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老爷是冤枉的。这么大的罪名,坐实了可是杀头的大罪!”林伯痛心的哽咽,前几日就发现了有些不对劲,那时候他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经营难关,他陪楚颂天走过大风大浪,坚信这次也挺得过。哪知惹到了官府?“老爷不让你回来,是为了你好,担心牵连到你啊!”
“我知道了。”语气平静的安抚,楚胤棠拍了拍林伯的肩,剑眉深锁。同样察觉到这件事情十分蹊跷,但他从来不曾插手楚府的家业,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顿了顿,他转过身往王小鼓与宋珏走过来。殷圆衣原以为他会去阻止那些人,却不想他视若无睹的离开,燃起的希望又破灭,顿时忍不住在身后大哭起来。
楚胤棠不耐的皱眉,走到二人面前。“怎么样?”王小鼓问,不过看样子不太好,他担心以他的性子,会不会扔下这个烂摊子不管?
宋珏与他对视,两个男人的目光交融处,火花四溅。王小鼓望着他们,无语至极。忽然,他的手臂一紧,一股的力气将他扯向一方。
这股力气很大,他猝不及防的被扯得一个踉跄撞到一个胸膛,额头发痛。楚胤棠将他往身后塞了塞,挑眉睥睨,目光充满了威胁。宋珏被激,正欲开口,忽见王小鼓在他身后可怜兮兮的冲自己摇头,嘴巴动了动,终究还是按捺住了。
“解释解释为何封府变成抄家?”
面对楚胤棠的质问,宋珏无言以对。当真与自己无关!怎么一个一个都跑来问他?他看清这张脸,充满占有欲与保护的姿势令他隐隐察觉不快,遂生硬的说了句“不知”。
他看了看王小鼓,面色清冷的走去府前另一处方向。他的动作与眼神已经表了态,不是么?
砰的一声,楚胤棠一拳砸在墙上,吓了王小鼓一跳。他知道他心情不好,但也不要伤害自己呀!
“哎、你做什么!”他把他的拳头握在手里,心疼的看着伤口,鼓着嘴朝上面轻轻吹气。楚胤棠神情复杂的看着他,眼里忽而有些动容。
“打探不出什么消息,我看还是要去问老爷子。”四处找手帕来止血,楚胤棠这一拳砸都厉害,皮肉都蹦开了,鲜血源源不断的从手上冒出来。他没找到,只好拿了衣服胡乱擦一通。“先回去。”楚胤棠抽出手,反握住他往回走。当真人老糊涂了!盐运这种事情也敢随随便便插手,是有几颗脑袋给人砍?
“那他们呢?”王小鼓指了指楚府的下人与殷圆衣。
“等官府放了他们,下人全散了,林伯会带其他人来找我。”
视线跟着那两人离开的身影,宋珏边上有人低声问:“头儿,就这样让他走掉?”说话的人望了望另一处兴奋的指挥继续搬东西的人,有些担忧。他们头儿对于楚家少爷自投罗网装作没看到,白白的放了那两人离开,真的没关系么?
“无妨。”宋珏轻声开口:“他只让我们看着这些人,可没说替他抓人。”
那人笑,诧异的看着他们这个素来以呆气著称的副将。突然变得聪明了啊!而宋珏不语,径自在一旁杵着沉思。
方才来的少年是楚府的少爷,他与王小鼓会是什么关系?若王小鼓与楚府牵连不清,今日楚府的麻烦会不会落到他头上?
他很烦闷,即使知道了王小鼓心有所属,并且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楚府少爷楚胤棠,但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忧,一颗心吊在胸腔里上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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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顺和已经过了大半夜,他们坐在一楼大堂内各自沉默。经过这么一闹,陈宣林自然也无法再睡下去,三个人没有半丝睡意。
“封府为何会变成抄家?”陈宣林发出与他们一样的疑问。抄家可是大事!没有朝廷颁下来的公文,区区一个知府有那么大的权力说抄就抄?依他看,为的是楚府的钱财罢?
楚胤棠摇头,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此外,楚颂天还在牢狱中,等天一亮,端曲城所有楚家的酒楼等全会被一并查封,相信此刻也已有人在暗中盯着,他纵使想去提前通知也不能了。
楚颂天的确想打通端曲连接海滨之地的商路,想以此在盐运方面开辟领域,所以免不了与那些盐运官员打交道,令他想不明白的就是为何会成为贩卖私盐?楚颂天究竟有没有淌这趟浑水也是件必须赶快清楚的事情,又或者是被人反打一耙?可如今看来,东海那边是私下的动作,楚颂天纵使能证明自己并没有参与贩卖私盐,也跑不掉一个“官民勾结”的罪名。想到这里,他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隐隐作痛,楚府里面再怎么闹都可以,但真有什么事情他就如同护短一样不能袖手旁观了。
陈宣林与他想得差不多,但是更愿意知道他打算怎么做。“他们不能来顺和。”他突然开口,王小鼓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来?”
