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尾处,钟离站在那里,手里托着他的脚跟,黑暗中两人形成了一个怪异而香艳的姿势。
那种异物感让人无法忽略,张明羽意识到自己的腿上,有什么东西正缠绕在那里,随着他的摇晃,发出此刻一般悦耳的声音。
“啪!”房间的灯被打开,室内的情形一览无余,昏黄的灯光下,地面倒映着钟离被拉长至扭曲的影子。
张明羽顺着他专注的、仿佛欣赏什么杰作一般的目光看过去,自己的一双脚踝上,都被扣上了冰凉的脚镣,而连着脚镣的锁链,正牵引在钟离手中。
张明羽耳边忽然回响起那句低语。
“抓住你了。”
钟离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眼前的男人发现脚镣后的一举一动——他眼中流露的疑问,他皱起的眉头,他试图去解开的手,都让人感觉到无比的舒心。
所有的言语都不可靠,所有的眼神都太虚假,所有的承诺都如同浮云,所有的感情都是笑谈,在他看来,只有这样,才是真真正正的将人占为己有。
张明羽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他可以慢慢问,只不过,他是外星人也好、是狐妖野魂也好,这辈子都别想逃离。
“喜欢么?”钟离珍惜地抚摸着张明羽的脚腕,连同上面冰凉的凸起,温情脉脉地问他。
“钟离,你真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张明羽没有回答,反问他。
钟离也不以为意,晃着手中的锁链,当着张明羽的面将他锁在床头,“不喜欢也没关系,今天太匆忙了,下次我会给你选个更漂亮的。”
他伸手轻佻地拍了拍张明羽的脸,“虽然你长得一般,年纪也大,床上功夫大概也不怎么样,但是没关系,放心,我暂时不会抛弃你的恶毒庶女,错嫁极品奸相全文阅读。”
张明羽没有再说话,只是用一种令人并不太舒服的眼神看了钟离一眼,钟离感觉到,那大概是怜悯。
怜悯么?可笑,他钟离有什么得不到,就连这个人也能从上天手里抢回来,怎么可能需要怜悯。
那晚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大概因为心情愉悦,又或者还有别的事情,在将张明羽戴上那副脚镣之后就离开了。
这几天来张明羽都无法离开房间一步,感应环破碎、光刃能量用尽,他试了无数方法,却发现那对脚镣以人力根本无法打开。
……或者,他也可以放弃他的一双腿。
但这并不现实,他想要解开脚镣是为了挣脱束缚离开这里,如果没有腿的话,他根本就无法走多远。
钟离的方法很直接,却真的很有效。
此刻张明羽站在窗前,忽然想,也许当初他也把黎昕这样锁住的话,是不是也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
但随即他就自嘲地笑了,如果他能狠得下心这么做的话,今天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况且,黎昕不是他,以黎昕的个性,只怕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张明羽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死,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明白,活着才是一切的基础,只有活着,他才可能有新的机遇、才会有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窗外没有钟离进出的身影。
他知道这几天钟离的行踪都非常诡谲,几乎到了神出鬼没的地步,从他没有带他回别墅开始,张明羽就意识到钟离布的局大概到了收网的阶段。
是的,局。
如果一开始他以为钟离是被他的大哥发配到华严公司,失意且落魄的话,现在了解了钟离的性格之后,他就明白这不可能。
钟离此人,绝不可能乖乖地交权,不可能乖乖地缩在一隅,不可能屡次被追杀却毫无反击之力。
从一开始,钟离就在算计所有人,所有人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包括萧维信、包括林灼苒、包括旗穆、包括他这个意外加入的变数,甚至包括钟宇和kitty。
是的,按照张明羽的推测,连钟宇都不是他最终的目标。
钟氏才是。
钟离想要毁了钟氏,以一种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让黑道上经年不倒的这个大家族彻底败落,更有甚者,是从此消失。
旗穆至今的所作所为看上去像是想毁了钟氏,其实他只是想要得到、想要掌权。
钟离明面的所作所为看上去像是想要打压旗穆、替他大哥保护好钟氏,其实他只是想要看到大厦倾颓的那一刻。
尽管钟离并没有让张明羽过多地主动参与到这些纷争中来,但张明羽却还是根据所有的细节作出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推测。
钟离一定不喜欢钟氏。
根据他对于感兴趣的东西就想要占有的行为来看,他甚至深恨这个家族。
张明羽收回目光,看着自己身后蜿蜒的锁链,这两天就当客居于此,也许,他有机会利用钟离的局。
48、败寇
张明羽没有猜错,此时此刻;外面道上已经闹翻了天。
