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看起来更痛苦之外,跟这些鬼魂的样子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想到这里张春立马拍了自己一巴掌,心里不断对自己说一定是我想多了,夏树怎么会跟鬼的样子一样,夏树怎么会是鬼,夏树明明就在自己身边看得清摸得到,体温虽然低了点但却有血有肉的。
“花儿,你要下车。”
夏树撑着随时可能倒下去的身休站起来,拉着张春往车厢最后面走去。张春见他晃得厉害忙扶住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夏树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在张春身上,几乎要把张春压趴下去,张春心想这夏树看起来挺瘦的,但是重得可怕。
好不容易到了车厢的最后一截,几乎整节车厢都空着,夏树靠在张春肩上,声音抖得厉害,说道:“我给你的玉呢?”
听到夏树的话,张春从裤兜里摸出那块玉环,夏树接过来握在手里,说:“这是冥车,不装活人,只要阳气够重就能下去。”他边说着边擦张春脸上抹的死人血,然后抓起张春的手一口就咬了下来,张春疼得直抽气,若不是夏树现在病弱的模样他会毫不犹豫一脚把他踢到地上。看到自己的中指冒出一颗血珠,张春不由龇牙,见夏树直接抓起他的手指在自己额头上画了个圈,再抬起张春的下巴,把玉环塞进他嘴里,说:“含着,往后面跑,别怕撞到,相信我。”
张春静静地盯着夏树不说话,那眼神就像要把他盯出个洞来,夏树伸手摸在他脸上,轻声地说:“我会想办法出去的。”
“放屁。”张春突然推了夏树一把,若不是后面刚好是座位现在他就是躺在地上了。张春从嘴里将差点被他吐出来的玉环掏了出来,继续对着夏树吼道:“别弄得像我欠了你的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似的。”
“是我欠你的。”夏树听到张春的话,全身不住一颤,不由自主接过张春的话。
“闭嘴!我张春的命被你救一次就够了,不用你救第二次,今天大不了就一起死。”他说着按了按刚才被夏树咬过的指头,血一下又冒了出来,对着玻璃上的影子依样画瓢。画完之后他还仔细对比的一下,满意地笑了笑,拿着玉环对夏树说道:“张嘴。”
“花儿,你听我的。”夏树声音沉了下来,一改平日对张春温和顺从的态度,虽然全身难受的厉害,但此刻他也是真的沉不住气了。
“你他妈给我张嘴。”张春吼着就要用强,夏树却死死抓着他的手,明明刚才还一副要死的样子,现在一身怪力又变了回来,张春一急,俯下身咬过手里的玉环就往夏树唇边凑过去。碰到夏树嘴唇的那一刹那他就后悔了,这完全与接吻无异的动作让他作为一个男人情何以堪。夏树也同时一愣,惊讶地轻嗯了一声,张春趁机紧贴住他的唇将舌头伸过去,夏树整个人愣在那里,想咬也不行,继续也不行。张春觉得夏树嘴里有股凉凉的温润感,舌头不自觉的绕在他的舌尖,一股怪异的感觉瞬间袭遍他全身,张春经验不足加上走了神,舌头在对方嘴里搅了半天,玉环还在自己嘴里,他心一横往本身就没了多少力气的夏树身上压上去,夏树半躺在座椅上瞪着张春。张春咬着他的唇硬生生地将玉环直接吐了过去,然后就保持着姿势忘了松口,直到夏树终于储够了力量推开他。
两人都愣着盯着对方,沉着脸,张春觉得自己清醒得可怕,对于刚才做过的事和自己的身体的感觉都让他觉得可怕。过了许久,他突然淡然一笑,对夏树说:“一起回去。”
“嗯。”
夏树看张春的眼神变得很复杂,突然车厢里的灯光变得暗起来,夏树立即拉起张春往车厢尾部冲过去,眼看要撞上时他抱住张春往前一跳。然后四周变成一片黑暗,张春感觉自己掉进了水里,水很冷,但却没有阴森刺骨的寒意,张春浮出水面,叫到:“夏树,你在哪儿?”
