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低头接过水桶,近看,肖予衡的裤脚湿的更厉害,太阳大的时候都觉得河水有点冰冰的,何况是这样的天气,可是看着肖予衡灿烂的笑容,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闷闷的说,“快去屋里换衣服,我给你提热水来。”
“我自己来提。”肖予衡有点受宠若惊的说。
林苏默默的走回厨房,肖予衡跟着后面提着热水回屋里去换洗。林苏坐在灶眼前,低着头。
肖予衡换好衣服来厨房,见林苏低着头在烧火,看起来情绪不高,肖予衡蹲在林苏面前,“苏苏儿,你怎么了。”
林苏摇头,肖予衡强硬的把林苏头抬起来,林苏咬着唇,眼泪哗哗的往下流。肖予衡心疼的不行,“怎么了啊苏,怎么了,不哭啊!”
“呜——嗯——呜——”林苏忍了一下,还是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抽气,伤心的不得了。
肖予衡把林苏抱过来,让他头埋在自己的肩膀,“不哭了啊~~~苏苏宝贝儿最乖了,不哭啊~~~”
“我不要吃鱼,我不要营养,呜呜——”林苏断断续续哭着说,“呜——我不要你去做这些有的没的。”
“下雨的河边很危险,我不想让你去。”
“我不要你赶早去为我做这些,这天多冷啊!呜呜——你还下水——我不要你为我做这些!”
肖予衡拍着林苏的背,“没有,不是为你,是我自己嘴馋,我自己想吃鱼了,我才去捉鱼的。”
林苏还是哭,哭的激动还要拍打肖予衡的背。
“好了,好了,下河算什么,我火力壮,不怕。”肖予衡说。搂着林苏温柔的哄着,“我能为你做的不多,我想给你更好的,你只要像以前一样,等着我来就好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想尽我所能的对你好。因为你值得我这么做,因为你也在尽你所能的对我好,你给我做雨衣,你还种菜,还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你还给我做饭菜,以前你哪做过这些啊,等我有钱了我就请几个人伺候你,你只要躺着吃饭就行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以前也没做过这些啊~~”林苏哭的颤音都出来了。
“我比你糙啊,我比你经得住折腾啊!”肖予衡说。“我比你大,比你高,比你壮,我还比你先清醒。”
林苏慢慢止住哭,回笼的理智告诉他现在的样子很糗,林苏埋在肖予衡肩膀处,半天都不动弹。
“不哭了吧。”肖予衡说,“苏苏儿,打个商量,咱换个姿势行吗,腿麻了。”
林苏吸吸鼻子,把肖予衡推开,冷艳高贵的起身打水洗脸去了,用完就丢的肖予衡摔坐在一边,一脸得意的模样。
“宝贝儿,这是你第二次为我哭了,嘻嘻。”肖予衡回味说。
林苏没理他,帕子蒙在脸上。
“第一次哭是小学时我们在打架,刚好那时我换牙,一口血,把你哭的,那次打架的同学都偷偷传你哭的比女生还好看,看你哭就想掐一掐你的脸。”肖予衡回忆说,“嘻嘻,他们都掐不到,我想掐就能掐。”
“不过我也不经常掐,一掐就红了,还不容易消。”肖予衡不是回忆,是回味了。“还要眨巴眼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掐你。”
林苏忍无可忍,把洗脸的帕子扔到他身上,“你够了,小二的事你要记多久。”
“一辈子都记得。”肖予衡笑的暖暖的说,“那时候是你唯一喊我哥哥的那一年。”
林苏黑线,“这么想当哥哥,怎么当初不让你妈给你生一个。”
