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也揽住妈妈的肩，侧过头将脑袋埋进妈妈的脖子里：“……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青木妈妈对儿子难得的撒娇显得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就会说好听的。”
“只对妈妈说。”
“哼，等找到喜欢的女孩子，肯定就把我抛到一边了。”
“……不会的，”唯也轻声道：“我喜欢的女性，只有妈妈一个。”
青木妈妈抿着嘴笑：“就会说好听的。”
唯也没答话，只是微笑。
妈妈，对不起。
可能不止是好听而已。
“唯也，你脸有点红，身体不舒服么？”青木妈妈回头，发现自家儿子的脸颊泛红，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没关系的，”唯也微笑：“只是屋里暖气太足有点热。”
“那就好，你上去做作业吧。”
“嗯，”唯也直起身：“妈妈，明天我送你去机场吧？”
“不用，”青木妈妈：“好好上课，不许请假。”
“……知道了。”
唯也上楼，从书包里找出校医给的药片，吃了两粒。
但吃了药也不管用，之后在书桌前写字时，唯也还是连打了三个喷嚏。
“……感冒了。”唯也揉揉鼻子，有些懊悔中午时没多休息一会。
强打着精神把作业写完，唯也将作业收到书包里，便听见了有人喊他的名字。
声音的主人当然是黄濑。
唯也本不想理会，但对面喊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大有你不开窗我就一直喊下去的架势，只好拉开了窗户：“什么？”
“唯也！”黄濑死死盯着唯也：“今天为什么不等我啊，一起回家嘛！”
“……”因为头疼不舒服，也因为不想和你走在一起。
唯也这么想着，却没法说出口，只得沉默。
黄濑看唯也不愿意回答，有些着急，却也不愿意逼迫对方，于是换了话题：“还有，中午的事……”
“别谈那个好吗？”唯也揉揉眉心：“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也已经过去了。”
“既然不是重要的事情，那为什么不告诉我。”黄濑趴在阳台扶手上，声音里都是委屈：“不止今天中午的事，昨天一天被欺负的事，也没有告诉我。”
“……只是无关紧要的恶作剧而已。”唯也按了按发晕的脑袋：“谁告诉你我被欺负的。”
他本来以为，以黄濑迟钝的程度，只要他不说出来，黄濑一辈子也不会发现，何况女孩子们在他面前的时候，都那么乖巧可人，根本无法想象她们也会有那样过分的恶作剧。
黄濑尴尬的对手指：“小黑子告诉我的。”
唯也觉得，请幽灵先生喝奶昔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了。
“……唯也……对不起……小黑子都知道的事情，我却一点都不知道……昨天……昨天你一整天都在受委屈，晚上见到你的时候，我还埋怨你不对我笑，”黄濑越说，声音越低：“……唯也……你一定讨厌我了。”
唯也看了黄濑好一会，才点头：“没错，我讨厌你。”
黄濑猛地抬头：“唯也！你……你真的……讨厌我了？真的？”
“玩笑而已。”
“呼——”黄濑这才放松了紧张的神情，但紧接着又郁闷起来：“不，唯也，你果然还是讨厌我吧？所以什么都不和我说。”
唯也发现，从小到大第一次，对着黄濑转移话题失败。
黄濑落寞的道：“明明以前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会瞒着对方的……而且，这两天的事，全部都因我而起，我却躲在家里，让你一个人……对不起，唯也……QAQ是呢，你讨厌我也是应该的……”
唯也揉揉眉心，越发头疼，也不知道是黄濑的碎碎念产生的作用，还是感冒带来的症状。
“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唯也作势要拉上窗户：“我就去睡了，明天早上还要早起。”
“等、唯也！”
“什么？”
“我、我就是想说……对、对了！学校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不会再有人对你……恶作剧了……”黄濑慌张的阻止唯也关窗。
“那就好，说实话，总是有人对我恶作剧的话，还是有些困扰的。”。
“……对不起，”黄濑握紧了阳台栏杆：“对你恶作剧的人……都是和我关系不错的女孩子。”
“我知道，”唯也心不在焉的道：“你该不会以为，我还没发现恶作剧的始作俑者吧……其实那几个恶作剧都挺单纯，只是想看我生气而已，你也不用太在意。”
“……不，绝对要让带头的那个付出代价。”黄濑不高兴的鼓起脸颊，看样子倒不像是开玩笑。
反而唯也有些惊讶。
黄濑虽然对不认同的人不假辞色，但对女孩子，多少还是会温柔些，说话做事都是留着情面的，大多时候也都是笑脸。
