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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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无错-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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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负个手,灯光下面容黯淡,淡淡说:“出去,就不要再进沈家门,就不是我沈平涛的儿子!”
楚耀南这才明白,大哥的原名是沈平涛。这位曾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只剩打儿子的勇气来。他深咽口气,虽然他不服,但是长兄当父,毕竟他犯了规矩,看在死去的爹爹份上,就让他打一顿出这口气吧。只是心里难过,这今后的日子如何去过,大哥这茅坑里石头又臭又硬的性子如何去改。

“好了!”心里积蓄多时的怒火迸发,他一把推开大哥吼着:“你只剩下打儿子的威风了吗?我最恨古时那些所谓的志士仁人,为了图自己一个什么高风亮节的虚名,拉着一家老小去殉葬受苦。你要追求心中的桃源,自己去好了!若想世人皆醉你独醒,学屈原去投江呀,你何苦拖累儿子和我嫂子!”
“小弟!”嫂子却被他的一番言语震撼了,不想他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惊得拉扯他推去炕边说:“快给你大哥赔罪呀!不想活了你!”

楚耀南依旧不服,牙缝里挤出最后几个字:“活在凡世里,却想当神!”
他想唾弃,但是忍了,深深咽口唾液,忽然觉得平日看似独断专行自私狠辣的养父却活得真实些,更像是人。

“他爹,饶了小弟吧。小弟初来,你慢慢教导他。”大嫂哽咽的话语,大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怕是恶习难改了!”
“出去!”大哥吼道。
大嫂迟疑,小春宝儿跪在炕上一旁脸色惨白的哭泣揉着屁股。
“小弟,小弟,你快给你大哥磕头赔罪。”嫂子仿佛预知道恐怖的事情发生,推搡着他,他却不肯低头。

大哥伸手过来抓他的胳膊,他本能的一甩,但大哥虚晃一招,一把按住他的肩头,他一惊,这出手不似文弱无力,绝对是练家子。
脚下一个盘旋就要向后跳,却见大哥脚一拌,他抽脚闪去一旁,大哥手上却用力一拧,擒住他的手腕,上下夹击,他猝不及防。正要挣扎,大哥手微微一用力,一个擒拿手将他扭按去炕沿,膝盖一下顶住他腰眼,只淡淡说:“不同你计较,倒纵得你无法无天了,今日我就替家门除害。”
“平涛,平涛,你饶了小弟吧。”嫂子绝望的哭求。



89、逐出家门 

楚耀南起初败在轻敌,但是江湖自幼打拼,身手不凡。他一个鲤鱼翻身挣扎跃起,又滚去一边,大哥伸手来擒,一把握住他左脚腕。
本能的,他左脚一抽,右脚一个豹尾脚虚晃一式就要踢去大哥的下颌。
大哥一惊,慌忙松手,却一撩袍襟掖在腰间,拉出架势不依不饶要大战三百回合一般。
看得嫂子惊慌的咬了拳头拼命摇头喊:“小弟,你疯了吗?怎么能和你兄长动手?”
楚耀南的脚已经飞出,却停在半空收回来。如此僵持下去,就是打赢了,又如何收场,况且如今的情势,他只有一半的胜算,大哥真是深不可测。

他心里赌气,却知道大夜里只能息事宁人,春宝儿嘶哑的哭声张惶无措的耳边响着。
楚耀南深吸口气说:“大嫂,带宝儿退下吧。耀南就在这里,不还手了,凭大哥处置,他喜欢如何打,就依他去打。谁让他是兄长。”
他冷冷漠视大哥,大哥掸掸衣襟收手,却丝毫不领情。
“沈家家法,你进了这个门,就要遵从!”