就在钟离和林灼苒他们“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湖城的黑道一片腥风血雨;小帮派被牵连了无数,大帮派也都人人自危;一时间腥风血雨、长街无人。
而源头就在于钟氏的内讧。
旗穆知道钟宇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哪怕这一次运气好那两人杀人未遂让他逃过了一劫;但这样放任下去绝对没有好下场,他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钟宇知道旗穆心怀不轨居心叵测;一直觊觎他整个钟氏还暗中做着小动作收买他的手下,一日不除就有权位易主的危险;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原本还有一个钟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一致以先对付钟离为目标,两人之间的裂痕没有那么明显。
然而现在钟离手上无权无人,更是下落不明,两人都觉得说不定钟离已经葬送在对方手里,只不过尸骨没有抛出去而已。
如此一来,两个人都视彼此为必须除去的对象,在表面平静的相处下,各自暗暗准备着行动。
于是很快,钟家现任的掌权人钟宇放言,要开钟家祠堂,请钟家族谱,在兄弟们面前与旗穆歃血为盟,结为兄弟。
消息一出石破天惊。
连旗穆都没有料到,钟宇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决定,他不可能相信钟宇突然的转变,不过,祠堂么……
按道理说,道上因为兄弟情义一时热血因而结为异性兄弟的人不少,这种事情更是司空见惯。
但结义兄弟到底只是结义兄弟,像钟宇这样竟然开祠堂要把旗穆这个外姓修入家谱,简直是荒谬至极的行为。
不过这也让道上风传的钟宇与旗穆不合的传言一时间平息了下去,人家都要把兄弟添进家谱了,这还叫不合什么叫合?
这种事情,大家都爱凑热闹,不过开祠堂的时候是不能凑的,外人没有进别人家祠堂的规矩。
人人都等着钟家修完家谱之后摆宴,昭告天下。
原本所有人都认为钟宇会把钟家掌权人的位置传给自己的子女,不过他现在还未婚,走这条路又说不上哪天死,所以也有可能传给自己的异母弟弟钟离。
毕竟钟家这一代斗得太厉害,最后只剩下这两条血脉。
只是这家谱一改,事情却立刻耐人寻味了起来。
旗穆入了谱,就也算正儿八经的钟家人了,到时候绝对是要改姓的,这掌权人的位置,说不定也有他的机会。
倒是没有人疑问旗穆肯不肯改姓,毕竟他是从最底层混上来的,身后一点依仗也没有,有这种好事,不答应才是傻逼。
果然消息传到旗穆那里,旗穆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倒是传信的人回头告诉钟宇,说旗穆看上去脸色苍白,大概是受了点伤。
钟宇当下拾掇了一堆名贵补品让人送过去,甚至还要给旗穆介绍医生,做足了好兄弟的架势少年医仙最新章节。
2012年10月5日,是钟宇找大师测算的黄道吉日。
钟氏打算在这一天开祠堂,请家谱。
钟宇与他的人早早等在了祠堂里,而等到了时间的时候,旗穆果然应约前来,并且一个人都没有带,仿佛完全信任了钟宇。
于是钟宇开始了。
不是开始仪式,而是开始了一场一面倒的屠戮,他挥手让人关上了祠堂大门,终于露出自己的獠牙,带来的人一拥而上,围攻旗穆。
没有人知道当时钟氏祠堂里到底发生了一场什么样的恶战,然而最后的结果却令人心惊。
最后站着出来的人是旗穆,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旗穆收服的人马联合萧维信的手下,一举掀翻了钟氏的总部,控制了钟氏的一切。
而钟宇,这位钟氏历史上掌权时间最短的掌权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钟氏一朝易主,旗穆志得意满地坐上了当家的位置。
不过他不是钟宇,没有急进,虽然他现在成了掌权人,但钟氏还有很多忠心耿耿的部下,对他充满异议。
所以他并没有立刻给钟氏改姓,甚至表示钟氏依然是钟氏,只是钟宇遭遇了不知什么人的偷袭下落不明,他被逼无奈只好代钟宇掌管一下钟氏,等把人找回来,一定会立刻把位置双手奉上。
这说辞人人都觉得假,大家心照不宣,却也实在是冠冕堂皇。
旗穆那天是独自进的祠堂这件事有目共睹,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旗穆做了什么,却也挑不出错处。
甚至就连围攻总部的事情,都被他说成是萧家不安好心要来趁火打劫,是他的人打退了萧家的人马。
只是这样一来,枪口就被他调向了萧维信。
明眼人都知道萧维信与他之前是合作关系,如今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之快理由之充足,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卖的一手好队友。
其实这并不明智,旗穆心中也很明白这不是个好选择,但无奈萧家是唯一能让他更名正言顺一点的借口,不炮轰他们的话,被炮轰的恐怕就要轮到他自己。
个中利弊,再难权衡也只得如此。
再者,他也很明白萧家虽然迅速崛起,到底根基未稳,又在之前帮助他的时候损失了不少人手。