“有没有伤到?花儿。”
感觉到触在自己脸上的手掌传来的温度,张春轻轻说了句:“我没事。”不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然后是一道光掠过,慢慢习惯了黑暗,张春看到四周山岭大概的轮廓,他几乎大笑起来,拍着夏树的肩膀说:“我们出来了。”
“嗯。”夏树顿了顿,张春看着他的脸,只能看出一个影子,但他投来的视线让夏树忐忑不安。夏树压着嗓子,无比认真严肃地说:“花儿,谢谢。”
张春虽然看不清夏树的表情,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这句‘谢谢’里的沉重,他并不作答,像是没听到似的直接转身往水浅的地方走去。
、第六章 归途
四下一片漆黑,除了空中几点星光再无其它灯火,张春和夏树并排坐在公路边的石头上,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除了冷还有困。张春随身带的包早已不知所踪,好在手机一直习惯放在裤子口袋里,因为进了水被张春拆成几块晾在一边。
“休息一下,天亮再说吧。”张春实在因得不行,靠在石头上就准备睡觉,这一晚上下来他确实已经筋疲力尽了。
夏树推了他两下说:“别睡,会生病。”说着他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能拎出水来,就是脱下来给张春也无济于事,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着实也没其它办法。
“弄点能烧的东西来,不然真得冷死。”张春打着哆嗦拉住夏树,发现他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只见夏树点了点头,转身往身后的草丛中走去。
见夏树走远,张春无聊地躺在石头上,听着虫子的叫声,看着四周树影摇曳,若不是现在又冷又困倒像来度假的,荒山野地起码空气很新鲜。其实早已困得眼皮直打架却又冷得怎么也睡不着,只得胡思乱想打发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张春迷糊中好像听到几声狗吠,惊觉地从石头上跳起来,却又再也没了响动,只是夏树仍没回来。
“夏树!夏树?”
张春往他走开的方向喊了两声,不见人回答,不禁担心起来,鬼对夏树来说也许不可怕,但若是有什么野兽可就不一定了。张春往草丛里走了几步,身后的公路上突然传来汽车的声音,他惊喜地倒回来,站在路中间拼命挥舞着手臂,一道刺眼的光射在他脸上晃得睁不开眼,却没打算让开,错过这回不知下辆车会什么时候经过,他已经确信这条路偏僻得连县级都算不上。而疾驰而来的汽车却没有刹车的意思,直接朝着张春撞过来。
“靠!”骂了一声,张春眼见已经来不及躲开,心想自己刚逃出鬼门关,现在却又要横尸荒野。但是车并没撞在他身上,或者说是车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张春惊恐地转过身去,那辆车就停在身后,一个男人慌张地从车里出来。在他身上围绕着一圈森森的阴气,一瞬间张春心凉了半截,盯着朝自己走来的男人不知应该说点什么。
“对不起,我撞到你了?你……没有受伤?”男人看起来比张春更加惊恐,用既害怕又不安的眼光打量着张春。
“我没事。”张春朝他点点头,他听说过有的人死后变成鬼却不知道自己死了,不过现在似乎从男人的角度来看张春才是鬼。只见那男人试探性地朝张春靠近两步,借着微不可见的光线,巍巍颤颤地盯着张春。
“你真的……没事?我撞到你了!”
之前一直不见踪影的夏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张春往身后一拉,警觉地瞪着那男人,冷冷地说:“滚开。”
男人被吓得不轻,受刺激似的迅速回到车里,然后是引擎发动的声音,车迅速开离。张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前方一片杂乱的碰撞声,刚才那辆车撞在公路的拐角处,连带着山上几块大石滚落下来砸在车上,顿时车被砸得看不出形状,然后又安静下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被撞的车也没有踪影。
“这大概是他出事的地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每天重复着生前最后的经历。”夏树看着前方说得极为平静。
张春深吸了一口气,睡意也因刚才的事消了大半,此刻看到夏树狼狈的样子没忍住笑了起来,见他手里一把抓着的不知是杂草还是树枝。张春惊讶又无奈地笑着说道:“这啥?这么半天你就弄这个去了?”
夏树愣了愣,看着手里的东西半晌,然后看向张春一本正经地问:“这个烧不着?”
“不是。”张春回了一句就再说不出下文来,这不是烧不烧得着的问题,生火取暖怎么也得耐燃一点,他不禁怀疑起夏树的生存能力,虽然张春也没有过野外求生的经历,但也不至于连基本常识都没有。安慰性地拍了拍夏树的肩膀说:“不用了,我已经不冷了。”衣服穿得并不厚,夜风一吹确实已经干了不少,没有之前那么难受。
“好。”扔了手中的草,伸手往张春身上一摸,夏树还是不禁皱了皱眉。
张春没理他,回到刚才坐过的石头上捡起被拆成几块的手机,迅速组装起来。完成一系列动作,张春按下了开机键,祈祷着千万别坏。
滴滴哒滴哒。
手机的开机铃声顺利响起,张春从没觉得这声音这么好听过,首先由视觉反射给大脑的是时间,5月3日2点26分,完全没有预料到已经这么晚了,然后看到左上角竟然有三格信号的时候张春差点叫起来。不过,没等他叫出声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张春在惊讶诺基亚质量的同时还想着谁会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起来,没等他出声对方就炮轰了一串过来。
“擦,这半夜三更的你又上哪摸鱼去了,玩失踪上瘾了是吧!告诉你,你下次再这样哥哥就再不去找你了,这么大的人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你要出什么事对得起父母,对得起党吗?”