扫了嫂子一眼问他:“想你嫂子在旁边看热闹,还是要她出去?”
大嫂回避,却哀哀地求情。

他含泪的眼对春宝儿笑笑说:“春宝儿,转过身去不要看,不要看。”
他望眼大哥,大哥怒色满眼,恨不得吞噬他这个家门不肖子一般。
他心想,就让他打几下出气罢了。身下的炕沿冰冷坚硬,硌肉般的疼,满心的不甘和委屈,更羞于被大哥如此侮辱,还当着小侄儿的面。
他趴在那里静静的等候着那痛楚袭来。
忽觉身后一凉,大哥的手按在他腰间。

“哥!”他惊得叫,一颗心坠去深渊一般,他彻底地慌了神,先时的傲气,据理力争,都荡然无存,惊得欲逃无路。却听身后风声“嗖”的一响,藤条挥下,疼得他咬牙倒吸凉气,“哎呦!”。
“该不该打!”大哥喝问。
他心想,打就打吧,还要如此羞辱我,抿抿唇,不答话。

“说!去赌博该不该打?”又一鞭打下。
楚耀南闭眼咬牙,但那痛楚彻骨,他牙缝里挤出一字:“该!”
“为什么打你?”大哥狠狠一鞭抽下,他一个瑟缩,疼得倒吸寒气。
啪的又一鞭追来,他的腿在榻板蹬踹两下,心想还是早些了结这场屈辱罢了,就羞愧地说:“不该去赌博,不该不听大哥的教诲,屡教不改!”
这久违的挨打时讨饶的伎俩竟然被这狰狞的家法呼唤出来,故伎重演了。

又一鞭子抽下,他疼得身子打个挺,疼得豆汗满头,“哥,轻些,杀人呢。”,他哭啼道,满眼委屈的回身,大哥却严肃的面容似乎不同他玩笑。
不过是赌博,还是旧账新算,他想大哥或许真是如嫂子所说,心情郁闷拿他叔侄撒火。
“说!”
“不,不该,扯谎。不该教坏侄儿。”他想哄了大哥尽快罢手,僵持下来只有他自己皮肉吃苦。
又是几鞭抽下,好在他自幼在养父皮鞭棍棒下打造得钢筋铁骨,否则真是吃不消。疼得咬了衣袖挣扎几下说:“哥,耀南不该冒犯冲撞大哥,就这些了吧。哥饶了耀南,下次不敢了。”

“有些错犯了,是没有下次的。”大哥说,狠狠又打,跟他的皮肉过意不去。
他疼得在炕沿上翻滚挣扎,疼得大汗淋漓,周身湿透,他大口喘息着,大哥下手着实的有力。
“爹生前说,人都会犯错,但有些错误,不能犯,犯了,永无回头之路!”说罢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猛打,吓得春宝儿嚎啕大哭,他抽噎着,极力忍着疼痛,终于泪水决堤而出,大哭着:“哥你真要打死我呀,不赌了,我真的不赌了!”

卓铭韬收住家法,他抽噎着挣扎起身,却被大哥的鞭子戳在腰间,不许他起身,在他身后教训:“小时候,爹教我背诗词,我很少见到他老人家,所以记得格外清晰。今日,大哥要你记住!背!不饮浊泉水,”
楚耀南只觉晾肉比挨打更是屈辱,身后的疼痛时时揪扯着心,他稍一迟疑,那鞭子就狠狠咬在肉上,疼得他倒吸冷气,含糊地背着:“不饮浊泉水,”
“不息曲木荫。”
“不……不息……不息曲木荫。嗷呜~”话音才落,又一鞭子抽在身上。
“所逢苟非义,粪土千万金。”
他无可选择的附和着背诵幼时耳熟能详的诗句,大哥却挥鞭再打,如沙场上的勇士重整旗鼓放马来再战,可楚耀南连高挂免战牌的资格都没有,只有忍着熬着,踢踹了腿也不顾了羞,挣扎求饶。他记起秦公馆时那没有来由的责打,熬不出的痛楚,那种羞辱不公。却不想文弱书生般的大哥也如此暴戾迂腐,如此对他。可是,毕竟是自己亲兄长,他无可奈何。