“NONO,”肖予衡摇手说,“谁知道生出个什么,会不会比你可爱,没有你可爱的我可不要。”
“哼。”林苏轻哼说。“不想做饭了,就煮几个白煮蛋吃了。”
“好。”肖予衡说。林苏看他看自己的眼神着实奇怪,“你自己做,我回屋去了。”干脆一走了之。
肖予衡一边烧火,一边呵呵怪笑着。
肖予衡煮了鸡蛋后揣上两个出去干活去了,林苏缩在床上听肖予衡交代蛋给他热在灶上,他去二虎叔家了,中午回来吃饭云云的,林苏缩着没出声,等到听到肖予衡带上院门的声音,林苏才懊恼的捶两下床板。
今天自己太不冷静了,没HOLD住,太跌面了,肖予衡该得意了。
生完自己的气,林苏心里又涩涩的,肖予衡对他是真没的说了。林苏起身,给厨房里的小鱼又换了一次水。
花妞儿上门的时候,林苏正拿着油布比划呢,他想做个连脚的背带裤,像以前渔民们穿的那种套鞋裤子一样,防水。
“你怎么过来了?”林苏见花妞儿上门惊奇道。
“我娘让我来请你。”花妞说。
“请我去干嘛?”林苏给花妞上了一碗冲了果酱的热水。花妞儿捧着碗喝的干净,“原来还能这样吃,好吃。”
“今天衡哥说不在我家吃饭,说他不在家,你不好好吃饭。”花妞儿对林苏挤眉说。
林苏闹个大红脸,“你听他胡说,没有的事。”
花妞儿笑,“我娘说是因为你们两感情太好了,哈哈。”
“要我说,他回来吃饭也是应该的,他在地里能干多少活,不给二虎叔添乱就是好事了,婶子还每天准备他两顿饭,便宜他了。”林苏说。
“衡哥很能干呢,又能吃苦,我爹对他赞不绝口呢。”花妞说,“其实我娘让我来,是想问你,你今天给衡哥做的那身衣裳是怎么做的,说很轻便,她也想给我爹和哥哥做一件。”
“也没什么啊,那我收拾收拾跟你过去。”林苏起身说。
花妞儿点头,好奇的观察一下屋里的摆设,“苏哥儿真像我娘说的是个会过日子的人,这屋里的摆设看起来好漂亮啊,又整洁。”
林苏笑而不答,收拾好后关上门,撑着伞跟在花妞儿后面走了,到了二虎婶家,二虎婶一如既往的热情,林苏拿着之前自己做的小图样和二虎婶解释说怎么做雨衣。
“怪模怪样的,但还挺实用的哈。”二虎婶说,常年给家里人做衣服的,做这个雨衣只要一下子功夫就能理解,有着家里人的尺寸,竟是直接在油布里裁剪起来,“幸亏上次买来蒙秧的油布还剩些,要不然还要去城里买。”二虎婶说。
林苏原本想教会二虎婶就回去的,结果二虎婶说让花妞给他哥哥做,让林苏在旁边指导着。林苏指点指点,就等到二虎婶来叫吃饭了。
“吃饭了,他们也该回来了,苏哥儿今天帮我这么大的忙,也该留下吃饭才是。”二虎婶温柔的说。
林苏讶然,心里的疑惑才有了解答,按照二虎婶多年的家庭主妇经验来说,只要看了肖予衡的雨衣就应该举一反三的知道怎么做了,怎么偏还叫自己来教怎么做。原来是让自己过来吃饭。林苏脸热的反省,是不是自己太矫情。
林苏帮着二虎婶摆好饭桌,二虎叔,肖大槐,肖予衡鱼贯进来,二虎婶自然的上前去接二虎叔的蓑衣,肖大槐自己脱,肖予衡本想自己脱的,看二虎婶帮二虎叔脱,又停住脚步,用眼神示意林苏学着点。
林苏咳嗽一下转脸看旁边,装没看见,肖予衡等了一下,林苏不为所动,肖予衡只能自己脱了,坐到林苏身边后还要故作哀怨的叹息一声。
林苏瞪他,在别人家呢,老实点。
二虎叔是很寡言的人,他在的场所热闹指数都要下降几个点。林苏吃的很秀气,二虎婶一直在给他布菜,林苏连忙摆手说不用了够了。
“当自己家啊。”二虎婶说。林苏点头。
“明天就开始插秧,等插秧后,大槐去帮着衡哥儿把旱田开了,旱田也要下种,要抓紧时间。”肖二虎简单布置一下接下来的任务。
“到时候就麻烦槐哥了。”肖予衡搞笑的饭碗跟肖大槐碰一下。
、第十七章
吃完饭后目送三人组扛着锄头穿着蓑衣出门后,林苏还在想什么时候提出告辞比较好,二虎婶就对他说,“撑着伞跟我走。”还回头对花妞儿交代,“花妞儿,你看家啊!”