他看了他一眼,却是转向楚胤棠坚定道:“也许该这样说,他们能来,但顺和不能暴露出去。官府这是冲着楚府来的,就算能逃过此劫,楚府的势力日后也必定大受打击。这种时候,一旦他们知道幕后东家是你,顺和暴露出来无遗就是拱手让人,我不会同意。”这是他的心血,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尽办法保住。
“但在这里住久了,人多眼杂,实在难以保证不会露出马脚。”他继续说,一向自诩脑子转得快的他也愁眉苦脸起来。楚胤棠久久地不说话,他知道陈宣林说的在理,可若连此刻他都不管不顾了,那谁来扛着楚府度过这一关?
许是跟王小鼓在一起久了,他也被他传染得婆妈了。他悠悠说。
王小鼓觉得万分委屈,这又关他哪门子事?
“你不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古话么?”楚胤棠闲敲着桌子与他斗嘴。陈宣林认为他着实厉害,这种关头还有心思与人磨嘴皮子,但很快他就发现他错了。或许这是楚胤棠独特的纾解压力的方式?总之他看到他一边斗嘴一边思索该怎么做,斗着斗着眉头就舒展开来,嘴角有了一抹笑。
“你怎么不说还有‘出淤泥而不染’这句话?”王小鼓迟钝,在他眼里就是楚胤棠怎么还有心思与自己磨嘴皮子?这种时候不是该心急如焚?
楚胤棠在脑海里飞快的做着天亮后的打算,轻轻哟呵一声,“还敢顶嘴?”
“不敢。”王小鼓识趣的回答。
赏了他一记赞赏的眼神,楚胤棠还是没有具体的对策,也轻松不起来。
“不如……让他们先去月老祠住罢?”王小鼓建议。秦伯回老家探亲,这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月老祠也有多余的房间可以挪出来,挤一挤应该住得下。
楚胤棠挑眉望着他,不说话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揣测他是否因为这句话而不高兴。王小鼓太了解他那要命的自尊心,不知他这次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在施舍,遂连忙补充:“你不要误会,这不是永久居住,更不是免费,在你找到住处之前都是要付租金的。”
楚胤棠倒是没想那么多,勾了勾唇问:“多少钱一日?”
伸出一根手指头,他不说话。楚胤棠看了,道:“一两?”
王小鼓将眼一瞪,直道他想得美。“一人一日十两银子。”
楚胤棠噗嗤笑出声来,拿着手使劲揉他的头,“把你卖了也许都不值那么多,你倒是会赚钱。”王小鼓得意挑眉,道那是自然。反倒是一旁的陈宣林看到这里直呼受不了的上楼说补觉,留下两人相视一笑。
、第三十二章
“你要是困了,就去我屋里躺一下。”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离天亮还早,犯不着跟他一起熬着。
王小鼓摇了摇头,他知道方才他的轻松都是装出来的,此刻的他必定最需要支撑。他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陪着他。
大概从未想过会遇上这样的事情,楚胤棠心中也没有一个谱,他其实很慌。他不担心楚府家世一落千丈,他担心的是依着楚府生存的那些人以及被关进牢狱的楚颂天。不管他怎么否认,楚颂天都是他的父亲,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娘那么喜欢他爹,又怎的忍心看他受难?所以楚颂天不能困死狱中!
拗不过他,他索性就不勉强了,随他去。
天际泛白,顺和的门口终于响起了敲门声,两人精神一振,楚胤棠跑去开门。
林伯与殷圆衣站在门外,此外还有丫鬟余山。
“都安顿妥了么?”楚胤棠让他们先进来,随后问。
“是,把少爷的钱都给了他们,让他们都散了。”林伯站着,恭谨的回答。
他指的当然是楚府的下人,只是王小鼓忍不住探头往外张望。“叶簇呢?”林伯转向他,答:“拿了些钱,说是要回老家一趟,也走了。”
一进门就虚脱的坐到椅子里休憩的殷圆衣嗤鼻,尖刻的声音说道:“还不就是见楚府失势便一窝蜂的散了?我早就知道他图的是楚府的钱财!”
王小鼓心里一阵唏嘘,叶簇就这样离开实在让他大感意外,原以为还要再争取一番,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放了手。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抬眼瞄楚胤棠的表情,发现后者并没在意。
“我去一趟监牢,你把他们带去月老祠。”过了会儿,他向他交待。王小鼓明白他这是要去监牢里从楚颂天口里打探消息,遂点头示意自己会先替他照顾他们。
轻声道了句小心,他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身后殷圆衣尖锐的声音又响起,抱怨肚子饿怎么没替她准备饭菜。余山柔声提醒她店家还未开门做生意,也就没那般早,更何况她们身无分文,即使人家肯做,也未必有钱付账。
殷圆衣像个泼妇一样怒道:“那怎么办?难道你让我饿肚子?”
