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她的话朝被喜欢调戏美少年的都市女性们塞了好几颗巧克力在手里,正不知所措地试图穿过大姐姐们的包围跑到我身边来的烬看去,被他无辜又困惑的表情逗乐,向着她开口道:“你们别这样欺负我儿子,他年纪还小。”
——就算是满打满算,烬今年也才十岁,确实小。
她发出爽朗的笑声,伸手在我肩上轻推一把:“你才是别逗我玩,小弟弟怎么可能是你的儿子,再怎么看你也不像三十几岁的人,就算你十几岁就跟他的妈妈在一起,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儿子啦。”
我闻言朝她笑了笑:“信不信由你。”
她跟我一起看着被逗得不知所措的烬,像是不经意地感慨了一句:“真是的,没想到你也会笑啊。”
难道我看起来很严肃?如果不是做出来太二,我都想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脸了。我一直以为比起我老子和修,自己已经算是很和蔼可亲的存在了,可似乎周围的人都不这么想。
结果她下一句又来了:“银灰色的眼睛看上去很冷情呢,你家小孩年纪小看着还没怎么觉得,换到你身上就感觉特别不好接近。”说着回过头来朝我挤了挤眼睛,“我的同事们可想要过来跟你搭讪了,不过又怕被打击,所以只好转头去调戏小朋友。”
果然几个年轻的ol都时不时回头看这个方向,然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经过几天的相处,她们都知道从美少年嘴里撬不出话来,美少年虽然会因为她们小小的调戏而脸红,却从来不肯开口说话。
宝贝儿子遭殃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个,我哭笑不得,心里又觉得奇怪:“既然觉得我不好相处,你怎么又敢过来跟我搭讪?”
她耸了耸肩,无奈地回答道:“别以为我脸皮厚啊,我也是玻璃心怕被帅哥拒绝,只是跟人打赌输了没办法才不得不过来找你的。”
另一头,烬终于满脸通红地挣脱了大姐姐们的包围圈,跑到我身边来,看到旁边有外人在又想起我交代的不能乱啾,只好抿着唇打开右手让我看他收到的巧克力。小巧的巧克力被包裹在半透明的糖纸里,我随便挑了一个,然后把他的手掌合起来:“嗯,姐姐们给的东西可以吃,不过作为报答宝贝儿你要多陪她们玩一会儿。”
美少年面露紧张,不过看了看手里的糖,还是乖乖地回到热情得过分的ol中间去了。
“——好萌!”
性格大方笑容开朗的年轻女性对着他的背影赞叹了一声,随后又有些迟疑地看过来,“不过你家小朋友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同样的问题我被问过好几次,撒谎也撒得轻车熟路:“他有点自闭症,不爱讲话,智商也……”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对方缀在烬身后的眼神已经变得十分怜惜,充满母性。虽然见惯了她们的反应,我还是不由地产生了些许罪恶感,等她们知道自闭美少年的真面目……算了,干嘛想这个。
大概是不想刺到我们的伤心事,她收回目光之后便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我们这条航线据说是离谜之大陆最近的一条呢,也不知能不能看到上面是什么样子。”
我反问了一句:“谜之大陆?”
她回道:“官方说法是亚特兰蒂斯大陆,不过军队探测了那么多年也没成功探测出什么东西,所以民众习惯叫它谜之大陆,完完全全就是个谜。”
我没有说话,她继续说下去,目光向着远处海面眺望,“登陆计划都不知制定了多少个,没探测出半点东西,说是一上岸连指南针都没法用,听上去像是跟百慕大差不多了——除了不会吞人。你说上面会不会真的有失落的文明?如果里面还有生命的话,他们是会跟我们长得一样呢,还是有别的形态?比如七只眼睛八只手什么的。”
我:“……”这姑娘《山海经》看多了吧。
一个浪头打上船舷,把站在栏杆后面的乘客淋成了落汤鸡。
他们惊叫着从外围退回来,顺带拉回了懵懵懂懂的烬。我把儿子带到身后,用随身带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和头发,听女性们在旁抱怨道:“这个浪头怎么这么大,真奇怪。”
烬反应敏捷,身上只是被弄湿了一点点,比起妆都花掉的ol们要好多了。说话间,又是一个巨浪打来,这回的冲势比上一轮要大得多,整艘邮轮都向上斜了十几度,毫无准备的乘客有些摔倒,有些撞上桌椅,大多数抓住了支撑物狼狈地站稳身体。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这样玩我啊,又不是泰坦尼克号!”