“爹他老人家还教我背:‘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背!”卓铭韬怒喝着,一鞭鞭打在他腿上腰上,背一句,抽一鞭,疼得他颤抖的声音不可抗拒地同春宝儿一道重复着。只是他不过是耍钱扯谎,同什么成仁取义什么相关?
他背着,满眼是泪,他想,我对你这个哥哥百依百顺,你出过气,总该罢手吧。
“哥,爹他老人家还教您什么了,若是诸子百家都背出来,耀南就要被打成肉酱了。”
他极力逗笑求和,说话声气喘吁吁。

果然,大哥停住手,沉默无声。
他哭着转身,见大哥怀抱父亲的灵位仔细端详,嘴唇蠕动,似在说话。
他立时觉得委屈,不知爹爹若活着,是否如此打他,是否和大哥一般的迂腐。

“出去,都出去!你们叔侄,都出去!”大哥骂道他无奈,揉揉泪眼,红肿的手掌整理好衣衫,勉强带了春宝儿出了门。
一掀棉帘,迎面冷风夹了积雪扑面而来,他打个喷嚏,再看大哥凛然而立,丝毫没有怜悯。身上的伤奇痛,或是伤得太重,已经麻木。
大嫂推搡他叔侄二人到院里跪下,那雪地厚厚的积雪,大嫂为春宝儿戴个帽子,将他两只小手对插去袖管取暖。小脸上的泪水似乎结冰一般,只剩抽噎。

不知跪了多久,耳边是呼啸的北风,雪片鹅毛般扑簌簌的下,几乎要掩埋他们成了雪人。小春宝儿已经筋疲力尽,贴在他身边就要睡。几次被大嫂拍打面颊喊醒,大哥屋里的灯却熄灭。
楚耀南心里的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大哥为什么如此心狠?
“哥,你睡得稳吗?你好歹饶过春宝儿,你若不解气,耀南跪在这里。”楚耀南揉揉身后疼痛的伤,委屈道,泪水又滚落,在冰冻的面颊上流过刺痛难受。

灯光又亮了,大哥举着灯台出来,就立在屋前打量他。 “走吧,庙小,装不下你大菩萨。你从不了这里的规矩,我不勉强你。是我痴心妄想,把头狼训练成羊。”
他冷冷地望着大哥,他一味的屈从忍辱负重,难道换来的是这么绝情的一句话。
大哥一扬手,钞票和一把银元狠狠扔在他脸上,那银元滚落一地。他侧头,委屈地望着大哥。
“哇,爹爹,不要小叔走。”春宝儿闻听大哭。
“他爹,你别吓小弟了。”嫂子也慌了神。
“你赌博得来的不义之财,自己拿走!”大哥一字一顿。

“还有这个小畜生,违背家规,赌博扯谎,欺瞒长辈,十恶不赦,一道逐出家门,随他去好了!”
楚耀南惊了,诧异地望着大哥问:“哥,你玩笑不要开得过了,就是气话也要有个分寸。”

“去我房里,把他的箱子提给他!”大哥吩咐大嫂,楚耀南的心渐渐冰封,他知道,大哥不是开玩笑,大哥认真的,要赶他出家门。
他不过是赌了两次钱,出于善意才瞒他,他是为了这个家好,他是为了大哥呀!
大嫂手中提着个行李箱出来,稳稳地放在他面前,熟悉的箱子,那封条上的字迹,是他从定江千里来投时,大哥封存的他的行李。
大哥指了行李狠狠地说:“我迂腐,我无能,不能让兄弟儿子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所以你们宁愿去偷,去赌,去骗人,日后还可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依你们这些混账道理,天下没有什么作奸犯科之人,都是命运所迫了。我看你是恶习难改,你太让我失望了。滚!”
卓铭韬狠狠地喊出“滚!”字,手指院门,大义凛然。

楚耀南侧头望他,反是笑了。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出了,你这是唱的哪出。我楚耀南不肖,屡教不改,也是沈家子孙,是你弟弟,你何苦如此绝情。你想我走,我就不走!”他赌气道,就跪在那里。
春宝儿还在哭个不停,吵得邻居家的大叔大婶都过来劝说,院子里乱糟糟一片。
“卓先生,孩子是靠管出来的。不听话,打罚都是该的,若说逐出家门就太重了。消消气,消消气,看这春宝儿一直在咳嗽,别冻坏了。”