“没有这个必要吧？她也就是想吓唬我一下。”
“都是她惹出来的，付出代价是自然的吧？”黄濑冷哼一声，撇过头去，显然是在说这件事没有继续劝下去的余地。
“……随便你。”
“至于……那些流言……虽、虽然我还没能彻底让他们闭嘴，”黄濑烦躁的挠挠头：“但唯也你放心……我一定……”
“放任那些流言传播也没关系。”反正内容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怎么能放任！”黄濑猛的直起身子，愤怒的神色一览无余：“明明是同班的同学！你平时教他们功课，帮他们值日，不管是文化祭还是运动会！最辛苦的事情总要推给你！可是现在呢？！没有一个人帮你说话！相反还不停的传播那些谣言——总之！我绝对，要他们统统闭……”
“蠢货。”唯也叹气。
“等！！唯也你怎么又——”
“他们只是传播流言，而不是跟着一起欺负我，就已经是顾念着我平常时帮他们很多忙了，嘛，这也算是关系网的好处吧，虽然原本我不是想将关系网想用在这上头。”唯也看着黄濑憋闷的神情，摇摇头：“何况流言这东西，你不理他，就只是流言而已。放着不管，一个月以后也就没有人会继续讨论这个了。”虽然隔阂还依然在。
“……不，”黄濑不高兴的反驳：“唯也你温柔过头了！”
唯也不明白黄濑的评价从何而来——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算不上温柔。
“每次都说不在意，没关系，我很好，”黄濑郁闷的趴在栏杆上：“偶尔也任性一点，对我撒娇啊！很难受就说出来！不论是什么，我都会好好听着！”
唯也心口一暖：“我——”
“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
唯也想让自己微笑，但怎么也笑不出来。
、脾气
黄濑还想说什么，但唯也却打了个喷嚏，捏了捏有些堵塞的鼻子：“感冒了。”
“咦？！怎么会感冒的？吃药没？！”
“可能是中午坐在天台吃饭的时候，被风吹的感冒了吧，药吃过了，”唯也揉眉心：“但好像没什么效果。”
“诶？！那唯也你快去睡！”黄濑连忙挥手：“晚安！”
“……晚安。”唯也轻声到了晚安，将窗帘拉严实，顺手关了台灯。
黄濑看着对面房间内一片漆黑，好一会才赌气一般的踢了一脚阳台大门：“……又转移话题。”
而唯也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黑暗，脑袋里还在回响着刚才黄濑说过的话。
——‘唯也，你果然还是讨厌我吧？所以什么都不和我说。’
不和你说的理由不是很简单吗？
我是男人，又不是被欺负了就可以哭着求助的女孩，特别是对自己来说十分特殊的人。不想被对方同情，不想被对方看扁，不想对方为自己难过，不想对方对自己愧疚……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就是因为喜欢你，才不愿意对你说啊。
所以怎么可能讨厌你呢。
不如说……简直喜欢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唯也侧身，在羽绒被里缩成一团，捏紧了拳头，一会又放松下来。
他本来想，告白后，远远的看着黄濑就好，拉开距离，让自己的感情慢慢冷却。可黄濑却一个劲儿粘过来，在他希望破灭的时候对他温柔……说好听点，是仍然将他当做朋友……但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没把他的告白放心上。
笨蛋。
蠢货。
粗神经。
——‘偶尔也任性一点，对我撒娇啊！很难受就说出来！不论是什么，我都会好好听着！’
……说到底什么是任性呢。
一直要求着不可能的东西，就叫做任性吗？如果是这样，唯也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任性了。只是他知道黄濑不会答应他的要求，所以才不将自己的任性表现出来罢了。
至于撒娇？
怎么可能呢。
他早已经已经习惯了在黄濑面前勉强自己，不止现在，想必今后也不可能会对黄濑撒娇。
‘不在意，没关系，我很好，’其实也并不是刻意说出这些字眼。
只是反应过来时，已经脱口而出了。
不是习惯，只是反射性的，唯也已经在拒绝着示弱。
……真糟糕。
不管是现在的情况，还是现在的关系。
特别是就算黄濑说的话，他根本无法照做。但只是听着黄濑对他的担心，也依然觉得幸福这点……简直糟糕透了。
——‘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啊啊，该高兴吗？至少他在黄濑心目中，占了个最字。唯也想。不过对那家伙来说，每个人都可以加上一个最吧。最帅气的青峰，最奇怪的绿间，最高大的紫原，最可怕的赤司……和最喜欢的小黑子。
这么一想的话，所谓的最好的朋友，未免也太廉价了。
唯也在黑暗中发出一声苦笑：这算什么？拒绝了我的告白之后，还三番两次的给我发朋友卡，是在提醒我别再继续喜欢他吗？
