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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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无错-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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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还是没有个入眼些的,各个都没有我大哥帅气呢。”
“这疯丫头,不臊呀。”秦老大对这个女儿无可奈何,搂着她哄着,看着心蕊挣脱他奔去楚耀南拖上就走:“大哥去嘛,去嘛。”
秦老大只得施恩般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拾起女儿扔下的马鞭放去桌上笑骂:“这疯妮子。”
又对秦溶说:“你也去呀,跟你南哥去学学场面上的应酬。”

因楼下多是洋人和商界巨贾,谈论的话题同青道堂昔日的生活风马牛不相及,秦溶痛苦不堪。
但眼前的楚耀南却是如鱼得水,洋文流利,同那些洋人说笑,向人引荐他这个秦府的少爷。秦溶心里别扭,却还机敏,懂得藏拙,只是不卑不亢的含笑微微欠身,随了楚耀南四处的走。

终于,一个声音救下他。
“小溶哥!”清丽的嗓音,那么熟悉。秦溶回头时换上笑颜,看到同样含笑的一张面颊,雪玉。雪玉妹子穿了一条白纱公主裙向他走来,他第二次见雪玉穿西洋裙。头一次,是他积攒的零用钱为雪玉买下这条她心仪已久的生日礼物时,雪玉在卧房里偷偷换给他看,旋转着身子舞动,那长长的裙摆如盛开的雪莲花。当时还在感慨,不知何时有个机会穿上它参加舞会。
他自幼被大哥收留,她和雪玉都是大嫂一手带大的,情同兄妹。

陌生的环境,遇到熟人,总是最好摆脱窘境的办法。
他迎过去,不止是打招呼,更要随了雪玉去角落里躲开纷扰。小楚却礼貌的追随过来,同雪玉搭讪几句,就借步引他去一旁忠告:“你是秦府的少爷,今天的舞会之星。我后悔没能教你跳舞,但是,你必须去照顾所有的客人。因为,舞会是为你举办的。”
他不想听人教训,尤其是小楚。小楚说话时都不屑看他,只举个酒杯对了四处温然含笑点头。
舞曲响起,雪玉孤零零在一旁,秦溶忍不住去陪她,四处寻找大嫂大哥的踪影,却见秦沛在搂个女孩子跳舞。那舞步轻快娴熟,不枉当年在家抱了枕头苦练花的功夫。

全场肃静,光线顿时黯淡下来,钢琴曲响起。
楚耀南和心蕊兄妹在弹琴,琴声悠扬,雪玉忍不住向前来听。
秦溶随在雪玉身后,他记起大嫂当年逼雪玉弹琴,就常说:“定江滩上有教养的绅士小姐,都能举手弹琴,开口说流利的洋文,如今军界的大员,多是如是了。”
不多时,弹琴的换上一位女士,细长的脖颈,高绾的发髻,斜簪一枚钻石花,细长的手指在钢琴键盘上飞舞,举止高雅。楚耀南自然地加入,合奏曲子,那女人温笑着看楚耀南。
一首曲调铿锵的奏鸣曲,虽不知是什么曲子,但从周围人欣赏赞美的目光中,就知道这琴技的高超。
欣赏一阵,一曲终了,楚耀南同那女子携手去了一旁闲谈。那女子颇具风韵,行走时身段娉婷。秦溶也曾听人说起楚大少风流成性,只报以一笑。

待众人散去后,秦溶送走大哥大嫂和雪玉,见小楚也在送客,最后走的反是那弹琴的贵妇人,她低头在钢琴旁寻着什么,小楚也在低头为她寻找。
“那枚钻石头花,是我darling送我的礼物。”她羞涩地说,仿佛十分抱歉打扰楚耀南。
“不如,我让下人在四处寻寻看,若找到,定然归还夫人。”楚耀南说。
那女人颇是大方:“若谁寻到,我给他两万法郎的答谢。”
“很诱人。”楚耀南笑道。
亲手接过仆人递来的珠光真丝披风为那阔太太搭在肩头,吻手告别,送她登车而去。