花妞儿应声,林苏不知道要去干什么,但还是跟着二虎婶出门了。
看方向是往大槐树去,二虎婶走在前面,“明天就要插秧了,接下来肯定几天都不得闲,我今天先带你走一趟,以后你就能自己去了。”
“去哪儿啊!婶儿。”林苏问。
“看我这记性,忘了和你说了。”二虎婶回头对林苏笑说,“就是你那花样子啊?”
“村里有人要买花样子吗?乡里乡亲的,收钱不好吧。”林苏讶然道,虽然他想赚钱,但是如果是村里人要几个花样子,他还真做不出要收钱的举动,他和肖予衡初来乍到的,宁愿用这几个花样子做人情。
“不是,她是个绣娘,以刺绣为生,所以对花样子要求比较高,她自己也经常去找落魄的秀才买花样子。”二虎婶说,“村里人的花样子一般都是流通的,大家交换来,如果用的新样子那就是绣娘不用了流出来的。”
“这样啊。”林苏说,突然又有点紧张,“她要求高,也不知道看不看的上我画的。”
“放心,我把你的花样子给她看过,她说行我才带你去的。”二虎婶说,“你要对自己更有信心才是,你可是大城市里回来的人,那些时兴的样式,有几年才能传到我们这来。”
林苏心虚的呵呵几声,他知道的大城市的样式,几千年也不一定能传的过来。
林苏还是第一次来这颗大榕树下,十个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抱住的大槐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叶子在雨中显得尤其的青翠,迸发着蓬勃的生命力。过了大槐树后,画风都变了,不再是接连的水田,而是接连的房屋,虽然也有独立的房屋院子,但是更多的却是一个个四方院连成不断循环的回字,即使下雨天没有什么人在外面走动,但还是能隔着房子感觉到里面应该热闹的很。
二虎婶见林苏在看房子,笑着说,“你别看他们这热闹,几代人住在一起,平常也闹的慌,不如我们那来的清净。”
林苏笑着点头,“第一次看这么多房子连在一起,这分的清哪是哪家吗?”
“哈哈。”二虎婶被林苏逗笑,谁还分不清谁家吗?
林苏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也不好意思的笑笑。“都住在这里吗?”
“也不是,大部分住在这里,村子北边那住着几个村里的富户,山下也零星也住了人。现在我们要去的绣娘家也是单独的院落,她住的那一片都是单独的院落。”
林苏点头,二虎婶想了会,还是决定和林苏说清楚,“绣娘住的那一片,住的寡妇居多,平常去的时候要注意点,不过也不用太担心,绣娘的房子在最前面,你去去就回也没事。”
“寡妇们要住在一起,他们之前的家呢?”林苏好奇问。
“都是些可怜女子,有的是还没生下孩子,有的却是被婆家赶出来的,有的望门寡,不想再嫁。”二虎婶说,“她们住在一起,有自己的规矩,虽然是一个村的,却不好太过亲近,你可知道?”
林苏点头,最后问了一个问题,“没有寡妇再嫁的吗?”
二虎婶笑,“你在城里见过很多寡妇再嫁的?”
