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没有人。
宜野微愕：“怎么回事，已经不在这里了吗？明明唐之杜说他进来以后就没离开过啊？”
滕迅速确认了一圈房间里没有任何别的门、连玄关都没有、就这么一个“客厅”之后，转向房间唯一的窗户，走过去观察起来。“啊，窗棱上有脚印！是从这里跑了吧？”指了指窗户下的小巷：“拜托分析官调出这条街的录像看一看就知道了。”
宜野座低头查看终端上的地图，脸色一沉。“……那里不在摄像头覆盖范围之内。”输入窗外小巷的坐标调出色相探头的记录，又道：“这条巷子在色相监测的区域范围之内，假如他真的是从窗户跑出去了，绝对会再次被巡查雄蜂盯上，可是雄蜂没有监测到有色相异常反应。”
厚生省的色相探头和巡查自立机遍布大街小巷、随时监测着行人的精神病质，只要一有色相异常的人出没在街头，消息就会迅速传送到公安局的安全网络，再由刑警出动排除“潜在危险”，将色相出现问题的市民强制送往医疗中心。
不过按照市民宪法，色相探头和巡查自立机不能“监视”公民的住所，只能在公共区域活动。也就是说如果风衣男再次走出家门，就一定会因为色相问题被自立机再次盯上，可是风衣男回家之后，记录中却没有显示风衣男住所外的区域有任何异常的区域压力反应。
刺贺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跑’？…不见得是逃跑，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锁定了不是吗。”她稍稍探出头、朝下看去：“有梯子啊……”
滕也跟着探出身去，这才发现窗户的装饰檐下还靠着一架梯子。
刺贺续道：“看这里，梯子的顶端锈得很厉害，应该是长期被装饰檐堆积的雨水腐蚀成这样的。”手伸出窗外，她摸了摸梯子的扶手位置，触感光滑。“……看来是长期摆在这里还经常使用的。喜欢从窗户走而不走正门，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滕听得微微睁大眼，倏地接话道：“不是说这条小巷没有摄像头嘛？大概是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偶尔出门要避开摄像头？”
意识到两名执行官都认为风衣男一定是从窗户逃跑的、一致忽略了明显的疑点，宜野座固执地重复了一遍：“可是色相探头没有侦测出异常的精神病质。”
“啊，关于那个，也许是用什么坊间的小把戏暂时稳住了色相？”滕懒洋洋地说着，开始在屋内梭巡。
宜野一愣，“小把戏……？”
“找到啦！”滕突然发出一声欢呼，从房间角落里翻出一只头盔。
“这是什么……体感性游戏载体吗？”宜野座皱起眉问。
滕哈哈大笑：“体感性游戏载体？那是什么一本正经的学名啊，不就是虚拟游戏头盔吗2333！”
宜野被噎得略嫌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
滕一副恨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的表情：“虽说是游戏头盔，不过看这个。”他将头盔反转，露出下面被拆去外壳、卡在凹槽里的一枚芯片：“这玩意儿叫做视觉毒品，在人渣之中非常流行哦~应该就是用这个在短时间内让色相恢复清澈，然后大摇大摆地从窗户出去的吧？”
这下宜野反应过来了——
使用虚拟头盔之类的器材让人接受强烈的光刺激与特殊的图形，通过视神经直接作用于脑，某种程度上控制脑内物质的分泌，这就是所谓的“视觉毒品”。不过这种东西有破坏大脑的危险，而且使用后会导致犯罪系数大幅上升、心理压力反而会大幅下降，但是色相会立刻恢复清澈。
光凭这个就能给这个男人定罪了，看来是比想象中棘手的案件。
“先确认这个人的身份，然后开始搜捕。”宜野下了命令。
话音刚落，门外就突然传来一声嚎丧似的叫声：“哇啊，你们几个混蛋在这里干什么！？”
三人同时回头，站得离门口最近的宜野立刻闻到一股扑鼻的酒味，下意识后退一步——门口站着个邋邋遢遢的醉汉，趁着宜野后退直接摇摇摆摆冲了进来：“你们是小偷吗，是小偷吗？你们这帮喋屎的小偷……嗝……”
醉汉这么一冲，刚好冲到了站在房间正中的刺贺面前。抬起头看了看刺贺，倏地又绽开一个令人生厌的笑容，转着醉眼结结巴巴道：“哦——？有个小妞？你是足利的马子？足利居然有这么漂亮的马子……”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刺贺的脸。
刺贺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拿着支配者的手臂，迅速地用枪托砸到了醉汉伸来的手上！
醉汉发出一声痛呼，立刻缩了手，哇啦大叫起来：“畜生！小鬼你找死啊！”