只回到厅里,望着空荡荡的大厅,打扫厅堂的仆人们,吩咐着:“手脚麻利些,声音小些,老爷太太们要休息了。”
秦桩栋过来望了门外问:“耀南,什么人?”
楚耀南回身看看,笑了说:“日本人,她随了三和洋行董事长夫人来跳舞的。听说她喜欢跳舞,只要有舞会必去。”

一路说笑着上楼,秦桩栋紧张地说:“耀南,我陪你去给你爹请安,就休息去吧。”望着楚耀南心疼地说,“放心吧,有二叔在。”
楚耀南自然明白二叔的意思,笑笑说:“还是二叔先去歇息吧,累了一天了,耀南去冲个澡,换身衣衫再给爹请安去。”说着回头看一眼秦溶对二叔说,“二叔带阿溶去给爹问安吧。”

“耀南。”秦桩栋动动嘴要说什么,楚耀南只是一笑,宽慰说:“耀南也长大了,总不能事事都靠二叔不是。”
秦溶忽然记起晌午的事,心里多少觉得有些不祥,只是小楚什么都不说,他也不便问。
秦老大回书房的路上见到他叔侄,只草草说句:“都下去休息吧。”
 



26、失街亭 。。。 
 
 
楚耀南在喷头下冲淋,关掉喷头时,浴室里分外安静,落地的镜子上雾气濛濛,看不清自己。他擦干头换身棉质的中式衫裤,徐徐地出了房门。
“宝儿,娘给你熬到红豆汤,喝一口。今天舞会上,看你多风光呀。她们都在说,那两个野小子,如何比得上我们宝儿半个小手指头?”三姨太得意地说,那热气腾腾的汤,看得楚耀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娘,放去我房里,就去睡吧。爹喊我过去对账,这一审帐,怕是一夜了。”
“那我给老爷也盛一碗去。”母亲说。
“爹心情不好,你别去惹他了。”楚耀南笑着推她进屋,搂住她狠狠亲她面颊一下说:“这下总行了?乖,快去睡!”

“啊呀”一声惨叫,惊得秦溶以为又来了刺客,不假思索地一脚踢开紧闭的红木大门闯出屋外寻声而去。对面是秦老大的书房,灯光暗淡,秦溶飞身闯入,就听昏黄的光线中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吼:“关门!”
寻声看去,楚耀南,他趴在沙发上衣衫不整,一旁是揉弄马鞭的秦老大,那条散着红色穗子的马鞭不正是六小姐心蕊白日里耍弄的那根吗?
楚耀南面色惊慌羞惭,欲逃无路遁地无门一般张惶的左右看,狼狈的神色同舞会上那风采夺人的楚大少判若两人。“出去!”他绝望而愤恨的眼光瞪视秦溶,冷冷的,如刀剑一般射来。 
秦溶不想撞到这种尴尬,忙要退后几步离去,却被秦老大喊住:“喜欢看就留下看,也让你见识一下秦家的家法。”
“趴好!”秦老大一声吩咐,缩在沙发后的楚耀南含泪呜咽着重新爬上来,却又见了秦溶立在一旁惊愕的神色,他便进退不得,痛苦万分。迟疑时身后狠狠的着了一记,“趴好!”
“啊”的一声呻吟,楚耀南抱住头挡住脸,不等趴回沙发,鞭子就嗖嗖地抽来,他哽咽声音哀求:“爹,您打吧,刺客的事,儿子一定给爹个交待,一定!只求爹别打儿子的脸,打哪里都可以。明天,还有苏河银行贷款的那单子要同洋人签合同。”
秦老大这才停手,骂了几句吩咐秦溶退下。