唯也看向黑漆漆的窗户。
大概对面的黄濑还没睡，也许正在写作业，又或者翻着杂志吃着零食，当然，也有可能正烦恼着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
唯也这么想着，有些烦躁起来。
说什么要我对他撒娇，要我对他任性，可又强调我们之间只是朋友……既然想跟我划清界限，就别关心我，也别对我温柔啊。
这样下去，无论你说多少遍我们是朋友……我都无法放弃你。
唯也将头埋进被子里：“再对我温柔的话……”我会忍不住行动起来的。
第二天早上，唯也揉着鼻子下楼的时候，刚巧看见正在忙碌着的妈妈。
“早餐在桌子上，自己去吃！”青木妈妈着急的收拾着要带走的杂物。
“知道了妈妈，要帮忙吗？”
“不用，你赶快吃完去上课——刚才黄濑那孩子来过，我说你还在睡，他就叫我不要吵醒你，先去学校了。”
唯也愣了愣：这还是从小到大第一次黄濑主动来喊他上学。
“……他没说别的什么？”
“他说你感冒了，如果醒了之后还是不舒服，就给他个电话，他帮你请假！”青木妈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来到唯也跟前，摸了摸唯也的额头：“真是的，你昨天晚上脸红的就不对劲，我怎么就没发现……要请假吗？”
“不了，只是小感冒而已。”唯也三两口吃了个三明治，拿起书包：“妈妈，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
“妈妈……到了澳大利亚，给我电话。”
“知道了知道了！”妈妈挥着手赶唯也出门。
唯也踏进校园才发现，虽然周围的人还是对他指指点点，小声说着什么，但至少没人特意放大了音调来找麻烦——已经很好了。
唯也满足于现状，回了教室。
他原本的座位上已经放了黄濑的书包，还特意放的十分显眼，像是害怕唯也将他书包还回原来位置似的。
唯也看了一会，在黄濑的座位坐下，翻开书本预习。
像是前两天一样，仍然没有人来找他说话，国语作业大家自发自动的放在了讲台上，他只要上课前教给老师就好。
唯也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不尴尬。
看了一会书，快上课前，唯也将作业交到了老师那里，却被年级主任留下了。
年级主任背着手站在办公桌前，做足了威严模样之后，沉声开口。
“青木君啊，这两天，学校里，有点不好的传言，我想你也该知道吧。”
“……”唯也沉默。
“老师只是担心你，想来确认一下真伪！你看，你毕业在即，被这种流言影响也不好是吧，其他学生也无心学习了——”
“真的又怎么样，假的又怎么样，”唯也面无表情：“现在不管怎么解释都没用，难道您知道了真相后要公布？或者阻止大家讨论吗？反而会让流言传的更厉害吧，如果您不理会，很快他们就没兴趣了。”
“虽然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是，不解释的话毕竟还是会影响一部分学生和家长对学校的评价，如果流言的确是假的，校方自然会去处理……”
“那如果是真的呢？您会觉得我影响了学校的声誉，让我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呢？”唯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还是说，干脆开除我呢？教师不应该是有教无类的吗？您现在，是在为学生分类吗？事先声明，如果因为这种无端的流言而对我的学业造成影响，我会投诉的。家长会也好，教育局也好，我都会为我应得的义务教育而努力。”
“呃，青木君，你也没必要说的……”
“还有，您为了一个，连您自己都不确定真实性的流言，来质问您苦心栽培了三年的学生——您考虑过学生的心情吗？您的师德又去了哪里？”唯也顿了顿，深深鞠了一躬：“老师，我还有课，这就回班级了。”
说完就走，留下一大堆目瞪口呆的老师。
“……我说……青木君……是这种……强势的个性来着？”
“原本、应、应该更温和一点……”
“是啊，原本是个好孩子，总是笑着！”
“没错没错，青木君平常很乖巧啊，字写的好看，成绩又好，见到我一定会打招呼呢，还会主动要求帮忙……”
“哎……这可怜的孩子一定是被流言闹得心情不好……”
老师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唯也回了教室继续看书。
其实说完那几句话他自己也挺后悔的。
他本就心情不太好，结果又被提到那件事……年级主任也只是刚好撞在枪口上而已。
大概无论是谁，这种时候来找麻烦都会被唯也怒斥。
唯也很少生气，基本一年到头有个一次，已经算是情绪波动很大的一年了，上次生气，还是在两年前左右。
如果黄濑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