90、惊变 
 

楚耀南倔强地望着卓铭韬,紧紧搂住春宝儿。
李嫂子讲和说:“耀南兄弟,平日乖巧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嘴拙了,给你大哥磕头赔罪,保证下次改了就好。”
楚耀南想,哪里如此简单,大哥眼里凶巴巴的目光,像要生吞了他一样。但他还是听了李嫂子的劝,忍了身上的痛给大哥磕头赔罪。周身如冻僵一般,乍一弯身,似乎都听到骨头如冰柱般断裂的声音。

他自信已是俯首贴耳低头到地下,而大哥却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娼妇养的野种,果然是破窑里烧不出好瓷器。我还妄想他能洗心革面,却是个染脏的布漂不出底色了。”
恶毒的言语,字字如针扎着他的心,惊愕后一波波袭来的惨痛,令他停止哭泣。一双明亮的眸子停住泪,就冷冷望着大哥。他堂堂七尺男儿,甘受这种侮辱,只因为眼前责罚他的是亲人,是兄长,难道在卓铭韬的眼里,他从始至终就是如此不堪,那就歧视的出身,轻蔑的言语漠视的目光,可曾拿他当成是兄弟?
眼前人痛心的一笑,那抹笑意里满是嘲讽,深吸一口气,转身进屋,砰的一声撞上了门。惊得李嫂子一个激灵,随即解嘲般尴尬笑笑劝解:“耀南兄弟,你哥在气头上,明天消消气再劝说吧,不如带春宝儿去我家凑合一宿。”

“卓家的事,不用闲人插手!”大哥在屋内吼道。
李嫂子更是窘然,不知所措立在那里。
“对不起,李嫂子,孩子爹就这个臭脾气,谢谢您了,不必再管他们,总是要有个收场的。”大嫂总算掩泪劝走众人,院内才恢复平静,大哥在屋里吩咐一声:“你不去医院伺候母亲,还在这里做什么!”

楚耀南才记起母亲还在医院,这会子不知谁在伺候着。 
屋内熄灯,院内只剩风声与远处野猫的叫声。
楚耀南揉揉眼,他的心已经冰凉,他想或者自己错了,回来寻根就是个错误,简直是自取其辱。春宝儿咳嗽得厉害,额头发烫,楚耀南对嫂子说:“春宝儿挺不住了,我先带他走。若是得了肺痨更是追悔莫及。”
心里那点仅存的尊严令他提起自己的箱子,抱起奄奄一息的春宝儿在大嫂的哭声中离去。
他踩着厚厚的积雪,顶着呼啸的北风,侄儿春宝儿在他怀里越来越重。
他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抱住春宝儿,不时用头贴贴春宝的额头哄他:“春宝儿,醒醒,就到了,醒醒。”
可是深更半夜,无家可归,他能去哪里呢?

怀里的春宝儿越来越沉,声音渐渐微弱,孩子又累又乏,怕是要睡去。
楚耀南横下一心,喊辆黄包车,向白塔寺蓝帮分舵而去。一路上他想得清楚,一定是他们,是他们向大哥告发他赌博的事,是他们在堵他去路。
眼里喷出怒火,大哥那句刺耳的话就在耳边,原来他心里是如此想他,亏他一腔热忱的待他当兄长。

到了门口,楚耀南并不下车,只吆喝里面出来人付车钱。
蓝帮执事的兄弟们见少帮主深夜赶来,风尘仆仆,都惊得出来列队相迎。
楚耀南也不客气,吩咐腾出一间房子,不许人靠近,就抱了春宝儿去安歇。
“是谁去卓家兴风作浪的?”他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冷冷地问。
众人面面相觑。
为首的小胖子十分机灵,笑了说:“南少,看您这么急定然是有要事。我们都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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