“长个记性了?就不要记吃不记打!刚才胡少帅拍来电文,说是你上次押送那批货从旅顺港去福州,一路上同日本人周旋也算立了大功。胡少帅赏你一部洋车,爹给推辞了。你知道,爹是有功就赏,有罪就罚的。爹回头给你买个新车去,阿沛看中了你的那个车子,爹答应送他了。”
楚耀南挣扎着微抬起头,扮出勉强的笑脸,只是笑意里透了痛苦说:“爹,那车不过是个玩意,何必认真。儿子不要了,有那些钱还是给阿溶置办几身行头要紧,毕竟他要学着学着出入些大场面。”
“那能花几个钱?”秦老大坐去沙发上,拉起他,硕大的巴掌擦把楚耀南额头的汗责怪道,“巴掌大个孩子就在爹手里了,你是知道爹的。你两个弟弟是爹爹亲生骨肉,这不一样。你若真是孝顺,就知道爹这些年寝食难安死不瞑目的在盼什么,不就是等这一天?打你也不冤,规矩今天给你立下了。”
楚耀南喉头里呜呜的说出几个字,秦老大也听不清,为他掖了衣襟,忽然又掀起衣裤去看那伤,从腰到腿已经肿高两寸,青紫一片破了几处。秦老大愣愣,也不表示愧疚,为他重新整理好衣衫。
待楚耀南撑身蹒跚着脚步离去,秦桩栋才进书房问:“您该不会怀疑是耀南灭口?您还真相信是耀南寻来的刺客?这么大庭广众的行刺,不智呀。他怕伤到老二,才开枪击毙那刺客的。”
秦老大端起茶喝一口,已经冰冷,喘息着粗气说:“失街亭,我还没斩马谡呢!”
“您这可比杀他还难受,还让老二看着他挨打,这么大的孩子了。”秦桩栋抱怨道。
秦老大嘿嘿地笑了说:“他心里难受的岂止是这些,脸上越带笑,心里就要藏刀,不打服他,日后还难给他立规矩了。打一顿也好,让他为这个事窝口气,兴许就把刺客的事查个水落石出了。”

楼道里楚耀南见到秦溶立在栏杆旁没有走,勉强一笑说:“爹刚才说了,帮会里的生意,你要速速接手。明天一早八点你来房间找我,我带你崇义堂总舵和众人见见面。”
“你的伤,可以吗?”秦溶问,打量着楚耀南扶住楼栏额头渗出着痛苦的冷汗。
楚耀南冷冷一笑,挑眼上下看他低声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只是我楚耀南不是傻子。刺客的事,我在查。你那个大哥蒋涛,难逃干系!什么开除帮会寻仇的东北二杆子的鬼话,哼哼,鬼才相信!”
秦溶猛抬头,谨慎地说:“楚耀南,害你挨打,不是我的本意。你因为此事恨我,就和我算账,这个事同青道堂无关!”

“哦?我为什么恨你?你太高估自己了,秦二少。我要个公道,要讨回个公道。是有人做内鬼里应外合故意出秦家笑话,还是我楚耀南在浴儿宴照管不周出了意外?打我挨了,我认。我楚耀南手中的活儿出了乱子,我责无旁贷。只是,若有人暗中算计我,我也绝不客气!”楚耀南就紧紧地打量秦溶,看得秦溶心里发怵,反而没有了底气般犯了寻思,不该,大哥不会骗他。
“我大哥不是那种人!”他咆哮道,被人栽赃的愤怒。
“青道堂不只是蒋涛一人。蒋涛,呵呵。他此生最大的功绩,就是收养了你秦二少,救了他摇摇欲坠的青道堂。他老子呕心沥血打下的江山,败在个不争气的儿子手里。”
“不许侮辱我大哥!”秦溶愤怒地提起他的前襟,小楚就笑望他说:“你们得到的已经很多,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你们,楚耀南是拿他和阿沛同提并论。
 


27、登堂入室 。。。 
 
 