滕拎着头盔从刺贺背后走到她前面，“哈？说什么有的没的啊大叔，我们可是警察，再啰嗦小心让你脑袋开花啊！”
应该是醉得太厉害了，醉汉不但没露出害怕的表情，反而口齿不清地咆哮起来：“哈！？你算老几啊小矮子！？”
滕不怒反笑，嘴唇勾起一个阴鹜的弧度，慢慢道：“什么嘛，大叔你就这么想试枪吗……”
说话间少年往前迈出一步，眼神中隐隐渗出嗜血的凶光。
宜野座立刻厉声喝止：“滕！”
少年僵了一下。
刺贺立刻抢出一步站到了滕的前面，看向醉汉。“你是这里的住户？”
醉汉嬉笑起来：“无缘无故地干嘛要告诉你这种小妞啦……让老子舒服一下的话就……”
“你是想要这个吧？”刺贺打断了他的话，从滕的手上拿过头盔。“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偷偷看这个了。如果你能告诉我们这里住着的人的情报，就把这东西给你。”
一看到头盔，醉汉的眼神就变了，猛地扑上去抱住头盔！刺贺顺势松手，醉汉顺着惯性坐倒在地、宝贝似的把头盔揣进怀里：“可，可恶……足利那家伙实在太小气了，总是不肯借给我……嘿嘿……这次就直接归老子所有……”
“足利？住在这里的人姓足利？”刺贺弯腰平视醉汉，“他的名字呢？”又开启终端投影把里面的风衣男给醉汉看：“是这个人吗？”
“足利紘一。”醉汉磕磕绊绊地答着，转动浑浊的眼珠看着影像里的人，半晌：“嗯？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让那边的小矮子跟我道歉的话就告诉你……”
滕笑容不变，声音放得更轻了，“……你想糊弄警察吗，大叔~？”
注意到少年手臂暴起的青筋，刺贺截口道：“够了，你可以走了。”
一旁宜野脸色难看地道：“等一下！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给他——”说着走向醉汉，“把那个给我！这是非法的违禁物品，你……”
话音未落，醉汉突然一骨碌爬起来、撞开宜野就往外跑！
宜野刚要追，就被刺贺一把拉住。“等一下……”
宜野脸色发青，“开什么玩笑，擅自把那种东西给他的话……”
语声倏地一顿。
刺贺张开手心、露出里面被拗断的半截芯片。“那个……我把这个拔下来了，现在那东西也不过是普通的游戏头盔而已。”
沉默片刻，宜野座开始一脸不自在地从刺贺手里把自己的西服袖子往外抽。
“………………根本就是胡来……！”
滕突然出声。“就这么把那家伙放走了？抓回来揍到撬出他嘴里的情报为止怎么样~？”
“就算再问下去也没用。”刺贺看着终端答道。“……之前就很在意，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刚才才弄明白，这个人……”伸手指了指影像上的风衣男，“用了非法面部投影，改变了长相。”
影像中的足利紘一，在经过一处滴水的屋檐下时，水珠滴落在了他的脸上；刺贺手指下放大暂停的画面上，足利紘一的脸颊外侧在接触到水珠的一霎那、面容仿佛光线扭曲的水下映像似的“波动”了一下。
“稍微在这里找找看吧，看看还会不会有别的发现。”刺贺扭头对宜野座建议道。
得到了宜野的默许，两人戴上手套、在房间内仔细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刺贺就从被褥下翻出足利的电脑，接上电源后开始摆弄起来。
一旁的滕直起身，“了不得，这里有投影的器械啊~”
余下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滕从收纳箱里拿出一只投影装置：“这种破烂狗窝居然还要玩投影，这家伙还真是有情调。”
宜野座走了过去，“打开看看。”
滕蹲下摆弄了一阵，“不行啊，里面只有一个自定义投影，还是上了锁的，有密码……我看看，第一个字母是M，最后一个是Y……呜哇！不会吧？”
“怎么了？”刺贺问。
滕讪笑着把投影的操作界面转了过来，“刚才试着随便输了一个，结果……”
界面上一个鲜红的Reject，下面是一行小字，显示着还有两次机会，不然自定义投影就会自动销毁。
“密码？”刺贺若有所思地看着膝上的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起来。
“诶~刺贺老师在干什么？”滕笑眯眯地凑过来。
刺贺：“想试着猜一下密码看看。”
宜野座推了推眼镜，满脸质疑。“……猜？这种草率的方法……等技术部来处理吧。”
刺贺回头冲宜野笑笑。“有三次机会，滕君用掉一次、我用掉一次，就算猜错了也不会对资料有损害，到那个时候再拿回部里求助也是一样。稍微试试看吧，可以吗？”
静默半晌，宜野再一次板着脸别过头去。