海面上依旧阳光普照,远处隐隐还有海鸟的影子,碧波万顷,一切都显得无比宁静。然而那两个浪头就像给这一切开了个口,平静的海域忽然风浪大作,巨大的邮轮在海洋的怒号中就像一个玩具,毫无抵抗之力。
甲板上开始乱作一团,尖叫和痛哭不绝于耳。
感觉到那股阴冷的气息,我才知道大陆外围的局势比我想象的要更糟糕,这里离亚特兰蒂斯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战斗都已经波及到了我们……
我一把抓住身旁的人的手臂,在她强自镇定地将目光投过来的时候,平静地开口道:“到船舱里去。”说完拉过还在一脸好奇地看着海面的烬,把他的手交到她手里,叮嘱他,“烬,跟姐姐到里面去待着——”
烬还含着巧克力,眼睛看了手有些颤抖地抓着自己的人,点了点头。
船身摇晃得越来越厉害,留在甲板上的人已经没几个了,她在我松手的时候一把拉住了我:“我带他进去,你呢?”
我难得起了点捉弄人的心思,便指着海面说了实话:“我下去看看。”
她双眼圆睁,失声道:“别开玩笑了!就算你会游泳这时候下去也会死的!”
我摇了摇头:“不会有事的,放心。”示意儿子把人带进去,“都乖乖地待在里面,五分钟之后我再回来接儿子。”
她一脸的不可置信,但敌不过美少年的力气,被烬拖着走了。我松了松筋骨,手心微微发亮,铮然一声将阔剑从掌心拔了出来,提在手里向前奔跑几步,尔后用力一蹬从甲板上跃起,一头扎入被虫族跟亚特兰蒂斯外围守卫的战斗搅得天翻地覆的海里。
这种低阶虫族的气息……五分钟足够了。
43、第43章
在海里遇袭的是亚特兰蒂斯的一只深海鱼类运输艇。对它扁平的身体跟有着真实血肉触感的内部构造;我记忆犹新。
随行的这个守卫等级也不低,好歹是d;只不过他们运气比较不好,从一入海就被盯上;一连遭遇了好几拨虫族的袭击;连非战斗人员都出来抵抗,所有人都精疲力竭。最后战斗以我把阔剑插‘入一只低阶虫族背脊直至末柄,把对方由头到尾劈成对称的两半结束——终于,所有参与战斗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在确认我同为亚特兰蒂斯居民的身份以后;出于安全问题的考虑,这个并不年轻的守卫邀请我一同踏上回程。我想了想,告诉他们我还得回海面上一趟接儿子;于是他们决定在原地等我。我把剑重新封印回掌心里,朝着海面上游去,战斗已经结束,这片海域很快恢复了平静。当我回到船舱里时,人们都还沉浸在恐慌当中,不时有人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声。
在面对生死关头的时候,不论美丑,无论贵贱,人都会有自己最直接的反应。我站在甲板上动用力量搜索了一下,找到儿子所在的地方,没有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多做停留。危机已经过去,很快就会有人站起来,重新恢复这里的一切秩序。
我来到烬所在的房间,他正无聊地坐在一张床上,手仍然被那个年轻的ol握着。她皱着眉头坐在那里,整个人笼罩在焦虑的气氛当中,不时看看身旁的烬,似乎在害怕这个少年也会不要命地跳到海里去。
我推门进去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无奈之下,我只好站在门边敲了敲门,轻声道:“我回来了。”
她全身剧震:“你——”
我朝她笑了笑,身上滴着水走进来:“没事了,怪兽已经被赶跑了,你可以继续到甲板上晒太阳。”
她松开烬的手,从床边起身,看上去像是想冲上前来又不敢,只是站在原地盯着我看:“你……没事?”
我在离那张床不远的地方站定,朝儿子招了招手,他大概也觉得不能跟我一起到海里去玩很无聊,在这个地方装乖孩子装得并不情愿,一看见我回来眼睛发亮想跑到我身边来。奈何手一直被紧张的姐姐抓得死死,所以这时她一松手,美少年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很快就跑向我,然后偷偷塞给我一颗特意留下来的巧克力糖。
我对着糖扑哧一乐,忍不住凑上前去在他脑门上狠狠地亲了一下:“儿子真乖,不枉爸爸我这么疼你。”
美少年很得意,把不能在外人面前发出奇怪声音的交待都忘了,很是高兴地啾了一声。
她也没注意,只是盯着我看了半天,确定我除了全身湿透没其他问题,终于放下戒心,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刚刚海底下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这么大动静,然后现在又什么事都没有——”
我指了指自己:“不是说了么,英雄刚刚把怪兽打跑了,再次拯救了世界。”
她眼里还残留着恐惧和惊慌的影子,听了这话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摇了摇头说道:“少来,先是骗我小可爱是你生的,现在又想说自己是超人先生?”