林伯看着不好说话,王小鼓很想让她别四处端着这架子了,看着碍眼。但想着终归是楚府的二夫人,勉强算得是楚胤棠的二娘,虽然那个人不会承认,但自己不能也不知礼数。遂对林伯说让他们跟自己去月老祠,楚胤棠安排他们暂时先住他那里。
“如此就有劳王公子了!”
“客气!”王小鼓笑了笑,林伯欣喜,对他拱手,然后转过身去劝殷圆衣。又是好一阵好言好语相劝,王小鼓看得无奈,正抬头,就见楼梯暗处站着的陈宣林望着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点头。陈宣林一个转身没入房间,而此刻林伯终于劝服了殷圆衣,他道了句:“走罢。”四人一起出了顺和酒楼往城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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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纶望见王小鼓不但跑去看人家,还带回一窝子人家的家人,气得越发脸红脖子粗了。是以当王小鼓叫上他帮忙收拾出两间屋子来让殷圆衣等住的时候,他哼了哼不为所动,没有一分好脸色。
“我来帮忙罢。”林伯望了望他们二人,不好意思的开口,挽着袖子上前。余山也自告奋勇的帮他们打下手,就只余气鼓鼓的青纶与拿着小团扇扑腾的殷圆衣两人坐在一旁。
“没人做饭么?”过了会儿,殷圆衣不耐的发问。林伯一粗老爷们儿,这辈子就只与算盘打交道最多,哪里会下厨?余山虽是侍婢,但也不通厨艺;至于王小鼓,他的起居饮食一直都是由青纶打点,自然也不会。
他看了看青纶,见后者望天,遂半推半扯的把他拽进厨房。青纶扭了扭,挣脱他的手。
“青纶!”王小鼓压低了声音喝呵他,第一次带了些威严,唬得青纶心肝儿一颤,死撑着不说话。但他的威严只维持了片刻,眨眼他就笑眯眯的问他:“你知道我带他们回来,能赚多少银子么?”
“……”
“每人十两银子一日。一天三十两,十天就是三百两,能给你买多少肉吃呐!”他循循善诱。果不其然见到青纶诧异张大的嘴。
“好罢,看在银子和肉的份上暂不追究你的过错。”憋了半天,他终于吐出这几句话,跑去灶台后动手准备吵几个小菜。王小鼓暗中吁气,脸上挂着一抹高深的笑意离开。
经过一番努力,青纶的饭菜做得差不多,而他们的屋子也勉强收拾得可以了。三个小菜与一碗小炒肉,这相比较往常算是丰盛了,五个人忙了一大清早,此刻早已饥肠辘辘,所以也没多讲究,坐在一张桌子吃了起来。
殷圆衣很是不爽这些饭菜的卖相,吃了几口发现不合胃口,摔了筷子就说不吃。四个人纷纷抬头看了她一眼,王小鼓的眼里有些冷意。
“不吃正好,给我!”一旁的青纶忽然伸手将她那还没来得及吃动的饭端过去倒进了自己的碗里,吃得正香。
“你!”殷圆衣瞪大了双眼,气急。余山放了筷子劝她,她冷哼,拂袖回了方才整理好的房间。她才不要跟这些下等人在一起吃这些猪食一样难吃的东西!
“夫人。”余山想追过去,被王小鼓拦下。“吃你的。她眼下不是楚府的二夫人了,这里的东西爱吃不吃。如果吃不惯,大可去外头的酒楼。”他没忘记如今把富家夫人的架子端得十足的女人此前也不过是一个陪嫁丫鬟,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便忘了当初的苦么?
余山被他唇畔的冷笑挡在原地,心中原本也委屈,忽而就大胆了一次,果然依着话儿坐下来吃饭。说实话,青纶做的饭菜虽说不上美味,但至少不难吃,她那主子未免太刁了点,如今已经落魄,自然是能将就则将就,过得日子就已算得好了。想了想,叹了口气,默不做声的夹了饭粒往嘴里送。
来这里之后,殷圆衣把这月老祠挑剔了一个遍,起初还有人跟她搭话,但后来就无人肯听,她自觉没趣,又在王小鼓那里一连吃了好几个瘪,愤愤的带着余山回了房间不再出来。
王小鼓时不时的往门口瞄,不消说也知道他在等谁。
直到日近正午,他才看到楚胤棠的身影出现,远远的就迎了上去。
“怎么样?”他问。
楚胤棠摇头。乔装打扮混进监牢看楚颂天,父子俩自然免不了又争吵一番。最终是楚颂天先妥协,细细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这才赶回来。“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下手再狠点!”他一脸阴鸷的表情让王小鼓隐隐觉得担忧。
“你还好么?老爷子怎么说?”
林伯听到动静,也过来问。他简略说了一下楚府并没有贩卖私盐,极有可能是东海那带的盐运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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