林苏点头,其实说的是千年后的城里。二虎婶说,“寡妇再嫁的不是被婆家嫁出去的,就是被娘家嫁出去的,说是嫁,和卖又有什么区别。守节的寡妇没有自己想嫁的,守不住的寡妇最后只能是自甘堕落成了破鞋。”
二虎婶的话很犀利,犀利到林苏不敢再言语,二虎婶继续说,“像咱们村里这样的,寡妇们住在一起,自己能赚自己吃的,又能相互有个照顾,也算是少有的好归宿了。”
“当然了,村里的寡妇不是只有她们,以后碰到了我再告诉你。”二虎婶说。
林苏点头。
走过那一大群房屋,再走上四五百米,绕过一丛规模不小的竹林,才到了二虎婶说的绣娘的屋子。绣娘的小院子果然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有几个独立的小院,也有类似之前看过的回字形建筑,不过规模要小的多。
林苏不敢多看,像只鹌雀样老老实实的跟在二虎婶后面,二虎婶敲门,一个小丫头来开门,“二虎婶来了。”
“我昨天和你干娘说好了的。”二虎婶说。
“娘和我说了,婶子且跟我进来。”丫头轻快的说,眼神却偷偷的瞄了一眼二虎婶背后的林苏。
绣娘的院子是四面都是房屋,这样的天气,就顺着廊下走到正屋就是,都不必沾湿脚。林苏偷偷记着,这样好,以后如果有翻新就这样做。
正屋里那个绣娘早就候着了,林苏没有偷偷打量,随二虎婶入了座,听二虎婶和她寒暄,“竹茹,我帮你把人带过来了。”
“嫂子还是急性子,下雨的天就过来了。”名唤竹茹的绣娘说。
“明天就要忙活了,趁今天下午还有点闲散功夫就把他带来了。”二虎婶笑说,对林苏说,“苏哥儿,这是你竹茹婶婶,方圆几十里最巧手的绣娘。”
“竹茹,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苏哥儿,上个月才回村里的,是肖予衡上了族谱的契弟。”二虎婶又对竹茹说。
林苏这才抬起头来和竹茹打招呼,只见和林苏对坐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穿着素净整洁,衣服上的花边很精致,圆脸眯眯眼,望之可亲,林苏微笑喊道,“竹茹婶婶。”
竹茹倒是把林苏上下打量了个遍,“哎呦我的乖乖,这长相,这气派,到底是在城里养大的孩子。”
竹茹把林苏从上到下好一通夸,只把林苏窘迫的恨不得脚趾头都缩起来。
“平日里来没见你这么多话,今天见着苏哥儿就车轱辘话说个不停,别见苏哥儿是个男人,人家可还是个孩子呢。”二虎婶开玩笑说。
竹茹虚打一下二虎婶,“没得嫂子在这胡咧咧。”
“行了,我也不说话惹你厌了,跟着我去把正事了了,让你在我这多呆一会你都坐不住。”竹茹开玩笑说。
二虎婶笑而不语,她总不能说看着林苏坐立不安着实可怜。
林苏跟着竹茹到了偏间,中间一个书桌,周围都是多宝阁,一卷一卷的画纸堆在上面。竹茹把各个大小的纸都抽出来一张给林苏说明,“最小的是十文钱一张,这些是我买来给女儿们练手的,图样是简单的花鸟鱼虫即可,样式新颖些,这张第二小的是二十文钱一张,一般是用来绣观赏屏风,要有简单的层次和寓意,这张中等的是五十文一张,最大的却是200文一张。如果你画的好,可能还不止200文。”
竹茹对林苏说,“我这也有去别的地方买的花样子,我不急着要东西,但是却要精致,二虎嫂给我看了你画的花样子,很精致很讨巧,我倒是满心期待你画的了。”
林苏倍感压力山大,林苏问能借看一下平常的花样子吗,说自己很少画花样子,竹茹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