听到方锦的怒吼,张春愣了半秒反应过来,他一晚上没回去方锦肯定是急了,不知道又打了多少未接来电,顿时觉得暖洋洋的,又一阵过意不去,声音自动温和下来,说道:“我没事,就跟同事下了趟乡,这不是信号不好嘛!”
“你就编吧!你们学校老师说你一下课就急冲冲跑了,你当我几岁?谎话也说得有点技术含量,还下乡,你以为你当知青啊,现在不流行了。”
张春想着要怎么解释,电话那头却沉默下来,听到方锦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下来像是思考了什么严肃的问题,再一开口张春就觉得沉重起来。
“张春,你要是真遇到什么事一定得告诉我,咱俩这么多年兄弟,有什么哥哥能不帮着你嘛,就你那脾气除了哥哥我还有几个能听你瞎扯的。”
“你没事吧?”张春听着方锦这语气就觉得不对,这人平时没个正形说话没遮没拦的,这慎重其事的态度反倒让他不安起来。
“没事?我他妈见鬼了。是真的见鬼了,在东岭,你平时就神神叨叨的,又失踪又失忆的,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方锦的声音说着便颤了起来。
听到这话,张春先是一愣,心里更加不安起来,不过想到方锦这会还能给他打电话应该没什么事,于是说道:“我真没事,马上回去,你别乱走,我屋书柜的抽屉里有东西,你带着。”
没等方锦回应就直接挂了电话,就如方锦所说张春除了他没有其它可以称兄道弟的朋友,也不是他故意冷漠拒人千里之外,只是发生过因他而起的事连累了旁人就再不愿与人走太近。方锦这人就是个奇葩,张春刚上大学那会,方锦比他高了一届,刚好来接待新生,见张春对人总爱理不理,他就偏去招惹他,一来二去,一些神神鬼鬼的事他既没信也没被吓走,反倒跟张春称不离铊,一起插科打诨起来。
夏树看着张春,突然靠过来轻声对他说道:“他命中有福,不会有事的。”一贯的笃定让张春平静不少。
“嗯。”张春点点头,不知道要说什么,便沉默地往路边一坐,夏树跟着坐到他旁边,两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公路的两端坐等着。中途经过了几辆车,但却没一辆肯停下来,张春几乎要打瞌睡的时候夏树忽然推了他一把,说:“有车。”
张春睁开眼发现自己半靠在夏树身上,他揉了揉僵硬的肩膀站起来,看到不远处的灯光伴随着嚓嚓声越来越近。张春走上前挥着手臂,喊着:“师傅,刹一脚。”
“小伙子,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半百老头探出头来盯着张春,用干哑的声音说着。
见真有车停下来,张春兴奋的冲过去,也不介意是辆什么车,他不好意思地对老头笑了笑,说:“我们是来露营探险的,可是在山里迷了路,好容易走到这里,又不小心掉进了河里,行李都丢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呐,一个个都没个紧要,我这是送菜去城里,不嫌就上来吧。”
“谢谢您,这真帮大忙了。”张春连忙道着谢回头对夏树招手,见夏树慢吞吞走过来,张春也没管他不情愿的表情,过去拉了他一把,老头开了车门让他们进去。张春这才发现原来这是辆农用拖拉机,小四轮后面搭个拖斗,连块挡风玻璃也没有,实在不是装人的。张春和夏树挤着一个座位连门都关不了,老头看着他俩,张春尴尬地一笑。
“我抱你。”夏树毫不犹豫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往张春腰上一抱,他挤到座位上落座,再把张春摁在自己腿上。于是门终于顺利关上了,张春却得一直低着头,脖子实在难受,他又不能现在说下去,只得忍着,老头什么也没说嚓嚓嚓地开着拖拉机继续前进,嘴里还哼着曲。
拖拉机的速度实在让人难以恭维,他们到了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开始发白,老头靠在路边,对张春说:“前面那条街右转再过一条街就是车站了,你们可以去那坐车。”
张春忙点头道谢一并下车,这一路最遭罪的就是他的脖子,用手捏了两下实在是杯水车薪,他只得伸着懒腰叹气。
夏树走到他旁边,伸手握在张春的脖子上,轻轻揉着,说道:“很疼?”
被夏树吓了一跳,不过比起自己动手这感觉要舒服得多,加上他的确感觉脖子要断掉似的,也就没闪没躲,只是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夏树才松开手,说:“回去了。”
张春想起当务之急,在拖拉机上他就给方锦又打了好几次电话,手机座机全没有人接,他打过来的号码无法接通。两人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往老头指的方向走去。
到了车站张春才知道他们竟然出了省,虽然距离也不算太远,大概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从口袋里摸出两张湿嗒嗒的钞票,售票小姐不禁瞪了张春几眼,最后态度极不端正地扔了两张票给张春。等张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