看张春确定他没事,接着视线转向那群黑影,沉着声音冷冷地说出一个字:“滚!”
张春惊异地盯着夏树,再看那些黑影,见它们踌躇了一下便迅速退进黑暗之中。他从夏树怀里挣脱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才发现夏树狼狈的模样比他更甚,他衬衫的衣角缺了一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口子,但是却没有沾着血迹,裤子稍微好一点,但也磨破好几个洞,张春一阵心疼,那件衬衣他花了189,裤子320,夏树才穿过两次就坏成这样。一时忘了之间的疑问正准备向他兴师问罪,夏树身体突然往下一沉,张春连忙扶住他,这才发现他脸色白得可怕,身体冰冷得全无温度。张春轻轻叫了他一声,夏树突然一把拉住张春,一手捧着他的脸就朝着嘴唇吻过去,张春惊恐地瞪着夏树紧咬着牙。
“张嘴。”夏树轻声说着,语气里带着乞求的意思。
张春使劲摇了摇头,企图推开夏树,却被他一把抓着手扣在身后,另一只手掐住张春的下巴暴力地撬开他的唇齿,然后就像进食的野兽一般封住张春的嘴,舌头探入张春嘴里制止张春不安分的搅动,结果却缠绕在一起。张春觉得夏树就像缺氧一样吸着他嘴里的气,而缠绕在一起的舌尖和夏树嘴里的味道让张春不自觉的心跳加快,仿佛沉溺下去一般。原本抓住夏树掐着他下巴的手松了力道,绷紧的神经也缓和下来,他意识到这并不是吻,夏树只是单纯的在吸他嘴里的气,心里不由冒出一股愤怒,抬起脚就狠狠踢过去,夏树愣了一下,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