“……快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请给我留言！吃够留言今晚有二更。其实是我一不小心写出七千字，想想看还是分一下章节吧……~感谢时间~……这次也依旧凶残。阿寻扔了一个地雷 感谢萌投喂，已吃饱。等待下次的投喂。（打饱嗝）拘束之翼扔了一个地雷 （在你的翎羽中打滚卖骚）欢子扔了一个地雷 粗次见面，一见就粗，来……来一发？（羞青衣少年扔了一个地雷 这一次没有吞评可喜可贺，一定是因为JJ感受到了我对你的爱……锅锅扔了一个手榴弹 卧槽现在改规格变成手榴弹了么我去去去去……越来越厉害了宝贝儿！！T酱扔了一个地雷 每天都在卖蠢萌，我吃得很开心。Doreen扔了一个地雷 暗恋什么的脑洞太大了狂笑Asura扔了一个地雷 呜呜呜长评太谢谢。小星的长对白我至今难忘……知音。遗惘扔了一个地雷 （ → →） 你又来打击我对ID的自信了小淘气！圆了个月哟扔了一个地雷 尽情地YOOOOOOOOO起来摇摆起来诶嘿阿寻扔了一个地雷 男神可棒了……只要能让我摸到男神一把……不不让男神摸我一把……Asura扔了一个地雷 第二发感谢词！~来成立只有两人的舔舐小星痴汉团……（殴打T酱扔了一个地雷 我数了数，好像你真的快要成为萌主了……应该还差不超过五个雷……青衣少年扔了一个地雷 第二发感谢词again！每天看你的留言都成为习惯了。谢谢陪伴
、縢秀星 take 5
静默半晌，宜野再一次板着脸别过头去。
“……快一点。”
滕立刻夸张地“哦~~”了一声，“要推理了吗要推理了吗~？也教教我吧老师~要怎么做~？”
刺贺无奈，“那个叫法还是饶了我吧……”说着重新把注意力移回电脑上。“先看看有没有足利本人的性格和喜好之类的线索……”
她打开访问记录，发现足利访问频率最高的是一个有些奇怪的老式纯文字虚拟社区，似乎仍在保持着以撰写留言和回复来交流的传统方式。好在会员身份是自动登录的，很顺利地就打开了这个虚拟社区的主界面。
界面以大片红黑相间的简单色块构成，没有任何文字，就连版块的名称也是看不出意义的大片色块，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主题的社区，反倒显得像是在掩饰些什么似的欲盖弥彰。
滕看着屏幕上刺目的大黑大红，评论道：“呜哇，感觉有点恶心啊。”
嘴里说着恶心，少年的脸上却露出兴味十足的表情。
刺贺试着点击了社区中的一个版块，上面却提示要再次输入会员密码。
“诶……不行吗？”滕眨着眼睛道。
“……姑且先试试别的功能。”刺贺沉吟了一下，很快找到了社区用户的控制面板，调出了足利在网路上虚拟身份的自述档案。
看到资料栏上的诞生日，滕摇起了尾巴：“要用出生日期试试看嘛？”
刺贺用手指轻叩下颔、若有所思，“……生日、有特殊纪念意义的纪念日，这些都可以排除。”
“诶~为什么？”
“住所里没有任何计时工具，连电脑里的日期和时间都是错误的，这个人对时间的概念非常模糊，应该不会有这种倾向。”
说话间刺贺将资料栏拉到最底下，立刻看到了足利紘一的虚拟社区签名栏上一排鲜红的大字。
【我在先于我思。】
“这……什么鬼？”滕挑起眉。
刺贺不答，继续往下检索，倏地手指一顿，“找到了。”
宜野座不禁也把目光投向刺贺膝上的电脑。
——屏幕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赫然是用户在社区内的留言记录。虽然因为没有密码而无法直接进入社区、查看话题内容，但足利本人的留言也是很好的线索。
刺贺开始一目十行地浏览，滕也凑过来看。
【这种图案倒是很美。】
【没有比红色更加适合的了。】
【完全是表面化的作品，体味不到更多的东西了。】
……
图案、颜色……诸如此类的讨论不胜枚举，看起来像是针对什么艺术类作品的评价。刺贺粗略地浏览了一下，发现足利撰写留言的时间间距很大，通常是在晚上到凌晨这段时间发表的。
滕看得烦了，画起了蚊香眼，“诶？是画家？美术从业者？”
刺贺点点头，“应该是有关……”话说到一半顿住了；最近一次的回访记录是在一天前，足利似乎非常激动，竟然一反常态连续留下几十条留言。
【不觉得无聊吗？这种‘被撕碎的画作’毫无意义啊。】
【不能认同……】
【用自己的身体感受到的才是真正的知觉，在他人的肉体上作画的家伙们不过是沉溺在虚幻的快感中而已……可悲的牲畜们。】
【你们这种‘伪爱好者’还是早点被清除的好。】
滕似乎来了兴趣，也在盯着这几条留言看：“‘在他人的肉体上作画’、‘被撕碎的画作’、‘清除’？还真是有点恶心的措辞啊~那是什么，难不成是碎尸爱好网站？”
刺贺思考了一会儿，又看向足利的ID“化身”，随即轻声道：“原来如此，这家伙是涉身哲学的拥趸啊……”
“耶！？那又是什么鬼啦！听起来超文青的！”
“第一个字母是M、最后一个是Y……试试这个，”刺贺在电脑上敲出一行字，“MauriceMerleauPon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