我也没指望她会相信:“不信就算了,不过……回去的时候别坐船了,从陆地上走吧。”
虫族跟亚特兰蒂斯的战场估计已经全线转移到了海里,陆地反而不容易受到波及。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终究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我身上湿着难受,而且运输艇又还在下面等着,于是牵了烬的手就准备离开:“那我们先走了。”
外面乘客发现船不再摇晃,气氛也松弛下来,只有零星的哭泣声跟脚步声。
她也发现了这一点,整个人都放松了,只有脸还有些苍白:“你也该回去换身衣服。”并没有追问我跳下去之后又是怎么回到船上来的,挪动脚步上前相送,“你跟小可爱住在几号房,晚上我请你们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我脚下一顿,烬也跟着停下来,回头看向她。
她不明所以地停在门口,眼睛看着我们。
我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我得回去了,事情比我想象得要更糟糕一些。”
她想到我刚刚拯救地球的宣言,露出了然的表情,顺着我的话打趣道:“你这是要去拯救世界了?”
“不,拯救世界这种事情还轮不上我。”我耸了耸肩,只不过亚特兰蒂斯的普通民众倒是全都在指望我,我任重道远。
随后我又想了想,决定认真地跟这个大方开朗的年轻女性告个别。
“你口中的谜之大陆上有着世界上最宏伟的建筑,比人类更先进的文明,住着的全是像我这样没事就要杀几只怪物的人。所以只要他们不愿意,那些军队再在外面兜上十年也别想钻进去。现在我就要回到那里去了,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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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烬登上运输艇的方式跟十几年前的那一次没什么不同——从轮船上跳下去,然后一条扁平的大鱼粗暴地吞进肚子里。
为了不穿着一身湿衣服熬到亚特兰蒂斯,在跳船之前我还劈了一扇门,侵入到套房主人的衣柜里翻了一身明显还没派上过用场的手工西服换上,进到运输艇内部的时候看起来就跟来参加鸡尾酒舞会似的。人家守卫还专门在外边等我们,乍一看跟在我身后的烬,表情古怪地僵住:“这位是——”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修的叛变在亚特兰蒂斯造成的风波还没有彻底平息下去,在大陆民众的心里这就是根永远的刺,他们的守护者反过来给了他们一记重创。虽然在还不怎么更事的青少一代心里,那个曾经守护着他们的人叛变到虫族以后,肯定因为那些怪物的同化变成了相貌丑陋的异形,但在他们兄辈父辈的脑海里印刻下的还是那个强大而冷峻的身影,那人的眉眼他们只需一眼就能认出。
烬现在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脸上又带着纯然的无辜和好奇,虽然眉眼间跟修极其相似,但只要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认为这会是那个以冷血着称的守护者。我毫不在意地把儿子从背后拖出来让他看,语带骄傲地介绍道:“我儿子,光看脸就知道基因有多优异,当年追他妈可花了我不少功夫呢,啊哈哈哈。”
中年人对比一番我们的五官,找出不少相似之处,心里似乎踏实了些:“的确是这样呢,啊哈哈哈,令公子长得这么俊,想必尊夫人的血统一定也相当优秀。”
那可不,整块大陆就剩他一只狮鹫,各种高贵出尘不解释。
“不过我觉得吧,儿子生得好跟他没多大关系,这个主要还是靠我,呵呵呵。”我把儿子拎回背后,一路哈哈啦啦地跟人家走进去,把脚下血肉踩得滋滋作响。
“哈哈哈,这话说得没错——”
中年人像是找到了知音,伸手热络地在我肩上拍了一记,“想要生出优秀的后代,关键还是要靠我们男人!你说是不是,兄弟?”
我:“……”
所以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感到奇怪,为什么我就这么喜欢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44、第44章
世界上最好坐的交通工具是什么?答曰;顺风车。
无论这上面多么拥挤,环境多么恶劣;你都会甘之如饴,因为占便宜的人是你。
也许正是出于这种心理;我坐在那团缓缓蠕动的血肉上居然没觉得有多难受。这艘运输艇里的乘客大多是没多少战斗力的老弱妇孺;也许他们其中不少人都已经习惯了人类社会的生活,每天早起晨练,吃饭,上班;晚上再回家买菜,做饭,一家人围在饭桌上说话。可战争一旦开始;所有人都选择放弃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生活,回到亚特兰蒂斯来。
烬在座位上坐不住,已经含着棒棒糖跟他的同龄人玩到一块去了——
只见美少年突兀地蹲坐在一群三四岁的小不点中间,兴致勃勃地玩着一辆遥控小汽车,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的玩伴们虽然在开始的时候对这个大型幼儿抱有疑问,但很快就接纳了他,一群人玩得可开心。我看着鼻尖冒出细汗、两眼发亮地玩着玩具的儿子,再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冷峻尊崇,顿时觉得真是惨不忍睹。
坐我身旁的年长女性含笑地看着那群孩子中的一个,怀里还抱着一个更小的婴儿,眉宇间虽然偶尔闪过忧愁,但却很快地被她眼中温柔的笑意冲淡。在烬成功遥控着小汽车把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