蓝帮总舵正厅崇义堂是多少江湖好汉向往的地方,这里汇集各路豪杰,蓝帮精英,处理震惊江湖的大案,成千上万的买卖,数不尽的金银流转。
正中一把交椅坐着秦老大,两旁的十八把交椅坐着蓝帮举足轻重的人物和分舵舵主。秦溶初来乍到,没有位置,但秦老大吩咐楚耀南安排位置办妥此事。
为此楚耀南颇为为难,但还是在父亲的座椅后加了一把凳子。不是椅子就没有名分,但坐在老爷子身后多半是昔日皇太子上朝学习政务,一目了之。
秦老大容光焕发,崇义堂升堂鼓敲响时,那“咚咚咚咚”阵阵响声震得人心头发颤,号角齐鸣,气派非凡。
秦溶坐在一旁,心想还是比在青道堂更舒服些。虽然他是青道堂六堂主,但有时在大哥身边,他还是习惯立在大哥身后,如贴身保镖一般。

散堂时,众人去喝酒吃饭,楚耀南同秦溶走在一处,故意大声问秦溶初来蓝帮的感受。
秦溶左右看看,随口说:“同青道堂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人多些,这些排场有必要吗?做生意挣钱就是了。”
一句话,旁边有人逗笑道:“哦?那平日青道堂都有些什么生意?怎么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个‘青道堂’?错了吧,是那个什么‘同道堂’?”
旁边一肥胖的堂主哈哈笑了说:“错,错,哪里有什么‘同道堂’?那是慈禧老佛爷当年的御印吧?我倒是听说京城有个‘同仁堂’,那里的药顶呱呱的,补气壮阳的药,我就从那里配。”
一阵大笑,仿佛是嘲弄,秦溶面颊飞红。楚耀南低声说:“叔伯们好逗个趣,总是如此,别往心里去。”但秦溶已经听出众人的不屑和鄙夷,仿佛他是乡巴佬进城一般,心里很是不自在。

“南哥,秦老板请你过去一下。”有小弟来传话,楚耀南嘱咐秦溶莫要乱跑,忙奔去父亲的办公室。
满是档案柜的帐务室中,一头大汗的四位帐房先生和一位主事,三位德高望重的老堂主坐在一旁神色紧张。楚耀南扫一眼,见是方堂主、姚老堂主、周堂主,忙上前见礼。不等秦老大开口,费师爷抖着一叠子账单问:“耀南,这些账可都是从你手下出去的?”
楚耀南从众人如临大敌的神色上见觉得事态严重,忙敛住笑恭敬地接过那些账单翻看,都是他的用印签名,再有父亲的大印赫然在上面,就点头称是问:“可又何不妥吗?”
“这么笔笔大数目的账务,怎么都不同大爷打个招呼吗?大爷都不知晓。”姚老堂主德高望重,直接质问道。
楚耀南怔神,望一眼父亲铁青的面颊怯怯地说:“爹吩咐过,过十万的账目才要到父亲那里过帐用印,其余的分由各堂堂主审管,再由耀南复审用印可以走账。这些都是十万以上的单子。”
“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便是十万以上的单子,如何大爷竟然不知晓呢?”方堂主问,“耀南,你平日做事可是个谨慎的。”
“自今年三月里帮中账目繁多,爹吩咐说,自三月初五,所有百万以下的单子,耀南自行做主加盖父亲的印信,百万以上的,需一一陈明给父亲,点头后才可用印。”楚耀南手中麻利地将一叠账单分成两份,拿出一份薄薄的说:“这些是百万以上的。广州新和实业二百七十万六千三百的货,这笔是四月里的,耀南在崇义堂月会上如实禀告过此事;还有五月里这张四百三十万军火的款子,是月会后在这房里姚叔同爹争执过折扣份额的,姚叔该是记得的;喏,剩下这些,耀南只有这六张没有同父亲一一过目,是近来这半个月的,不知有何不妥的地方,耀南去查……”
他目光望向父亲,近来这半个月老爷子因天降麟儿乐昏了头,崇义堂的事彻头彻尾推给了他去做主。便是他去书房如往日一样汇报事物,爹都心不在焉,总纠缠在秦溶拒不认父的事情上。

秦老大“啪!”的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骂道:“强词夺理!老子是试试你做事是否用心,你如何做得账目对不上?”
楚耀南愕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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