真要硬拼起来还是没法跟钟氏这样的世家比,若是能一举除掉,倒也不失为一步好棋。
于是旗穆上位的第一件事,是将矛头指向过去的盟友;而第二件事,就是在道上悬赏两千万的花红,寻找钟宇和钟离的下落。
钟宇自然是要找的,至于找出来是真的为了把位置还回去还是制造个意外让人死掉,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只是旗穆显然并没有忘记钟离,比起钟宇,钟离更让他多思多虑。
无论是心机和是耐性上面,钟离对他都是不遑多让,更何况钟离在身份上更是胜他一筹。
哪怕钟离是个生母不得钟家承认的野种,身上流着的也终究是钟家的血,比起他这个完全不相干的外姓,整个钟氏必然更乐意迎钟离上位。
钟离的存在就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剑,时刻都有落下的可能,若是不解决这个人,他就算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他也是坐立难安科技探宝王。
更何况,他还么有忘记,那个叫小羽的,和他所掌握的毁灭性武器。
那个人究竟是在萧维信手上,还是钟离手上?无论哪一个,要么,他就收为己用,要么,必须除去。
死人才是最安全的,既不会开口说话,更不会动手杀人。
而他要找的钟离,却从未离开过湖城,反而甚至在离他咫尺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祠堂?真亏他能想得出来。”钟离冷冷地笑起来,端起面前的茶杯,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继续问对面的人,“那么我的好大哥如何了呢?”
对面那人坐在阴影处,让人看不清面容,声音也刻意压低,听上去有点令人难受,听的人却并不以为意。
“旗穆本来想杀了钟宇,没想到他倒真还有几个忠心耿耿宁死不叛的下属,拿命护着他逃了,现在生死不知,不过钟宇受了伤,估计不会很快卷土重来。”
“卷土重来?当然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钟离笑得愈发开怀,眸色中满满的都是凉薄,仿佛嘴里说着的不是他的哥哥,而是一个陌生人。
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明白。”对面男人点点头。
钟离挑眉,“对了,灼苒那个保镖,可以处理了,留他到现在,胆子倒不大,根本没传几回消息吧。”
自从上回在谛豪的那次暗杀,钟离就在反省自己身边是不是被别人安插了人,他对自己调教出来的人有信心,当时原本怀疑张明羽。
不过后来他否定了张明羽的嫌疑,想到当时并非只有张明羽一个外人,着手一查,果然发现林灼苒带来的两个保镖里面有一个已经被旗穆收买。
那天若非张明羽推理出了旗穆他们的所在,这个保镖也会引他们去的,只不过稍微晚一点儿而已。
查出人后钟离并没有当场处理,反而不动声色地一直留着,让那个保镖自以为隐藏很深,是不是地给旗穆透露点无关痛痒的消息。
当然,全部是假象。
让旗穆认为钟离暂时没有危险也没有异动的假象。
而今天,这个人已经用不着了。
“钟少,毕竟是林家的人,要跟林小姐说一声么?”
“你只管处理。”
“是。”
看着来人又悄无声息地离开,钟离脸上的笑容隐去,取而代之的一片阴沉之色。
旗穆那个没用的,竟然没有直接杀掉钟宇,反而让人跑了。
真是个废物,留这么大个麻烦。
不过……也好,钟离垂眸,看着自己端着茶杯的指尖,找到钟宇,还可以多玩玩,一颗子弹也太便宜他了,不是么?
抬头看了看天色,心情又慢慢地轻松起来,事情差不多都尘埃落定了,他应该回去看看他的小宠物,有没有闷坏。
49、钟宇
钟离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张明羽猜到他大概要为家族的事情忙乱一番;但没想到这回时间竟然这么久,让人简直怀疑他是不是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林灼苒前些天还来看过他几次;不过这两天也没再出现;似乎也是出门去办什么事了。
如果从前他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是天真可爱的话;现在早就明白,混他们这条道的;没一个演技差的。
只是她对张明羽却一直保持着善意,哪怕是在钟离对他表现出明显的兴趣之后;这位“未婚妻”竟然一点都没有捍卫自己男人的自觉;反而感觉挺高兴。
算了,这个年代的人类总是这么奇怪。
张明羽感觉整个宅子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只有一日三餐的时候张伯会出现;把饭菜给他端上来,等他吃完再撤掉。
张伯的手艺一如既往地棒,张明羽却不知怎的吃得有点食不知味。
他想要利用钟离的布局离开,他甚至想过,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干脆催眠了钟离让他交出钥匙。
只是钟离跟上回那个随手抓的人可不一样,这个男人明显内心强悍坚毅,且又凉薄多疑,强制催眠很难成功。
除非……除非钟离对他有绝对的信任。
张明羽想到这里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